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九十七、放虎归山

　　几人寒暄后落座，王云贵随后又赶了回来，面有愧色地说道：“夏秘，真不好意思，今天厅里有点乱，赶得不巧。”
　　夏方也有些歉意，叹息一声说道：“没想到刚才那几个人下手这么狠，早知道如此我该出手阻拦一下的，没想到一两分钟时间，没来得及救护那个门卫，就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连如江也觉得很内疚，众目睽睽之下，门卫竟会被活活打死，这不但是那几个人的问题，可以说今天所有在场的人都有见死不救之嫌，传出去好说可是不好听。他插嘴说道：“爸爸，您去得晚，我当时该出手阻拦的。”
　　“也不是被打的，门卫有原发性心脏病，估计可能是急怒攻心，小尤说搬到车上的时候已经不行了，后来的抢救只是尽尽职责吧，这种病发作往往只有一两分钟的反应时间。”王云贵叹息道。
　　中午就餐的时候虽然也上了一瓶茅台，但几个人都没心情喝酒，夏方和王云贵滴酒未沾。连如江喝了一点就不胜酒力了，送走夏方后就一头栽倒在床上睡了起来，醒过来才发觉已经晚上八点多了。王凌雪担心他一个人驾车回去不安全，就让他睡在了济南。连如江看自己手机上又有好多未接电话，只好一一回了过去。
　　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康庄张择瑞墓挖掘仪式明日正式举行，邀请他作为嘉宾参加。管玉楼丢失的《金山圣迹图》仍是没有一点消息，听说他在济南，管玉楼非要他去看看现场，说他上次的梅花易数有点问题。县里关于刘磊免职的文件正式下发了，李玉香在工会疗养院问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回去上班。李进组织了一个精干小分队准备这两天再度搜索一遍森林公园附近，这次就连红外线设备都配齐了，一定不会再有上次毒蛇偷袭的事情发生。这些事情有点让他头大如斗，他只好一一答应着挂了电话。管玉楼那里晚上是肯定不想去的，明天一早如果有时间就过去看看。
　　第二天连如江起得极早，他看妻子睡得正香，就想凑到跟前吻她一下，可又担心惊醒了王凌雪，他悄悄地穿衣起床慢慢去了洗漱间。路过中厅的时候见岳父正坐在中厅里思索什么，看他过来打个招呼：“如江，你怎么也起得这么早？”
　　“爸爸，我要赶回高唐，现在镇上的事情很多，没人坐镇唯恐出问题。刘磊这一出事我担心有些问题暴露出来，本打算昨晚就走，凌雪担心我不安全。这不是现在都快六点了，镇上八点半上班，我迟到就不好了。”
　　“嗯！”王云贵很赞成连如江的做法，身为领导干部场面上的事情一定不能落后，任何一个单位领导迟到早退都会背后有人讨论，劳动纪律这种事情是很多人都盯着的。“那你收拾一下吧，路上一定注意安全！对了，如江，我有个想法你最近几天也考虑一下，我觉得凌雪生完孩子后你俩商量一下，咱们的工作重点是不是应该转移一下，我觉得以后可以在济南市发展的。前段时间传说你来省团委工作决不是空穴来风，虽然有点务虚，但在机关里慢慢熬几个年头就可以成为正处，先把职级提上去再图外放也是一个思路。”
　　连如江被昨天门卫被打的事情伤了心，他总觉得自己并不适合省级机关的工作，有时勾心斗角太过于尖锐，和他在聊城市委办的境遇大相径庭。而且刀刀见血，就连自己随便串个门都有人明枪暗箭，这要是自己来了省团委，处处被人琢磨岂不是太累？
　　他笑着说：“好吧！爸爸，我考虑一下，但清平镇这挂职一年我必须要完成呀，大家都盯着我呢。现在聊临铁路已经开始测绘，但建好最快也要二三年，我们都成了为人作嫁衣裳了。”
　　王云贵也知道不可能一次说服他，就笑着没再说话，他在考虑今天上午的党员大会如何震慑住那些宵小之徒，虽然知道昨天那一出戏，基本对方中坚力量一扫而空，但也不能大意，毕竟手里没有太多的王牌，对方要是狗急跳墙真得也很难受。
　　连如江洗漱完毕正要出门，却听见王凌雪喊自己，回头看时妻子穿一件棉布睡衣站在卧室门口，表情落寞似乎有无穷的委屈。王凌雪说道：“如江，后天就是中秋节了，你能回来陪我过吗？是不是应该咱们去赵家寨呀？”他也心里一酸，知道妻子舍不得自己走，原来她在聊城，自己晚上天天回去，现在王凌雪到了济南，恐怕自己最快也要三四天才能回来一趟，这种分离的滋味并不好受。他跑过去拍拍妻子肩膀，说：“宝贝儿，我中秋节回来陪你，中午的时候我在赵家寨陪我妈吃顿饭，老爷子盯在他的工厂里，说是没假没节，他晚上回家吃月饼吧。”听他说来济南陪自己过节，王凌雪有点害羞地笑了。
　　连如江出门之后斟酌了一会儿，按理说他应该去管玉楼的仓库看看，但那肯定耽误时间，他决定还是先回到清平镇再说。徐所长昨天没联系自己，不知道案子的事情进行到了何种程度，最重要刘磊的单身宿舍里有文章，他决定委托给林副镇长好好清查一下。这笔钱该上交就上交到镇财务所吧，但一定要有一个合适的理由，好事办不好那可是要坑死人的。这钱不能说是刘磊贪污的，但也没有很合理的借口。这些细节问题让他苦不堪言，深感到自己在清平镇无人可用。顾世才阿谀奉承和忠心都没问题，但缺少一种担当和智慧，反倒是李玉香杀伐果断，比顾世才能力要强很多。但她参加工作不久没有什么提拔的理由，其次就是她胆子太大，最近看着侄子就像飞蛾扑火般接近李玉香，他绝对不可能允许这么一个人嫁入连家，给列祖列宗脸上蒙羞，但又有心无力，深怕自己阻止不住这对野鸳鸯。好在最近小栓正在济南处理盗窃文物的事情，李玉香又被保护在工会疗养院，也许分开一段时间就慢慢好了吧。
　　连如江今天开车并不算慢，基本时速都维持在八十公里左右，他从茌平南高速口下高速公路的时候，忽然接到了杨梅的电话：“如江，你上班呢吗？”
　　连如江知道她找自己肯定有事，忙说道：“杨书记，有话您说，我现在上班路上。”
　　“好吧，提前祝您及其全家中秋节快乐呀。我就是想问问你咱们培训班布置的论文你写的怎么样了？这还有是几天就要重新开学了，你可别没动手呢吧，上次就是我帮你写的总结。”
　　“啊！”连如江这才想起自己南京大学的中青年干部培训班安排的是十月一之前毕业，毕业前要求所有的学员写一份社会实践报告，作为理论联系世界的依据，哪里知道自己回来后就外派到清平镇挂职，整天也不知道忙的啥，正事反而都给忘记了。他有点抱歉的说道：“嘿嘿，杨书记，咱们能者多劳，我请您吃饭，这次您在帮帮我写一份怎么样？好人做到底，送人送西天。”
　　“不行，如江，这可是原则问题。咱们定的是各自家乡的产业调研，我所在的地区和山东那边差别很大，写出来要被别人发现举报的话影响你。对了，如江，你们单位没有这几年毕业的大学生或者研究生吗？你可以让他们写呀，你最后再改改不就行了吗？记住要有电子版的，好改动，你要实在没时间电邮给我也行。”杨梅最近顺风顺水，不但是当初骚扰他的那个副市长再也不招惹她，就在财政局里的排名也上升了二名，仅次于常务副局长，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一切和连如江有关系，因此心中存了感激。
　　连如江咧了咧嘴，清平镇这几年分配过来的大学生不多，但最出色的肯定就是李玉香了，只是这个女人现在和自己千丝万缕的矛盾，他真不打算欠她这个人情，虽然也知道现在别说是镇长，就是村委会主任都很少亲自写发言稿了，都是秘书或者文书之类的给准备好，到时候念念就可以，尤其现在党的理论日新月异，不赶时髦行，太赶时髦又很不习惯，前段时间班主任廖老师已经给他许了优秀学员的指标，如果自己做得马马虎虎，恐怕也不容易服众，要知道他们班里可是藏龙卧虎，他只好说道：“杨书记，您放心，我马上安排一下，不过大学生理论水平高实践经验未免欠缺，您可以帮我把好关呀。”
　　杨梅嘻嘻笑了起来：“好！到时候可要请我吃饭。”连如江一挺脖子：“绝对的！”他打定主意现在就让李玉香回来，刘磊的事情一暴露，她反而安全了。也许李玉香有诸般毛病，但在工作能力方面却是毋庸置疑的，想到这里他放下杨梅的电话后给李玉香又拨了过去。
　　李玉香完全没想到连如江会主动给她打电话，乍一接起来满腹惊异，她原来只是觉得连书记神龙见首不见尾，但他那天勇救徐子婵，顺带着让她躲过一劫不由让她钦佩不少，她思索了一下好像从来没见过连如江这般水平的干部，最重要就是她被保护在工会疗养院之后，也让她大开眼界，里边绝对不是和它门口挂的那块牌子一样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疗养院，名厨名车甚至于几种只是传说中的武器出现在疗养院里，都让她大开眼界，愈发感觉到连如江的不同以往，整个工会疗养院对他算得上言听计从，但他们谈论起当地的一些事情，似乎对党政领导都很不屑的语气，李玉香可是一个聪明人，她坚定了要向连如江投诚的想法，现在突然接到连书记电话，马上心潮澎湃起来：“连书记！您有事找我？”
　　“小李呀，刘磊那个事情差不多告一段落了，他现在失踪状态，你要是现在不害怕了就可以正常上班了。我也正好有几个事情让你办一办。”
　　“连书记，我随时都可以去上班，您无论交给我什么事情我都万死不辞。”李玉香表着决心，唯一有点意外的就是连如江对她的决心并没有多大兴趣。
　　他说道：“小李，刘磊那天进了你的单身宿舍想给你设个圈套，要按照我对你的了解，一般应该是你先给他下套，说说你在他的单身宿舍里发现了什么吧？和聪明人打交道我不想废话。”
　　“连书记，我都告诉过你呀。有一些他和地方村委会主任签的阴阳协议，还有一点钱，至于保险柜里有啥我真不知道。”李玉香很觉得委屈，好像连书记应该完全相信自己，连如江暗笑：你这是把我当做了我那个傻侄子吧。他故意浅笑：“真的啥也没有了？我怎么觉得如果没有一点证据或者说没有什么发现，那天你装神弄鬼就不会发现高唐县环湖小区的秘密呢。别给我说什么鬼缠身，那天的狗血就是教训你要说实话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连如江都想放下电话的时候，才听见李玉香悠悠一叹：“连书记，你真是有一双慧眼，看什么都能一针见血。是的，刘磊屋里的确还有一些东西，光是房产证就要五六套，我也是从高唐环湖小区推断出他从那里杀死的苏苏，其他几套房产证我都交给您吧，也许有用。”
　　“我们别在电话里交流了。你一会儿让李副院长找辆车把你送到清平镇，刘磊哪里的事情你好好考虑一下，我想把那些不义之财如实上交给国家，你给我想个办法。我不说了，已经到了清平镇，好像徐徐所长站在政府门口等人呢？这丫的不是等我吧。”
　　他扣下电话减慢车速，正好到了徐所长身旁把车停了下来：“老徐呀，你怎么愁眉不展的呀？又出什么事情了？”
　　刘所长猛地转身看是连如江，不由面露喜色：“连书记，是您呀。我和几天正在排查失踪人口，想找出埋在苏苏尸身之下的那具尸体是谁，但附近几个县镇都没有失踪人口，县城曾有一个地税局的女干部失踪，但年龄又对不上，我正想和您合计合计看看有什么新思路吗？”
　　“这还不简单，你看看我给你算上一卦。一下子不就知道她是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