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九、跟踪

　　连如江终于等到了二位大小姐的电话，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他心里充满恼怒，见面就想发火：“徐子婵，你嫂子身体这么不方便，你拉着她居然转了两个多小时？岂有此理！”徐子婵一脸冤枉地说:“如江大哥，是嫂子拉着我好吧，你看看买的东西，都是给你们家宝宝的。这尿不湿、这吸奶器、还有订购的小车……”她又转向王凌雪，摆出很萌的委屈表情，说：“嫂子，我冤枉呀。”
　　王凌雪面带微笑对连如江说：“熊态儿，你凶人家子婵干什么？我这不是看着自己越来越不方便了吗？就想早准备一点孩子的物品，你又没时间陪我逛，好不容易抓个官差，你还恩将仇报。”也许她自己觉得恩将仇报这四个字说得有点严重，最后竟然“扑哧”一声笑了。
　　徐子婵在旁边帮腔，她手里拿着一杯饮料，边吸裹边说话：“嫂子说得对，就是恩将仇报，罚他请我吃好好，我要吃肯德基的冰激凌，让他去给我买。”连如江晃晃拳头，说：“自己去买，我从来不吃西餐，肯德基就去过一次。坐了半天也不见服务员过来招呼我，筷子也不给一双，气得我就走了。”
　　徐子婵惊讶地看着连如江，听他讲肯德基的经历，开始还洗耳恭听，后来干脆一口把嘴里的饮料喷了出来，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她指着连如江笑个不停，说道：“你这个土老帽，肯德基是你那种吃饭的吗？你笑死我了。”
　　连如江并没仔细看她，只是盯视妻子，眼睛中似乎在问：没事吧。王凌雪很习惯丈夫这种不顾场合的温柔，但仍是脸上一红，不过在初秋的夜色中并没有显露，她说道：“刚才没觉得什么，现在腰酸背疼的呢。子婵，要不我们回家吃吧？让如江去买几个菜，你不是说拷问他拷一个大秘密吗？在家里也方便。正好今天家里也没人，我爸和我妈去参加龚书记宴请了。”
　　“好啊。姐姐，我特别喜欢现在你家的环境。”
　　“唉，我们也要搬家了。新房子已经收拾得差不多。我在这里住了接近十五年，也舍不得它。但听说整个东昌府区政府宿舍都要拆迁盖小区。”王凌雪有点感慨，虽然说她对新家很满意，但她是个重情义的人，对这处宅子很有些舍不得。
　　连如江请二人上车，徐子婵开始很习惯地跑到副驾驶位置，前段时间上班路上那是她的专座，但打开车门后才想起什么，她故意把车门开得很大，用手去扶王凌雪，嘴里说着：“姐姐，你坐在前边。他这个车前排距离大，您和宝宝都舒服。”
　　连如江把二人采购的东西都塞进后尾箱里，可是他忽然感觉到附近有人在注视自己。他环视四周，并没看到认识的人，于是安慰自己，可能只是一份直觉而已，直觉也会出错的。
　　连如江开车很慢，他现在车龄已经超过了一个月，但在市区里开车仍是战战兢兢。前几天他曾在别人车上看到过一个招牌：您就拿我当红灯。自己觉得很有意思，也想在自己车后边挂上一个"新手驾驶，请多关照"的牌子。他打算把二人先送到家再去酒店拿几个菜，别看徐子婵信誓旦旦要大吃一顿，但吃的时候往往都是专门挑清淡口味的，美其名曰减肥需要。王凌雪没怀孕前晚餐吃得也并不多，只是有了宝宝才无所顾忌起来，想到这儿连如江对妻子就有几分内疚。
　　聊城市的红绿灯并不多，只在几个主要路口挂着几个，连如江算是很守规矩的，但今天可能受刚才徐子婵的刺激，经过一个绿灯转黄灯的时刻，稍一犹豫仍是油门一踩冲了过去，徐子婵坐在王凌雪后边给他鼓掌叫好：“连哥，我这是第一次见你闯黄灯呀，原来绿灯开始闪的时候你都不敢过，现在的你也勇敢了。”王凌雪则有点不高兴，说：“你着什么急呀，等一个灯就一分钟的时间，要真是旁边来个车怎么办？”连如江并没留意二人的话，而是从后视镜里发现，紧跟着他后边一辆车居然闯了红灯，只是闯灯时速度飞快，过了红绿灯反而又压住了步伐，和他的车保持二十米左右的距离，跟在他的后边。连如江马上想起了“跟踪”这个词，自己在电视上看见过，没想到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依然稳稳开车，并不提速，那个车和他亦步亦趋，速度也是很慢。
　　连如江兴趣大起，很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跟踪，想想自己实在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小角色，而且聊城素来治安很好，这种事情几乎没听说过，莫非别人知道自己有什么大秘密？他有点神不守舍，脚下油门也就随意踩了一下，居然错过了回家的路口，王凌雪急急地说：“如江，你不会不认路了吧？你这是想往哪儿去呀？”连如江嘿嘿一笑，回答道：“看我这个纯正路盲，宝贝儿别担心，我马上拐回来。”他这声宝贝儿叫的自然，不知为何，后座上的徐子婵居然也脸红了。
　　他调头回去的时候，不出所料发现那辆车居然也停在了路边，并没有马上拐弯，他摇摇头，看来自己被跟踪是确定无疑的事情，但究竟是谁能做出这种事呢？他开车从那辆车经过的时候发现居然是一辆高档的别克君威出租车，车牌是济南牌照，这就更有点摸不着头绪。
　　连如江回到家里把妻子和徐子婵放下，他并没有提被跟踪的事情，怕二人害怕，借口出去买菜，就开车出了院子，这次却没再发现那辆可疑的车辆，不过被别人瞄准总是不快乐的。他心里七上八下，想了想他打电话给了范永强，把对方车号告诉了他，想请范哥给帮助查查是怎么一回事，必要时把那辆车扣下。
　　范哥办事速度极快，连如江带着菜还没回到家，电话就打了回来，说这是一辆济南出租车，车主下午被雇佣从济南来聊城，只知道雇主是一个北京人，刚才这辆车已经被拦下，雇主正在被审查，看看到底是什么来路。连如江很佩服范哥处理事务的能力，范家实力可比殷部长负责的国安要强得太多了，这几天在新闻联播里已经看到范老的镜头，他举手投足十分沉稳，一点也不像生过重病的样子。从范永强说的情况判断，这个跟踪事件应该和自己无关，而和徐子婵关系极大。是什么原因被人家从北京济南一路跟踪到聊城的呢？这要看范哥的审问结论吧。不过连如江一下子放下心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徐子婵好像本身就是不怕麻烦的那种精灵。
　　尽管徐子婵对连如江说的大秘密有过思想准备，但当她听说清平林场里边的水塘附近埋藏着当年太平军北伐一路烧杀抢掠的财宝时，仍是惊呆了。她先是看看连如江，又看向坐在旁边的王凌雪，喊了一声姐姐，就不知道说啥好了。王凌雪已经有了几分倦意，她笑着说：“子婵，你和如江两个人定就行，我不操这个心。但有一个前提就是不能有危险。钱财是身外之物，咱们犯不着惹麻烦。”
　　徐子婵有点激动，她站起来围着房间转了一圈，然后回头看连如江，说：“连哥，你觉得这个藏宝点肯定存在是吗？会不会在水底下？还是在其他地点？”
　　连如江很严肃地点头说：“子婵，那张地图刚才你看了，这不会是空穴来风。我查过有关的材料，那片森林已经存在近三百年，因此我觉得太平军退守高唐已经有了两手准备，一明一暗两路人马分别突围，冯官屯是一路；走清平去临清，借助于大运河南逃是另一路。最重要的是这片森林并不是太平贼的临时巢穴，而像经过了充分准备，这种图对应地点我也觉得应该就是上次咱们去勘察过的水塘附近。”
　　徐子婵难掩自己的兴奋之色，称呼都变了，她对于历史的了解远胜于连如江，她分析道：“连哥，其实我也觉得有道理，太平军北伐历史书上说的是全军覆灭，无一生还，但想想怎么可能呢？那些造反的人都是有本事的人，况且当时东王杨秀清尚且在世，他是历史书上很有名的智囊人物，如果后来不是有天京之乱，杨秀清被杀，太平天国也不会这么容易被湘军所灭。
　　这一路北伐军既然能达到天津卫，说明他们一定有实力而且有智谋，不像是后来捻军那般流窜作案的土匪习气。我觉得他们也不乏未思进先思退的人，最重要一点，太平军后来有一路援军来救援北伐军，他们占领了临清，分明也是想走水路撤退。但很奇怪就是李开芳在高唐与清军相持了九个月之久，最后一直到僧格林沁灭掉了另外在连镇的一路太平军南下，才匆忙突围。这几个月基本上就是清兵和太平军相持阶段，他如果不做点准备那真说不过去。
　　史书上记载：高唐突围后，太平军直奔东南而去。僧格林沁亦整队穷追。途中，太平军打听到茌平冯官屯粮草甚多，遂一鼓而进，向屯内发动攻击。当地地主武装企图抵挡，但经不住太平军的锐利攻势，武监生邹桂林等执械阻挡，先后被杀，太平军乘胜占领了冯官屯。鉴于该屯不仅确实有粮，而且还有城堡，加上后面官兵追赶甚急，太平军遂决定在此据守，进行最后的抵抗。
　　冯官屯距高唐州城45里，距茌平县城18里。“屯内富室之居高楼大厦，缭以墙垣，皆砖石为之”，“十分坚固，炮不能入”。太平军占据该屯以后，迅速“用各种大木器周围堵住”，“内掘陷坑，排列枪炮，守御极严”。僧格林沁率领清军“追至屯外，用马步队圈围”。太平军见官兵近前，即放枪炮。僧格林沁只得率部在屯外“环圩筑堤、扎望楼以围困之”。
　　前前后后两军又相持了三个月之久，才被清兵攻破冯官屯，太平军也先后全被屠杀，我总觉得有一点不可思议，既然相持这么久的时间，太平军能从高唐突围，为什么不能从冯官屯继续绕城而走呢？这分明有点像是在掩护什么人一样。”
　　连如江看徐子婵兴趣盎然，再看妻子有点困倦，也就想打个哈欠，但总觉得那样不太礼貌，他说道：“子婵妹妹，你答应给我画个符的，说话算数呀。至于你刚才说的太平军北伐的事情，咱们有时间再仔细探讨，我个人也觉得迷糊湾不像是临时起意挖掘的，但你上次说它是湖中湖，我就有点摸不着头脑了。难道说它的排水之处仍有乾坤不成？算了，今天我们不讨论这些问题，你看你姐姐困得快睁不开眼了。”
　　他走到王凌雪身边，小声呢喃：“宝贝儿，回房间去睡吧。现在立秋了，晚上有点冷。”王凌雪嗯了一声，看他一眼说道：“没事，我陪着子婵妹妹。”
　　徐子婵见状急忙站起来，说道：“连大哥，这样吧，我看时候也不早了，我早给你画一个符，你就给刘磊书记。其实你上次说的小鬼缠身倒好解决，上次咱们的雷劈木手链戴在身上一周就可以驱邪避祸。你给我说是驱鬼符还是戒色符？”
　　这个问题连如江真有点说不清楚，他主要看刘磊身上黑气笼罩，原因却是因为苏苏而起，那个女人飞扬跋扈，宁让人负我，不让我负人的态度实在让人生厌。就怕刘磊和她纠缠太深，万一因此惹出一些问题恐怕就会激化矛盾。刘磊是他的好朋友，好兄弟，他可不想让他受到伤害。他沉吟一会儿才说道：“驱鬼符是必须要的，那种戒色符能不能放在别人身上？刘磊他，唉，我怎么说呢？”他摇摇头，不知道怎么描述下去。
　　徐子婵从她随身的包里取出纸笔，点点画画转眼之间就有了一张符咒，她说道：“你让刘磊随身带着它吧。你刚才说的那个问题等我见了他再说吧。”
　　连如江恨不得徐子婵赶紧走，妻子困了这就是大事情，他郑重接过符咒，说道：“谢谢子婵！”
　　他和王凌雪起身送徐子婵出门，正好赶上王书记和刘阿姨回来，大家又客气一番才道别各自分手。往家里走了几步王凌雪才想起一事，说：“如江，子婵这么晚了自己回去没事吧？她今天没开车，你快给她打个电话开车去送送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