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十三、小保姆

　　连如江的车忽然打了一个晃，雨天行车本就路滑，他一只手拿着手机自然不太好控制方向，这一晃差点让他把手机丢出去，心中更是心惊：徐子婵魔力又有进展吗？怎么提提丫的名字就想让我翻车呢。我惹不起躲得起。
　　“玉楼姐，咱们先不说了吧。徐子婵我可招惹不起，唉，再说你弟弟是那样的人吗？我开着车不方便，你明天让连志云找我吧，我给你写个委托书让他送到济南去。”
　　管玉楼也听得他这边声音不大正常，担心他开车出事，就挂了电话。连如江有点激动地把手机扔到副驾驶座位上，乖乖，五千万呀！这下子宝宝没出生就成了千万小富婆了，赶紧回家告诉王凌雪这个好消息。
　　北京孙博士？这个名字可是有点耳熟，到底是在哪里听说过呢？他还真是一点也没有印象了。
　　下雨的原因进入市区后有点堵，连如江索性没走常走的那条街道，拐弯在新火车站附近绕了一圈。火车站已经完工在即，初步决定在国庆节正式通车，也算是向建国五十周年献礼的重大工程，这让连如江有几分得意。这里边可是倾注着他的不少心血，所有的客运站都是比照国家二级铁路中最高档次的停靠点设置，共有近百列火车路经聊城。最重要的就是京九线额外设了一个一级大战的指标最终花落聊城火车站，铁道部领导说这是他们支援不发达地区的重要举措，这种在人民日报上刊登出来的消息欢喜了所有的聊城人。
　　龚书记和熊市长空前高兴，在欢送王云贵赴任的告别宴会上大书特书此事，俨然老王同志和孔繁森一样伟大，最重要的是王书记是为本地人谋取利益，而孔繁森同志则是门内开花门外香。龚书记借着喝醉了酒说，连如江同志传闻要到团省委工作，这点他已经和省委领导拍了桌子，小连绝对不能离开聊城，他要市委常委组织部长一定要好好培养连如江，让他扎根家乡为家乡人作出更大贡献。想到这里，连如江嘴角又有了笑意，这个范大哥办事的确场面，看最近范老已经越来越多的出现在新闻联播里，估计不久的国家体制调整他能发挥更大的效用。
　　路仍是有点堵，连如江走到市人民医院的位置只得慢下车速，雨天的傍晚，医院里进进出出的车辆极多，昏暗的灯光下拥挤成一团。连如江忽然感觉左前方有些异样，定睛看时出来一辆面包车，坐在驾驶员位置上的人影影绰绰有点眼熟，他不由凝神观望，那辆车却往左一转，脱离了他的视线。但这惊鸿一瞥连如江已经看得清清楚楚，那人竟然是刘磊，而且是他驾驶着这辆很普通的昌河面包车。
　　连如江大吃一惊，在他记忆里刘磊说过很多次他不会开车，上次连如江拿到秦汝阳托人给他办理的驾驶证时，刘磊还抱怨他不够朋友，怎么不给自己办一个呢。他也亲眼见过很多次刘磊无车时手足无措的情况，如果他不是没有驾驶证，那个梁司机也不至于受他重用，在镇政府有着梁主任的美誉，但这是怎么回事？他对自己的双眼还是有着充足自信的，虽然不能用过目不忘来形容，但朝夕相处的刘磊无论如何他也不会看错人。他看着刘磊车行进的方向，是朝着城东方向而去，不由想跟踪他，看看他去了哪儿。但连如江的车技实在太一般了，没走几步就被横插出来的一辆车挡住去路，好不容易摆脱医院门口车水马龙，刘磊和他的面包车早就不见了影踪。
　　连如江开车又走了一会儿，他忽然觉得心里堵，干脆把车停在湖边让自己冷静一会儿，他有一点想不明白，为什么刘磊明明会开车但说自己不会开车呢？要知道发生在茌平城关镇的车祸案，警方之所以认定苏苏是肇事人，就是基于刘磊不会开车的前提。当时曾有目击者说刘磊是从驾驶员位置下来的，但后来被否定了。会不会有这种可能，当时驾车的就是刘磊，而出事以后之所以逃逸就是想掩饰他醉酒驾驶的事实？后来发生的一切也就有了另外一种解释，苏苏是自愿或者被诱惑替刘磊顶缸，因为如果必须牺牲一个人的话肯定会牺牲价值小的那一个。如果车祸案和刘磊关系并不大，那么刘局长也不至于完全退出常委之争。这期间有着更深一层不为人知的关系，只是可怜的苏苏就完全成了牺牲品。也许是因为她知道得太多，也许是她非要刘磊做出必要的牺牲，才引来杀身之祸，这女子实在是有点太可怜了。
　　不过要是自己的推理正确，那最近前前后后葬送在刘磊身上的就是三条性命，这实在是有点太过分了。他实在想不出温文尔雅的刘磊居然办出这种事情，这个时候有一个念头涌上心头，他决定打电话试试刘磊，要是刚才自己真的看错人了呢？
　　最近刘磊的手机恢复了正常，几乎是一打就通，连如江笑着说：“磊哥，你在哪儿呢？你上次说你在医院我就想看看你，凌雪马上就要生了，再不去看你恐怕我都没时间了。”
　　刘磊的声音很爽朗：“如江，算了吧。咱们个人顾个人吧。我现在住院需要静养，大夫说严禁探望。过段时间出院后我们再聚聚吧。唉，有什么也别有病，没什么也别没钱。”
　　“磊哥，你需要钱给我说一声，兄弟虽不才，但给哥哥凑点还是没问题的。”连如江听他说话，心里就有些酸楚，这个大哥现在对自己也不说实话了。
　　“行！需要的话我给你说。”刘磊和连如江多年的朋友，他倒没有丝毫提防连如江的念头，但有些事情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说道：“没事我挂了。大夫不让我用电话。”
　　“好的，磊哥。咱们随时联系吧。”连如江点点头，挂断了电话。
　　连如江开门进去的时候，发现家里多了一个人，是个女孩，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穿一身很简单的运动服，连如江认得这是妻子参加市机关运动会时发的衣服，经典的圆领设计，时尚大方，王凌雪穿在身上有一种无拘无束的随意性，但在这个女孩身上明显大了许多，更显露出这个女孩的瘦小。但她很明显是见过世面的女子，看到连如江不但没有那种农村女孩的羞怯，反而对着连如江笑了笑说：“您是连大哥吧？我是小玉！王姐带我来的。”
　　王凌雪明显听到了动静，推开房门走了出来，笑着说道：“小玉，见到你连大哥了？如江，小玉是我姐姐单位上一个领导家的保姆，在聊城做了三年了，前段时间我托人找个保姆，这不是今天我姐领着她去建筑局找我，我们姐俩很投缘，晚上就和我一起回来了。”
　　前几天王凌雪就一直托人找个保姆，虽然她现在距离预产期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但这一搬家，面积足有原来的三倍多，再加上刘阿姨最近一直在济南陪着王书记，她一个人做家务可就勉为其难了。单纯的收拾房屋，做饭之类的杂物就让她筋疲力尽，连如江这家伙最近也是忙得稀里糊涂，天天很晚才回到家，因此找保姆这件事情变成了当务之急。说来也巧，今天上午王凌丹领着小玉一露面，就被她一眼看中了，这孩子看上去老老实实，但并不迂腐，说起话来哥哥姐姐的一叫，让王凌雪心里暖洋洋的，几乎没问工资就高高兴兴地领着她回了自己家。
　　王凌雪是一个很善良的人，看小玉衣服有点破旧，马上翻箱倒柜给她找了几件衣服，好在前几天搬家她都记得自己东西的归结之处，倒也不麻烦；这个小玉也是个玲珑剔透的女娃，十三四岁就出来做保姆，换过两个主人，也算是懂得人间冷暖。前段时间一直在王凌丹单位的一个领导家里看孩子，也算是很懂得人情世故，开始听介绍说这是大干部家庭，心中就有几分怯意。她虽然没接触到很高级的领导干部家庭，但是自己的前主人只是一所学校的副校长，就很有架子。那高高在上的干部会不会像皇宫里边的皇帝一样，动不动就把人推出午门打一顿呀。尤其进了这个小区一下子就被里边的富丽堂皇惊呆，门口的保安一个个都好像特意挑选过一样，身高差不多，一个个精神抖擞，尤其是那双看人的眼睛，就好像自己做了亏心事一般，小玉心里惴惴不安。谁知道进到家里，这个姐姐的平易近人几乎让人感动，没让她干活就给她端茶倒水的聊天，还给自己武装了一身城里人衣服。小玉见过这种牌子的运动服，知道价格不菲，而且穿着特别舒服，她都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王凌雪明确告诉她，家里一共三个人，不过自己还有一个月就要生宝宝了，给她的任务就是打扫家里卫生和做饭，其次就是陪着她聊天看电视，月工资比照聊城市最高的保姆工资给。小玉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王凌雪今天有点馋水饺，她问小玉会不会包饺子，小姑娘使劲点头，这就要动手和面包韭菜鸡蛋馅饺子。王凌雪一直为自己手艺不如婆婆害羞，虽然知道连如江这家伙也好这一口，但她包出来的水饺有的大有的小，连如江这家伙有时候好开玩笑，索性每次回家的时候让婆婆包一些冷冻好了带回来。现在听说自己新雇用的小保姆有这个手艺，高兴得满脸笑容，她回到自己卧室换身轻松一点的衣服，想一边包饺子一边等家里那个吃货回家，谁知她刚进屋，连如江就回来了。
　　连如江双眼审视了一下眼前这个略显瘦弱的女孩子，看她有一丝激动，好像也有一丝害羞，但并没有那种很拘谨的神情，他最重要是想从这个孩子面相里，看看有没有对自己和妻子以及还未出世的孩子有影响的东西，要真是那种霉运朝天的小保姆说什么也不能留在家里。前段时间他在东昌宾馆开会的时候见过一个服务员，那人颧骨外露，嘴唇特别薄，一看就是败家之相，后来听说被一个省城来挂职的处级干部领走做了家庭服务员，连如江暗叹一声，这人将来后患无穷。若干年后，连如江的预言果然变成了现实，那个保姆和这位官员制造了一起震惊全国的大案。
　　但眼前小玉的面相有点让连如江吃惊了，她的额头开阔，更是有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此时不知她想到了什么，或是听了刚才王凌雪对她的一番介绍，她很礼貌地对着连如江轻轻一笑，眼睛弯的像月牙儿一样，仿佛那灵韵也溢了出来。一颦一笑之间，清纯的神色自然流露，让人不得不惊叹于她清雅灵秀的光芒。这个女孩好相貌呀，他一下子想起了南京的女生班长杨梅，二人竟然有几分相似，唯一不同的就是杨梅眉毛斜插脸上的天海位置，这种是一帆风顺的面相。而小玉则是气海多点皱纹，注定要几经波折了，另外她出身贫寒之家，和杨梅那种大家庭出来的气质也有几分区别，但五官整齐这就是最让人放心的。连如江并不歧视有点缺陷的人，可是也从来不和一部分人做朋友，三命通会上明确说明：遇见额头内陷、眉毛高低不一、眼与眉毛距离过宽、鼻形不正以及嘴角歪斜的几类人，尽管他们有时是生活逼不得已。遇见了也不必担心，但谨记少与之交往，少与之接触，不与他们计较得失，就当他不存在，自然百无禁忌。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了刘磊，似乎前一次在家里见到他的时候，相随命转，他居然有眼高眉低的征兆，这说明他开始冒失，一生都像是在走钢丝，可谓是如履薄冰，如若一失足，拉身边的人下水和陪葬的可能很大。他打个寒战，以后还是要和刘磊保持距离才好。
　　王凌雪看丈夫总盯着小玉看，也有几分担心，她是最清楚丈夫手段的，那一双眼睛堪称火眼金睛，莫非他觉得小玉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想到这里，王凌雪轻轻拉一把丈夫，问道：“如江，你觉得小玉怎么样呀？”
　　“挺好挺好，我看着她和你长相上有几分相似呢，这就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连如江意识到刚才自己有点失态，忙给自己打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