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八、赞助

　　连如江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奔涌而出，没想到这位刘大哥居然这般潇洒，在清平镇不到半年时间，居然里外开花，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但刘同学百无禁忌。那天他酒醉醒来看到李玉香就觉得这个女大学生别有一番风情，并不是很简单的毕业生样子，但当时自己迷迷糊糊并未多想，哪里料到居然也是刘磊埋伏的一枚棋子。他问道：“还有其他人吗？老实交代！”
　　刘磊低声说道：“真没有其他人了，常委里边林副镇长算是和我同盟的。”
　　提到林副镇长，连如江想起今天上午高县长和田书记的召见。他说道：“磊哥，今天上午领导已经找我谈过话，听他们意思你可能回不到清平镇了。”
　　这绝对不是好消息，刘磊的脸阴沉了许多，今年清平镇各项工作按部就班进行的可以用完美来形容。其中好多都是他的心血，至少有五六家企业都是通过刘局长介绍到的清平镇，本来要摘果子的季节，他却是要被扫地出门，心里不免有一些愤懑。他正要说几句狠话，忽然衣服兜里一阵震动，他掏出手机，看到号码就哆嗦了一下，这个号码打来的电话肯定不会是什么好消息。“蔡所长，我刘磊！”对方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刘磊两腿一软，差点坐到地上，连如江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刘磊，着急地问：“磊哥，你怎么了？”
　　刘磊移步到一把椅子上坐下，问道：“蔡所长，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件事情怎么会麻烦到聊城市刑警队呀？”对方长篇大论，说了许久。连如江觉得自己在这儿不太方便，忙起身过去陪着李进和谭院长等人，连爸爸已经端上了水饺，招呼大家趁热吃。连妈妈悄声走到连如江门口，想叫儿媳妇起来吃饭，但见王凌雪和肖木燕都已经睡着了，便蹑手蹑脚回来，竖起手指嘘了一声，让大家都小声点。
　　又过了十分钟左右，连如江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他说过去叫刘磊一起吃饭，便推开西屋房间，看刘磊木然地坐在椅子上，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连如江叫一声磊哥，问:"你怎么了？”
　　刘磊站起身来，如丧考妣，说道：“完了，完了！如江，聊城市的公检法介入了呢，刚才市刑警队带着十几个人说要提审苏苏，已经把她带走了。我朋友说对方手续齐全，又是茌平县领导带队，根本就阻止不住。另外我在茌平的那处房子也被发现了。里边好多我和苏苏共同的东西，这下子彻底完蛋了。”他重重地把手机在椅子上磕了一下，吧嗒一声。
　　他站起身来，焦急地说：“如江，我要赶紧回聊城，有些事情给我们家老爷子商量一下。刚才拜托你的事情就指望你了。患难才见兄弟。”
　　连如江看他的霉气开始聚顶，知道这一次他难脱大难，但心中不忍，说：“磊哥，我觉得有时候一些东西该放弃还是要放弃，老爷子争常委的事情可是众矢之的，我觉得与其破釜沉舟去争，不如退一步保你平安。你不觉得这些人针对你和苏苏，是不是有点醉翁之意不在酒呀？”
　　刘磊有点听不进这些话，他急匆匆地推门出去，低身说道：“如江，老爷子为这个事情已经准备了许久，这也是他最后一次机会。我的事情只能算是一个意外吧！”
　　连如江见他坚决，知道再劝也是枉然，只好说道：“磊哥，你还找徐子婵吗？她的护身符挺起作用的。”刘磊摇摇头，说：“来不及了。各安天命吧！”
　　他跑到厅堂里给连爸爸连妈妈道别，连妈妈非要让他吃几个饺子再走，刘磊的眼角湿润了，他急匆匆用筷子扒拉几个，就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李进虽然不懂看相，但也发现了刘磊的脸上黑气，他问连如江：“刘磊是不是遇到事情了？看他怎么死气沉沉的呢？”
　　连如江叹口气，当着凌红岩和谭院长他自然不能说刘磊目前的境遇，只是摇摇头，说：“刘磊，磊哥，这个名字就起得不好，刘磊，流泪。”
　　两个孕妇同学睡得很香，连爸爸连妈妈也有中午睡觉的习惯。连如江索性搬椅子来到院子正中间那棵大枣树下，四人各自拿把椅子，围坐在树荫下聊天。这个时候才是阴历七月份，树上的枣已密密麻麻的，又大又圆，有青有红。青的如碧玉，红的似玛瑙，在阳光照耀下，金光闪闪的，连如江介绍说：“这株枣树比我爸爸年龄都大，已经七八十年，是我爷爷当年去天津卫的时候种下的。”
　　李进则对刚才的话题始终不能忘记，他问：“如江，你刚才说有一条巨蛇，要方便的话能不能带我去看看，我这些年没真正打过猎，双手痒痒。”
　　连如江有些犹豫，说：“李哥，我不是怀疑你的实力呀，那条蛇是水蛇。足有一丈多长，多粗我看不出来，但应该不细。咱俩可都是拖家带口的，别灭不了蛇，反而成了蛇的口中餐，那可悲剧了。”
　　每一个猎人对于难得的猎物总有一种天生的艳羡，听他这么一说，李进干脆激动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恨不得现在就去森林里斗虎搏豹，兴奋地说：“如江，你不知道老李的厉害。”看他边说边在院子里轻跑几步，居然做出了一个空中团体空翻的动作。不但是连如江，其他人都瞪大了眼睛，凌红岩更是脱口喊了一个"好"字。这哥们，太潇洒了。
　　“好！进哥，咱俩一言为定。最近几天我稍微忙一下镇上事情，找一个周日你带着几个人过来，咱们去林子里把那条蛇灭了。”
　　“为什么现在不去？”李进有点着急。
　　“哥哥，不打无准备之仗好吧。”连如江摊摊双臂，他朝着王凌雪二人休息的房间努努嘴，“那两位奶奶必须要说服。我可不敢不经批准做危险的事情。”
　　李进重重坐在椅子上，连如江很担心那个椅子会被他坐塌，只见他叹口气甚为今天不能出手感到不痛快，随后又补了一句:“如江，这种事情要不找你大哥我出马，可别怪我以后见了你就给你一个熊抱。”
　　连如江哈哈大笑。
　　下午三点以后，二位孕妇同学才醒过来，简单吃了点东西，众人和连如江一起告辞连爸爸连妈妈，说要去清平镇参观一下。连如江亲自带队，请众人到了镇上，他们参观了迎旭门和文庙。只是文庙过于简陋，一直也没有人照管，前段时间倒是有一个穿僧衣剃光头的人过来，到政府请求把文庙划归他用，说他爷爷曾是这个庙的住持，也算是祖业归己。连如江二话没说就让他去找了徐所长，你丫的和尚这个职业要是遗传那肯定不是好和尚，这个人脑子有点问题。果不其然见到徐所长只一瞪眼，那人乖乖承认自己是个骗子，僧衣是在河南某地高价买来，光头则是找理发店剃度。徐所长极恨这种以欺骗老人小孩为主要对象的家伙，直接按照诈骗罪送交了县公安看守所。
　　现清平文庙仅存供奉孔子的大成殿。大成殿坐北朝南，面阔五间，进深四间，占地面积大约有二百多平方米，歇山琉璃瓦顶，黄琉璃瓦覆顶。只是多年无人照看，文革期间又遭到过冲击，早都到了风吹一下就打哆嗦的境地。从建筑风格看，清代曾维修过，梁架基本上保留了明代的建筑风格。文庙四周有汉柏十七株，已有近千年的历史，古木参天，枝繁叶茂，苍劲有力。几个人走在柏树中间，自觉一份凉意。谭院长说道：“连镇长，你们北方果然不怎么重视古建筑，这城楼和这文庙要在我们南京，那可是难得的古建筑，肯定是旅游胜地。”
　　连如江叹口气，说：“钱，这存在着一个关键问题。谭老，这种古建筑的重新修缮和日常维护的费用，对我们来说真是一个天文数字。每年国家用于文物保护的拨款寥寥可数，我们不得不节省着用。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也对我们这些好东西虎视眈眈，据说在我们县有座梁村塔，前几年有南方大投资商重新包装，花了很多钱，但就干了一年他们就撤资不干了，说是客流量少挣不到钱，算作一个失败的投资。后来北京故宫博物院黄院长来高唐调研，去看了一下才大呼可惜，原来这座塔里原来供奉着几座隋朝的彩绘菩萨，竟然只剩下了底座，他又查找建寺资料，证明一共丢失了八座雕塑，每个要是拿到国外都是千万之数，而对方只花了区区壹佰万元的投资，这件事情又不好公开，只得吃哑巴亏。所以我们现在对外来的投资古文化的商家也很顾忌，担心着了骗子的道。”
　　王凌雪则跑到文庙前，双眼微阖，两手摆在胸前做出作揖的姿态，口中念念有词，肖木燕说道：“没想到凌雪这么虔诚，如江，将来你的孩子肯定是一个文学大儒。”看妻子虽然身体不很方便，但仍是鞠躬，连如江就有几分感动，他跑过去站在妻子旁边，一起鞠了三个躬，王凌雪看他学自己，脸微微有点红。
　　谭院长见这夫妻如此虔诚，不由心中一动，他前走几步说道：“连镇长，我看这文庙实在有些破败，我们鼓楼医院想予以赞助，重建清平镇文庙如何？也算是弘扬民族文化。不瞒您说，南京夫子庙文庙才是国家四大文庙之一，我们可以比照那里的建筑特色给你们清平镇增加几分文化气息。刚才我看尊夫人也对此很虔诚，也算是我来清平镇的一点心意。不但是文庙，就连刚才我们一起参观的迎旭门共同投资二百万，请专业的修缮师恢复它历史原貌，您看如何？”
　　连如江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这也是鼓楼医院的感情投资，但这种为国为民的举动无疑很对连如江的胃口，不能拿着荆暗夜的药方为己谋私利，那样就有违天和了。他马上点头说：“谢谢谭老，您这件善举我代表清平全镇五十万老百姓感谢您。另外我个人还有个想法，刚才您沿途也看到了清平镇绿植覆盖率很高，但有几块沙土地是古黄河的冲积平原，那里只种树，不太好种植庄稼，这些土地面积在我们镇能有四分之一左右。我原来就有个想法，打算在这种地上种植中药材，既然谭老是中医专家，能否给我们一些建议，推荐一些适合种植的中药材？这些土地上的老百姓生活很苦，没有什么经济作物，树木短期内又不能成材，有的家里孩子五岁前都没鞋子穿，我身为镇长有愧呀。”
　　连如江这席话让谭院长肃然起敬，原来他一直考虑连如江会提出什么让他为难的条件，要知道那个药方可算是奇货可居，哪里料到连如江居然首先想到是他治下的老百姓脱贫致富的事情，丝毫没有为个人打算的念头。就是这个修缮文庙也是他自作主张，但他丝毫没有为此觉得遗憾，而是很欣喜刚才自己的想法，能多为老百姓做点事情多好呀，行善积德，为人父母官，就要有这种胸怀才好。
　　他答应道：“连镇长您放心，我回南京后组织技术人员，马上返回清平镇进行土壤分析，然后安排中草药种植培训。另外我和您签署一个合同，只要清平种植出来的药材符合质量要求，我们医院全部高价收购。”鼓楼医院并不只是一座简单的医院，而是一个共同体，具备自己的制药厂和药材种植基地，谭院长主要考虑跨省不太方便，否则他完全可以将清平镇全部纳入他们的药材基地。
　　没想到事情居然这么完美结束，连如江心里大为高兴，这也是自己执掌清平镇的第一天，就做成如此大的事情如何不兴高采烈呢？他说道：“好，我们一起到镇上坐坐，方便的话签个意向书。谭老您看可以吗？晚上尝尝我们清平镇的特色蒸碗。”
　　谭院长脸色大变，忙说：“连镇长，前边什么都好说，就是最后能不能不喝酒了？我老头子实在支撑不住了。”王凌雪也在旁边说道：“如江，晚上回聊城吃饭。今天周六。”
　　这句话提醒了连如江，他摇摇头说道：“看我忙糊涂了。明天谭老和红岩要回去。这样吧，咱们抓紧一点去镇上，我马上安排一下。”
　　今天的清平镇政府有点暗流涌动，尽管林副镇长中午就回来了，但主事的连镇长并未一起回来。大家就议论纷纷刘书记的消息，或者说流言不时传来，所有的镇委委员都有点沉不住气。就在这时，顾世才通知大家一起到门口迎接镇长和重要投资商，大家马上兴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