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历史疑点

　　连如江本身是理科出身，后来虽然看了许多的书籍，但对于历史的了解比之徐子婵那是大大的不如，于是点点头听徐子婵介绍下去。
　　“当年太平军北伐，已经打到了天津，威胁到了清朝政府的根基所在，但由于力量太过于单薄，只有区区两万余人，林凤祥和李开芳都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我们很多史书上记载说他们没有援兵，其实是不对的。我查过《太平天国编年史》，这期间东王杨秀清不主张再派援兵，但有一人坚决要求救出李开芳等人，此人书上记载不详，只说是萧王，不过其时西王萧朝贵早已经战死，因此我觉得很可能就是指的萧王娘洪宣娇。于是后来太平天国才派出北伐援军七千五百人，由夏官副丞相曾立昌、冬官副丞相许宗扬等率领，一八五四年二月才从安庆出发，三月上旬渡过黄河，进入山东境内，连下金乡、巨野、郓城、阳谷、莘县、冠县，三月底到达临清城下，兵力也扩充至三四万人。并于四月中旬北伐援军攻克临清城，但随即被数万清军合围，援军屡战不利，后来不得已放弃临清，南退至冠县一带后，部队溃散，北伐援军至此失败。不过据民间图书记载，有一路人马悄悄直接杀奔天津而去，这路人马才是刚开始那七千多人中的精锐，而后来溃散的大多是收容的捻军和白莲教的散兵游勇。
　　北伐军在听到援军北上的消息后，突围东走，占领东光县的连镇。连镇横跨运河，分东西两镇。当天，清军赶到，又将北伐军紧紧包围。李开芳率部分精兵于五月底突出重围，准备接应北伐援军，被清军围于山东高唐州。
　　北伐军兵分两路之后被截断在两地，其中林凤祥部坚持到年底，后林凤祥被俘，解送北京凌迟处死。李开芳也被清军包围，但说起来奇怪虽然高唐城高池深，粮草尚多，利于防守。但李开芳只有几百人面对数万人的围攻，竟然坚持了几个月的时间，这肯定不符合逻辑。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李开芳有了援兵，这援兵从何而来呢？很有可能就是那只神秘的临清来的援军，后来清兵越来越多，僧王又亲自率兵杀到，不得已他们才突围而走，最后葬身在茌平县冯官屯。只不过这中间的疑点就是我们俩上次分析的，李开芳突围是明线，另外一股人马却是暗线，很有可能就是那个萧王娘随军而来，秘密增援之后终无力回天。李开芳为了掩护她大张旗鼓突围吸引清兵注意力，他们则沿着河道逃到了森林公园里边那个林中湖内的联络点，后来萧王娘可能也是新伤发作，死在了这里。她们中间有道法高人，将她丧在了北斗七星的天璇位置上，这就是那句话的由来。”这一席话说下来不由连如江轻轻点头，徐子婵分析得很有道理。要验证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到树林里边看一看，要真是能发现萧王娘洪宣娇的墓地那就说明徐子婵说得很对。历史上的太平天国北伐背后有着太多的故事呢。
　　不过连如江嘴上却不肯承认这一点，他边开车边说道：“想不到就凭着那十几个字你就能推演出一个故事，徐大小姐，学历史的就是不同呀。我记得看的一些小说里说这个萧王娘最后流落到了美国，在唐人街上靠卖面食度日，也有人说她死于天京之乱，她和历史上唯一的女状元在杨秀清面前争风吃醋，最后失宠后勾引北王害了杨秀清，要不是天京之乱，说不定太平天国真有可能入主中原呢。这个女子又淫又毒且足智多谋！”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李玉香来，不由暗自惊讶，此女如果在那种历史乱局中是不是也能有所建树呢？
　　“这些野史其实也有一定准确性，并不是胡说八道，但很多演义的成分。我查过的资料里写着萧朝贵死后洪宣娇就守了寡，她和北伐的李开芳则是出自同一个村，她原来姓黄，后来又改姓杨，名云娇。后来洪秀全为了笼络住萧朝贵才与她结拜姐妹，只是此人和李开芳关系一直神秘莫测，很有可能她在西王萧朝贵死后想嫁给李开芳，被太平天国上层所不容，才故意让李开芳率领二万人北伐送死，而萧王娘洪宣娇后来则是私奔救情郎。关于太平军北伐中猎获的巨额财物不知去向，当时的外国人都知道。著名历史学家邓之诚在他的《骨董琐记》中“庚子所失法物图书”一条引《檐簃丛记》所述：庚子国变，八国联军攻入北京，在清宫中抢去的宝物清单上就有一盒珍藏的洪宣娇和另一名太平军将领林凤祥的牙齿。据内务府奏：“皇宫失去宝物二千余件，内有碧玉弹二十四颗、四库藏书四万七千五百零六本、金时辰钟二具、李廷圭墨一台、琬挺大屏四扇、玉马一匹、《发逆玺印》1本、真墨晶珠一串、发逆林凤祥、洪宣娇牙齿一合。至于民居、商号、店铺受损无从估计。我们知道清朝皇帝信仰喇嘛教，在喇嘛教中以人的骨头制造法器是很常见的事。“发逆林凤翔、洪宣娇牙齿一合”估计就是用他们的牙齿制造的某种喇嘛教的法物，而且这件法物非常重要。在失去的二千余件宝物中与《四库全书》等国宝处于同等的地位。可是为什么要用他们的牙齿造？洪宣娇的牙齿又有什么特别之处呢？关键是为什么林凤祥和洪宣娇的牙齿会放在一起？如果洪宣娇是如某些笔记宣称的那样死于天京之乱，那么她的尸体必然是在十年之后，天京城破后才被清军发掘出来。清军如果发掘洪宣娇冢并将其尸体或尸体的一部分运往北京，这样的事件必然会在清廷留下纪录。同理，如果洪宣娇是在天京城破时战死，那么清军也必然会有杀死她的纪录留下。但是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见过这一类纪录。当然，即使没有纪录，这两种说法也是可以成立的。但是为什么清廷要在隔了十几年之后把洪宣娇的牙齿和林凤祥的牙齿做到一起去呢？这又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呢？”
　　车子已经开到了赵家寨村口，但连如江想听徐子婵把这一席话说完，故意停下车，然后取出一瓶矿泉水递给她，徐子婵眼光里多了几分感激，她点点头，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继续说下去:“太平天国的女将如洪宣娇以及苏三娘等，其记述在各类史料中的行迹绝大多数止于一八五五年左右。结合太平军北伐失败的年份，我在这里大胆推测一下，洪宣娇和苏三娘其实都战死于此次北伐之役。为什么说她们是战死的而不是像林凤祥和李开芳那样被俘呢？这是因为如果被俘后处死，则清廷是必然会留下审讯纪录的，但是战死则未必会留下纪录。在很多时候，名将死于无名小卒之手，而杀死他们的无名小卒未必知道自己立下了怎样的功勋。例如，清朝稍早一些的白莲教起义中的著名女将黑丫头就是被当时还是一个小兵的裴礼杀死。事后裴礼虽然割下她的首级却还不知道杀的是谁，直到同伴认出是黑丫头才把人头上缴领功。洪宣娇和苏三娘战死的情况或许与之类似。但是她们的死期多半与林凤祥和李开芳接近，所以清廷才会把洪宣娇和林凤祥的牙齿做到一起。其实要搞清楚这个问题也并不难，查一下清朝内务府的档案，如果可以找到制造这件法器的纪录，则来龙去脉就一清二楚了。至于洪宣娇与杨秀清的私情以及在天京城中的种种活动我以为或许有之。除了最后的天京之乱一段未必真实外，其他的都可以发生在一八五五年之前。”
　　“怎么又出现了一个苏三娘？我只知道苏三起解中的苏三。”连如江觉得自己有点糊涂，他只想寻宝，绝对没有想探究历史的念头，哥们是理科生好吧。
　　“你说的苏三是个青楼女子，我说的苏三娘是太平天国时候的一位女将领，曾经立下过赫赫战功，也是在一八五五年忽然就从历史舞台上消失了，我琢磨她很可能和萧王娘一起参与了北伐援军，死在了这场战斗中，只是史书上没有记载罢了。如果你发现的那块石墙上写着萧王娘的丧身之处，那很有可能清宫内被掠走的法器就是苏三娘和林凤祥的牙齿，而不是记载上说的萧王娘洪宣娇的。”
　　连如江似懂非懂，当然他面对其他人的时候觉得自己学富五车，但和徐子婵在一起就自惭形愧了，有关文物或者历史知识对方都可以引经据典，他很多时候全是靠小聪明应付，他点点头说道：“也许这一历史之谜会被你解开呢？咱们要方便的话就去看看萧王娘的葬身之地，也许能有所发现呢。那可是富可敌国的财富。”
　　徐子婵看他一眼，问道：“今天不方便吗？一会儿你送完东西我们就去看看不就行了吗？”
　　“今天？门都没有！”连如江一听此话马上不乐意了，“上次要不是李进大哥带了人在旁边，我俩早被那两条蛇干掉了。想想那种局面我就害怕。要去你自己去吧！我们家你嫂子马上就要生宝宝了，我可不想让宝宝生下来就没爹。”说完此话他一脚油门车停到了他们家巷子口上。徐子婵白他一眼，说：“胆小鬼，白是个男人。”
　　连如江哈哈大笑，说：“激将法对我来说不管用。”
　　连妈妈在家，见儿子送了这么多东西回来不由埋怨：“你看看，家里什么都有，你拿这些干什么？你聊城家里不是一样要准备点过节的东西吗？”
　　“聊城的同事和领导家我都安排人去过了。妈，这也是一个朋友送的，我爸不喝酒，你把这些烟给他撕开让他抽，别抽那种八毛钱一盒的了。”连如江把东西摆放到家里的厅堂，萧妈妈喜欢别人串门的时候炫耀儿子的孝顺，有一些月饼看上去好看但并不好吃，索性让邻居们拿走尝尝，因此每到过节前后家里就断不了人，不能不说农村里生活艰难，有很多贪图小便宜的户家。
　　午饭照例是吃的韭菜饼，连如江烧火，连妈妈烙，徐子婵则坐在旁边陪着连妈妈聊天，连如江忽然觉得他们几个就好像一家人一样，但他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别说和徐大小姐亲近，就是偶尔和她有点小交集就多出倒霉的事情，今天二人相处了这么久，不知道要遭遇到什么呢？莫非真的要陪她去树林里喂蛇，这可是连如江死活不干的。
　　前几天的阴雨天弄得柴禾有点潮湿，烙饼的厨房里很快就浓烟滚滚了，连妈妈对烟熏火燎倒没觉出什么。连如江很有经验，知道烟火上扬，身体俯得很低，也没被熏到。倒是徐子婵不太懂这些，她从小就在城市长大，哪里受过这种罪，很快就涕泪齐流，连妈妈赶紧让她到了屋外才算减轻了一些，但仍然是泪流满面。连如江本打算说几句嘲讽的话，但侧目看过去，徐子婵身上似乎有三圈光环迷迷蒙蒙地罩在身上，他大惊之下仔细看过去，果然这是颜色各异的三道光圈，从里到外分别是紫色、黄色和绿色，有点像是菩萨背后的佛光，这不由连如江哆嗦了一下。原来他就一直为看不透徐子婵的面相而懊恼，要知道除了世外高人荆暗夜和那个只见过一面的符道人，徐子婵也是神神秘秘的可远观而不可仔细端详。这次无意之中发现她居然有护身的光圈，真不知道这是她天生的还是后天修炼而来，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护体神功？这样想着手中柴禾就放得慢了，连妈妈说道：“小江，你想啥呢？火都快灭了。”连如江如梦初醒，猛地加了一把柴禾。
　　吃完饭已经一点半了，期间连如江又接了一个电话，是他在南京培训时候的室友王阳打过来的，问他最近在不在聊城，他要过来找连师弟求医问药。连如江知道是上次他被那个女老乡弄成太监的事情，不由心里哀叹一声，这种病虽然不是绝症，但荆暗夜给他的药书里提到过这种病，是一种很难找到的药材才可以根治。而这种药材属于天材地宝，必须要在极寒之地才有可能寻到。王阳找到自己恐怕也无能为力，但人家既然找上门来，只好说自己最近在聊城，但马上就要回南京答辩论文了，不如十几天后南京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