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九十九、造访

　　连如江挥挥手让李玉香出去了，心中不由感叹这个女人真的是刘磊的克星，他坚信即使没有后来这一系列突发性事件，刘磊的日子也好受不了。既有苏苏那般刁蛮的女人在身边纠缠，又有这种暗夜玫瑰时不时挖个坑让他跳跳。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恐怕这十之八九都是女人引起来的。他很自得地想，想自己这般忠于爱情和婚姻的人并不多。但就在此时一个电话打到了他的手机上，是远在海外的楚谷。
　　“如江，你好吗？”楚谷现在是很标准的普通话，和当时在南京时带点江南烟雨的声音截然不同，只是当时他就觉得楚谷是一个小女子，现在则多了几分坚韧甚至是温柔，也许是他多想了。连如江很想见见楚谷，他就看看她的面相，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很大的谜团。那日虽然他没来得及去上海虹桥机场送行楚谷，但心里知道再也看不见这个女子了，她的面露绝色决定了没有多长的寿命。谁知道楚谷不但毫发无伤，而且声音中不再有那份淡淡的忧伤，变得喜悦起来。连如江说道：“你好，楚谷。怎么这么客气？我能有什么事情？倒是你一个人在国外可要珍重呀。”
　　“习惯了就好了。过段时间我爸爸和我妈也分别过来，这儿空气好能延年益寿。如江，现在我居住的地方是中秋节，月亮又大又圆，我忽然想起一九八九年的中秋节，你给我背过一首词，就是那首有名的《水调歌头》。如江，你能给我再背一遍吗？我拿个录音记录下来，以后想你的时候就放着听听。”
　　连如江也是心酸欲泪，他很了解楚谷的性格，看似很淡然，但很有主意，很少主动求别人做什么，他答应道：“楚谷，我稍微收拾一下好吗？已经很多年没朗读过诗词之类的了，自从你的吉他不再给我伴奏，我忽然觉得柴米油盐酱醋茶比较实在一点，嗓子也不如原来那么清纯，已经有一股浓烈的人家烟火气息。”
　　楚谷笑了，说：“如江，其实你读的诗词将来听众会增加一倍。”连如江并没听明白她这句带有强烈暗示意味的话，兀自忙碌着倒杯白开水准备润润嗓子，然后找出那首词试着念了几句。他却不知道电话那一头的楚谷眼泪如雨般滴落。
　　徐所长中午没吃午饭就回来了，原来庆典仪式安排的招待餐地址在临清市里，徐所长可不想为了一顿饭跑上几十公。但很不妙的就是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跟随他杀上门来的还有一个徐子婵。仪式上她开始一直找连如江，后来才看到居然是徐所长冒名顶替，不由对连如江很不满。她倒不是为这次庆典的事情恼火，虽然黄院长打算找连如江，但今天这个场合很多的省市领导在场，黄院长根本没有时间坐下来陪连同学说话，主要徐子婵找连如江是因为她有了一个想法想和这厮探讨一下。虽然徐子婵很反感连如江的某些作风，但她也承认这家伙的确有过人的长处。
　　庆典上文化部一名副部长作了重要讲话，山东省主管文教卫生的副省长也应邀出席，新任的临清市委书记姓郝，而市长则姓槐，听着庆典主持人生生呼唤郝书记槐市长大家都想笑，这也是庆典的一个特色吧。这次张择端墓的发掘，不但是一些文物的重见天日，最重要的就是填补了中国绘画研究历史上的一段空白。山东省副省长许诺说将下拨一笔资金专门用于这个古迹的保护，文化部更是把它列为二十世纪末最重要的考古发现，这让徐子婵几分不快，她才是这项工作最初的开拓者，谁知道到论功行赏的时候根本没人提到她的名字，倒是北京大学考古研究所的所长在台上大谈他们如何利用技术优势发现这个坟墓，又是如何判断出这是《清明上河图》作者的埋骨之所。他讲得活灵活现，就好像在现场参与了挖掘一般，这让徐子婵大为不服气，貌似她们所长在此之前根本没提过这儿一句话。考古研究所现在分成七个工作小组在全国各地从事考古工作，当时她担任组长的这一处被公认为注定毫无收获的一处，也是所长看在黄院长面子上不得不安排而已。哪想到最后她咸鱼翻身，但却被摒弃出了发现者的行列。这大概就是国家特色吧，有功劳都是领导的，有错误都是下属不努力。世态炎凉，让人寒心呀。
　　她本来想在这次庆典上见见连如江，看他如何看待这件事情。不知为何，徐小姐心里居然对这厮有了小小的心理依赖，虽然二人见面后打打杀杀的场面居多。连如江上次被她重创，至今有阴影，这个明眸皓齿的小女人出手可不是一般的狠，而且招招要害。最恐怖之处则是和她接近后，总遭天谴，连如将甚至把她和封神演义上姜子牙的夫人丧门星联系起来，避之惶恐不及。
　　徐子婵庆典散场之后找到了徐所长，二人很熟悉，曾经并肩作战过一个持刀歹徒，徐所长对这个小姑娘则是十分看重，听说她要搭乘自己的车去看连书记，几乎没思索就同意了。走在路上二人讨论起在苏苏坟下发现的那具女尸以及那个楠木棺材的事情，徐所长半开玩笑地说：“我们连书记说他可以用算卦的方式算出那个女人是谁？你说说这可能吗？还有那座楠木棺材我调查了附近村庄，都说不是他们的祖坟呢。”
　　徐子婵却是知道连如江厉害的，她问道：“你让连如江给你算过卦吗？”
　　徐所长对于这个小姑娘直呼领导名讳感觉不太满意，在他心目中连如江那可是圣明般存在，但不好意思说出来，就说道：“我们书记只是开玩笑罢了，他是党的干部，怎么会相信封建迷信这一套呢。”
　　徐子婵张大了嘴巴，说：“徐大哥，你不知道连如江会梅花易数吗？他算卦很准的，这也不是伪科学，只能叫做神秘文化吧。”
　　徐所长真的是瞪大了眼睛，这可是没听说过呀。现在清平镇上大多流传连如江祖坟冒烟的故事，说他爷爷下葬之时有鬼引路，找到了一处灵穴藏风藏水。另外就是他到清平镇之后大兴土木，开通铁路站、修建清平工业园，招商引资、镇上农村妇女也要送到连云港去学习中草药种植技术、重建文庙之类的事情，大家对这个在邻乡长大的年轻人有一种莫名的好感。觉得在县里清平的位置逐步提高，农村找媳妇儿就是看名声，原来清平这一代土地都是沙土，老百姓都是在地里刨着吃，但凡有好女子找婆家，谁愿意来这种穷山僻壤。可这几个月不到的时间整个镇上已欣欣向荣，马上就有人找到了媳妇儿。连如江和已经消失无影无踪的刘磊都是老百姓心里活菩萨般的人物，说起来刘磊来得早，另外他擅长于演讲，在镇上居民中比连如江的名声要响很多。徐所长问道：“你要这么说，连书记就是活神仙了？”
　　徐子婵不太想和他废话，只是撇撇嘴说道：“徐大哥，这些事情你还是问问连如江自己吧，他可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徐所长摇摇头，他仍是不敢相信连如江居然这般厉害。
　　徐子婵和徐所长一起来到连如江办公室，也巧正好李玉香正在房间咨询连如江论文写作的论点，要知道这篇农村新城镇建设调研报告也算是一个新东西，很多大学毕业生从没到过农村，却要洋洋洒洒写上十几页的文字。但明显李玉香想把它做成一件精品，也或者她想多了解一下这个神秘的连书记，因此拿着大记录本过来和连如江探讨。连如江这几个月的城镇工作真得也受益匪浅，他觉得开口闭口说经济发展对农村明显没有什么好的借鉴作用。但农村普遍受教育程度不高，眼里只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调动他们积极性做经济显然是对牛弹琴，反倒是秦汝阳和自己父亲经营的机械设备配套厂招工对他们有吸引力，他就定了一个乡镇经济发展方向的论题，当然相关资料就要李玉香去负责收集了。
　　徐子婵看着坐在连如江对面娓娓而谈的李玉香，突然有种不舒服的感觉，说起来奇怪，她已经和这个女人相处过好几次了，但一直没有那种心灵互通的感觉。这就和当初的苏苏不一样，虽然苏苏也傲气，但她看得起的人确实很尊重。这个乡镇女干部则总让徐子婵有种深藏不露的感觉，她总觉得李玉香更应该是一个演员，在众人面前掩饰自己，掩饰就是故事。尤其李玉香和连如江接近的时候，总喜欢有意无意地用自己身上某个部位碰碰连如江，这让她很是不满，她总觉得自己是凌雪姐姐的好妹妹，看别人调戏王凌雪的老公就想打抱不平。现在看二人在办公室关着门谈得很热闹，就不由一肚子气，她重重咳嗽一声。
　　连如江先是给徐所长打个招呼，心里却有点埋怨他不懂人情世故，怎么把这尊神接过来了。他问徐子婵：“徐大小姐，您怎么又来了？看到你我就觉得脊背骨冒冷汗呢？”上次就是在李玉香的宿舍内，好像也是这几个人，他被徐子婵痛殴一顿。
　　徐子婵不由得脸一红，她岔开话题说道：“连大哥，凌雪姐怎么样了？她给我打电话说去了济南待产，过几天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她吧。”
　　连如江听她提到妻子，不得不放下刚才带点嘲讽的面孔，回答道：“快生了。预产期还有十天左右，你要去济南的话提前说一声，不然怕找不到地址。”这句话等于明确拒绝徐子婵，你去可以，但坐我的车门儿都没有，我可伺候不起你这个大小姐。徐子婵如何不明白他话里有话，但故意装糊涂，说：“你开车怎么会找不到地址呢？连大哥，我发现你是有点路盲，但不至于找不到家门吧。”
　　连如江拒绝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徐所长：“老徐，你是不是没吃饭呀？这次庆典肯定要大吃大喝的，让你去就是享受生活，你中午就跑回来真是不够意思。这样吧，一会儿你带徐大小姐找个地方吃顿饭，让她品尝一下清平镇的特色蒸碗吧。小李，你也和徐所长一起去吧，这位徐大小姐你应该早就认识了。”李玉香忙朝着徐子婵微笑，点点头说：“是呀是呀。徐大小姐文武双全，巾帼英雄呀。”这句话很明显是嘲讽她上一次对连如江的大打出手。
　　徐子婵不理会李玉香的话，而是问道：“连大哥，你中午干嘛去？咱们一起吃饭多热闹呀。”
　　连如江说道：“上午的时候朋友送来一些过节的东西，我要给我妈妈送到赵家寨，有些东西不能久放。正好俩小时的时间，我来回也挺方便的。”
　　“那我也和你一起去吧。好久没看见阿姨了，上次她还让我常去呢，我也想她包的饺子了。对了，连大哥，你记得那天你说的萧王娘洪宣娇吗？我这几天查了有关资料，看来真有其人呢。”上次连如江和李进大战双蛇之前，曾经无意中在一块石墙上发现写着的一行字：萧王娘葬于天璇阴精星魂神位也。当时他不明其意就咨询了在一起的徐子婵，只是后来突起变故，先是遇到了蛇，再后来则是在清平镇差点中毒，后来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多，他都忘记了此事，现在听徐子婵提起来，心头不由一震。刚要问个仔细，却看到李玉香双目炯炯有神，有点刻意倾听的架势，就说道：“也好。那马上下班了，我带你去吧。”
　　连如江开着他的捷达车驶离了清平镇政府，他把工会疗养院送来的礼品分给了顾世才和徐所长一些。徐所长这人不贪财，只是表示谢谢，心里打定主意这几天想办法还上连书记的人情。顾世才看着眼里的高档烟酒糖茶，乐得嘴都闭不上，但他也懂得低调做人的道理，悄悄把东西送回了镇上的家里。李玉香也有一份，那是李副院长直接送给她的。
　　连如江见出得清平，就问道：“徐子婵，你说那个萧王娘，历史上的确有此人？”
　　“不但是有，而且大大出名，只不过太平天国被灭掉后一些相关资料缺失罢了。但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那就是在太平军北伐之后她的资料就没再有了，而所谓的一些她参与了天京之变，只不过只是野史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