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九、伤愈

　　李院长看了连如江一眼，问道：“连主任，这位先生是……？”
　　"这是我的一位朋友。"连如江笑着介绍，尽管他因为疼痛笑容并不好看，面色抽搐，有点皮笑肉不笑的神态，“他也算是个医生吧，对治疗跌打损伤有几分心得。我们都叫他秦大夫。”徐子婵在后边听她这般解释，忍不住捂住嘴笑，她是认识秦总的，只是不知道这个肥头肥脑的家伙什么时候又变成了跌打大夫。兽医吧？
　　李院长却当了真，他解释道：“秦大夫你好，刚才连主任的伤势我们已经处理过了，也拍了片子，要不您老看看片子，我再给您介绍一下我们的治疗方案，这应该是中规中矩的办法了。”
　　秦汝阳哪里懂得什么X光片，他煞有其事地举起看了几眼，旁边李院长带过来的一个大夫急忙提醒：“秦老，您拿反了。”
　　连如江皱紧眉头，强忍疼痛，可能是刚才李院长使用的外敷药剂慢慢起了作用，有一种痒痒的感觉在胳膊上蔓延，他想伸手去抓几下。
　　秦汝阳给那人解释：“这是我们独门的看片子方法。我已经明白了。脱臼是吧？”李院长刚喝了一口茶水，听他这般判断，一口茶水差点全喷出来，好在他反应及时，才用手捂住嘴巴，但一阵强烈的咳嗽。尼玛这是什么大夫？片子都不会看。他刚要再说，哪里想连如江已经忍耐不住，他嘴里嚷道：“老秦，你废话什么呀。快点给我治疗，去书房！”说完大步流星往书房而去。
　　秦汝阳也急忙跟着进去，王凌雪仍然不放心，想跟着进去，但到了门口推一把，却发现这俩小子已经从里边反锁了。尽管不知道他俩耍什么把戏，但她了解丈夫和秦汝阳的关系，知道两人不会胡来。而且连如江第一个反应就是让秦汝阳从济南赶过来，应该是有办法治疗这个伤，至少要比李院长他们的方式要好一点吧。想到这儿，王凌雪急忙招呼众人坐下，刘阿姨已经重新烧了水提过来，徐子婵跑上去给众人续茶。
　　李院长本打算就走，明天再过来给连如江换药，但被这个莫名其妙杀出来的秦总给惊了一下，他决定等一会儿看看结果再走，否则领导追问起这个事情自己真不好解释。众人百无聊赖地坐在中厅里，没有人说话，只听见几声粗重的呼吸声，偶尔还能听到书房里传出连如江的咋呼声：“你妈的，你慢点！刚才上石膏人家很小心的。”看样子他们居然把石膏都给打开了，李院长面沉如水，要是在医院里估计他都大发雷霆了。
　　徐子婵看中厅灯光明亮，忽然想起自己包里有连如江给的几张照片，想趁此机会先看看有没有什么古怪，刚才在轿车上就想看，只是当时天色太昏暗，现在正好有时间。
　　她只看了一眼，就瞪大了眼睛，虽然水色碧绿澄清，但在水中若隐若现明明就有一条蛇的影子。那家伙好像在眯缝着眼睛看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准备把岸边几个人当做猎物。她想起当时好像她就在距离岸边很近的地方，如果这蛇猛地扑上来，毫无疑问自己首当其冲将变成蛇吻对象，怪不得她在那里的时候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紧盯自己，这下子明白了那种预感并不是空穴来风。看她傻呵呵地看着照片，王凌雪有几分好奇，就问道：“子婵，你怎么了？这么凉快的天你居然出汗了？”
　　几乎没思考，徐子婵就把手中照片递给王凌雪：“姐姐，你看看这张照片里有什么？”
　　王凌雪拿起来，皱皱眉头，对着灯光看了一会儿，脸上丝毫没有一点表情变化，她把照片还给徐子婵，说：“这就是一张普通的风景照片呀。树林和湖水，照得挺漂亮的。是不是夏天避暑的风景区呀？”
　　“姐姐，你在里边什么也没看出来？”徐子婵不由瞪大了眼睛，在她看来，第一眼就能找到那条蛇呀。
　　“没有呀。里边什么也没有。”听她这么一问，王凌雪有点不自信，她又接过照片，仔细看了许久，但依然什么也看不到。她笑着把照片重新放到徐子婵眼前的茶几上，说道：“就是什么也没有呀。”
　　徐子婵指着蛇微弓身子的地方，又问：“姐姐，这是什么？”
　　正好茶几上有一个刘阿姨经常用来看报纸的放大镜，王凌雪拿起来又重新看照片，这次看了足有二分钟，但仍是什么也没发现，她把放大镜重新放到原处，说道：“就是什么也没有啊。不信一会儿让你如江大哥看看。”
　　徐子婵自然不好说这就是你老公给我看的，想来连如江肯定发现了什么不对，否则他也不会给自己看这照片。她又翻了其他几张粗略地看了看，果不其然每一张上都能看到这个恶心兮兮的家伙。徐子婵不由看一眼自己的背包，里边有最为锋利的大马士革刀，要真是这条蛇想袭击自己，就直接灭了它。虽然是女生，但她并不怎么惧怕蛇蝎之类的东西，这点要比连如江强太多了。
　　又过了几分钟的时间，书房门啪嗒一开，连如江同学面带微笑走了出来，很明显他没想到李院长几个人并没走，脸上笑容不由一滞，但马上反应了过来，说：“李院长，呵呵。”
　　李院长很惊讶地发现他刚才有点吊着的胳膊居然放了下来，而且看上去自自然然，一点也没有受伤的样子。他刚要说话，没想到旁边刘阿姨已经站了起来，她问道：“如江，你胳膊没事了？”
　　“没事了。”连如江挥挥胳膊，“刚才其实就是扭了一下，秦大夫给我用了点活血化瘀的药，就不疼了。妈，你看，都已经消肿了。”
　　“不对！”这声音是李院长和刚才负责照X光片的人同时发出来的，尤其李院长手里拿着刚才那张片子，“连主任，这不可能，您看看这张片子，裂缝是客观存在的，我们要相信科学。”
　　王凌雪走过来，一把拉起连如江刚才受伤的那条胳膊，慢慢捏了一下，问：“疼不？”
　　“不疼。”连如江笑嘻嘻地回答，“你再使点劲！哎呀，疼疼疼，你这是掐好吧。”屋里所有人都笑了起来。李院长看王凌雪放下连如江的胳膊，一个箭步就跑了过来，连如江觉得他肯定修炼过武功，怎么会这么快呢？
　　他抬起连如江的胳膊仔细看上去，连如江最近开车上下班，胳膊上的皮肤已经由原来白皙转变成了红铜，那种很健康的颜色，李院长比较他的两个胳膊，虽然右胳膊仍然有点肿，但比他刚才看的时候已经消肿了许多。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先是按按刚才受伤的部位，看连如江脸上丝毫没有变化，不由手上略微增加力气，连如江依旧笑脸相迎，这就让李院长呆住了。
　　李院长看看书房门口，秦汝阳依旧在书房，好像正在打一个电话，声音压得很低，不知道在说什么。他发觉连如江这根胳膊应该说根本没受过伤，或者说已经彻底好了，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宁愿相信前者。李院长本来就是学医出身，对于灵丹妙药之类的神话传说都是嗤之以鼻的。他记得自己听人讲过《圣经》上一段故事：
　　耶稣传教时总劝导人们信仰上帝。一次，一个瞎子在路旁要饭，耶稣问他：“你要我帮助你什么呢？”瞎子说：“主啊，我想见到东西！”耶稣于是摸了一下他的眼睛，说；“好了，你的信仰使你得救了。你可以看见东西了。”瞎子的眼睛果然亮了。他感激不尽，从此跟着耶稣宣扬耶稣的功德。李园长对此的结论是:耶稣就是一个高明的大夫，给这个盲人动了手术，那种寄望于神技的人是可悲的。但他刚才眼里的一切，只能用神技来描述了。他忽然想起工会疗养院里的一个传言：前几个月范老到这儿疗养，是因为身患冷冻症找人治疗，后来果然遇到了高人，他痊愈后重新回到了国内政坛。他对于这个传言也是不相信的，作为医生，他对不治之症的理解比正常人要深奥许多。冷冻症不但是在中国，即使是在世界上也无人攻克，范老可能就是被误诊而已。
　　但今天一下子就把他的观念彻底颠覆了，看来这个秦大夫绝非看上去那么憨憨，而应该是深藏不露。就在这个时候他身后的一个随从人员，走到他身边，说：“李院长，我们是不是再给连先生做一次X光透视，也许他是装的呢？”
　　李院长猛瞪此人一眼，这种话怎么是随便说的？你以为身边这个人是江湖骗子吗？别说是他，即便工会疗养院的一把手在这儿，也必须对连如江俯首听命。但毫无疑问这个人的想法值得一试。他脑筋转得飞快，马上说道：“连主任，既然您感觉没事了，能否再做一个X光透视，我们再分析一下，要是好了自然皆大欢喜，但如果有问题我们采取其他办法不是很好吗？”
　　连如江并不想做什么透视，总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安然无恙，他用刚才那个受伤的胳膊故意端了一下茶碗，晃了晃，说：“李院长，您看着不是一点事情也没有吗？还用麻烦吗？”
　　王凌雪瞪他一眼，说：“用！用！当然用！连如江你是不是犯糊涂了？不检查怎么知道好了呢？李院长，别听他的。”连如江自然不敢执拗妻子，老老实实伸出胳膊做检查。
　　不做检查还好，看着快速X片的结果，李院长和刚才那个小伙子面面相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如江的手臂完好如初，原本在第一张X光片上的裂纹悄然而愈，一点痕迹也没有。李院长手持两张光片左右比较，嘴里不时发出啧啧的声音，做光片的大夫更是皱紧眉头，这明明是活见鬼的节奏呀。
　　连如江自然知道原因，他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姿态说道：“我这个朋友秦大夫有家传的药方，别说骨裂，就是粉碎性骨折他都能治疗得好。只是他的药太过于稀少，很少用而已。”他的这个解释显然并不能让李院长等几人满意，他们见过神奇的药，但这种能“起死人而肉白骨”的药却是第一次听说。其中有一个大夫明显好奇了，他问道：“连主任，能让我们和这位秦大夫交流一下吗？我们想向他求教一点知识。”
　　“改天吧，今天太晚了。咱们有机会再一起探讨吧。”连如江自然不会让傻乎乎的秦汝阳和这些专家交流，谁知道这厮嘴里会说出什么呀。
　　秦汝阳的电话在书房里还是没完没了，连如江怒了，他喊道：“秦汝阳，快回你的济南吧。几点了？”
　　李院长几个人是随同徐子婵来的，但他们自己有车，连如江送他们到了院子门口也就举手握别。上了车后李院长批评刚才那个多嘴多舌的家伙：“你记住，这个连主任是我们在聊城最大的领导，一定要尊敬他，以后再胡说你就不准出门了。”
　　那人忙表态：“李院长，我错了，不过刚才那一幕太神奇，我总觉得好像他们演了一出戏一样呢，世界上真有那种十几分钟就让骨头愈合的药剂吗？那要是改为军用，岂不是发达了吗？”李院长沉思着并未说话。
　　秦汝阳好不容易打完了电话，他这才想起来喝杯水，自己随手倒了一杯，就听见连如江问他：“老秦，是不是嫂子最近在医院你有什么情况？我很少看见你这样煲电话粥，你丫的跟谁呀？”秦汝阳脸红了，只是翻了一下白眼并不理他。
　　徐子婵忽然想起刚才照片的事情，她问道：“连大哥，那几张照片里边是不是有点问题呀？我怎么看着里边有东西呢？”正好这个时候王凌雪有点困倦，回了自己的房间，并未听到她的话。
　　“对，你也能看到是吧？”连如江双目炯炯，看向徐子婵，二人眼光一碰，又倏忽转开。
　　徐子婵点点头，说：“我能看到，但凌雪姐姐看不到。”
　　“你给秦大夫也看看。”连如江依旧戏耍自己的好朋友。
　　徐子婵把照片递给秦汝阳，他看了好久，也摇头说没有什么，连如江指着其中一张问道：“汝阳，你看这是什么？”徐子婵看他指的是那条蛇头的位置，秦汝阳凝视许久，再度摇头说：“这里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