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三、突变

　　徐所长不自觉地双腿一并，想敬个礼，他后边跟随的几人听说是连镇长的客人，也齐齐站住脚步，他们中间绝大多数人并不认识袁芳，但出于本能有点想向连如江表示一下尊敬之意。
　　跟随大家出门的苏苏则是冷哼一声，现在警察在侧，她似乎找到了撑腰的资本，丝毫没有感觉到徐所长脸上有异，她重新嚣张起来，右手指着袁芳说道：“就是这个女人撞我的车，还打我。你们快把她抓起来，连镇长有什么了不起？在清平镇上你们都要听刘书记的。”
　　几个人的脸上都出现了厌恶的神情，也许她说得不错，刘磊是清平镇一把手，但刘书记和你的关系见得光吗？又听到苏苏继续说道：“你们看看他们开的这个车，粗老笨壮的，就是加重版的拖拉机，不值几个钱，他们就是来镇上也不是投资商，你们尽管把她抓起来，出了事情我负责。”
　　徐所长转身看着苏苏，表情严肃地说：“苏主任，我们正在进行调查，您作为当事人请不要给予我们误导，我们是警务人员，不存在听谁的问题。另外这辆车也不是拖拉机，它的一个轮子都比你的车值钱。”
　　苏苏没想到清平镇上除了连如江，竟然还有不给自己面子的人，马上有点面色僵硬，但仍是很不服气地说：“它的一个轮子就比我的车值钱，徐所长，你不知道我的车值多少钱吧？”
　　徐所长后边的人中有一个是车迷，他的眼睛里已经流露出无限崇拜的神色，他呼喊道：“这是悍马H6！这就是传说中的悍马H6!它要价值三百万呢，而且是美元。”
　　他近似哀求地看着袁芳说道：“我能摸摸这辆车吗？”这个时候车后边已经出现了两个彪形大汉，其中一个就是这辆悍马的司机，他应该算是司机兼保镖的身份。另外一个则是标准配置的保镖，二人面色冷峻，很不客气地看着徐所长众人，似乎一言不合就可以动手的样子。
　　袁芳则对徐所长很客气，她刚才从徐所长的一举一动中看出他并不是和苏苏一伙的，她微笑着解释：“这个事情应该怨我，我开车技术一般，一不留神就撞到了这位女士的车，后来一紧张倒车又挤了一下。不要紧，算是我的全责，找保险公司来处理就行了。”
　　苏苏气得不行，她仍没有看清形势，怒道：“什么你不留神呀？你分明就是故意的，你一共撞了我三次，你刚才还打了我。”她指着自己的脸给徐所长看，她的脸颊上有些红肿了。
　　徐所长置若罔闻，自言自语地说道：“没看出什么异样呀，你觉得呢？”他问身后的一个警员，那警员何等聪明，马上点头认可：“我也看不出什么。”苏苏想暴走的冲动，她气愤难平，看自己身边的警察似乎都不帮助自己，决定自己找场子。她忽然一把从徐所长身后的一个警员手里抢过一把警棍，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袁芳头上打去。
　　事发突然，几乎没有人会想到有此变故，就连徐所长也是目瞪口呆，嘴里啊了一声，竟然没来得及反应。袁芳虽然在女生中也算得上强悍，但没想到苏苏居然如此疯狂，一下子有点呆住了，双手下意识地去挡脸。这根警棍足有四五斤重，要真是打在头上至少要头破血流。
　　眼见苏苏就要得逞，她的嘴角甚至都有了残忍的笑意，千万不要以为苏苏就像她的外表那般恬静，她有时候甚至于心狠手辣。就在她十几岁的时候，她家里的小鸡啄食了她放在屋里的馒头，她居然把七只小鸡都放在锅里蒸了，看着七只小鸡挤在一起的尸体，她父亲打了一个寒战，从此后再也没有打骂过她。他曾经在背后说道，自己的这个女儿将来恐怕会惹出大事。现在的苏苏使用警具砸向袁芳的举动，就是想让这件事情闹大，看看最后刘磊想当缩头乌龟都不行。
　　徐所长眼睛一闭，暗叫这下麻烦大了，能开着这种车来的，绝对不是一般的人物，而且还是连镇长的客人，如果在自己眼皮底下居然被人打伤，那可惹祸了。
　　就在此时，原本站在袁芳身后五米左右的保镖动了，他虽然身高二米左右，但静若处子，动似逸兔，鬼魅一般出现在了袁芳前面，看他左手横挡，硬生生受了这一电棍。好在是苏苏不懂电棍使用方式，并没有释放出高压电，只当作一般棍棒使用。只见此人左脚则是一记窝心脚飞出，正中苏苏小腹，就看到苏苏如断线风筝一般横飞出去。她接近一百斤的体重在这一脚之下居然飞出了足足有七八米的距离，才被刚才已经碾碎的宝来车车门挡住。咚的一声巨响，眼见她两眼一翻，一点声音也没发出就晕了过去，众人这才齐声叫好。徐所长是识货之人，一眼看出此人身手，就知道他肯定有军方特种部队的背景，不但有一身好功夫，而且出手迅猛果断。相对而言自己手下这几个人即使一拥齐上，不动枪的话也未必能讨得什么便宜。
　　苏苏被踢飞的时候，她手中的警棍也跌落地上，刚才被抢了武器的警员骂骂咧咧就想去捡回来，却被徐所长制止了。“小崔，你先别动，上边有苏主任的指纹，这是她刚才企图袭击他人的证据，要保存好。”
　　他的这句话无疑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袁芳等几人固然是眼前一亮，他身后几个警员也纷纷点头，表态道：“徐所长，我们刚才看得清清楚楚，就是苏主任抢夺我们的警具企图袭击他人，人家是正当防卫。”估计此时苏苏肯定是真的晕了过去，否则能被这些话给气得吐血。
　　“大家分头行动，保护一下现场。另外这位小姐，能不能麻烦您们在这儿做个笔录？”徐所长态度很和善，袁芳众人也就点头同意了，徐所长指一指仍像一具僵尸一般倚躺在宝来车上的苏苏，悄声问袁芳道：“不要紧吧？用不用送医院。”
　　袁芳则回头看刚才那个出手的保镖，保镖摇摇头说：“一时闭气，最多十分钟就醒，我没用劲。”徐所长点点头，他知道这个保镖说的没用劲是指的不是靠蛮力强踢，要真是那样苏苏可能一下子会被踢死，对方也只是让她略知教训而已，并未下重手。
　　徐所长命令身边一个警员：“小张，快去弄盆凉水，让苏主任醒过来。”那个张警员长相猥琐，一头花斑须发，满嘴黄牙，是众人中长得最丑陋的，他一个立正，大声说：“所长，我会人工呼吸。”他这句话提醒了他几个同事，众人看着他呲牙咧嘴的样子，立马来了精神，都纷纷想承担这份艰巨工作。徐所长怒骂一声：“你们他妈的想找死呀。苏主任什么身份你们不知道吗？别色胆包天！我们秉公办案不要紧，想找事，你死的都没地方。”
　　大家也许想起了什么，急忙散开，张警员直奔农业银行去借水，同时几个店员也和他一起跑了出来，刚才大家可以冷漠处之，但见事情已经闹大，领导不省人事了，却不得不表现出很关心的姿态。
　　话说苏苏此时已经悠悠醒来，她觉得自己坐在一团火焰之上正在被烘烤，要知道宝来车被晒了一天，体表温度也有四十度，刚才那一脚虽说不重，但她的五脏六腑也好像被甩干机强力抖动了几下一般，说不出来的不舒服。听得身边人声鼎沸，其中有自己熟悉的员工的声音，就努力着想睁开眼睛，就在此时一团水雾迎面而至，冰凉的刺激一下子让她清醒了过来，她不由打了一个寒战，眼睛瞪得好大。这才发现面前好几个人，而最前面是一个长得很像鸭子的男人，他冲着自己笑笑，有点嘲弄更有点下流，然后又喝一口水，鼓起腮帮子对着自己喷了过来。
　　“啊呀。”苏苏哪里见过这种场景，想想那人的相貌都能叫人恶心，更不要提他刚才笑的时候那一堆黄牙，苏苏觉得好像刚才空气中满是大葱的味道，她双手捂脸往旁边闪去，但这一口水雾仍是结结实实喷了她一头一身。苏苏终于忍不住这葱蒜味道，趴在旁边呕吐起来，几个员工则上前，有的递过来毛巾，有的主动替她捶背，更有人端了一杯茶水让她漱口。
　　就在这个时候，镇政府门口出来了几人，领先之人正是高科长，他身边则是面带笑容的连如江，后边则是林副镇长、于委员等几个班子成员。原来，刚才连如江召集众人和高科长见了面，大家原本就认识，听说高科长也要为清平镇建设添砖加瓦都纷纷表示欢迎。要知道聊城建筑公司在聊城市内也是排名很靠前的大企业，虽然高科长只是一个顾问的身份，但却是实际控制人，众人聊了半个小时左右时间，就基本订下了几个框架式的合作协议。只是连如江看时间已经不早，就想和高科长一起回聊城，他故意看了几下表，高科长马上会意，对众人说欢迎大家改天去聊城建筑公司参观考察，他还有些事务，要赶回聊城，大家一起下楼给他送行，正好看到眼前这一幕。
　　看到门前一片狼藉，连如江不由勃然变色，他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不知道今天有重要客人吗？顾主任，你去看一下。”
　　“好！”顾世才刚要过去，就见徐所长大步流星跑了过来，到了连镇长面前行了一个标准敬礼。那边袁芳也跑了过来，走到高科长面前手上做了一个小动作，继而声泪俱下地说：“高总，刚才那个闯连镇长办公室的泼妇打我。”
　　坐在远处地上的苏苏也挣扎着站了起来，她看看远处，好像无论是徐所长还是袁芳都在汇报刚才的情况，而她自己这个受害者却没有一个人理睬，心中一片恼怒。她想要是刘磊在场也许能帮自己说话，但现在所有人可能都不会偏向自己，尤其那个连如江，她恨不得开车去撞死这帮人。
　　徐所长向连镇长汇报了刚才的情景，尤其说了中国农业银行苏主任公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抢夺警用器材，去殴打无辜百姓的事实，对方正当防卫之下才造成这幅局面，他建议派出所进行调停，这种治安事件够不上刑事标准。袁芳则向高科长坦承错误，自己车技一般，磕碰了苏主任的轿车，结果对方不依不饶，不单是谩骂而且差点打伤自己，她的声音要大许多，不但是高科长，重要的是镇委班子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众人都知道苏苏在清平镇的飞扬跋扈，她曾经在集市上，把在农行门口摆摊设点的几户农民的摊位给掀翻，人家想打她，结果被关进了派出所。众人看在刘书记面子上都是敢怒不敢言，现在看她这般行为，都觉得她是咎由自取。
　　连如江看过袁芳开车，知道她肯定不会是车技差劲才发生的这般事故，几乎可以断定有意而为之。想想刚才苏苏到自己办公室都丝毫不客气，肯定对别人那更是满不在乎了，让她吃点苦头也好。想到这里他很抱歉地握住高科长的手，说：“高总，不好意思。这件事情是我们镇上的人处理不恰当，我代表镇政府给您道歉，我以后一定要加强人员教育，坚决杜绝这类事情的发生。”
　　高科长则是双手微微用力，他似乎再用手传达一份默契，嘴上却说：“连镇长，这个事情主要我们也有责任，另外肇事者也不是你们政府的人，您可不用道歉。这社会什么人都有，就是有自取其辱的，我们就成全她。”他的声音很大，故意让那边仍在银行门外的苏苏听到。然后他批评袁芳说：“袁经理，我要批评你，你这种车技怎么能随便上路呢？以后一定要加强练习，我那里有一辆刚淘汰下来的别克君威，那辆车给你了，一定要好好练习，提高车技。”
　　袁芳高兴得差点晕过去，她忙给高科长鞠躬，微笑着说：“谢谢高总！谢谢高总！”高科长再往前走几步，距离苏苏等几个人六七米左右的距离，郑重地说道：“我叫高寅虎。有事尽管找我，我这个人不怕麻烦，怕不麻烦！”
　　苏苏又想还嘴骂几句，只是他身边一名同事发觉事情不对，这个人不像那种狐假虎威的人物，怕她再惹祸，忙一把捂住苏苏的嘴。
　　忽然，远处传来汽车马达声，只见三辆面包车风驰电掣地开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