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我们都是自以为是的人

　　晚上，我躺在床上喃喃自语：“过了纯情的年代，感情还能纯粹吗？”
　　曲晓笑了：“谁能爱过还纯真。”
　　陈然不知道何时立在我的床头，摸一下我的头，苦笑道：“你脑海在反复出现的哪个人？说明你就爱了那个。”
　　我却纳闷道：“谁能保证曾经爱过的，就是你宿命中反复需要你检验和印证的那个人。”
　　爱情流离失所的年代，守望和相思是一个一场可笑的闹剧，夹杂着尘世中太多一厢情愿，你情我愿的情感也被城市中过于闪耀的霓虹挤压着变了形状。
　　想到这，我笑着说：“我想找一个陪我老去的男人，不要什么生死相恋，安静地相守就足够了。”
　　李小末却带着鄙夷的语气道：“如此现实的世界，如此纯情的思想，已经没有了生存的土壤。”
　　“世间如此纯情的女子，又有几人能以纯情相对。”陈然带着惋惜的语气，拍拍我的被子离开。
　　我的要求难道过分了一点……爱情覆亡，才情不在，世间的等待就显得荒唐、寂寥。眼里的世界一直就是黑白分明，眼里的晶莹总是不经意间闪烁着亮在暗夜里。
　　习惯和黑暗为伴是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又是由于什么样的事件。
　　世间的喧嚣叫嚷，就是一场存活的闹剧，总有真情表演的人，也总有被真情打动的人。适可而止，是一种美德。点到为止，是一种愿望。我的思绪再度漂浮，心海里巨浪滔天。
　　我听见宿舍里，陆续响起呼噜声，我知道他们几个没心没肺的都睡了。宿舍里好像突然恢复了宁静，许久以来的冷嘲热讽也消失了，或者是忙着谈恋爱顾不上了？
　　飘忽的风，与善变的云终究无法置换。什么样的年龄做什么样的事情，现实就是让你从众，跟随大流。
　　谁都不是圣人，谁都是俗世中的一份子。
　　大人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什么年龄做什么事情，到了该结婚的年龄，就老老实实结婚。
　　什么年龄做什么事情？我们一直走来不都是这样验证的吗？同学之间的话题不断升级，由考上那所高中，上了那个大学，读的专业怎么样，一直到工作，终于一见面就招呼着问到是否结婚......
　　男人跟女人到底为什么要在固定的时候产生一种必然的联系，这样的联系到底是牢不可破，还是表面上的柔情蜜意。
　　想象着陌生的两个人，压根没有相同的生活背景，没有相似的生活爱好，甚至没有相同的谈话主题，怎么样又能生活在一起？
　　这个世界，这个时代是在进步着，可人们的思想依然固守着另外一种道貌岸然的虚情假意.......这世界上除了亲情，还有友情，爱情，只是友情有时候岌岌可危，爱情扑朔迷离......
　　我相信一切的真实，也像相信真实的一切一样怀疑一切的不真实。
　　思绪虚虚实实起来，我人生的心路驿站，也总是虚掩着一扇若即若离的门......
　　
　　六月底是一批学长离校的日子。
　　我站在学校的人工湖边上，看着大批人背着行李离开，心里有说不出的酸楚。毕业，失业，再就业，人生苦逼的大幕正式拉开了。
　　曲晓不知何时站在我的跟前：“人生自古伤离别，奈何青春不饶人。”
　　听着她莫名的发出这样的感慨，我不由回转身，定住了目光望着她。
　　她的长睫毛眨巴一下，竟然有水雾升腾起。
　　“怎么突然这样感慨？”问出这句后，我看见曲晓鹅蛋一般的脸庞上，泛起一股绯红。
　　“你不觉得，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异类吗？我能很快地跟男生谈恋爱，很快分手，其实我内心何尝不知道，你们在鄙视我的所作所为。”
　　一阵风来，水面上泛起金色的涟漪，而曲晓的脸上却带着一份冷峻的寒气。
　　“我无缘无故地慑于成人规范的威力，却无法远离各种青春期的禁区。我是跟着我母亲长大的，在十三四岁挣扎着初恋的年纪里，我就被各种情愫牵扯。我有过各种各样的茫然，包括我父母的离异，我母亲再婚失败，以及之后她与各种男人纠缠的故事，这些是我人生中注定，我无法逃避。青春期第一次叛逆的时候，我就开始夜不归宿，跟同学疯玩，玩累了去网吧上通宵；后来住了校，老师太严厉，我就跟老师对着干了好一阵。直到后来高二新来的一个年轻的班主任，我迷恋他，才下定决心好好学习，好毕业后匹配他。”
　　然后曲晓就沉默，好久，我回转身，看见她眼里挂着泪珠。生活中的她，张扬着，放肆着自己的美丽；而她一直也是自信美少女的样儿出现在大众的视线里，可她内心深处，原来也包裹着一份那般残酷过的往事。
　　“高三的时候，同学们都在奋起直追，备战高考，而我却在枯燥无味的学习环境中，竖起恋爱的大旗。我找人迅速恋爱，分手，再恋爱，一个学期下来，班上学习好的几个男生跟我恋爱了，分手了，很快别的班的男生也开始招惹我；我像集邮票一样，将恋爱期的男生分了类，只谈半月就说拜拜。”
　　我看曲晓一眼，她眨巴下眼睛，眼里的寒气在一点点稀释；但同时，她的诉说让我感觉到一种悲伤无法演说。
　　“令人可笑的是，后来我们年纪学习最好的那个男生，竟然缠着我不放，天天叫嚣给我补课。后半学期，他跟我耗在一起，耗着耗着，我的学习成绩真的有了起色。他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也是我生命中最明亮的星星吧。”
　　曲晓笑了，重新恢复平静的湖面上，投射着她平和的眼神。我看见两只黑鸭子游过来，它们游动的很悠闲，丝毫感受不到周围的风吹草动，它们或许不是感受不到，只是懒得顾忌。
　　“我们往往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那一部分，而忽略了事实的真相是什么？”尽管，我已经听说许多她爱着或者被爱的故事，而此时此刻的心海里，分明搅动起的却是人性中那些似是而非的认知。许多时候，我们都说随着时光流逝，我认识了你，遇见了你，开始了解你，可时间流逝了，我们对于一个人的了解能有多少呢？
　　相处了将近三年的时光，曲晓用轰轰烈烈的爱情观，、热闹闹的恋爱观、随心所欲的好恶观，给我们打上了“情痴”样的烙印；可烙印带着涉世不深，带着是非不辨，甚而带着不负责任，骄纵任性，其实更多的带的是什么呢？
　　我分明觉得所有人都会犯自以为是的错误。我们每个人对别人的一切，其实根本一无所知。我们所说的了解只是一个人某个特定时期表现的一种形式；我们所说的了解只是一个人在特定阶段表现的一种态度；我们所说的了解只是将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强行截肢。也许更多时候，我们说起对彼此的了解，也只是一句笑谈而已。
　　我看见黑鸭子游过来，游过去，湖水在它们的红掌下摇摆不定，然后有几只白色的鸭子过来了，黑色的和白色的混在一起，但白的依旧那么鲜明的靓丽在碧绿色的湖水里。黑的和白的，在天地间界限那么分明，可人从来不是用黑白分明来界定的。
　　当我回到宿舍，曲晓已经准备好了行李，原来她跟我在人工湖边的话，就是最后的告别的知心话。
　　她跟我们挨个拥抱、告别。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一切带着到此为止的定数，就此打住。她朝我微笑，终于像找到了自己，不再掩饰任何情愫。
　　“恭喜我吧，一水，我爱上了一个法令纹十足的男人，足够包容我、纵容我，相信会像那个美好的男孩一样呵护我。”她微笑着，但她的心里明明却是孤独与落寞的。
　　“退学手续什么时候办好的？”
　　“我妈妈替我办的，一切都搞定了，只差一句拜拜。”
　　“那李......”
　　“所有的再见都说过了，这里没有留下一点拖泥带水的痕迹。”曲晓打算韩晓溪的话。
　　我们几个送她出了校门，李小末好事的模样和八卦的潜质，再度显露出来。
　　“退学手续六月份就办理好了，我知道曲晓找了个大款。不过，可以给曲晓当爹了。我看他开着大奔，手腕上的表金灿灿的，就是面相有点老。”
　　谁都是需要温和且善良的人，这世上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都宁愿相信所有美好的奇迹。存在于曲晓心中的那个美好的男生，给了曲晓一段温柔的存在，可曲晓何尝没有在内心栽种过美丽的花儿呢？
　　我的心里掠过一丝悲伤。李小末无奈地叹气道：“生活那样残酷，她感觉世界永远是那般美好。爱上一个跟自己爹岁数差不多的男人，谁知道以后的日子过成什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