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八十、、石墙

　　这条道路连如江也并不熟悉，只是看着有过人行车压的痕迹就比照着往前走。这连续三四天的雨冲刷得地上不太明显，要仔细辨别一下才能发现前行的方向，倒是最前边两个特种兵很有经验，走不多久就用随身的瑞士多用军刀悄悄在树上做一个暗记，担心一会儿迷路。李进更是机警，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仔细观察一番，正走时，他似乎听到了一点水波荡漾之声，也巧旁边是一株高大的白杨树，李进居然轻舒猿臂，眨眼间就爬上了四五米高，环视四周说道：“快到那个湖了。左转十一点位置。”然后轻轻纵下，很奇怪的是地上明明松软，但他踩在上边却如踏在石头上一般，连如江自然懂的这是极为深厚的内家功夫，不由心中暗暗叫好。
　　众人简单调整了一下路程，连如江也想起来这条道路并不是直接到湖边，只是前几次来的时候都有导游或者是白天，好辨析，可这雨天就有点昏天黑地辨不清楚方向了。李进可能觉得一路上没看到什么动物不过瘾，他说道：“如江，这里边怎么静悄悄的，按道理原始森林应该有动静才对？至少也有一些兔子野鸡之类的吧？”
　　连如江说道：“这林子里肯定有野物，只是咱们走的这条道太过于偏南，我小时候曾经跟着村里人拿着猎枪在里边打猎呢。”
　　徐子婵擦一把汗，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瓶矿泉水，悠然说道：“李司令，你发现没有，这林子好像有一条阴阳线，线南边树木并不高大挺拔，多是一些本地的松树和枣树；再往北则多是一些挺拔参天的大树，擎天巨树很多都连成一片，下边终日不见阳光，灌木也很少，这南边则是很多灌木丛。”
　　李进也发现了这个问题，点头说：“子婵观察得很细致，的确如此，而且刚才我爬树看到，好像你们说的那个水塘就是一个分界点，咱们还是走南边。”
　　连如江没想到还有这玄虚，他笑笑说道：“我在这附近住了好几十年，真没想到这关节，只是李大哥说得也对，里边各种树木都是划片的，南边多一些经济作物。”他想起他的雷劈木就是在枣树林中发现的。
　　几个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湖边，这次他们是从东边过来的，在雨中漫步原本是一种情趣也是一种诗意，但这几个人雨中跋涉走过来，则有点灰头土脸，满身泥水。倒是大李和小李除了脚上略有些淤泥，看不出多难走。最惨的却是秦汝阳，也不知道这家伙迷迷糊糊撞过几次树，前额上竟然有两个大疙瘩。徐子婵也失去了淑女风范，军用雨衣上扯了一个大口子。但看到湖边，大家都舒了一口气，尤其连如江，恨不得想站到湖边大喊一声：“水蛇，我们来了，拿命来！”
　　李进掏出一把军用望远镜，站在湖边环视四周，雨刚才就已经停了，只是微风中仍有细小水滴从高处飞落下来，湖面像隔了层模糊的水气，氤氲弥漫的湿气紧紧粘在浅滩的水草上，水草在水浅的地方任凭湖水推动。铅色沉重的云朵里，看不见太阳，但有兀自穿越了天空悠长的曲谱，把光一点点揉进湖水。湖面上的光影闪耀，圆圆的水纹延伸开来，“叮咚”，水珠在水草尖上下落，草野蹦跳起来，水珠特有的清脆响声，迷恋着耳廓久久不肯散去，响起朦胧的回声，“叮咚”，“叮咚”，“叮咚”……没有落雷般的轰鸣，只有轻快的跳动的节奏。
　　很明显李进什么也没发现，他指着湖边古庙遗迹问道：“如江，那里怎么还有过一间房子？”
　　“嗯。是一座关帝庙。但是很多年前修建的，而且这庙好像自己会走一样，十几年前我见它距离湖边还有很远的距离，现在都已经沉到了水里了。”连如江记得自己小时候曾经到这儿玩过，他很奇怪如果有蛇的话当时怎么没有被人发现，也只是这几年才开始有这种风声。
　　“如江，你和我去看看那里。小李你跟着徐大小姐，一定要保护好她的安全。大李，你跟着秦总！”李进安排道，他对自己身手很放心，别说小小的水蛇，就是大蟒出现他也有把握将其一举歼灭。
　　这个地方到古庙遗迹要往北绕行湖边半圈，下雨的缘故他们所占位置的北边泥土都有些松软，他正犹豫怎么走，不知道李进从哪里拿出一把刀，大约一尺左右长短，看他找到一株小杨树，噌噌几下就削下一些枝叶扔到松软之处，然后用手一拉连如江，他们竟似腾云驾雾一般从上边一掠而过，连如江大为佩服，说道：“李哥，你这身功夫叫什么名字呀？有机会教教我。”
　　李进哈哈一笑，说：“兄弟，这叫八极拳，我练的时候可是童子功，你现在不具备条件了。”见离众人远了，他才问道：“如江，刚才你说徐子婵怎么回事？她的前男友怎么可能是间谍呢？要她历史不清白，我们可要和她保持距离。不过徐大小姐不像是坏人。”
　　“李哥，那是我口不择言。刚才我提到的孙博士是别人给她介绍的对象，二人就见过一面，后来那个男的别有用心去临清县追求她，她不愿意就拉了我冒充她的男朋友。我刚才只是和她开玩笑，绝对没有其他意思。徐大小姐历史清白！”连同学自知理亏，就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好好告诉了李进。
　　李进这才舒了一口气，他长期从事警卫工作，警惕性本就高于常人，再加上现在济南军区主管的工作也有对敌安全侦查内容，可不要蜡烛下边黑，被人打入到身边都不知道，听连如江解释得合情合理也就不再追问。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了湖边古庙处，看断垣残壁已经慢慢沉没到了水面之下，只有半堵墙还横亘在湖堤上，恐怕再有一场稍微大一点的风就会彻底消失。
　　连如江用脚踢了踢那半堵墙，开玩笑说道：“李哥，我看武侠小说里写道有一门深奥功夫叫做绵掌，用的是种阴柔的内功，无声无息，看似轻飘飘，实则可以击石成粉。您会不会这门功夫？”
　　李进看他一眼，说道：“怎么你想学吗？我真不会，那些内家功夫都是南派特长，记得你说过在扬州个园那只秃鹰吗？那是他的特长。整个警卫局几乎没人是它的对手。我主要是外家功夫，哥哥可以把半堵墙举起来，你信吗？”
　　连如江点点头，又摇摇头，心中存了激将的想法，说：“李哥，这墙可不是一般重量，估计用起重机都不一定搬得起来，您难道是恨地无环的李元霸。”
　　李进也看出这家伙不安好心，就是想惹他出手，但今天从早到现在，就一直浑身力气没施展的压抑感，一心一意地打猎到现在连只鸟都没看到，难免有点郁闷。也就存了放纵一下的想法，他挥挥手说道：“如江，你看看我给你演练一下大力金刚掌。你闪开一点，哥哥给你表演点真功夫，别被电视上那些江湖骗子骗了。”
　　连如江是个好事之人，他把手放在嘴上做出话筒状，说：“同志们请注意，同志们请注意，下边由我们李进司令给大家表演武林绝技，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擒龙手，请大家拭目以待。”
　　湖面并不宽广，那四个人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李进低声骂道：“你这个家伙现在还阳了，忘了刚才被徐女侠踢那一脚的情形了？”连如江并不搭腔，稍微离开几步看李进施展手段。
　　湖对面几个人也都抖擞起精神纷纷看过来，秦汝阳惜命，躲得距离湖面远远的，徐子婵则站在上次发现水蛇不远处的西南边，她鼓鼓掌，对旁边的小李不知说了一句什么。
　　就看到李进整理了一下手臂上的雨衣，双脚试探一下所站之处的牢固程度。连如江看他来真的，又往后退了几步，再看李进双手伸出，速度并不快捷，但好像蕴含着无穷的力量，慢慢向着石墙按去，他选择的位置并不是这堵墙的边角位置，而是大约中间偏下的地方，也就是重心所在。原本看上去坚固无比的石头看他手到之处，竟然如豆腐般松软，他调整好手在石墙中的姿势，然后暗运力气拉了一下，石墙轻轻一抖，倒并没有土崩瓦解的样子，连如江大喝一声：“加油！”这声动静比刚才他的喊声要大出许多，他身后林子里几只野鸟飞了起来，嘎嘎叫几声飞向远处了。
　　李进又晃了一下石墙，连如江从他的动作幅度看得出来，这块石墙其实就是一块大石头，尺寸大约五六个平方，厚度半米左右，随着李进一声怒喝，这块石头真得被他举了起来。开始往上举似乎费点劲，但举过肩膀后李进反而一下子轻松起来，他紧咬牙关，脸上露出一种想笑但不敢轻易放松的表情，要知道这块石头足有六七百斤。连如江叫声好，远处也传来秦汝阳的叫好声。徐子婵则赞美一声：“力拔山兮气盖世！李司令雄壮呀！”
　　李进却并不停手，他举着石墙往前挪动了一点，湖岸边过于松软，随着李进移动那块地方明显往下沉去，李进不敢再动，而是把这块石头转了一个方向，同时轻轻转身，打算旋转三百六十度，连如江说道：“李哥，行了，你把它放下吧，我对您的景仰之情如滔滔江水源源不绝。你这是楚霸王再现呀。”他边说边定睛往石墙上看去，只看了一眼就目瞪口呆了，石墙另一面有两行繁体字历历在目：萧王娘葬于天璇阴精星魂神位也。这是怎么回事？他一下子不知所措了。
　　李进在石墙之下根本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连如江的目瞪口呆他看在眼里，以为他只是惊讶于自己的神力，不禁有些好笑。武功高低只凭蛮力是无法判别的，要论力气自己在中央警卫局可以排列前三，但真正武功造诣就要退居十名之后了，他拧动身子，大喝一声：“去！”几百斤的大石头划了一个弧度往湖中飞去，这个时候连如江才猛地醒悟过来，不由高喊一句：“慢！”但说时迟那时快，石头已经出手，再无回天之力可以把它拉住，就听见哗啦啦一声巨大水响，石头在湖面掀起了一个巨大的浪花，这一下就好像触动了什么，整个湖边都有一个浪潮腾起。连如江距离石头落水的地点很近，感觉明显有股潮气扑来，不由退后几步。
　　李进气喘吁吁，他听到了他扔石头的时候连如江那声呼喊，不由转身问道：“如江，怎么了？发现什么了？怎么不让我扔？你早说呀。”
　　连如江眼睛极为敏锐，同时记忆力也不错，最主要的是他攻读三命通会的时候学会了繁体字的读法，虽然那十几个字只是惊鸿一瞥，却被他清清楚楚记了下来。那是用一种不知名的黑墨所写，不知道有多少年了尚不见褪色，灰黄石头上黑字十分显眼，最重要一点就是那几个字并不像是读书人写的，大开大合其丑无比不说，一个个就像散养的鸭子，走路一拽一拽，歪七扭八。但是那几个字意思却很明白，就是说一个叫做萧王娘的人葬在了天璇位置上，怪不得前几天徐子婵看着迷糊湾像极了北斗七星图的一部分，看来她判断是对的，至于后边那几个字“阴精星魂神位”，其实只是对天璇位的解释而已。看写字之人笔法拙劣，料想他也未必懂得什么天璇位置，肯定是听旁边人所说写到了墙上。
　　连如江脑筋开始高速运转：萧王娘是谁？和太平天国宝藏有没有关联？这些字是怎么写到石墙背后去的？为什么原来一直没被人发现？他见李进问自己，也不太愿意把这些疑团和盘推出，只是说道：“李哥，你刚才转身把石墙背面对准我的时候，看后边写着一行字，我没来得及看清楚，你就把石头扔水里去了。哈哈，我想再看看已经来不及了。”
　　李进却是毫不在意，说道：“墙上画点东西也很正常，你就是好奇，也可能是当年红卫兵写的呢？我记得我年轻时就喜欢在墙上写毛主席万岁！”连如江自然知道自己看到的字绝不可能是别人乱涂乱画的，但他又不好反驳李进，刚要说几句什么，忽然就听到湖对面一声惊叫，徐子婵那里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