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八十一、斗蛇

　　也许是因为李进把那块石头投到了湖里惊醒了某种生灵，也许是徐子婵距离湖面有点太近。此时，她正出神地看着李进和连如江，心想:他们在讨论什么？就觉眼前一花，水中一个碗口大小的蛇头突然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呲着牙吐着红红的信子直奔徐子婵游来，说时迟那时快，徐子婵几乎来不及反应，那蛇已经近在咫尺了，她甚至能闻得到蛇嘴里有一股难闻的鱼腥气。
　　徐子婵脑间一片清明，瞬间明白怎么回事了，她转身就退，说起来很怪，那蛇扑到距离徐子婵三四尺的距离时，很明显感受到了某种压力，就像撞在了一个无形的玻璃上，停滞了一下。但只要有一点空隙时间就足够了，徐大小姐已经飞身飘出五六米的距离，同时左手中多了一柄短剑，正是前几日在枣林里用到的那柄大马士革军刀，她边走边侧身看着背后，防止这不速之客扑上来。但她脚下原本就是一些松软的泥土地，后退时候又慌不择路居然一脚踩空，往后倒去，倒下方向正是水蛇扑过来的位置。
　　眼看徐子婵就要摔翻在地，又觉身边人影晃动，特战队员大李伸两手要抱住将倒未倒的身影，大李左手抓她右胳膊，右手抄住的却是徐子婵的屁股。虽然在这般紧急情况之下，徐子婵仍有一种女子禁地不容人侵犯的神圣感，她甚至在倒下的时候故意往旁边闪了闪，双手向外推去，来躲开大李的右手，无疑她成功了。大李又要防备已经近在咫尺的水蛇，又要抓住倒地的徐子婵，一心二用本就窘迫，丝毫没想到徐子婵居然有反对之意，左手虽然抓住了徐子婵，但并没阻止她倒地，扑通一声，徐大小姐重重蹲在泥水之中。
　　那条蛇已经到了，但它并没有看倒在地上的徐子婵，而是张牙舞爪奔着大李扑去。这家伙有五六米左右长度，一身碧绿颜色的鳞片就像是满身盔甲，它整个身体已经由开始的S型变成了直线，就像一只被射出的箭，原本柔软而又有韧性的蛇身变得僵直。身上的鳞片在有点昏暗的光线下闪闪发亮，三角形的头上依稀可以看到鲜红的信子一伸一缩，两颗绿豆大小的眼睛仿佛也露出凶光，它冲击的方向正是大李的头部。
　　大李并不惊慌，身为特战队员虽然并没有直接面对过巨蛇，但类似的场面在演习中经常会有，甚至比这更为凶险的处境也屡见不鲜。按照士兵法典，他应该转身就走，引蛇离开等它稍微松懈一下心神再一击致命。蛇身上有几个致命之处大李是了然在胸的，俗话都说打蛇打七寸，七寸指的是一个笼统的部位，其实就是蛇的心脏部位。要是蛇不到七寸，你就照着蛇的腹部打，蛇和人不一样，它的心脏在腹部！但眼前这家伙的腹部按照比例说还很遥远，那么蛇头后颈部的地方，也是蛇的三寸，打了以后蛇会昏死一段时间，不是真的死。因为打了三寸后蛇头部会马上缺血，所以会暂时昏死一段时间，但不是很长。不过只要有缓冲的时间就够了。但问题是他今天退无可退，如果他转身就走的话，估计这条蛇就会对他负责保护的人下嘴，眼看国色天香的美女就会成为蛇吻，这就是不可以原谅的事情了。在他眼里徐子婵纤纤弱弱，他哪里知道徐子婵的厉害。别说有李司令的命令，就是在外边遇到这样的女孩，男人也都有一种天生保护她的欲望，也就是连如江那样不解风情的人才会故意惹徐大美女生气而已。
　　大李不退反而向前，同时他一脚横向扫去，目标自然是坐在泥土里的徐子婵，这一腿劲力十足，他打算一脚把徐子婵踢开，让她远离战场，这种人兽纠缠的地方还是让女人走开些吧。
　　不过很可惜，这一腿虽然重重踢在了徐子婵身上，但效果并不明显，徐子婵好像有一种化解力量的魔法，虽然也震了震，但并没有像大李想象得那样飞出很远。徐子婵也并没有傻坐在那儿，她扭身就站了起来，这种动作快得惊人，要是大李看到肯定会很惊异，徐子婵也好像经历过特种兵训练呀。
　　但此时的大李已经没时间看徐子婵了，他身上带着好几种武器，只是刚才事发突然，根本没时间掏刀或者枪。今天李司令特意嘱咐大家实弹，每个人身上长短两把枪，且都是满满的子弹，就是防备出现意外情况，但刚才二个多小时的急行军以及搜索前进，根本没看到什么猛兽，大家未免就放松了警惕，以至于现在两手空空。不过大李对自己有充足的信心，如果眼前这不是一条毒蛇，面对面较量自己也未必怕它。蛇最可怕之处是其口腔里毒牙分泌出的毒液，这也是蛇最致命的武器。其次是它长长的驱体，体型庞大的蛇就是用庞大的身体紧紧缠绕猎物导致其窒息的。大李刚才从这条水蛇喷出的气息里判断，并无多少腥臭气，那么极大的可能就是一条无毒蛇了，那自己就和它斗个你死我活吧。他知道只要自己坚持三分钟，李进和小李就能出现，三对一，即使它再厉害十倍也难逃成为蛇羹的命运。
　　他看蛇距离自己面部已经不到一米距离，忽然出手似电，一拳打在了蛇头下边的位置，这一拳劲力十足，原本向前的蛇头被一股大力冲击，往后闪去，但大力触手之处却觉得松软异常，把他拳头上力气卸去了许多，这水蛇并不放松，蛇头虽然没再扑向前，但身体横扫，一股大力弹在了大李身上，好大的力气，大李不由趔趄几步，方才站稳。
　　徐子婵手里仍拿着她那把大马士革刀，她站在大李身侧三米之处，看着这条张牙舞爪的大蛇也觉得浑身冷汗直冒，蛇看了看她，蛇眼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竟然有点害怕的神色，它继续吐着红信子，似乎在威胁大李，但对旁边徐子婵视而不见，双方就这样对峙着。
　　远处的李进等人从蛇浮出水面就发觉了异常，秦汝阳和小李距离比较近，小李和大李情同兄弟，一见大李被蛇紧逼着后退，马上大喝一声分奔而来，同时他的手里已经多了一把军用匕首枪和一把九二式手枪，特种部队人员标准配置为一把九五式突击步枪和匕首枪手枪之类，但今天他们估计不会发生大规模战斗，无非就是打猎而已，都只携带手枪和匕首枪作为防身之用。小李边跑边瞄准，但那条水蛇距离大李和徐子婵太过于接近，即使将它击毙恐怕子弹也会穿体而过误伤自己人，最重要就是水蛇这种动物生命力极强，万一一枪杀不了它，这种动物临死反噬的力量及其凶猛，因此小李并未开枪，而是飞跑着过来想和大李并肩作战。秦汝阳开始也跟着跑了几步，但这厮身材庞大，步伐没控制好，只跑了三五步就一个恶狗扑食往前飞去，正好前边有棵大树，他一头顶在了大树之上，眼睛一翻就直接晕了过去。
　　李进和大李的距离隔着整整一个湖边，足有近百米长，但李进眼睛一闪，就发现了那条水蛇，心中懊悔：这要是我面对这家伙该多好呀。大李小李都是他的得力干将，他自然明白此二人的战力，要是自由发挥估计斩了这条蛇问题不大，但身边有一个徐子婵就会碍手碍脚，按照警卫条款，特种部队人员有卫护身边无辜人员的重任，宁可牺牲自己也不得让平民受到伤害，因此他略许担心大李的安全，他说了一声：“我去看看！”撒腿就飞，从湖边紧贴着水面分奔而去，连如江看他脚步只是轻轻一点就四五米的距离掠过，真的有点登萍度水踏雪无痕的姿态，不由心中叫一声好。
　　他眼睛也看到了那条突然出现的水蛇，不过根据他对徐子婵的了解，这条水蛇应该不会对她动嘴的，果不其然那条蛇转而进攻大李，这让连如江从容了许多。面对一个特种兵，这蛇估计讨不了好，因此他心下放松，虽然也过去看看，但脚步之间从容之至，总是选择结实的地方亦步亦趋，并不着急。只是他一眼看到撞树的秦汝阳，心中有点着急，这厮是不是太傻了，分明就是守株待兔上的那只兔子，他走得快了起来，想去把秦汝阳扶住。
　　小李距离徐子婵和大李的距离大约在三百米左右，李进离得就更远了，不过虽是如此，那条蛇觉察出了危险，它吐着信子往大李所占的方向晃动了几下，大李不敢有丝毫怠慢。他虽然知道只需要一两秒钟就可以掏出枪来，但却不敢分神去拿，徐子婵听说过蛇只攻击移动的人，也不敢轻易活动，这个时候已经听见了小李的脚步声，看来他很着急，脚步踩踏之声很是响亮。
　　那蛇忽然往后缩了一下头，徐子婵和大李都认为这是要发动进攻的前奏，纷纷凝神静气，准备和它决一死战。哪知道这条蛇居然一转身，几乎没等他俩反应，这家伙一头又钻回了水里。大李和徐子婵面面相觑，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这么怂，不战而逃，看它刚才威风凛凛，以为要和他们决一死战呢。
　　眨眼之间小李已经到了他们身边，他先看大李一眼，见他身上丝毫没有异样，便知道没有受伤，不由心中一喜，问道：“大哥，您没事吧？”
　　大李却并不肯放过那条水蛇，他已经从身上掏出手枪，身形一闪来到了湖边，但湖边水波荡漾，已经不见了蛇的影踪，他生气得跺跺脚，非常沮丧，这个时候李进也到了，刚才他就是飞过来的，几乎脚不沾地，虽然距离比小李还要长上几百米，但他只用了二分钟的时间就赶到了跟前，他身上只带了一柄九二式手枪，赶到近前已经擎枪在手，问道：“跑哪儿去了？”
　　大李看了看湖面，湖面好像变得风平浪静了，这个时候的天空，居然出现了一抹蓝意，看样子要晴天了，水面映着天空，湖里增添了几分妩媚和神秘，刚才蛇影搅动的水面尚有道道波浪，慢慢地向远方扩散，他摇摇头，说：“首长，真看不清楚了，这家伙那么大肯定钻到了水底。”
　　李进摇摇头，他更是不情不愿，从身边溜走这么一个大猎物显然很让他沮丧，这个时候徐子婵已经站到了他的身边，二人身高悬殊太大，徐子婵有点像是娇娃娃一般。李进一眼看见她手中的大马士革刀，不由心中一动，他是一个古兵器的爱好者，自然知道这柄刀非是凡品，能落到徐子婵手中那就证明这个女孩不同于常人，绝非她外表那般纤弱。
　　大马士革刀是河北保定市的特产，据史料记载，公元十三世纪，成吉思汗和他的孙子旭烈兀两次率大军西征，大马士革和周边的诸多城市遭受重创。蒙古军下令屠城，只有技艺精湛的工匠可以保存性命，但必须跟随蒙古军回京。就这样，一大批技术精湛的工匠被掳回京城大都，也就是现在的北京。与此同时，元朝下令在大都以南约三百里处兴建城池，起名保定，意为“保卫大都，安定天下”。许多从大马士革掳掠来的工匠，编为“匠户”，被安排在保定，专门为京城的王宫贵族打造奢侈品，并为军队制造兵器。匠户由政府发放补助，但必须“父传子承，世代为匠”。大马士革钢的制作工艺由此传入中国，开始生根发芽。值的一提的是，在元朝以前，也偶有大马士革刀作为战利品或者商品流入中国，但是成规模的引进大马士革刀制作技术，开始生产大马士革钢，却是从元朝开始，以保定为起点。由于“匠户”禁止迁徙，大马士革钢的用途又比较有限，时至今日，这项工艺在国内并没有得到广泛的传播。匠户制度直到清朝顺治年间被明令废除，匠户重获自由，同时失去了政府的供养，多数匠户转做其他行业，只有极少数家族一直以父传子承的方式延续着这项手艺。现在一柄古代的大马士革刀价格都在十万元之上，徐子婵手里这刀很明显是其中精品。
　　就在这时，蛇头忽然在距离他们七八米的地方露出湖面，明显这家伙自以为到了很安全的地方，居然生出看热闹的心思，它的眼睛有种嘲讽的内涵，但它看徐子婵总有点和别人的不一样。大李举起手中匕首枪，却被李进挥手制止，他对徐子婵说道：“徐家妹子，你的刀借我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