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十六、侦案

　　连如江回头问顾世才：“通知派出所了吗？”
　　顾世才点点头，说：“徐所长说等一下县刑警队的刑侦人员一起过来，就是不知道刘书记屋里丢失了什么东西？要不要给他联系一下？要真的有贵重东西就不好说了。”
　　连如江仔细看了看留在地板上的脚印，那痕迹并不是很明显，只是有一些泥土碎渣，他想起自己刚才去森林公园的情形，看看自己脚下，都是那种浅浅的黄土印迹，这很有可能是刘磊行程路线和自己一样。先去的疑似苏苏坟墓，然后到的镇政府，刘磊深知镇政府门卫的形同虚设，才敢明目张胆的进门，然后到得自己办公室收拾东西。
　　连如江有点后悔前几天没安排人彻底搜索一下刘磊的办公室，但想想也并不好处理，刘磊虽然已经停职，但并不是免职，他的镇党委书记的牌子还在，怎么能轻而易举搜查他的东西呢？最重要的是刘磊办公室不会有太多秘密，他办公室钥匙和自己一样，在顾世才那里都有备存，是方便后勤人员每天早晨打扫卫生用的。刘磊如此聪明的人怎么会乱放东西被别人发现呢？而且这家伙心机很深，能把自己单身宿舍的钥匙藏到别人房间，这要说他不是心怀鬼胎连如江绝对不承认。但连如江很奇怪他不可能没有自己单身宿舍的钥匙呀，怎么会到自己办公室去找呢？如果不是试图进入自己办公室，弄不好他都不会触发警报装置，这一来一回整个镇政府都不知道自己的老领导莅临过。不过即便如此，可能除了李玉香和自己，也没有人想到会是他来过。
　　连如江并没有再说什么，出门时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李玉香，李玉香脸色依旧不好，但她咬咬嘴唇，向连如江微微摇头。这个动作极其细微，连如江却已经领悟了她的意思，刘磊的办公室里没有什么贵重东西，他这一趟夜访应该是一无所获。连如江不由轻轻舒一口气，他才想起这个李玉香的厉害，敢在半夜闯到他的宿舍打算将他拿下，需要的不但是勇气，而且要有高深的智慧。那天在自己的单身宿舍胜负几度异手，要小看她肯定会吃大亏，自己若不是有高手埋伏助阵，恐怕也会完败。因此刘磊现在处境之下，李玉香不会对他客气，肯定做了很周全的设计，既然李玉香有他办公室的钥匙，说不定已经被搜查了若干遍了，刘磊还想捡便宜，真是有点天真，甚至说不定昨晚他来这一趟，都在李玉香算计之中。但李玉香毕竟是女人，稍微有点担惊受怕是不可避免的。
　　想到这里他笑着对李玉香点点头，说道：“小李，一会儿送瓶开水到我办公室。我给你谈谈下一步你配合赵翠萍主任的几件事情。”李玉香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忙点头答应。
　　正在这时，徐所长带着几个县公安局刑警队的同事过来，大家相互介绍之后找间会议室坐定。连如江安排顾世才全程陪同县城客人，自己则回了办公室，出门时他对顾世才说道：“顾主任，你抓紧时间给刘磊书记联系一下，他现在不是住院吗？问问他办公室里有没有什么贵重物品，也好配合刑警队的各位同志。”
　　回到自己办公室，见李玉香已经正襟危坐在自己办公桌前，面前摆着钢笔和笔记本，很明显是请示工作的架势，而且连如江的茶杯已经烫洗过，并没有冲茶。连如江是个喜欢喝茶之人，因此茶叶也有六七种之多，不知道今天他想喝什么口味呢。连如江很满意李玉香的表现，但心里也有几分警惕，能充分理解领导意图无疑让人喜欢，但处心积虑想找一条捷径那就很恐怖了，这家伙今天不会再带录音机之类的来吧。但看今天李玉香穿着清凉，不仅带点嘲讽地说道：“小李，这一场秋雨一场寒，你穿得可够凉快的。女孩子爱美但不知道天气的厉害，唉。”
　　李玉香看他今天很坦然，也就心里放松许多，微信着说：“连书记，我一会儿回单身宿舍去拿件外套，谢谢您的关心。”
　　“嗯！”连如江给自己冲一杯茶，似乎漫不经心地坐下，但接下来一句话就让李玉香大惊失色。“昨晚上刘磊过来找什么？找到了吗？”
　　李玉香哪里想到他这么直接，一时竟哑口无言，过了几分钟才说道：“连书记，您怎么肯定会是他呢？也可能是一般的小偷呀。”
　　连如江嘿嘿一笑，他说道：“这种说法恐怕瞒顾世才可以，你看进门后的脚印直奔挂衣架，挂衣架下还有残留的水痕，这说明他是去挂雨衣，这人很明白房间里的布置。如果是小偷恐怕不会那么从容，他翻的桌子也很有次序，应该是有的拉过有的没拉，只不过后来你觉察出了不对，替他把柜子上各个抽屉都多多少少动了一下是吧？我觉得你当时应该是戴着手套，否则依照你的智商不会这么傻，很容易留下指纹的。你刚才穿的是一双运动鞋，那个房间里应该有你的脚印，你故意让我和顾世才往里走就是掩饰你往里走的脚印，而且这一会儿你就换了高跟鞋。小李，我说得对不对？”
　　他见李玉香一言不发，又接着说：“他想找的一些东西我估计可能是钥匙之类吧，是不是他想找去单身宿舍的钥匙？这就说明在单身宿舍一定有他想要取走的东西。不知道最后他得手了吗？”
　　李玉香叹口气，说：“连书记，您是我遇见过的最聪明的人，您说得对，他应该就是来找单身宿舍的钥匙，他办公室里原来有一把，藏在您办公室一把。我当时和他关系密切的时候曾经要过钥匙，他说如果我要用就去你办公室花盆下拿，只有这两把。他现在应该是对我起了戒心，才想到自己的宿舍里去收拾一番。不然应该和我联系的。他办公室那把钥匙我早就找到给他拿走了，他昨晚找不到钥匙才想去你的房间，肯定不小心触发了警报装置。警察一来他害怕了，于是急匆匆逃走。不知道他会不会再来？"
　　连如江双目炯炯，话语也是掷地有声：“你既然有了他单身宿舍的钥匙，肯定去探究过，有什么发现吗？”
　　李玉香张口结舌，预要否认，才想起连书记并不是好忽悠的人，红着脸说道：“没有什么发现，书记，保险柜的钥匙我不是给您了吗？他贵重的东西都藏在了保险柜里了。”
　　“保险柜的钥匙给我之前你没配上一把？”连如江穷追不舍，他担心李玉香知道什么很要紧的东西。
　　“真没有！”李玉香和他四目相对，连如江眼睛一闪，发现她脸上尽管羞涩一片，但没有那种掩饰自己的眼光，相信这句是真话。遂决定不问下去，而是说道：“你在他房间找到了什么？”
　　“他也暗地里藏了录像机，我俩在他房间里的事情都被他录了下来，存到了他房间的电脑里，另外还有一些划拨工业园用地的时候和那几个村的村委主任的录音资料，划拨款他预留15%，再给那几个人15%，这就是近千万的款项呀，都在他的电脑里存着，我就把电脑搬走了，这些是我做的事情。保险柜真得没打开过。”李玉香羞恼地说道。
　　连如江心中就像被人给了重重一拳一般，刘磊在经济上有问题他是知道的，上次他去自己家里的时候就曾经暗示过自己，说有一些经济问题希望自己给他照应一下，但没想到居然会有百分之三十的划拨用地补偿款。这都是从那些贫苦百姓身上汲取民脂民膏呀，是可忍孰不可忍，他都有一种拍案而起的冲动。刘磊身为自己的老大哥这点做的有些太黑，怪不得有钱给自己置办好几处的爱巢。他该怎么办呢？一边是情谊，他一直相信和刘磊二人真的是兄弟般的情谊。另一边则是被倾吞的千万巨款，这笔钱要是在清平镇，能给老百姓带来多么大的好处呀。鼓楼医院一共赞助叁佰万元，就要邀请那么多的领导过来助威，就那么有面子，而刘磊居然一下子就巧取豪夺了这么多的钱，这真的是犯罪呀。
　　连如江忽然生出一种无力感，他曾经反复考虑刘磊为何面相变得这般刻薄，本来他原来见到刘磊很欣喜他步步为营，青龙盘旋的面相，甚至想刘磊这样发展下去，十年之内说不定就能达到他父亲的位置。甚至在他爷爷的丧礼上，虽然刘磊也遇到了事情，但他一直没改自己的看法。不想后来诡变层生，大约在自己来了清平镇之后他就完全走了背字，本以为是因为苏苏的原因，他为女色所诱惑，才一下子出了问题，现在想起来自己猜错了。正是他带来了众多的项目，有工业园改造扩张，才有了拆迁补偿之类的款项，弄得刘磊误入歧途，要知道这些钱才是害他的罪魁祸首呀。
　　李玉香看连书记有点失态，急忙喊了两声：“连书记，连书记！”
　　连如江冲她挥挥手，说：“你先走吧。我考虑考虑一些事情。替我关上门！”
　　李玉香站起来，蹑手蹑脚往门口走去，一开门恰好和正准备敲门的徐所长碰个正着，两人同时捂住自己的嘴，相视一笑。徐所长认识李玉香，笑着说：“小李，连镇长在吗？”他是为数不多仍称呼连如江镇长的人，这倒不是有心而为。恰恰相反，在整个派出所都把连如江当做一个最拥戴的人，且不说带着他们勇擒左于，创造了在全省的知名度。大家都传说徐所长很快就要直升县公安局副局长，而且几个干警都由原来的协防性质变成了正式编制，从心里对连如江充满了感激，连镇长俨然是表达他们心情的代名词。
　　连如江已经听到了徐所长的声音，知道他是过来汇报案情的，忙站起来说道：“徐所，快请进。”徐所长大步流星走进来，称呼道：“连，连镇，不，连书记。”他故意用手打了一下自己的嘴，“书记，我叫习惯了一时改不过口呢。”
　　连如江哈哈大笑，掏出一包烟扔到桌子上，说：“徐所，你就别和我客气了。我只是一个挂职干部，能让大家记住就是成绩。”
　　“连书记，您可不能这么说！我可以说自己经历了这么多的领导，您，绝对是最好的！”徐所长有点重感情。
　　“好，咱们说工作的事情吧。刚才情况怎么样？”连如江岔开话题。
　　“现场有些被破坏了。刑警队的同志们说这个现场有点奇怪，对方好像有这个办公室的钥匙，锁根本没有被破坏的任何痕迹，而且房间里虽然翻得有点乱，但并没有一般盗窃犯那样破坏式的搜索方式，应该是熟人作案，至少踩过点。他对现场很熟悉。刑警队的同志正在录取指纹，看看有没有效果吧。”
　　“嗯！和刘书记联系过了吗？就是不知道丢没丢重要的东西？”连如江问道。
　　“顾主任给刘书记打了电话，刘书记现在市人民医院，他对这件事情很震惊，说他办公室里并没有值钱的东西，倒是有一些党和政府重要的机密文件，让顾主任给您汇报。钱财物不重要。”
　　徐所长正说着话，忽然连如江的电话响起，低头看时却是刘磊的电话。"如江，听说咱们的办公室被盗了是吧？”他声音急促，很着急的样子。
　　连如江“嗯”了一声，心里在想：这事情应该说最清楚的就是你吧。嘴里却说的是：“磊哥，是呀，咱们的门卫真是形同虚设，我马上让老顾调整他们。徐所长现在和我一起，正在勘察现场，你的房间被盗了，进我的房间时候触动了报警装置。”说到这里他故意压低声音，“据判断应该是内盗，因为进你办公室的时候并没有破门而入。可是大家都没有这种防盗心理准备，现场给破坏得一塌糊涂。公安局的同志也是一筹莫展，磊哥，你房间里没有什么贵重东西吧？”
　　“我哪里有什么贵重东西。你可以让他们录指纹呀，咱们政府里每个人都核对一下，我的房间连你都很少进去，多了陌生指纹肯定就是小偷。”刘磊给出着主意。
　　连如江故意拍一下桌子，声音大得让刘磊在手机里都听得清清楚楚。“好主意！磊哥，这个办法高，我马上就让顾世才通知所有的人过来录指纹，我第一个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