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八十七、女生宿舍

　　正常情况下，连如江差不多五点左右离开清平镇，六点就可以到达聊城，他甚至去建筑局接着王凌雪一起下班回家。但最近他主持镇里全面工作以后，就自觉了许多，都是五点半正式下班后才离开。但这个季节天黑得比较晚，一般到达聊城也就是夜幕开始降临，但今天肯定回去要晚许多了，连如江拿起办公室电话，想给妻子报个平安，顺便说一下要晚回去一会儿的消息。
　　电话铃声响了几下，一个女声传了过来：“喂！”连如江想当然就以为是小玉，妻子的声音他自然是明辨秋毫的，于是命令道：“小玉，给你凌雪姐姐说一声，我在清平镇上有些事情要处理，可能晚回去一段时间，你们先吃饭别等我呀。”对方嗤嗤地笑了起来，连如江这才听出是管玉楼的声音，不仅大为惊讶地说：“管总，您怎么有时间光临我家呢？啥时来的？凌雪呢？”
　　一般客人很少在主人家接人家电话，但管玉楼大咧咧的把这儿当成了自己的家，她说道：“凌雪在旁边呢。连镇长，你又有什么事情了？我和你张哥到你家里，你都不回来。”
　　连如江说道：“你们都成不速之客了？来之前也不打个招呼。”
　　管玉楼听出了他声音中的不高兴，很不以为然地切了一声，说：“如江同学，请检查你的手机，看看我们有没有和你联系过？”这句话提醒了连如江，他掏出手机一看，原来手机早就自动停机了。记得当时在树林里用手机打电话的时候电量就不多，看来后来信号不好耗电量也就大了许多，早早没电了。他自嘲地笑了，说：“不好意思啊。管总，我可能至少要一个小时以后才能回去，连志云和徐子婵都和我在一起呢，今天镇上发生了一点事情。”
　　管玉楼很大方地回答：“我们打算今天晚上给你家温锅，也邀请了李司令两口子，开始没联系上，刚刚才知道李司令下午和你在一起。还有那个秦总，不过秦总非要回济南，他说过几天单独给你庆贺。我和你张哥今晚就住你家了，你不用着急，也邀请徐家妹妹和你侄子一起来吧，凌雪说人多热闹。你家这个小保姆真挺能干，做菜包饺子样样在行。”
　　连如江边和她说着话，边把手机充上电，这多多少少要充一些，至少能开着手机。看现在身边风云变幻，不知道刚才闹鬼的事情如何变化，万一自己失联了，担心怕出大问题。徐所长办事雷厉风行，估计他今天就会和县公安局联系，那个无主之坟也是挖掘在即。要真找到苏苏的尸体，再从那个房子发现蛛丝马迹，刘书记在劫难逃。就是不知道他在清平还有没有耳目。他曾经寄予厚望的小梁司机和李玉香都纷纷逃离他的阵营，最可怕就是李玉香反戈一击，这一下子让刘磊几乎身陷绝地，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反击甚至是逃脱的机会。
　　连如江又和管玉楼闲扯几句，才放下电话，他想了想，明白了张部长过来的用意：尽管管玉楼嘴硬，其实是过来婉转道歉的。差一点把《金山胜迹图》卖给日本间谍，这让张部长很没面子，昨天他在电话里就大发雷霆，管玉楼小事说了算，这种原则问题也不得不听老公的。她口头上说过来温锅，其实就是想和连如江加深一下关系。连如江决定充二十分钟电就走人，依照徐子婵的驾车速度估计这二十分钟能赶回来，他决定下楼去找徐子婵。见院子里还有好多人，暮色里倒是热热闹闹，徐所长正在打着手机，看连如江过来忙举手示意。徐子婵看他过来，往前走几步，昏暗中看不清楚她的脸色，但很明显她心情并不好，见到连如江也没有以往调侃的语气，而是轻声问道：“连大哥，刚才那个李玉香表现怎么那样诡异，我看着她也不像中邪的样子呀？她眼神不散。咱们现在看看她去吧？”
　　徐子婵认识刘磊和苏苏，她也感觉出这俩人关系不一般，可是从来没想到居然是刘磊害死了苏苏。这都是身边的朋友啊，尽管苏苏对别人很傲慢，可她对徐子婵一直很敬重，也许是因为徐子婵身上有一种天生的华贵之气吧。刚才李玉香那一番言语虽然惟妙惟肖，几乎蒙蔽了所有在场的人，但只有连如江知道她是在做戏，徐子婵则发现有蹊跷。她的眼睛比连如江的并不差，淡淡夜色里就能看得清清楚楚，李玉香眼神躲躲闪闪躲避着众人直视，甚至不惜用下跪的方法掩饰，但这正暴露了问题。她关节处灵活，丝毫没有僵直的迹象，最重要是道法书上说过，任何阴物都忌讳雷劈木这种天下至阳，但她暗中多次用雷劈木法器指向李玉香，她丝毫没有一点动静，这也说明她根本不是什么鬼附身，而是自编自演一场闹剧罢了。那她嘴里的事情就不可信了，弄不好就是诬陷苏苏和刘磊。不过她说得有鼻子有眼，就连苏苏葬身之地都指了出来，今天下午连志云就是在哪儿遭遇鬼打墙后出的事情，那个时候可是真的有问题，所有这些问题纠缠着徐子婵，让这个平常镇定自若的女孩子也有些不知所措了，她决定再去找李玉香谈谈。
　　连如江则很反感李玉香，刚才那个阵势如果不是自己见机行事快都要被吓上一跳。而且特别聪明的女孩子总是不受人待见，包括连如江这种自认为很聪明的男人尤其对此敏感，更别说好几次都差点在李玉香手下吃亏了。他说道：“她狗血淋头，加上一身尿骚味，怎么去看她？有事明天说吧。管总两口子去我家了，你和小栓一起走吧，和他们见个面。”
　　徐子婵却另有想法，她埋怨道：“你怎么说话这么难听？她也是个女孩子呀。咱们就是简单看看她，也不会耽误多长时间，有什么大问题。走吧。连如江同志！”
　　见她坚持连如江也就不好拒绝，他也有点好奇李玉香遭到这次打击会变成什么样子，好久没仔细观察她面相了，不知道有没有变化，相随命转，也许她帮助苏苏伸冤报仇会得到好处呢。于是喊过顾世才，三人一起往李玉香的单身宿舍走去。
　　连如江第一次来李玉香单身宿舍，严格说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到别的单身宿舍。但很好辨认，因为这一排六七间房子里，只有这间房子亮着灯，淡黄色的灯光洒落在门帘上，淡绿的底色，布的边缘是一些小碎花，很有一种温馨感。门口有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正是连志云，不远处还有两个人，都是粗壮身材，可能就是徐所长安排保护李玉香的人。连志云见几个人走过来，立马弹簧般跳了起来，嘴里连声称呼：“徐老师！叔！”
　　连如江白了他一眼，心里就有点不能平静，他似乎一下子发现这个李玉香把侄子给迷住了。前几天他看见徐子婵还是充满了崇拜，没想到一见李玉香竟然鬼迷心窍。这个李玉香对付男人经验太过于丰富，就连自己这种沙场老将都被她逼得己无退路，自己侄子这种没见过世面的瓜娃子哪里经受得起这种女人。虽然他见到徐子婵依然满脸崇拜，不过可能知道这个人和自己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索性彻底放弃，转而对李玉香紧紧追随。这家伙婚姻不顺，从他面相看今年应该成其好事，就是不知道真命天子是谁。不过这个李玉香绝对不行，连志云要是真娶了她，那差不多就成了呼伦贝尔大草原了，满目尽是绿色，有愧于连家列祖列宗。他怒道：“小栓，你没事瞎掺乎什么呀？我可告诉你，今晚上管总在我家呢，你天天不学无术，度假村工程进度几乎停滞，这些事情我可要好好和管总聊聊。你还是老老实实回赵家寨吧。”
　　连志云在外边工作已经半年左右的时间，远不如开始在赵家寨那么好骗，他知道叔叔是在吓唬自己，马上给自己辩解：“叔，你说刚才这个李科员和我患的病一模一样，我担心她不好治疗，就想在这儿作为参考。我是学雷锋，我俩这叫同病，那个那个……同病什么的。”
　　“我看是你有病，她没病！”连如江怒气冲冲就想推门进去，走到门边才想起这是女生宿舍，而且看刚才李玉香的样子未必这么快就收拾利索，要知道女生洗澡是很麻烦的事情。有一次在家里他闹肚子，想去厕所，而他们家当时的房子厕所和浴室是一体的，妻子在里边洗澡，居然洗了差不多四十分钟，那是差点让连如江崩溃的四十分钟。现在到了李玉香门口猛地想起这件事情，马上变推为敲，啪啪敲了几下，旁边的顾世才喊道：“小李，李玉香，方便吗？连书记亲自看你来了。”
　　宿舍里传来了李玉香的应答声：“顾主任，您稍等，我马上开门。”说是马上，但仍过了大约四五分钟的时间才打开门，李玉香身穿一条棉质薄裙打开了宿舍门，微微鞠躬，微笑着说：“领导请进！”连如江退后一步，他原打算让徐子婵第一个进去，哪里料到他侄子噌的一声跑在了最前面，嘴里还很客气地说道：“李科长，您别客气。”也不知道他怎么给李玉香封了一个科长，要知道即使连如江这般身份，严格论起来也才是正科级干部。李玉香连股级都算不上。连如江只好随着连志云的脚步走了进去，徐子婵第三个，顾世才第四个。
　　这间宿舍比连如江的要小上一半，只有一间房子加一个洗手间。李玉香很明显是一个仔细人，这间房子收拾得格外清新：房间是浅色调的，入眼处摆放一张巨大的床，这个床很醒目，明显是自己配制的，华丽的装饰，让人感觉身处童话王国似的。床的另一头，是一个精致的梳妆台，梳妆台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化妆品。在旁边的窗户前，别出心裁地设计了一个下拉式的床头灯，放射出耀眼炫目的光彩，照射在床的一头，让人看着感到无比的温馨。连如江忽然想起自己看过的一些照片，上边就有李玉香和刘磊在床上翻云覆雨的镜头，甚至有很暴露很刺激的片段，他的脸马上就红了。急忙转眼神看向其他地方，靠门一侧是一张桌子，上边放着一摞书和一台电脑，不过这儿并没有网线连接，应该不能上网。
　　桌子底下是一把正在烧水的电水壶，已经发出刺刺拉拉的声音，看上去已经烧了一段时间。桌子旁则有一个小型的水缸，比摆在连如江单身宿舍门口的那个水缸要小上几个号，也许房间空间太过于有限的原因吧，四个人一进屋就格外拥挤，顾世才看着转身都有点困难，急忙说道：“连书记，我去徐所长那边看看，有需要的话你给我打电话。”
　　连如江点点头，说：“老顾，我办公室手机在充电，你一会儿过去一趟给我拿下来锁好门，我就不上去了。也别太急，再充上十几分钟吧。”顾主任答应着就出去了。连如江看一眼侄子，说道：“小栓，你没事也出去吧。”连志云想要反驳几句，可一看连如江和徐子婵脸色都不好，也就乖乖住嘴，躲了出去。
　　看屋里只剩下三个人，李玉香急忙搬凳子请连如江坐下，恰好电水壶的水开了，滴滴水哨声响作一团，李玉香俯身去关电源，她松软的棉裙摆遮掩不住满身春色，连如江无意看到了自己不该看的东西，脸上更是火辣辣的。徐子婵也发现了他的不自然，暗自偷笑。
　　李玉香并没有把电水壶里的水灌进暖瓶里，而是拿出三个瓷杯很认真地烫起来，连如江急忙说道：“小李，你别客气，我们说几句话就走。”李玉香已经恢复了常态，她笑语盈盈地说道：“连书记，倒杯水喝很快，今天你们累了一下午，也该喝口水了。”这句话一说，连如江才觉察到自己有点口干舌燥，也就不再拒绝。只是他眼神流转，偶尔发现在刚才烧水位置的地面上有点干涸的泥块，居然是早晨自己去过的，也就是疑似苏苏坟墓地方的土色，不由心中一动。而且就在这个时候，他腰里的八卦玉佩居然若有若无地有了反应。不好，这个房间有危险。微收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