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六、家宴

　　连如江打了一个车回的赵家寨，进门才发现家里煞是热闹，不单是夫人驾到，而且李进这个军级领导也到了场。谭院长本来只是副厅级别，但他是国家科学院院士，根据相关规定也享受副部级待遇。谭院长先给王凌雪诊脉，告诉她怀的是个女儿，这让一直喜欢男孩子的王凌雪有点失望。给连爸爸诊脉的时候，他有些吃惊地问：“连老，您老多大岁数？”
　　连爸爸不知道有何问题，说道：“我今年五十了。”谭院长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这不可能，看您的身体状况，您比现在的年轻人一点也不差呀。我以为您也就是四十左右呢。”所有人都笑了起来，一起把眼睛看向刚进门的连如江，这句貌似玩笑的话有点大，连如江同学已经近三十岁，如果老连同志才四十岁，那从科学上无法解释。但大家仔细看看，连如江和他父亲长得极像，二人站在一起连爸爸还要高上一点，这就是兄弟二人呀。谭院长很热情地和连如江握手问好：“连主任，很高兴又见到了您。”
　　连如江自然知道他父亲身体好是因为在济南时候，秦汝阳经常用宝镜给父亲照射身体的结果，但他不能说实际情况，只是迎合谭院长说：“谭院长，欢迎您不远千里来到我们这个穷村僻壤，蓬荜生辉呀。”
　　“您太谦虚了。这里哪里是穷乡僻壤，分明风水宝地。你看我和您父亲差不多的年龄，我俩身体素质可是天壤之别。唉，如果有可能，连主任，我也在你们这儿买套房子，延年益寿呀。”连如江忽然想起管玉楼正在修建的度假村别墅，微笑着回应：“好呀，我们镇正在修建一处别墅度假村，那里定位就是悠闲幽静，其中的别墅分区里最大的特色就是里边种植很多的草药作为景观，我请北京有名的京城六奇之一的玉师傅给题了几个字，名字就是药香满庐。我老爸身体这么好就是因为我经常给他弄点草药泡水喝茶。”
　　谭院长的眼睛马上明亮起来，二人初次接触就直奔主题，这太好了，他紧拉着连如江的手不肯放开并说道：“连主任呀，现在建设得怎么样了？我能去参观一下吗？”
　　连如江往外抽了一下手，居然没抽动，不由暗自苦笑。说：“谭老，现在不行。这个别墅区已经开始建设，但是要明年春暖花开一些药草才能被安置到里边，到时候欢迎您再来参观吧。”
　　李进一直站在一旁等着和连如江握手，他前次进京探望武老爷子就已经听说了发生在北京的那幕惊险剧，要不是连如江及时赶到，恐怕武家就要伤筋动骨。武老爷子虽然退出政坛军界多年，但其威望和影响依然巨大，有他老人家在，谁人也不敢招惹武家，自己这次外放济南军区，接触到很多的战友同事，更加明白武家在军界位置无人撼动。连如江却不知道最近他千里驰援的故事已经在军内高层流传甚广，倒是真正立下奇功的秦汝阳反而没几个人知道。
　　又客套了几句，连如江才挣脱谭院长的双手，李进和肖木燕立马出现在他的面前。肖木燕也已经开始显怀，虽然不如王凌雪那般熟透了的瓜一样，但也体态臃肿，她见连如江瞟一眼她的肚子，不由脸一红，说起来这也是她和李进结婚前播下的种子。李进并没有和连如江握手，而是伸出大胳膊一把把连如江箍住，这条一米九以上的大汉力量极大，连如江挣脱着喊道：“李大哥，咱俩可不是摔跤比赛，还是握握手吧。”
　　“如江，有你帮助我们八一军魂不倒。我代表军人谢谢你前段时间救了他老人家。”因为有谭院长和凌红岩在，李进并没有说得特别透彻，但连如江如何能不明白他话中含义，他继续推开李进，嘴里说着：“李大哥，您就别客气了。一会儿喝酒我多敬你几杯。”因为昨天中午没带解酒符他饱受酒醉之苦，现在索性把那玩意当做法宝一直随身带着。有那东西在，连如江喝酒能将张部长这个酒神杀得丢盔卸甲，想来李进也不会是对手。
　　“好！”李进大大方方地点头。旁边王凌雪则伸手在连如江胳膊上于无声处地掐了一把。连如江觉得一种不轻不重的疼痛传来，但佯装不知，又转身给躲在最后的凌红岩打招呼：“红岩，怎么我感觉不像你的脾气呀？你平时不是咋呼得最响吗？”
　　凌红岩叹口气，说：“如江，我是见泰山而仰止，到了山东才知道自己酒量小。济南五个同学陪我喝酒，木燕还不喝，我是有谭院长在侧，不然我要埋骨酒场。到了你老家，别说喝酒，一提酒我就感觉肠胃激荡，哪里敢说什么话？”
　　“好吧，今天不让你喝酒了。”连如江可不想凌红岩躺在自己家里，他转头问妻子：“凌雪，今天中午在哪儿吃？家里还是去镇上饭店？”
　　李进插嘴说道：“韭菜我倒是都准备好了。阿姨想包水饺，我们又帮不上忙。”连爸爸也说：“我给你们摘点自己种的黄瓜和西红柿，也尝尝鲜，今年我没怎么在家，你妈不会伺候这些瓜果李桃，我吃过几个，味道不如往年。”
　　“叔叔，您太谦虚了。”肖木燕说道：“我刚才和凌雪一人吃了一个西红柿，酸酸甜甜的特别适合我们胃口，你可要把这一茬都摘给我带回济南。”
　　一家人说说笑笑，很快就摆满了餐桌，本来在连如江家里有女人不上席的老规矩，哪知道眼前几人都是移风易俗的先锋人员，连妈妈和王凌雪、肖木燕坐在了一起，桌子上都是一些李进带过来的酒菜，是满族菜“三套碗席”。一般由八款凉碟、三款“大件”和十二款熘炒菜、汤烩菜组成。可能因为李进是满族的原因，给他配的勤务兵也是满族，另外他的厨师做得一手好满族菜，今天的菜也不例外。
　　八凉碟分别是：炒肉拉皮、拌蛰头拼拌海螺、蛋卷拼粉肠、卤肘子拼酱牛肉、酥白肉拼糖熘白果、抽梁换柱拼火腿、灌肠拼小肚、清冻拼花冻。三个大件：红焖肘子、葱油海参、浇汁鱼。十六个碗又分别分为四怀碗：山鸡卷、烧蛰头、素烩、熘虾段；四中碗：芙蓉鸡蛋、辣子鸡、炸鸡脯、熘鱼段；四座碗；烩三鲜、烩葛仙米、烩鱼骨、烩龙鱼汤；四面饭：凉糕、马蹄酥、炸套环、三鲜蒸饺。
　　谭院长今天是有事而来，吃饭时几分踌躇。凌红岩开始则有点昨晚酒醉的心理阴影，后来见连如江和李进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就有许多的羡慕，索性不管不顾起来，他端起一杯白酒，问道：“如江，那秦淮河小院子的事情弟妹知道是吧？”
　　连如江已经陪着李进喝了三杯酒，算起来也是六七两下肚了，但他丝毫没有感觉，听凌红岩小声问自己，知道他目的所在，就笑着回答：“我们家的事情都是夫人做主，我有遗传基因，俺爸爸就特别怕俺妈。”连爸爸笑骂：“喝多酒了，胡说八道的！你妈啥时候管过我？”
　　连妈妈刚才正陪肖木燕说话，好像听丈夫说道自己，不明所以，下意识地命令道：“老连，你去灶膛再添把火，我用木柴炖的鸡别熄了火。”桌子上所有人都笑了起来。谭院长打圆场说道：“在我们家也都是夫人做主。”
　　凌红岩捂自嘴硬，说：“在我们家我就说了算！”连如江嗤之以鼻，笑道：“对，洗碗你说了算。”看众人又想笑但都强行忍住的表情，连如江继续发挥他擅长笑话的长处：“我这也是听我同学说的一个故事呀。凌同学有一次训练的时候受了伤，左胳膊骨折，都打上绷带了，在医院治疗的时候嫂夫人知道信儿了，急忙赶到急诊室，看老公的惨状忍不住痛哭流涕，红岩兄非常感动。正安慰期间急诊大夫过来探问病情，就听嫂夫人很难过地问道：‘大夫大夫，我老公胳膊这样了，还能洗碗不？’大夫仔细看了一下回答道：‘不要紧，右手没受伤，完全可以用右手洗。’”这一下连爸爸和连妈妈都没忍住，大家捧腹大笑不止。王凌雪看一眼仍很严肃的连如江，责怪道：“你让我笑得觉得女儿都在跳呢，小心她提前出来听你说笑话。”
　　尽管连如江咋呼着一醉方休，但他自己明白即使把李进带过来的酒全部喝完，他也丝毫不会有事，而且随着自己倒酒次数慢慢频繁起来，妻子的眼神有了凛冽之意，他马上慢下节奏，主要陪着李进聊天。李进不知道现在的连如江酒量已经今非昔比，但他是个很随和的人，深恐连如江喝醉，也就有一搭没一搭陪着大家聊闲话。
　　李进的横空出世让谭院长有些不明所以，本来在他的想象中，连如江就是一个普通的乡镇干部，即使后来医治好了范老，也不过机缘巧合，他和凌红岩一样属于那种社会中层民众。哪里料到居然冒出一个将级校官，不但和连如江称兄道弟，听起他俩交谈似乎李进有求于连如江的经历许许多多，他俩嘴里口口声声的武老会是谁呢？看李进提到这个名字都毕恭毕敬的，他就明白那才是真正的大人物。
　　谭院长终究不忘自己来山东的宗旨，借着连如江给他敬酒的空隙问道：“如江，我这次来拜访你，主要还是交流一下合作的可能性。你知道鼓楼医院一直有国内治疗渐冻症先锋的名义，但实际上进展不大，相对于英国曼彻斯特圣女医院已经远远落后，尤其我国的中药业一直不被国际同行认可，最近韩药也宣称他们才是中药的发明者。上次见你使用中药治疗渐冻症，效果不凡，因此我们医院打算聘任您为客座教授，专门从事渐冻症的中医药治疗，您感兴趣吗？”
　　这个问题连如江思考已久，他明白谭院长来找他的目的何在，自然也并没有敝帚自珍，一心一意把这个药方据为己有的念头。且不说本来就是取之于医僧荆暗夜，荆大师也并没有让他不传于别人的说法，更重要的是治病救人这是天下大道，也算是为自己未曾出世的孩子积点阴德吧。但如果不为自己属下的老百姓谋点利益也说不过去，他笑着反问道：“谭院长，您认为这个药方可以完全治好渐冻症是吧？”
　　谭院长心中彷徨，并不知道此言何意，别人情况不熟悉，但范老的病例他是成熟于胸的，当时做检查的时候已经确诊，现在看范老在电视上云淡风轻丝毫没有病态，难道说不是这个药方治好的吗？他说道：“是呀。您手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病例吗？”
　　连如江先拱拱手，表达自己对范老的敬意，心中则是大不以为然谭院长的念头，他说道：“我给您说实话，谭老，那位老人家的确是我治好的，但并不是那服药，或者说并不完全是因为那服药，因为药方中有一味药是天绝，我只有一点，全部用上了。但那个药方没有这味药作用也只能发挥到百分之三十左右，可以缓解病症，可是无法真正根除。”
　　谭院长听他这么说，心中大喜，心里想只要你交出药方就行，世界上的药只要有名字，就能找寻得到，况且鼓楼医院甚至于整个卫生界的力量岂是连如江一个人可以相比的，搜寻一种药可以在世界范围内展开。但他说起话来却是很原则的，他说：“如江，你放心，很多病的医治都是循序渐进，不是常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吗？现在别说百分之三十，就是只要有点作用的验方就能震惊所有的医学界。世人都说如果有攻克癌症的人，世界卫生组织将铸造一个和他本人一般大小的金人送给他。但渐冻症治疗的难度绝对不亚于癌症，最重要的是对渐冻症现在正进行的基因分析，说明它有点先天突变性质，那它的治疗意义就会更大。”
　　连如江笑笑，说道：“我这个人对金钱没有什么奢望，谭老，今天咱们喝酒为主，您远道来到山东，李司令员特意点的这些大菜，咱们不能浪费了。您刚才说的那个问题我答应了。”
　　谭院长听到他的话，先是一喜，接着一忧：连如江表态很好，看来他并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但他的言外之意是有条件的，不知道这位乡镇领导要出什么条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