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友聚不测怨古人(3)
作品名称:桐柏山下 作者:尘浮 发布时间:2018-12-19 20:00:55 字数:3566
因见是地区公安的警车,胡生心里敲起边鼓了,想近来并无见义勇为的建树,公安的为何又来了一遭?莫非此龙凤之宅地与公安缘份甚深?不然不会这样的;又况公安局成天忙得了不得,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今天来肯定有说道的。胡生捋摸自己的事儿,东想西想,就忽然想起四媚娘的事儿来了。难道四媚娘阴魂不散作祟翻了案?咋能呢?小虾小鱼兴不起浪来!就想到关于那个老套筒的事儿了,此事已过一年多了,难道……难道……只见车里下来两位公安同志,一个身材高挑,一个中等个儿。高个的留着背发头,脸方口阔一圈胡茬,眼珠像算盘子儿,在稍陷的窝儿里闪光,鼻梁笔直,蒜头鼻非常打眼;一身雪白的制服,头戴平顶帽儿,红色领章帽徽荣光闪闪。这不是小石镇派出所的田所长吗?脸盘子除了胖点儿还是老装潢,没有变化。他怎么到地区公安局了呢?原来事出有因,因老田秉公执法,大义灭亲,将亲属犯强奸案的田大楞,绳之以法,送进大牢。就凭了这件事给记者吹了几吹,就受到了上级的重视和好评,就提拔高升了。
胡生说道∶“田所长大驾光临,蓬荜生辉!不知有何贵干?”老田微笑着还没开口,那个中等个瘦白脸儿,扶扶帽檐说道∶“老田今非昔比,已荣升地区公安三把手了,特来看看你的。”胡生笑道∶“你不是县文联的老戚吗?给你写过赞美诗,把你赞到地区公安局了?”瘦白脸碍于面子,点点头,笑笑,不言语。老田因知胡生恣意毁谤污陷抗日英雄老套筒一案,局里决定严肃处理,老田就将胡生曾经见义勇为的事迹给领导陈述一遍,此案就由他自己办理了。省《法制日报》领导下来亲自过问案情。老田碍于胡作家的面子,亲自登门“拜访”,请去落实案子。
村里人又见公安局找胡生,以为又当了无名英雄送奖金和锦旗来的。不少的人前来看热闹,以为他真得了好事儿了。李江和化子却觉这事非常奇怪了。李江发问∶“作家近无非凡之举,如何又开会了?”老田说∶“省法制报请胡作家写法制文章,核实案情的。”胡生喜不自胜,高兴地说∶“娘娘,公安局请我去写法制文章呢!”大娘更高兴,说道∶“公安头头,得多少天呀?”戚领导说∶“事办完就回了。”大家目送胡生上了警车,消失在尘雾里。车鸣着喇叭、闪着红灯开得飞快,胡生暗想,不像是救护车?我也没病,干吗如此疯?说道∶“缓点儿不行吗?”“人家省里等着你的,有要事相商量的。时间紧迫,耽搁不得。”胡生听此,心情不错,看着玻璃窗外的蓝天白云,高兴地哼着歌儿唱自己的美好心情。
大娘在家里对李江和化子欣喜道∶“到底供了古人感应大,好事儿连着不断。你俩快到屋接着喝酒,喝个大醉只当给生儿捧场添兴了!”李江喜道∶“大娘说得很有道理,化子咱喝酒。”二人就一替一杯喝起来了。喝了一会儿,化子说∶“我得换米酒,不然就陪不成你了。”就喊,“大娘还有米酒不?”大娘说∶“有有。你不能喝白酒就喝米酒。别搬着坛子喝,用杯去给李江陪着喝,喝个痛快,喝个高兴。”二人就学着比指头了。
再说南阳地区公安局接待室,《法制日报》领导审阅有关对抗日英雄污陷毁谤案情。这领导衣着朴素,五尺有余,福福态态,满脸慈祥。胡生到屋恭身问好后,文气十足地说∶“领导欲何题材文章?敬请垂示。”那领导微笑着说∶“不忙,休息一会儿吧。”领导边说边给胡生倒杯开水说,“先喝水,别着急,慢慢来。好事不在忙中起,存着气不少打粮食。”老田来到屋,见了《法制日报》领记者,忽然有了新想法,要露一鼻子,认为胡生为个虚名,无中生有,毁谤英雄,着实罪不可恕!既是阶下囚,干脆按到大牢里改造改造再说!此时,老戚匆匆走来,说∶“老田,局长叫你去。”
天黑了,南阳市灯火辉煌,火车长笛震颤着一天星斗;银燕闪着红眼儿搏动夜空。那轮镜月照写着人间欢笑。接待室里日光灯亮得如同白昼,“咝咝”的响声疏松着即将板结的空气。胡生就有了不祥之感,似乎狂风暴雨瞬间来临。过了会儿,领导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说道∶“省委从湖北省抗日英雄记纪念馆调出的关于老套筒的详实资料,仔细看看!”胡生听得此言,顿感如同五雷轰顶,差点儿精神崩溃!但愿是个梦,或耳目失聪造成的幻觉。便双手抖抖索索地掀开盖着大红戳子的材料,多达数页,皆上纲上线,量以重罪!问题之重,但求有个地裂缝,钻里消个影踪皆无好的了!恨上恨七子干吗浪儿叭唧显摆他爷的老套筒叫自己上当受骗!?狗X的多事!领导亮出他几年的“杰作”∶《揪出潜伏在抗日英雄队伍里的走狗,汉奸,土匪头子老套筒张士滙大快人心!》登时目瞪呆了,半天回过神来,眼珠子轱辘几轱辘,来了计谋,哈哈大笑。领导吃了一惊,心说这人有病,病得不轻!只听胡生狡辩道∶“你误解了,此事压根就不怨我……”领导说道∶“怨你不怨你,好好反省反省再说!”门外响起轿车声,“咣当“一声,领导走了。
胡生有床不睡,趴在桌边迷糊了一夜。次日八点,老田来了,端来豆浆和油条,换了一副嘴脸,客气地说∶“人,不怕犯错,就怕不认错。知错改错,好人一个,吃饭吧!”
饭罢,老田换辆“奥迪”轿车,载他往市北四十公里的独山而去。胡生缓和,以为旅游观光呢。独山产玉,孤独一峰,故曰独山。山脚下海片红机瓦房,周遭高高围墙,依山就势。几个蓝色大字“XX地区劳教所”格外醒目。胡生见此惊愕,问道∶“旅游观光,来此作甚?”老田正色道∶“你这人少有!事不整明白,就盲目下定论,辱陷抗日英雄,该当枪毙!念你曾有见义勇为之功,予以宽大。劳动改造改造,等于镀金了!”胡生闻言暗喜,微笑道∶“那就给领导和田队长写几首赞美诗登报扬名吧!”就一同向所里走去。进了大门,老田大声喊道∶“老李,老李,李所长!”一个瘦小的老头从房里跑出来,说道∶“哎,田队好!”这老头六十多岁,精瘦,背微驮,为人老实,任劳教所所长二十多年了。他见老田领来一个英俊青年,问∶“这位青年是……”老田笑道∶“胡作家,为创作特来体验生活的。好好招待!”
因此他在劳教所里待遇不错,一晃半年到期,胡生养得白白胖胖,真像蹲在屋里写书的作家。田队因见自己果真报刊有名,顿生谢意,请他到高级酒店肥吃饱喝一顿,换了一套新服,又给了酬薪,开车转个满市,到玉雕厂见雕刻工艺不次河北曲阳,就买了一些产品走一圈儿,便回到了小石镇。小石镇短短数月变化挺大,在街里悠悠走了一遭儿,见到新添不少的楼房,心情也为之一振,往家走去。一路昂首阔步迈得带劲儿,远远看到苗庄七子的破房变成了高楼大厦,鹤立鸡群,野猪养殖厂也焕然一新,好生觉奇,不知何因。心想插空一定寻个穷根究底。村里见他好模样儿,无不翘指称赞,说文人写文章越写越福气。胡生说着“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到家问娘一阵子好,又说有急事儿,就掂着玉器往关月庄疾步而去。
午时炊烟刚刚升起,来到月娥家。娥母见未来女婿越发光彩,非常高兴。胡生捧出红包儿,娥目打开一看,见一对玉狮、两对玉镯,还有一尊比着月娥雕刻的玉像,胜过本人的美貌,发髻高耸,霓裳翩跹,比月宫嫦娥还要美丽动人。月娥喜不自胜,将玉像供到卧室,随时观瞻。娥母忙着戴上玉镯,夸女婿懂事,说道∶“写个作吧,还挂记着家人。人家能给几多报酬?”胡生笑得甜,说∶“倒是不少,都买玉器了。”一边说一边又掏出一柄玉莲,这玉莲约五斤多重,宛如活莲般地精妙无比,连一个玉盆,贮了清水供在条几上,仿佛满屋清香。母女更是乐不可支,宰鹅置酒,招待胡生。这当儿,关镇长回来了,胡生心跳一阵,生怕岳父大人看出什么来破绽,他赶忙迎上前说∶“爸,下班了?”老关见女婿气色不错,喜道∶“半年不见,你越发风光了。”他搀着岳父往屋走来。老关又说∶“听说去地区公安局写法制文章了?”胡生脸红一瞬,就镇定了,说∶“领导专请的。早要回,可文章一拨拨接应不暇。只好说手腕痛,再写手就废了!这才把我送回来。不然,不知年儿月儿的呀。”娥母上灶柴做饭,叫女儿看着,便摆了果品香茶,老关陪女婿说话。老关说∶“听说国家奖了苗庄小七一大笔财富,有人讲是你给他挣来的,如何这样儿呀?”胡生闻听此言,吃惊不小,自己怎么儿帮了七子?苦苦思索一会子,便有了端倪。只听岳父又说,“省博物馆将小七的传家宝老套筒子收藏了,给了报酬。”得此消息,胡生心中甚喜,抬脚就走。老关拽着他说∶“啥事撵着哩?吃完饭消停消停,等明日回去也不迟呀。”胡生微笑道∶“小七因我而发了,岂能无我一羹?”老关说∶“算了吧!为钱而争外人若知岂不笑话?听话,和气是福!”胡生点头,心里急如火烧似的找七子分钱。
饭好了,匆匆扒了几口饭,下杯酒,起身走了。月娥追到门外捉着他的手说∶“成天文绉绉的,今天这么粗鲁,不给父母道声就跑?”他就到屋礼貌一回说∶“北京编辑陈编说今儿到我家有要事相商。”娥母说∶“是这样儿事就回吧,等事办妥了,再来同月娥上山玩玩儿去。”月娥来屋不悦道∶“猴似的急!有啥大不了得事儿?要不,同你一起看看去!”老关说∶“你女家多啥事?临摹齐白石的虾画过关了吗?”月娥无语,到里间临摹去了。胡生也到里间和月娥说了几句话,离开了关月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