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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霞光中的美人鱼 十六、复原军人岳春生

作品名称:远去的洞庭湖      作者:徐克映      发布时间:2018-12-17 13:04:02      字数:4035

  十五、霞光中的美人鱼
  
  郭强拿着草药,挺着滚圆的肚子一步三摇,没有了来时的矫健。没走多远,感觉膀胱涨得厉害。岳二娭毑太客气,一下子让他灌下去两海碗水,一走动,涨鼓鼓的肚子里晃荡出水的声响。现在,他被一泡尿憋急了。大路边上撒尿很不雅观,他不能像德保们一样毫无顾忌随意乱泚。他朝堤上的一排茅屋打量着,寻找撒尿的地方。就在他左上首,有一个蛮精致的茅屋,檐前的稻草理得崭齐,窗户不像别家那种吊窗,而是玻璃双开窗,窗前有一棵碗口粗的苦栆树枝繁叶茂。总之一眼看过去,这屋子有点与众不同。有一条斜坡土码头直通西头磨閣,磨閣是偏厦在往下延伸的杂屋,湖乡人又称“灰屋。”里面比较宽敞。有猪栏厕所,还有草灰堆。
  被尿憋得难受的郭强,顺着土坡码头,几个箭步蹿上去,火急急推开芦苇杆编织的门,一下子,他目瞪口呆愣住了。光线稍微有些暗淡的屋子里,满秀赤身裸体从木澡盆里站起身,白生生的酮体挂满水珠,美人鱼一般晃眼;几缕斜阳透过茅蜡烛缝隙射进来,美人鱼那白皙细腻的身体上像披上一层薄薄的金纱。
  郭强傻了,脑子里一片空白,霎那完全失了思辨。十九岁的大男孩像被雷击中,呆呆地站着不知所措。他从来没有见过女人的身子,今天猛然看到一个完全赤裸的女人,如此近距离展露在面前,离他仅一步之遥。他没有一点惊喜,没有一点心跳,而是恐怖,一种偷了人家的东西被人逮了现行似的恐怖——他像掉进迷宫的人浑浑噩噩,也像堕入梦境迷迷蒙蒙……
  满秀洗完澡,刚从澡盆里站起来,猛然闯进一个人,吓了一跳,本能地侧过身子。细一看,原来是个下放学生,冒冒失失闯进来了。她连忙用澡巾拦住私密处,有点慌张的问:“你来干什么?怎么不叫一声呢?”见对方没反应,再一细看,小伙子一脸惊慌,像被锑抢惊吓的鹭鸶,傻傻地动也不动;这阵势不像是他惊扰了她,倒像是被她吓着了。她不觉笑了笑说:“原来是小郭伢子啊,怎么的,没有见过女人吧?把你吓着了?别怕,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麻烦你,帮姐姐把那件汗褂子递过来。”她指着墙上挂着的衣服说。
  郭强痴痴呆立,眼皮也不敢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听见满秀队长吩咐他拿衣服,机械地取下壁上挂着的衣服,倒退着反手递给她,满脸绯红。
  满秀边穿衣边说:“小伙子脸皮好薄哩!没关系的,别不好意思。就当我是你姐姐。”
  郭强羞得满脸通红,语无伦次地说:“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我没看,什么也没看……”
  满秀看他那宭态,又好笑又觉得可爱,说:“看了就看了,没看也是看了。怎么样,姐姐的身材还不错吧?”满秀已经穿上了衣服,缓缓走了过来。郭强闻到了一股奇异的体香,他心里又一阵慌乱。他确实没有心思去欣赏妇女队长那美妙身材,他羞燥、惊愕,脑子里一片茫然,没有一点性的思维。听满秀这样问,更觉得无地自容。他喃喃地说:“我是来小便,没想到……”
  “嗨,撒尿啊,怎么不早说呢。”她拍了拍他强健的肩膀说,“还真是个童子鸡,胆子只有芝麻粒大。你快撒尿吧。”说着走出了芦苇编织的厕所门。
  郭强松了口气,对着猪栏池一泄痛快。尿完往外走,刚出厕所门,正思考着如何向妇女队长作进一步解释,在苦栆树下迎面碰上了政治队长岳春生。岳春生看看刚洗完澡、披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满身喷香的满秀;又看看从厕所里出来的郭强,竖起眉毛,满眼疑狐地问:“你们俩在灰屋里搞什么鬼?”
  “没搞什么鬼,我是来小便。”郭强连忙申辩。他还在为刚才的事情心虚气短,没有底气。
  “你在里面撒尿,她在里面洗澡,就没有搞鬼?”岳春生阴阴地冷笑,“你们以为我是个猪啊!”他逼近郭强,气势汹汹地逼视着他。
  满秀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冲到岳春生面前,护住郭强,那架势像母狼护着狼崽子。她瞪着双眼冲岳春生说:“他一个伢崽子能搞什么鬼?就是有什么事,也轮不到你管。你是什么人啊!”
  岳春生拨开满秀,面对郭强怒目相向:“丢你老毛,兔子不吃窝边草,你小崽子竟敢搞我的情家母。”说着,不由分说当胸一拳。郭强猝不及防,一个踉跄倒退几步。
  郭强火了,瞪眼说:“跟你说了,什么也没有,你怎么就不信呢?”
  岳春生二话不说挥拳又打,郭强有了防备,闪身躲过。恼火地说:“再打我要还手了!”
  岳春生根本没有把郭强放在眼里,再次扑过来,张开双臂,像老鹰捕食般扑向郭强。郭强灵敏地往下面一蹲,岳春生收不住脚步,从郭强背上翻过去,一个猪婆啃泥扑倒在地。满秀哈哈大笑起来。岳春生恼羞成怒,爬起来骂骂咧咧的,像只斗红了眼的雄鸡公,一心想制服胆敢跟他挑衅的这个嫩崽鸡公。他一步步逼过来准备动手,这时,只隔着一个屋场的岳二老倌看见了,闻声赶了过来。看到儿子跟下放学生动手,火冒三丈,瞪着儿子骂道:“你这个化生子,下放学生你也敢动手,老子磕死你!”说着举起烟袋杆抽过来。岳春生兔子一样跑了。
  
  十六、复原军人岳春生
  
  岳春生是岳二老倌的独子。岳二老倌自小溺爱儿子,贯出了一身毛病。做工夫舍不得下力气,歪把道理能讲出一箩筐。读书十分的不争气,读了三个六年级还毕不了业。唯一的爱好就是听大人讲聊斋,特别喜欢听男人搞情家母,女人偷野老公的花边故事。湖乡人没有什么娱乐活动,闲暇时几个人围在一起扯一些桃色聊斋;他就夹在大人中间,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讲聊斋的人,比听老师讲课认真一百倍。有时被大人发现,呵斥道:“你一个伢花崽子,侉下还没长毛,在这里湊什么热闹?”他头一歪,呛呛地说:“你没长毛呐,就是要听!你们讲得,我就听不得?”
  十八岁那年参军,岳二爷原想给儿子在部队找条出路,送到部队锻炼锻炼。岳春生入伍两年竟然混了个了副班长。可是他耐不住寂寞枯燥的军营生活,把部队驻地的一个姑娘的肚子搞大了,被部队遣送回家;回家的第三天,闹出了一个全大队人人皆知的笑话。
  为了弥补口粮不足,岳二老倌种了半园子荞麦。那天,岳二老倌要儿子帮忙,把荞麦土里的杂草除干净。荞麦正值花期,荞麦秆秆殷红,白花郎朗,长势喜人。父子两走进荞麦土里扯草。恰好有媒人把一个模样俊俏的姑娘领了过来,说是给退伍军人作个煤,介绍个对象。岳春生看见篱笆旁边站着一位亭亭玉立的姑娘,满身的神经一下子兴奋起来,显示和卖弄的欲望“嗞嗞”膨胀。一时间神使鬼差,他竟然想把自己想象成久离故土谦谦君子,亦或一个久居都市刚刚荣归故里的市井先生。
  岳春生指着荞麦,抄着拗口的普通话问父亲:“爹吔,这红杆杆绿叶叶,开着白花的东西是啥呀?”岳二老倌一愣,当他确认不争气的儿子是在装模作样、假冒斯文、假装成大尾巴狼时,一股无名怒火冲天而起。不就出去当了两年兵吗,难道连荞麦都不认得了?如果再在外面多呆两年,恐怕连爷娘老子都会装作不认识了啊。部队两年没好好学本事,酸掉牙的德性带回不少。于是愤愤然骂道:“鬼崽子,离家才几天啊,就在老子面前装魔作怪,老子打死你这个黄眼畜生!”说着举起旱烟袋杆子就打。烟壶老壳结结实实敲在他脑袋上,打得他眼冒金星,头上起了鸡蛋大的包。岳春生躲到篱笆边上大叫起来:“哎哟,不得了啦,不得了啦,荞麦土里打死人啦!荞麦土里打死人啦!”
  从此,“荞麦土里”的故事成了一个经典笑话,四散传播。岳春生名声远扬。当然,那位仰慕复员军人的姑娘哂笑着跑了。
  被遣送回家的岳春生,仍顽强地保留着部队学会的普通话,不管别人如何讥笑,他全不理会。他不因为被部队遣送回家而觉得没面子,逢人笑嘻嘻的,还跟人握手。说的也是,在湖乡,男女之间有点什么绯闻,只要不太招摇,也没有人说长道短。搞女人并不算多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因此,岳春生因为女人而开除回家,不是多么丢人的事情,算不了什么人生大的败笔;大家反而觉得在部队当过兵的人,多少长了些本事,多了些见识。
  所谓时世造英雄。当下正是突出政治,政治挂帅的特殊时期,在部队当过副班长的复员军人岳春生,自当被委以重任,担任第五生产队政治队长。他确实比那些“黑脚杆子”水平高。他懂得党指挥抢,他懂得政治统帅一切,能够背诵“老三篇”。以他的政治水准,担任一个政治队长绰绰有余。
  他娶了个不很乖俏的堂客,生了一儿一女。可是他那堂客不争气,不到三十岁就骨瘦如柴病厌厌的。有人说岳春生在月子里和堂客同房,惹出了毛病;有人说那种病叫“月宫痨”,十分难治。人家说,那岳春生就像一只脚猪子,他那堂客是被活活搞病的。湖乡人称发情的公猪叫脚猪子。不管怎样,岳春生的性生活遇到了麻烦。身强力壮的政治队长岳春生,不得不像饥饿的狗,四处寻找野食。
  可是,找野食并不太容易,湖乡女人虽说把男欢女爱看得不是特别神圣,却也有一些讲究。比如说男人长得干净利索,风趣幽默,能博得女人喜爱,这是属感情型的;另外,能提几升米,或者带一块肥猪肉,用以填充辘辘饥肠,也能博得女人芳心,这属于物质型的。岳春生长得三大五粗,黑古溜秋,一点也不风流潇洒;又没能力贡献出米和肥膘肉,因此,很难有女人中意他,他只能熬着。他一直把眼睛盯着经常孤身一人的满秀,他相信“三十如虎”的满秀也有着和自己一样的渴求。于是他充分发挥自己的聪明智慧,经过多少次软磨硬泡,死缠烂打,终于如愿以偿。
  这天吃过晚饭,他到湖边洗去一天的汗臭,还用马头牌肥皂从头到脚打了一遍,收拾得清清爽爽,去找满秀。满秀家的门虚掩着,他连喊几声“满堂客”无人答应,他心里的热情凉了不少。他寻思,这堂客平时很少串门,丢你老毛,天都黑了,到哪里游魂去了?他沿着堤脚边的路,一家一家看过去。远远的,他听到有一些乐器声音。他觉得奇怪,大队又没来戏班子,哪里来的乐器声音?他加快脚步走过去,原来青年组里热闹非凡。那些下放学生有的在拉胡琴,有的在吹笛子,还有的唱歌。那些声音在死寂沉沉的湖乡夜晚,传得老远老远,显得格外悦耳,格外动听。
  屋里屋外围满了来看热闹的伢子妹子,还有一些小把戏;门里门外热热闹闹,那阵势就像来了唱花鼓戏的戏班子。堂屋里,两盏煤油灯拧得通亮。杜司晨拉胡琴,周小早吹笛子,郭强和王小灵男女合唱;再细细一看,心里顿时抜凉抜凉。满秀那骚货紧挨郭强站着,眼睛眨也不眨盯着他。岳春生像喝了一瓶老陈醋,牙根都酸掉了。
  岳春生站在门外悄悄看了一会,垂头丧气地走了。他知道,那一遍马头牌肥皂算是白擦了。临走,他对着青年组狠狠啐了一口:“丢你老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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