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九、撞车

　　连如江等几人的车走到清平镇迎旭门古城楼附近的时候，李进的车忽然停住了，他下来给连如江耳语几句，意思是说自己和两位女士最好不要参加这种仪式，不然公私不太分明。明明是有益于清平镇的好事，但王凌雪的出现就有点让事情复杂化，还是连如江和谭院长直接去洽谈好一点，凌红岩自然可以作为投资方代表陪同前往。连如江稍一犹豫马上明白了李进的用意，他问道：“你们去哪儿？李哥，我今天喝了酒，你要找人把我的车开到聊城去。”
　　李进点点头说:"这没问题，我带的人个个都是驾驶好手，他们几个人打算去附近的临清县康庄转转，看看徐子婵在不在？两位女士想那个精灵古怪的小丫头了。”连如江点头称是。大兵分两路，不提。
　　几人来到镇政府门口，看到林副镇长为首几个镇委委员排成了一排，在门口左顾右盼。众人见是一辆军车都有点诧异，但看到副驾驶上的连如江走了下来，急忙迎了上去。
　　这次洽谈很成功，谭院长很痛快就签订了赞助清平镇文化建设的意向书。因为要南京鼓楼医院法人代表审批，另外一些细节问题需要医院的法律事务部审核，因此连如江指派于主任代表清平镇政府前往南京鼓楼医院洽谈，签订合同详细内容。他打算在清平镇举办一个隆重的签约仪式，邀请县委田书记、高县长等人参加，这在高唐并不是小事。他同时嘱咐于主任一定要多采购一些聊城特色礼品带过去，于主任立马高高兴兴地答应了。
　　原本于主任负责镇上的文化建设，这是一个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每年就是在七一建党节和国庆节挂几面锦旗，有时候党委班子开节党课。但现在打出了“弘扬儒家文化，发展旅游经济“的旗号，高帽子一戴，文化建设立马成了清平镇发展的一面旗帜，自然最大的好处就是手里有了活钱，于主任觉得自己在众人中的地位有了飞跃式的提高。他晚上热情邀请谭院长和凌红岩一起领略一下高唐县的饮食文化，尝尝镇上自酿的梨花酒，一听到酒字，谭院长脸色大变，连连挥手拒绝。
　　连如江把中药材种植基地建设的事情则交给了赵翠萍和顾世才，主要考虑发扬镇上女同志的作用，照料中药材是个仔细活，但并不需要太多的力气。最重要的是鼓楼医院派过来专家培训，女性比较容易耐心学习。尤其是属于贫困地区的女人，都不愿离开自己的那片土地，更愿意从地里刨出金子来，而赵翠萍做妇女工作那是拿手好戏，他就决定发挥赵主任这一长处。原本赵翠萍对每个人的招商引资指标多有微词，她社会人脉并不广泛，但现在听说这么一块大馅饼落到了自己头上，脸上金光熠熠，表示一定好好完成连镇长交给的任务。
　　连如江也打算让赵翠萍忙起来，免得无事生非。他和谭院长初步合计，打算让她带着几个人去江苏省连云港鼓楼医院集团的中医药种植中心去学习一个月左右的时间，然后回到清平镇制定自己的发展规划，赵翠萍主任高兴地答应了。连如江看她激动地站了起来，就叮嘱一句：“你去连云港的话多带点咱们镇上的女性年轻干部，一是方便照顾你，二是大学生掌握东西快，你主要起一个领队的作用就可以。那几个准备开展养殖中草药的村子里也要有代表，具体人员赵主任负责吧。”赵翠萍很郑重地点点头，从心里觉得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连镇长也。连如江已经下定决心让那个李玉香跟着出去培训，这对她也是一个锻炼。看眉目清秀的好妹子可不能走上不劳而获的二奶生活，这次刘磊出事也许对她不是坏事。
　　连如江忽然又有了一个念头，他想最近几天弄不好县纪委调查组就要过来调查刘磊的情况，那天中午喝酒只有赵翠萍是个例外，万一她在这儿信口开河，对其他人都不好，于是他问道：“赵主任去过南京吗？”
　　“没有，我最远就是当年去过济南，我这个人出门迷糊，不认识路。”赵翠萍不好意思地说道，她还沉浸在刚才的喜悦里。
　　“我想让你明天陪着于主任一起到南京去看看呢。这样显得我们重视，而且你是老大姐，可以多指导他呀。我当年在南京读书，那可是座很不错的城市。六朝金粉地，金陵帝王州。谭老，我们去俩人是不是显得更重视呀？你可要安排人带他们领略一下江南秋色。”
　　谭院长哈哈大笑，说：“我们觉得俩人太少，要是连镇长也跟着去，那才是最好的。”
　　连如江摇摇头，又点点头，说：“谭老，我过段时间肯定要过去，我的毕业仪式要在南京大学举行呢。但现在实在没空，请您原谅。咱们合作的事情随时可以开始。谢谢您对我和清平镇的大力支持。”连如江起身给谭老鞠了一个躬，谭院长忙起身还礼，他自然明白随时可以开始合作的内涵，就是说药方随时都可以交给自己，他喜不自胜，表态道：“连镇长，只要您在清平镇一天，我们南京鼓楼医院就不会放松对清平镇的支持。刚才说的文化支援我再增加一百万额度。”所有的人都鼓起掌来，大家觉得没有刘书记似乎清平镇发展会更好一些。
　　一直到天色朦胧有些昏暗，连如江才带着谭院长和凌红岩离开。他安排赵翠萍和于主任第二天就去聊城，和谭院长汇合，一起去济南坐车。林副镇长本来已经安排好了晚餐，看镇长实在不愿意去吃，只得泱泱退掉。连如江轻轻拍拍林副镇长的肩膀，说：“老林，你放心我会给你有适当的安排，这招商引资以后战果多着呢。”林副镇长原来担心自己和刘磊结盟的事情被连如江发现后，他会不高兴，但现在看起来自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李进派来的司机早就在门口等待，他开始看到连如江的捷达有种轻蔑的神情，但打开车门后立马惊呆了。他转身看看正在和别人告别的连如江，心中惴惴不安。虽然不能一眼就看懂这辆车上的仪表盘，但也明白这辆车可不像它的外表那般不招人注意。你妈这就是一辆小型坦克呀！比任何一辆悍马不逞多让。在整个济南军区，可能也找不出几辆这种档次的车，那这辆车的车主，还是一个乡镇镇长那么简单吗？
　　连如江刚才接到了徐子婵的电话，说是她和两位姐姐在一起，晚上让这些男同学们自己找地方吃饭，她们三个人要自由活动。连如江大不放心，说让王凌雪接电话，口气严厉：“凌雪，你现在不适合四处乱跑呀，徐子婵那个疯丫头又没数……”说到这里电话里传来了徐子婵的训斥声：“连如江，你说谁没数，我给你没完？”连如江见势不妙，忙挂断了电话，惹不起咱躲得起。他心里也了解妻子，知道她不是那种胡来的人，更别说旁边还有一个肖木燕陪着呢，李进大哥肯定也护驾，这万无一失。
　　连如江自己坐的捷达，谭院长和凌红岩则在另外一辆车上，二车一前一后向着聊城飞驰而去，连如江轿车马力大，不一会儿就把后车甩得没影子了。司机向连如江自我介绍说叫小邱，他开始想问问这辆车的来历，但见连如江有点困，也就索性享受驾驶的乐趣。他的技术比起徐子婵来丝毫不差，很完美地享受着这辆车带给他的欣悦。连如江中午喝了不少酒，下午又是一直忙碌，虽然并无其他反应，但觉得有几分的累。他拨打刘磊的新手机号，很奇怪居然也是关机，这让连如江有些不愉快。他忽然想起市税务局的高科长，那可是黑白两道手眼通天的人物，便决定给他打电话问问车祸事情处理到了何种地步，刘磊会不会难逃一劫，刘局长的常委之路是否受此影响，都是很让他头疼的事情。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了起来，高科长听连如江称呼他“高总”，马上语气里有几分不高兴：“兄弟，咱们说好了你叫我高哥的，怎么刚升了一级就不认我这个哥哥了？”
　　“嘿嘿，高哥，你消息倒是灵通。我现在只是代理好吧，再说我只是一个挂职干部，不可能担任一把手的。”连如江充分了解高科长的为人，在他面前矫情没用，他问道：“高哥，给你打这个电话就是想问问那个事情的进展程度，你了解吗？”
　　“了解。兄弟，聊城市我不知道的事情真不多，你们刘书记已经被传唤了，他那个小情人把他俩的关系一点不漏都招了，还说有一份刘磊签字画押的承诺书在她手里。后来市政法委书记出面打招呼，说让刑警队只追究车祸案件，其他事情不属于他们管辖范围，那份承诺书谁也没见到。刘局长今天一天没闲着，拜访有关的各位领导，但龚书记和熊市长都不接见他。看现在的情况他想丢车保帅，放弃儿子，保住自己常委候选人位置。不过现在看起来很难。”
　　连如江叹口气，说：“刘磊彻底完了，估计能保留一个正科级待遇就很不错。这种作风问题传得再凶也不要紧，就怕有真凭实据。他不是和苏苏海誓山盟吗？这平白无故搞出一个承诺书是怎么回事呀？”
　　高科长赞许地点点头，说：“要是他爹能做上常委也许将来有一线生机，但刘局长有几个强硬对手，包括你们县委田书记。别人可都不是傻瓜，等着他咸鱼翻身？兄弟，你那个志云侄子和袁芳联系过了，我找两个陪标的走正常程序。谢谢！”
　　连如江也笑道：“高哥，看您客气了。只要质量保证，聊城建筑公司我是全力支持的。最近清平镇的土木建筑很多，你可要给我们省点钱呀。镇上资金有限。”他打电话的时候小邱特意开得慢了一点，首先是让车速平稳，其次就是等等后边的谭院长和凌红岩二人。他俩都没有太注意，一辆路虎CRV悄悄跟了上来，慢慢地和他们齐头并进。连如江又和高科长啰嗦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他想回家一定好好请教一下岳父大人，刘磊这件事情对自己是个锻炼，一定好好处理此事，既顾全了朋友情面，又不能违反原则，自己在仕途上刚起步，可不能为了小事和朋友义气就断送了个人的发展。
　　他正考虑着忽然感觉腰部八卦玉佩剧烈震动起来，这个时候小邱一个不防备，看那路虎的车屁股直接横扫过来，已经到了车头碰车尾的档口，小邱用力一跺刹车，整个车辆就像突然静止状态一样，猛地刹车。连如江并没有防备，身体不由自主就往前飞去，小邱虽然乍逢巨变，但却是李进身边少数几个武功出众的卫士，卫士的第一原则就是不惜牺牲自己，也要保护首长的安全。虽然他知道连如江并不是什么大领导，但既然领导有命令就要坚决执行，他借着自己因为惯性前飞的动力，左手紧紧控制方向盘，右手则一把推向连如江，他打算借助于自身力气化解这种前冲的力气，保护未系安全带的连如江。只不过事发突然，他又想得太多，手本能地拉住了连如江，他自己则是没有撑住这股大力，虽然他系了安全带，但仍是一头撞在前边的挡风玻璃上。要知道这个捷达车的玻璃经过强化改装，属于防弹类型，他这一头就如同和强硬的钢铁来了一次亲密接触，咣当一声，小邱就头破血流了，"哎哟”一声，一下子趴倒在方向盘上。
　　前面那辆车应该看到了这一幕，他非但不停，反而加速往远处跑去。
　　连如江被小邱用右手扯了一下，他才没有撞到玻璃上，但看小邱却已经晕了过去，他急忙下车跑过去，打开驾驶室的门一手扶住小邱，大声喊道：“小邱！”他见驾驶席旁边有一瓶矿泉水，拿起餐巾纸沾上水擦拭了一下小邱的脸，小邱努力地睁开眼睛，他看看前面已经快看不见踪影的路虎，说道：“连镇长，这是有人想故意整我们。”
　　连如江火往上撞，他一边把小邱扶到后排座位上，一边骂道：“什么人这样狠毒，想害我们。看我追上他们问个究竟。”他边说边坐到驾驶位置上，安全带都不系就一脚油门踩到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