流浪的牛虻23

　　夜晚的凤凰古城，璀灿夺目，游人如织。在虹桥上，可以看到整个沱江沿岸的夜景，两岸的客栈挤满了人，音响在沱江边回响。夜晚的沱江很热闹，酒吧和客栈里都放着各种音乐，到处是一片欢腾的海洋。丹露看着人们在沱江上放河灯出神，她挽着我的手臂，我们看起来就像一对恋人，甚至比恋人还要亲密。
　　我们沿着石阶往下走，丹露带我去了一家叫做水中仙的酒吧，丹露说她以前也去过那里。我不是酒吧里面的常客，我之前也没有去过酒吧，我对那里除了好奇之外，另外一个就是希望能碰上艳遇。凤凰古城给我的感觉是一座城市从远方移民到了沱江沿岸，带来了许多现代的元素，使得这座边陲小镇变得更加夺目，而同时也消解掉了沈从文笔下的湘西世界。现在在我看来，与其说人们喜欢凤凰古城，不如说是喜欢上了沈从文笔下的文学世界。
　　从前的凤凰，象一个初长成的湘西少女，原始、素朴，就像《边城》里面的翠翠。现在的凤凰，有点象一个流落风尘的女子，浑身充斥现代商业气息，满是铜钱味、虽然是风情万种，但已经不再那么清纯可爱了。我不懂这座古城的未来出路会在哪，这也不是我所能左右的，我能做的就是融入其中去感受它，哪怕它变得再怎么丑劣不堪，也无法抹去我对于这座古城的执迷与向往。我是一个及时行乐主义者，来到凤凰也是一样。
　　我不像很多旅行者，去每一个地方都会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我相信人们来到凤凰也各有各的理由。有人是为了走游保存完好的古城；有人为了来泛舟风景如画的沱江；有人是为了解苗家山寨习俗；也有人是为了寻觅湘西剿匪的足迹；更有人是为了揭密神秘湘西的不解传说.，还有人渴望来到这里寻找艳遇，还有甚至会有不同的人选择留在这里，理由总会有很多很多，可我说不清楚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就像我不懂丹露为什么愿意陪我逛古城一样。
　　我和丹露进到酒吧里，找了一个相对比较好的位置，然后坐下来聊天。丹露替我点了一杯叫蓝色记忆的饮料，她自己要了一杯粉红恋人，饮料名字取得这么浪漫，可惜饮料喝起来的时候跟平常喝的大抵一样。酒吧里的氛围还不错，毕竟天南地北的人都有，邻座的几个男男女女在暧昧地胡侃，给我的感觉像是在做梦。
　　酒吧里的驻唱歌手在暖场，和大多数酒吧一样，他们都很会制造氛围，DJ很棒，现场乐队也很劲爆，不过在里面聊天说话要大声，否则会被音乐所覆盖。很多人来酒吧除了想体验一下那里的氛围外，就想希望能有一段美妙的艳遇。试想一下，如果有一段艳遇摆在你的面前，你可以不必想太多，也无需向对方许下什么承认，而且事情发生在浪漫的小城里，你会拒绝吗？凤凰古城里，每天晚上到底有多少艳遇我不得而知，但数目肯定不会少，这里有一张滋生一夜情的温床，进到酒吧里的人，都渴望能碰上艳遇，男的也好，女的也一样，各求所需罢了。
　　我去了一下厕所，回来后看见一个打扮得流里流气的男人在跟丹露套几乎，我过去坐下来，跟丹露说：
　　“亲爱的，今晚我们去哪消遣？”
　　“这位先生说今晚想单独请我喝酒呢。”
　　“是吗？算我一个不多吧？”说完我看着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很知趣，不大一会就找了个借口走开了。
　　“你嘴真贱，谁是你亲爱的了？”
　　“你不说这几天都陪我做伴吗？这么快就忘记了？”
　　“做伴也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待一起呀，告诉我，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酒吧里的灯光很迷离，我没有看清丹露的表情，不过我看得到她的一边脸微微泛红，像一个快要熟透的苹果。
　　“你觉得呢？”我反问她。
　　“我觉得你是一个不会动真情的人，你只是想找一个性伴侣。”
　　“既然你这么懂我，为什么还要跟我一起来？”
　　丹露没有说话，只是眼镜定定地看着我，我也没再质问她。我跟她待在一起感觉不错，可以说是无话不谈，甚至我常常会讲些黄色的段子戏弄她，她不但不害羞，反而跟我一起起哄，而这些是其他女孩所不能给予我的，米路也不例外。
　　我记得我曾经给米路讲过一些比较委婉而暧昧的黄色玩笑，她都会说我神经病，或者会突然板起脸面对我，从此之后我就不在她面前开玩笑，这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压抑。一个吹牛大王面对一个冷冰冰的看客，我想他也会变得没有激情去演说。我可以跟米路拥抱、接吻，但是却不能在她面前提性要求。这是米路的发小偷偷告诉我的，如果我向米路提出性要求我就有可能被她甩掉，而结果真的很灵验，我一直以为三年了，米路应该会同意跟我上床，可是这直接导致了我们分手。到现在想起来，我怀疑米路早已经不是处女了，她对性的话题很敏感，也许她曾经就受过什么伤害，这样一想，我不免有点可怜米路了。
　　丹露见我心不在焉，然后她说要跟我玩一个游戏。这个游戏很简单，类似于猜酒令，输的人要自罚一杯啤酒。我跟丹露说，要是你输了，可以不用喝酒，伸脸过来我吻一下就行了。丹露点点头，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仿佛她胜券在握。可是没等几个回合下来，丹露就连输了我好几把，我看着她泛红的脸颊，还有她那酒不醉人人自醉的表情，我心里慢慢地生出一种情感来，这种情感让我捉摸不透，可是就是让我内心很受用。
　　我不知道姚书桃在陪那些寂寞女人的那段岁月里，他可曾爱过其中的女人。即便没有爱上，应该也会有他喜欢的吧。喜欢跟爱不一样，喜欢是朦胧的，爱是深入骨髓的，就像接吻与做爱，一个是蜻蜓点水，另一个则是痛彻心扉。人一辈子可以喜欢很多人，但是却很难找到自己爱的人。老三说，恋爱是双方互相帮别人培养老婆与老公，我想这话不假。想这三年里，我不正是为米路未来的老公铺路吗？丹露整张脸都红了，我故意输了几把给她，我自己连连喝下了几杯酒，喝酒的时候有两个女生的身影在我脑海里不停闪现，一个是米路，一个是丹露，当我快要把米路忘记了的时候，丹露的到来只是更多地让我想起米路，我自己有时候都糊涂，这算怎么回事？
　　丹露对我说，你是不是在故意让我？再让我你就是小狗。我听她这么一说，决定不再让着她。不到一会儿，丹露又输了，这次我没有吻她的脸颊，而是去轻吻了一下她的唇，然后定定地看着她，丹露闭上了她的眼睛，我深深地吻了下去。我感觉到丹露的迎合，可是我们之间横着一张桌子，这使我的身体找不准重心，我站着吻丹露，她用手勾住我的脖子，我几乎是踮起脚去吻她，当我的舌头撬开她的唇齿进入她嘴里的时候，我可以感受到丹露舌头的挑逗与厮磨，就像两条蛇在共舞，我们彼此像跟对方有仇似的，不断地索取，不断地用力。而酒吧里的看客早已经在起哄了，我跟丹露全然不管，彼此陷进对方的缠绵里。
　　从酒吧出来，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我带着丹露去了烧烤街，然后在那里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我们点了一盆田螺，不知道这是不是从沱江里捞出来的，感觉味道没有我吃过的好吃。丹露要了一手韭菜和一个玉米，我还点了一碟炒粉，在酒吧里只顾喝酒，我感觉到肚子饿了。这烧烤街很长，各家店铺紧紧连在一起，在烧烤店里，可以看到很多肩上背着各种乐器的流浪歌手，他们来往于烧烤街，为客人卖唱，大部分都是女孩，看起来也很年轻，像是大学音乐系出身的。我们旁边的客人点了两首歌曲，一首是蔡琴的《你的眼神》，一首是侃侃的《滴答》。
　　丹露听着出神，我看见她眼里有丝丝地哀愁，仿佛她是歌曲里面的主角。
　　“象一场细雨洒落我心底，
　　那感觉如此神秘。
　　我不禁抬起头看着你，
　　而你并不露痕迹。
　　虽然不言不语，
　　叫人难忘记。
　　那是你的眼神，
　　明亮又美丽。
　　啊～～～
　　友情天地，
　　我满心欢喜。”
　　歌曲只是唱一遍过，但那种心境像雨一样浸湿了丹露和我的心情。我想很多年后，我依然会记起丹露的样子。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欢上了坐在我面前的这个女孩，我现在害怕会爱上谁，我是一个给予不了别人幸福的人，唯行走是我的出路，而行走是爱情的坟墓。
　　我听过这样一个故事，这故事现在还令我动容。中国西部沙漠中的楼兰古城是由瑞典探险家SvenHedin在上世纪二十年代发现的。这位充满传奇色彩的人物，在西方世界拥有极高声誉，连希特勒都尊他为偶像，并两次见他；在中国，蒋介石和宋美龄接见了他；他曾在沙漠中用靴子盛水救活了他在当地雇用的仆人。可是事业辉煌的他，在爱情上则颇具悲剧色彩，而这一切几乎是他的探险事业所造成的，行走使他错过了自己一生的爱人。
　　丹露问我要不要也点一首歌，我叫来了旁边的那位流浪歌手，然后向她借了一把吉他，当然，不是免费的。然后我坐在一张椅子上，拨了拨琴弦，然后开始自弹自唱，还是那首《你的背包》。
　　“一九九五年
　　我们在机场的车站
　　你借我而我不想归还
　　那个背包载满纪念品和患难
　　还有摩擦留下的图案
　　你的背包背到现在还没烂
　　却成为我身体另一半
　　……
　　你的背包让我走得好缓慢
　　总有一天陪着我腐烂
　　你的背包对我沉重的审判
　　借了东西为什么不还
　　借了东西为什么不还。”
　　
　　我一边弹一边唱，时不时看着丹露，丹露没有多大的情绪变化，我的歌声倒是让那位流浪歌手掩面而泣。
　　凤凰古城的凉风下，那一夜，没有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