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十五、有贼

　　范永强声音中几分郁闷：“如江，你是怎么想到这一点的？不过你判断得真对！我已经查询过这个孙博士的相关材料，他叫孙亮祖，有部分日本大和民族的血统。他爷爷就是侵华战争中的一位医生，鬼子投降后回了国，他奶奶是杭州人，后来改嫁给咱们四野的一位师长，再后来跟随他定居在了北京。孙亮祖当年出国就属于自费留学，在名古屋大学期间参加过东方史馆这个组织，也是其中的活跃分子，《金山圣迹图》的典故肯定是会知道的。那天撞你车的人消失的区域附近真有一家日本独资企业，生产的机电产品和这个博士所研究专业方向一样，虽然现在还没有充分证据说那辆车藏到了这家公司，但它很可疑。我已经安排了相关人员去查了，狐狸再狡猾也会露出尾巴的。”
　　连如江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他说道：范哥，辛苦您了。这件事情开始我也没想到，但后来他要买《金山圣迹图》才提醒了我，这种汉奸您可千万别放过。对了，范哥，这要是我提供的信息破获了间谍组织，是不是我应该获奖呀？”
　　“你这家伙，爱国是每个公民应尽的责任。再说了，如江，你还缺钱吗？”范永强哈哈笑了起来。
　　连如江说道：“我倒是也算中产阶级了，但范哥，你不知道，我们镇上很多老百姓意想不到的贫穷，曾经有个孩子考取了南京大学，但是没钱交学费。我打算成立一个镇基金，专门为这些孩子们谋取点利益，农民太不容易了。”连如江心中觉得有愧于众乡亲，想想自己从这片土地上获取的许多利益，包括暂未被找到的那片宝藏，都是很惊人的财富，所以无论给予老百姓们怎么样的回报都是应该的。
　　范永强也是性情中人，他高声赞道：“如江，你做得好，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需要多少钱给我说一句，哥哥一定全力支持你。”
　　“范哥，谢谢您，这个基金会的事情我想从长计较，可不想什么红字会之类的掺和进来，就是想真心给乡亲们、为孩子们做点事情。你忙吧，我这边还有点事情，要给管玉楼打电话，回绝了对方算了。做生意讲究诚信，这要是咱们国家的人买了也就买了，这要是给有可能是外国鬼子的人弄去，那可真成卖国贼了。”
　　连如江躺在沙发上很习惯地去跷二郎腿，王凌雪走过来拍拍他的大腿，说：“连如江同志，现在我们家增添了新成员，你可要注意自己的形象呀。”连如江看一眼正在厨房收拾东西的小玉，忙正襟危坐起来。
　　他打电话给管玉楼时，连拨了两遍号码，对方都没接，估计也是把手机放到了别的地方。连如江叹口气，对于女人来说，好像孩子比事业要重要得对。这也就是中国乃至世界很难出现伟大的女政治家的原因，毕竟历史上武则天那般杀女诛子的狠毒手段，只可以仰视而无法学习的。他只得把电话打到张部长的手机上，这次很顺利，张部长很高兴连如江找自己，但当他听说要买那幅古画的商人有可能是日本间谍之后，立马咋呼起来：“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的？如江，要真是让他们买去那我们不就成了卖国贼了吗？丫的明天我看看那几个小日本崽子，掐死狗日的。”
　　“张哥，您别激动。我的意思是给他们打个电话回绝，或者说拖延几天算了。你要知道我这儿也没有什么证据，这真要打草惊蛇就不好了。你给管姐姐说一声她就明白，我打她电话没接呢。”
　　“她胎教呢，自己有一间房子，说要有静气。如江，你说现在怎么这么多洋玩意儿呢？当年我们家那个臭小子根本没什么胎教，什么辐射，这不也上了大学吗？”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也就是抱怨几句而已，在家里管玉楼可是说了算的人。
　　窗外的秋雨大了起来，打在窗台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动静，似乎突然之间刮起来了北风，院子里也在唰啦啦地响着，那是无数树叶相碰撞发出的若有若无的响声的汇合，听起来虽轻微但很有力量感。北风似从天上吹来，带着冷月寒星的凉意和银河的水气，冷冷的，潮潮的使凡是有心的生命都会觉得心情舒畅。连如江站在卧室的窗台看着外边，万家灯火似乎在秋雨连绵中格外给人一种温馨感。王凌雪躺在床上，手里是一本朱自清的散文集，她见丈夫神情复杂，问道：“如江，你看小玉怎么样？我觉得她挺好的，乖巧而且聪慧。”
　　连如江哦了一声，说道：“我觉得她也不错，饺子包得很好。”
　　王凌雪噗嗤一声笑了，说：“你这个就是典型的吃货想法。这下子好了，我就可以静下心等着宝宝出生了。我妈这几天就回来，我爸爸在济南也雇了一个保姆，照顾他吃饭。娇娇舍不得回来呢。”
　　连如江嗯了一声，仍是有点心事重重，王凌雪起来用手抱住她，柔柔地问道：“如江，你想啥呢？给我说说，看你并不很高兴呢。”
　　连如江转过身来，小心翼翼地避开妻子隆起的肚子，他说道：“我觉得刘磊那个事情很麻烦，下班路上我好像在人民医院看见他开车出来。”
　　“是吗？你和他打招呼了吗？”王凌雪没明白丈夫这句话的含义，又想起了那天早晨电话的情境，问道：“上次说他杀了人的那个电话到底是不是真的？我觉得刘磊不是那样的人呢？没认识你之前，他就来过我们家，他和我姐姐是同学呢。”
　　“那个电话很有可能是真的，因为苏苏从那天之后再也没露过面，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儿，她的父母已经报警了。最重要的是刘磊不应该会开车的，我现在都担心前段时间的事情就是刘磊引起的，也就是说当时在茌平开车撞人的是刘磊，而不是苏苏。”
　　王凌雪呆住了，她看看丈夫炯炯有神的眼睛，知道他不是开玩笑，于是慢慢说了一句：“如江，要真是他害了人，估计他早晚会被抓住，我们还是和他保持距离的好。”
　　连如江重重地点点头，心里很惋惜刘磊的一失足成千古恨。虽然并不知道他怎么处理的苏苏的尸体，想来肯定是埋藏到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这又让他想起那天傍晚看到的森林公园角落处那块奇怪的土堆，不会是可怜的苏苏葬身在那儿吧？否则怎么会看见冲天怨气呢？他不由哆嗦了一下，怎么会这么凑巧让自己注视那儿呢？这一定有问题。
　　第二天继续是风雨如晦，连如江出门很早，没想到小玉已经给他做好了早饭，真不知道这小姑娘几点就起床了，给他准备的是青菜鸡蛋面，给王凌雪正在做着鸡蛋炸馒头干，两碗豆浆一碗是原味，另一碗则是红枣豆浆。连如江吃得很舒坦，出门前特意去厨房给小玉说了一声谢谢，激动地小姑娘眼泪差点掉下来。
　　出城的汽车很多，连如江故意绕行到人民医院，想看看能不能再遇到刘磊。但时间有点早，人民医院门口一片空旷，他特意慢下车子但什么也没发现。出城后车少了起来，连如江开得也快了许多，他想绕行到上次森林公园那个角落去看看，虽然不知道有什么古怪，但那种后背阴森森的感觉如附骨之疽。
　　几天的连绵秋雨，让周围的绿色植物有一种虚幻的苍翠感觉。只见树林最外层长着苍翠欲滴的柏树，后边不远处则是参天的古松。一阵风吹过，松林随风起伏，看上去阴森可怖，神秘莫测。连如江打把伞走出车来，似乎一阵阴翳飘到了他的周围，他低头看时，居然有两排不深不浅的脚印直通远处那个土堆，被风雨冲刷的痕迹已经若隐若现，但仔细看上去仍能辨别得出这是一双成人的脚印。穿着雨靴，尺寸大约是四十二码左右，比连如江的脚要略小一点，连如江掏出手机给脚印拍了一张照片。他并不打算走到土堆之前，要知道都是泥土地，虽然并不松软，但肯定会要让自己踩一脚泥，那就没必要了。看来昨天这个不速之客倒是没顾忌这一点。不知为何他想起了刘磊的身高，二人差不多都是一米七五左右的身材，刘磊甚至比他还要略高一点，但他身形偏瘦，这个脚印真有可能是刘磊留下来的。那个土堆旁边有一点湿透的纸灰，连如江算算今天距离那天晚上李玉香打电话过来，也正好七天的时间，看来昨晚上应该是民间传说的“头七”，莫非昨天刘磊真是来这儿了？连如江感觉头有点大，他打定主意这几天就带着徐子婵到这儿来一趟，莫非道家抓鬼真的有出处？他站了一会儿才回到车里，又和上次一样，奇楠香发出丝丝香味。
　　连如江到达清平镇政府的时候，看顾世才正站在传达室大发脾气，两名保安都是垂头丧气听他训斥，很沮丧的样子。其中那个黑大汉赫然在列，另一个则是有点瘦弱的老头，他俩规规矩矩，对领导十分客气。连如江见状停下车探头问道：“老顾，出什么事情了吗？”
　　回头看是领导到了，顾世才脸上急忙换上一副很激动的表情，跑过来说道：“连书记，昨晚上咱们院子里进来一个人，应该是小偷想偷东西，已经上了楼，他打算进你的办公室，不巧触动了门上和派出所的联防装置，派出所值班人员急忙过来看，结果没发现那个人，看来是早跑了，这俩值班的一点也不知道，你说这算不算严重的失职？我这个月把他们的绩效工资全扣了。哼！”
　　这个事情让连如江大吃一惊，他办公室装有联网安全装置他是知道的，整个办公楼就是他和刘磊的房间，以及镇财务所办公室这三个区域装有这种装置，下班后要自己打开，晚上如果有人闯入，会悄无声息地在派出所的系统里报警。但这玩意儿并不好用，据说在此之前有一个野猫从窗户里爬到财务所，触发了报警装置，弄得半夜里草木皆兵，后来才发现是野猫的缘故。自那次以后，派出所里见到了这种警报也不再像以前那么重视，只是会派人过来查看一番。镇政府大门基本上都敞着一个小门，这次来看了一下没发现异样也就走了，甚至连门卫都没惊动，下雨天正好他们睡得很香。
　　谁知道今天早晨上班后，打扫卫生发现有一行泥泞的脚印分别到了连如江和刘磊的办公室，他们不敢怠慢，急忙告知了顾世才，顾主任原本也并不重视，只是李玉香正好在场，她急忙提醒顾主任，这要是两位领导屋里发现了被盗就麻烦了。这一查果然有点小麻烦，连如江的房门并没有被打开，但刘磊屋里却是进去了人，不但是地上有散乱的脚印，就是办公桌抽屉也有被翻动的痕迹，顾世才大惊失色，急忙和派出所联系，才知道了昨晚的事情，不由火往上撞，跑到门口就训斥起这两位门卫来。
　　连如江听得这件事情，也是变了脸色，但他想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这个夜里神秘出现的人会不会是刘磊本人呢？否则怎么可能进入他的房间没有响起警报呢？他一定是及时关掉了报警器，而且肯定派出所民警出现的时候，他就躲在了自己的办公室寻找一些自己的东西。那他为什么要去自己的办公室呢？连如江心念一动，想起了藏在自己窗台花盆之内刘磊单身宿舍的钥匙，他不再说话，开车进了院子。
　　顾世才一眼就看出了连如江脸上的怒意，他先回到传达室，恶狠狠地说了几句骂人的话，就急匆匆地跑向楼上，不知道连书记如何考虑这件事情，但门卫看来是要调整了，政府大门更不能再这样天天唱空城计。
　　由于镇上从来没遇到这种事情，大家都没有保护现场的概念，听说昨晚上有小偷光临，不少人跑过来看热闹。幸而连如江平日里威严，再加上李玉香很负责的在门口把守，他的房间里边倒没人进去，因此脚印比较清晰一点，走廊里的脚印早已经被践踏得一无是处了。连如江看一眼李玉香，二人都从彼此的眼睛里发现了一个答案：这应该是刘磊自己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