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七、登门拜访

　　但不管怎么说连如江这句“我答应了的”承诺，着实给人欣喜，要知道谭院长跋山涉水就是为了得到这一句承诺，至于下边的谈判似乎由其他人负责，而签约则是必须要鼓楼医院的一把手出面的。他举起手中的酒杯，说：“连主任，谢谢您。我喝酒不如咱们山东好汉，可我想表达一下心中感受，这一杯我干了。”连如江急忙站起来奉陪，他也一时想不出很合适的条件让鼓楼医院给予帮助，但总要发挥医院的特长才可以，这次并不往下提条件，只在态度上予以明确。连爸爸见连如江再度举杯，他深知儿子的酒量，就说道：“如江，你和这位领导都少喝点酒。你差不多喝了一斤酒了，下午还要回聊城。”
　　但谭院长心潮澎湃，哪里肯让，非要和连如江杯到酒干，只是这杯酒下肚，谭院长脸色就有点变，他是中医大夫，马上知道自己不胜酒力了，说声骚扰，就起身出门。连如江看一眼凌红岩，凌红岩会意，忙跟着走了出去。
　　谭院长出得门来，找个僻静之处，一抠嗓子，顿时刚才的吃食和酒水都喷涌而出，看他难受凌红岩急忙上前替他捶背，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地过来，关切地说：“谭老，您没必要非喝这么多酒的，来，漱漱嘴。”谭院长脸上露出笑意，说：“小凌，没事，这吐出来就没什么影响。你这个同学是个爽快人。这也是行善积德的事情呀。走，咱们进去继续喝，我高兴！”
　　“谭老，您老一定保重身体。刚才我出来的时候听他们说也不喝酒了。准备尝尝连家阿姨的饺子呢。”
　　二人再回到酒席上，发现只剩下了连如江和李进二人，连妈妈去下饺子，连爸爸自然跟着帮忙，肖木燕则和王凌雪去了隔壁连如江的房间休息，她俩一直都有睡午觉的习惯，这下有了聊天的机会，决定卧榻畅谈。只不过王凌雪起身之时对着连如江狠狠瞪了一眼，连如江自然明白是警告他不准再喝酒，急忙老老实实把他自己和李进的酒杯反着放在了桌子上，二女才嫣然一笑走了。
　　看四周无人，连如江忽然想起迷糊湾里那条大蛇的情景，打算向军方求助，他问李进：“李哥，在济南军区有没有电影上那种特战队呀？就是特种部队。”
　　“如江，你打听这个干吗？这可是军事秘密。我不方便说的。”其实李进正是负责济南军区这只部队的训练，由于山东地理位置相当重要，可以说毗邻前线，这种部队几乎是济南军区的刀刃，无坚而不摧的，但国之利器岂肯轻易示人，别说连如江，就连张部长这个级别都不知道这支军队的存在。
　　“哦。”连如江本打算就此住嘴，但终于忍不住，“在我们清平镇有片原始森林，里边有个天然湖，前段时间在里边莫名其妙出现了一条蟒蛇，害死过一个村民。”连如江认定郭全海之死绝非什么普通的溺水事故，肯定为那条巨蛇所害，尤其昨天梦里被那条蛇追杀，想早晚要去迷糊湾寻宝，这条蛇必须要除之而后快的。
　　“啊！”李进一听此言马上来了精神，他一身武艺几乎没有施展的机会，这一听说猛兽伤人，如何还按捺得住，他问道：“如江，这蟒蛇一帮出在深山和黑洞之中，怎么能在这平原地带出现呢？你亲眼看见过它吗？”
　　连如江刚想说自己有它的照片，但那蟒蛇神出鬼没，在照片上好像只有自己和徐子婵能看到，万一拿出来李进看不到再说自己疑神疑鬼怎么办呢？正在犹豫间谭院长和凌红岩走了进来，连如江忙起身扶着谭院长坐下。
　　谭院长摇摇头说道：“不行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连如江笑着说：“咱们不喝了，就此打住，虽然李军长给我们准备了面食，但我们仍要尝尝我妈的饺子，韭菜鸡蛋馅的，这可是我们家的保留项目，非贵客登门一般不给吃。”
　　就在此时忽然李进身上传出滴滴两声响，他掏出一个圆形话筒问道：“什么情况？”对方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李进点点头说道：“让他进来就行。”他放下手中器物对连如江说道：“如江，刘磊到你家来了。他不是和你一起在清平镇上班吗？你告诉他我们来了？”
　　连如江脸上露出说不清楚的为难神情，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面对刘磊，其实就他自己而言，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比知道要好处理一些，尤其上午于部长那席话让他暗暗点头，这场风波并不完全针对刘磊，而是针对刘磊的父亲——财政局的刘局长。但几乎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刘磊已经走进门来，他对连家太熟悉了，只是刚才在胡同口往里闯的时候被两个便衣哨兵拦着让他吓了一跳，刘磊开始以为对方是来抓捕他的公安人员呢，听说让他进来才如释重负。
　　他一眼看见迎出门来的李进和连如江，不由大吃一惊，这才明白刚才那是李进的警卫人员，前段时间他参加李进婚礼就对肖木燕羡慕得不行，没想到丑小鸭一朝变成了凤凰，李进可是名副其实的军中高级干部。他原本想过来找连如江好好谈谈，把清平镇的一些事情也交交底。这次事情事出突然，他昨晚去求了苏苏一夜，刘局长也动用了几个很密切的关系才将事情控制住，苏苏也答应去投案自首，只是让他自己手写了几个书面承诺:首先保证不让苏苏丢失公职和被判刑；其次答应等事情结束以后就娶她为妻；然后则是打了一张一百万的借条。这三记组合拳让刘磊差点崩溃，他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逃脱不了苏苏的魔掌了，任何一张承诺书都是他仕途前进的定时炸弹，随时能把他炸得粉身碎骨。
　　刘局长那里处理事情也并不顺利，不知道从何而来的阻力，本来应该顺理成章的事情都推说省委领导在关注，等等再说，并且按照他们的意见让刘磊请了病假。刘磊开始看不明白，他已经打听过了，省委“三讲团团长”只是一个省委委员、省委副秘书长的身份，并不足以一言九鼎，但聊城市里风云变幻，不知道下一步如何发展。他本来想找一个地方好好躲几天，但终究不放心，打电话问了小梁说是连如江回了赵家寨，就急急忙忙杀了过来，想找自己的好兄弟好好商量一下如何处理下一步情况。
　　连如江仔细端详刘磊面目，不由叹息，这大好前程潜龙腾渊的好面相让他消耗殆尽，他双眉之间的阴气原本盘旋而不落，现在整个脸上都是一团霉气。要知道阴德之中伤人为大，当时车祸现场他大喊大叫，只以为出了一口气，却被怨气冲神，这几乎是不可破解之局。连如江给凌红岩、谭老介绍的时候就没提刘磊的官方身份，只说是自己的好朋友，李进原本要称呼他刘书记，见此也马上住嘴，一口一个刘磊兄弟。
　　连如江担心他身上的霉气冲撞两个女人，就说道：“你吃饭了吗？我爸妈包着饺子呢？”
　　刘磊满脸着急地说：“如江，方便我和你单独说说事情吗？”他朝着李进拱拱手，李进是个豁达之人，哪里会计较，他摆摆手表示不在意。
　　连如江带他走到东边客房，那里是姐姐连如樱回来住的房子，最近连如樱一直没时间回来住，但女人仔细，房间收拾得一尘不染。原本进了房间连如江打算给刘磊倒杯茶，却不想刘磊一把拉住他，有些悲伤地说：“兄弟，救救我吧，这次的难关好像哥哥过不去了。”
　　连如江本想说一句：既知今日你何必当初呀。但他看着刘磊脸上暗流涌动，想他倒霉日子也只是才开始，自己说话就不能落井下石了。他轻轻拍一下刘磊的后背，说：“磊哥，这次可能有点难，我无能为力的呀，你自己也要挺住。”
　　“如江，我听到一个消息，可能最近王书记的正式任命就要下了。市委常委会要召开会议讨论常委的推荐人选，如果我爸爸被推上的话，那样别人会不会投鼠忌器，不再追究我这个事情了呢？我知道王书记在常委会中有几个坚定的同盟，我父亲也有几个朋友，这两方要是联起手来可能票数上就一锤定音了。市里政法委书记也是我爸爸这一部分的人，他答应我爸爸把我的事情压一下。”
　　市委常委属于副厅级干部，聊城市只有推荐权，要由省委组织部最终确定推荐人选，然后上省委常委会议最终确定。但不能不说地方的推荐能起到一定作用，当年王云贵提拔市委常委的时候，当时就上报了他和阳谷县的县委书记，后来虽然王书记被正式任命为了市委常委，但阳谷市委书记也成了副厅级的聊城市副市长，所以地方推荐还是很重要的。不能不说刘磊这个办法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也算是声东击西的好办法，让大家把眼光都集中到市委常委的争夺上，自己就可以不被关注。如果不是连如江今天上午和于部长的一席长谈，明白从现在开始，田书记到其他有资格和刘局长一争的人都已经高度关注了此事，他绝对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只是在官场上永远不要把别人都当傻瓜，你能看到别人也能看到，原本刘局长就像练得金钟罩功夫，刀砍斧剁都不能伤其身，但此刻的刘磊事件则是最大的罩门，没有人会给他客气。虽然苏苏的自我投案暂时让事件得以控制，但对方都是高手，相信刘磊躲不了几天就会继续受到攻击，至少他现在从刘磊脸上并没有看出缓解的气相。
　　连如江很谨慎地说道：“我下午就回去，要是见到我老丈人，一定好好把你的意思给他说说。磊哥，你知道他的性格，是很难被别人扭动的，有时候我也无能为力，但我会尽力的。”连如江特意用了“老丈人”这个俗语，加深他和刘磊聊天的随意性，刘磊想说什么，但终于没有，只是点点头说声：“谢谢你，如江。”
　　连如江问道：“苏苏那里，你一定下大力气，她知道的东西太多，可是死穴。另外她和刘局长的工作有交集吗？”
　　刘磊想起自己被逼着写那三张承诺书的情形，不由气往上撞，骂道：“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者尤为可，最毒妇人心。这个贱女人把我害苦了。如江，我当时真该找徐子婵去帮忙画个护身符，谁知道会出这种事情。我现在也担心她万一不如意会胡说八道，但好在她去投案的派出所是我一个兄弟任所长，也在茌平城关镇旁边，对她能照顾，也能监督。她和我父亲倒没有什么交集，几个事情都是我找老爷子办的。”
　　连如江总觉得不放心，这个苏苏可不是省油的灯，她要是完完全全按照现在的说法应该问题不大，不牵扯刘磊。但如果要被别人发觉这是一个缺口，从这里追下去，最差也能把刘磊完全陷进去，那样刘局长最少是一个教子不严的罪名。常委会上肯定会有不同意见，王云贵等几个人则是坚持原则的人，恐怕不反对就是面子事情了，根本不可能支持。
　　“没事！我兄弟说那个派出所在他的控制之中。车祸出事的那一家已经专人去做了工作，死者一人三十五万，伤者包治疗，再加十万精神抚慰费。他们觉得等家属情绪稍微稳定一下会同意的，不行再加费用，只要他们不出幺蛾子，苏苏最多就是缓刑。”要知道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末这个费用在农村已经算是极高的价格了，一般车祸死人赔偿都在十万元上下，看出来刘家为此也是出了血本。
　　但连如江总是不放心，他问刘磊：“磊哥，其他还有什么能帮到您的？”
　　“如江，我这一请假镇上事情你代理，有些事情咱们多沟通，我有一个电话，号码给你。还有就是乡镇财务所那里你一定要控制住，有些账目可能别人查起来有点问题，一些征地款我做了点其他安排。但我想这个事情只要慢慢平息，我就能回去上班了，万一这期间外人来查账，你能阻止就阻止。还有就是，有个新来的大学生李玉香，也是我的，我的关系。要是实在找不到我，你可以通过她传递信息，小梁并不是我最放心的人。”
　　“李玉香。”连如江想起自己醉酒时在单身宿舍替他洗衣服的那个小姑娘，忍不住若有所思地看了刘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