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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神奇的岳二爷

作品名称:远去的洞庭湖      作者:徐克映      发布时间:2018-12-15 15:07:46      字数:5247

  李韦良把余可可扶到床上躺下。由于痛苦,余可可此刻双眉绞成了麻花结,姣好的脸庞肌肉抽搐,莲藕般细嫩的双脚血肉模糊。她哆嗦着嘴,一下一下倒抽冷气,一双手像风中的树枝无所适从地簌簌颤抖,身子由于疼痛而不停地扭曲。看她那痛不欲生的模样,李韦良着实急了,他安慰她说:“小余你暂且忍着点,我马上去给你弄草药。”说完慌急慌忙蹦跶出大门,扯开双脚飞跑。由于心急,大脚趾踢到一块土坷垃,踢得鲜血直流。他顾不上包扎,咬紧牙一瘸一拐去队屋找岳二爷讨草药。
  李韦良这时觉得这余可可挺可怜的,尽管平时对他不太友好,看到她此刻痛苦不堪的模样,一种同情心油然而生。别看余可可平时挺要强挺高傲的,内心其实少不了女人的脆弱。作为男人,他觉得这种时候怎么也应该有一点男人的作为,显示一点男人的度量,帮帮她。
  他把余可可从一里多路的田野间背回青年组,已经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当看见余可可眼神里那两道唉唉可怜的光,听到她对他说“辛苦你了”时,心里就像喝了满满一口糯米甜酒一般润贴。要知道,从走烂泥路那天起,余可可就没有正眼看过他,也没有平等地和他说过话。余可可是一个性情高傲的人。从王小凌和杜司晨嘴里知道,她父亲是个小有名气的作家,书香门第的熏染,自幼喜欢西方文学;加上天生丽质,父母娇宠,筑就了她骨子里的清高。他在她面前非常自卑,不敢和她攀谈。
  可是不知么时候开始,他那阴暗的心底里时常冒出一点火星,那火星蠢蠢欲动地想和余可可对撞一下。可是隔老远火星就自卑地灭了,很羞涩地躲避开了。他知道那是不对等的碰撞,那是没有道理的碰撞。他也暗暗骂自己,土麻拐想吃天鹅肉呢。不过,今天还是很高兴的。余可可第一次表现得那么的无助,表现出一个女子楚楚可怜的真性情。她对他露出真诚和和善,使他不免有点小小的激动,也增添了他男人的些微自信。他第一次用安抚的口气对她说:“你忍耐一下,别害怕有我呢,我就去给你要药去,敷上药就不会痛了。”
  去队屋要经废堤下面那条凸凹不平的泥土路。废堤上面隔不远就是一座座茅屋,那是队上人家的住房;茅屋周围栽满苦楝树,如华盖般遮荫蔽日。泥路下方就是湖滩,湖滩上芦苇藁草翠绿如茵。湖滩外是一望无边的湖水,水面上稀稀落落飘着水荷叶、菱角藤。李韦良没有心思欣赏景色,一心只想替余可可找到草药。他告诫自己,今天一定要有始有终做成一件好事。这对他很重要,他要让余可可知道,他还是很有办事能力的。对余可可或许更重要,她急需要快点解除痛苦,她鲜血淋漓的伤口急需要止血止痛。
  李韦良忍着脚痛一溜小跑经过泥土路。前面拐个弯就有一条沟渠,顺渠路一直通队屋。光脚板踏在土路上有些咯脚,他跑得匆匆忙忙。突然,他嘎然停下。前面一条浑身黄毛的狗拦在前面,占住唯一的通道。那家伙吐着血红的舌头,阴晴莫测的黄眼珠盯着他。黄毛狗眼睛里的光有些阴险,如两条闪烁的蛇信子,唬得他内心“怦怦”乱跳。李韦良怕狗,缺乏挑战狗的勇气,对狗有一种天然的畏惧。他心虚地退后几步,退到堤坡上,不错眼地看着它,心里通通地打鼓,随时准备逃跑。那狗似乎很有耐心,不进攻也不打算退让,居心叵测的盯着他。人和狗对峙了一会,李韦良想起余可可痛苦的样子,有些沉不住气了,试探地踮着脚尖往前走了两步,黄狗目光如炬,定定地看着他。李韦良不敢和它对视,斜着眼看它,侧身紧靠堤脚边摄手摄脚慢慢移,企图偷偷溜过去。
  眼看就要迈过危险区了,黄毛家伙突然咧开嘴呲出一排锈迹斑斑的黄牙,喉咙了发出低沉的咆哮,充满杀气,凶相毕露。李韦良双脚弹棉花一般抖动起来,浑身汗毛炸开,突然他以陀螺旋转的速度转身,迈开两条长腿弹簧一般蹦起,仓皇逃命。他听见狗在他身后狂吠,紧追不舍。
  “畜生,回来”!背后一声清亮的断喝。黄狗立马停下,乖乖地夹起了尾巴,一动不动了。李韦良忍着脚趾的疼痛,蹦蹦跳跳地逃,后背的声音把他叫住了。他扭回头,一个模样俊俏的女人笑道:“红花伢子莫跑莫跑,它不会咬你了!”
  他循声音看去,妇女队长满秀带着一脸亮丽的笑看着他。
  李韦良惊魂甫定地看着狗说:“它不会咬我了?”
  那狗正矮着腰摇着尾巴像奴才一样对满秀讨好。满秀用脚尖踢了它一下喝道:“滚开!”黄狗夹着尾巴乖乖地走了。满秀说:“狗这东西也欺软怕恶,狗眼看人低,你畏畏缩缩它就怀疑你不是好人,就咬你;你大摇大摆走不理睬它,它反而不敢咬了。”
  李韦良虽然不大信,却对这位漂亮的妇女队长十分钦佩。他由衷地说:“满秀队长你真厉害,刚才不是遇见你,怕是被那狗咬了。”
  满秀格格笑道:“城里伢子胆子太小,不就一只狗吗,有什么值得怕的?你要到哪里去?”
  李韦良告诉她,余可可受了伤,请岳二爷扯草药。满秀告诉他,岳二爷在牛栏屋里喂牛,快点过去吧。李韦良谢过满秀一溜小跑去了。
  队屋坐落在大田中央,泥砖砌壁,稻草盖顶,比一般农家屋要大很多。有存放稻谷、棉花的仓库,有堆放犂、耙、蒲滚、扮桶、晒簟等农具的大杂屋。离队屋几米远是牛栏屋,牛栏屋稻草屋顶,没有墙壁,靠几根屋柱支撑,牛栏屋用来给耕牛防晒避雨的。队屋禾场呈龟背型,非常辽阔。队屋后面一池荷叶,微风中摇摇曳曳如舞动的绿精灵。
  岳二爷是一个骨架高大的老头,背微微驼,一撮花白的山羊胡子吊在下巴上,满脸布满皱纹。李韦良来到牛栏屋,岳二爷正低头忙碌。他将鸡蛋一个个敲进尺多长的竹筒里,听见脚步声,他头也不抬地吩咐:“把那条牛婆子给我牵过来。”李韦良看见不远处几头水牛在低头吃草,不知道哪条是牛婆子,一时间愣在那里。听没有动静,他提高声音说:“没耳朵啊?把牛婆子牵过来!”李韦良小心地问:“哪条是牛婆子啊?”岳二爷听见声音有些陌生,抬头看见是下放学生,缓下口气说:“原来是下放伢子啊。来来来,帮我拿着竹筒,莫洒落了。”李韦良接过竹筒,竹筒里装满鲜鸡蛋。岳二爷牵过来一条肚子鼓胀的青毛水牛,将牛祹拴在牛桩上,勒起衣袖,露出青筋暴突的双手;一手抓紧牛鼻孔,另一只手从牛腮帮掏进出,一下子抓住了牛舌头,牛嘴张开了。岳二爷吩咐他快把竹筒拿过来,李韦良看见喷着粗气的水牛,腿杆子有点发软。岳二爷叫道:“快呀,怎么比女人还磨蹭呢?快把竹筒拿过来。”
  李韦良定了定神,按照岳二爷的指挥,战战兢兢把竹筒塞进牛嘴里,岳二爷说:“再进去一点,好了,倒进去!”李韦良抬起竹筒,鲜鸡蛋飞快地滑进牛嘴巴里,滑进牛的喉咙里,一点也没有洒出来。李韦良高兴地叫道:“全进去了!全进去了!”
  岳二爷把手从牛嘴里抽出来,“哈哈”笑道:“你这伢子手脚还蛮麻利的嘛!你看看,这牛婆子吃了鸡蛋,好高兴哩。嗯小伙子不错,很能干。”
  牛婆子仿佛应证他的说法,摇摇尾巴,踢踢蹄子,仰起头“哞哞“叫了两声。
  李韦良好奇地问:“牛也吃鸡蛋啊?”
  岳二爷说:“人畜一般同嘛,它要生崽了,给它补点营养,吃鸡蛋发奶。小伙子蛮能干蛮会做事的嘛。不是你帮忙,我一个人还不一定喂得了呢!”
  李韦良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他能干,想想刚才把竹筒里的鸡蛋喂进牛嘴里的情景,挺惊险却又挺神奇的,自己真的能干?
  他看着岳二爷傻乎乎地问:“您说我会做事?能干?可是别人都说我笨,说我不会做事呢!”
  岳二爷看着他,浑浊的眼睛发出两道青光。他仔仔细细在李韦良脸上打量许久许久,沉思了好一会,慢慢地说:“小伙子啊,你这双眼睛是我见过的最有神韵的眼睛,你的神很足,人靠的是精气神嘛。只是你的慧根未显,灵气未开,愚中藏着大智……啊啊,你看,我又胡扯了,胡扯了。”
  李韦良开心笑道:“岳二爷,我看您像是八字先生?”
  岳二爷摇摇头:“命由天定,相由心生,八字先生是算不定命运的。小伙子,找我有什么事吗?”
  李韦良一拍脑袋:“嗨,看我这记性!”
  刚才被狗拦住搅得本来有些晕乎,又遇到给牛喂鸡蛋这新鲜事,差点把前来的任务给忘了。想起了余可可的脚伤,连忙给岳二爷说了余可可的伤情。
  岳二爷抓把稻草擦干净手问他:“小余妹子受伤了?她的伤口出血了吗?”
  李韦良说:“出了,又青又肿很厉害呢。”
  岳二爷扔掉草团,转身到队屋后面藕塘边扯了几味草药,又在沟渠边的苦瓜藤上摘了几片苦瓜叶、几朵苦瓜花;叮嘱李韦良将这些东西放在碗里用刀把捣碎,敷在伤口上。一天敷两次。
  李韦良用背心下摆兜着草药准备离开,岳二爷叫住他问:“小余的伤口很痛吗?”
  “痛,痛得厉害,痛得都抽筋了。”李韦良说。
  “那你还等一下。”说着,进队屋拿出一个竹筒和几支香,竹筒里装半筒水,点燃香,单膝跪地,燃香在竹筒周围轻轻舞动,口中念念有词。李韦良疑惑地看着岳二爷,一幅奇幻画面显现——岳二爷一脸的虔诚与祥和,燃香青烟缭绕,一团似隐似现的光晕笼罩在岳二爷的头顶,神秘而又神奇。李韦良张大的嘴一时合不拢来。
  “喂,快拿着,看什么呢?”岳二爷将竹筒递给他,李韦良还在傻呆呆地看着岳二爷的头顶发愣。其时,岳二爷头顶上什么也没有了。
  岳二爷问:“你这样痴痴呆呆的,看见了什么?”
  李韦良喃喃道:“好像有光环呢,怎么不见了?”
  岳二爷笑道:“你是看花眼了吧?小伙子你真的有点呆,不过呆得很逗人喜爱的。”他嘱咐他,“这水好好拿着别洒了,回去给小余喝,喝三口;如果还痛得厉害呢,你就朝她伤口上喷三口。记住,就三口,不要多了。”
  李韦良疑惑地说:“水里有细菌,能喝吗?喷到伤口上不会感染伤口吗?”
  岳二爷得意地笑笑:“你以为这是一般的水吗?”他附着他耳朵神秘地说,“这水是请了祖师爷的......”
  李韦良将信将疑地端着竹筒,小心翼翼地走,生怕水洒落出来。他总感觉这个伺候牛的老头子有点神秘有点古怪。从他的言行举止上似乎悟到了些什么,到底是什么他理不清楚,却是在混混沌沌中看见了些许亮光。
  其实,生活中时常会绽放出一些点亮生命的亮光。这些亮光或许能开启心智,导航生命,点醒混沌人生。冥冥中,有一种力量在召唤在引领在暗示,统领着天地万物变迁演化。这也许就是我们常说的量子或暗物质吧。
  李韦良按照岳二爷的方法将草药捣成药泥,极轻极轻地、小心翼翼地将药泥敷在余可可的伤口上。药泥刚刚接触到伤口,余可可发出一声压抑的惨叫——“哎呦呦......哎哟......”
  李韦良看着她由于刺心的痛而变形的脸,一时措手无策。他突然想起岳二爷给的竹筒,端起来喝一口猛地朝余可可脚上喷去。余可可大吃一惊,生气地说:“你怎么把生水往伤口上喷?你要害死我呀!”
  李韦良心里出奇地淡定,也许岳二爷笃定的交代给予他自信。他又含口水喷过去,余可可紧急避让,可是第三口水已经喷上去了。余可可刚想发作,突然发觉脚上的伤不那么痛了。她愣了半天,看着李韦良说:“怎么回事?真的不痛了吔!这水还真能止痛?”
  李韦良似乎并不觉得奇怪,他把竹筒递给她:“喝三口,就三口。”他无意中仿照岳二爷的口气,毋容置疑地说。
  余可可略微吃惊地看着他,感觉这家伙怎么突然之间有点不同了?那眼神里出现少有的镇定和自信。她疑惑问他:“这水能喝吗?”
  李韦良肯定地头:“能喝。”
  “生水怎么能喝?要拉肚子的。”
  李韦良将竹筒送到她嘴边:“怎么是生水呢,这是岳二爷……”他本来想说请了祖师爷的,转念一想,余可可可能不会接受这个说法,于是说,“经过特殊处理的。你看,喷到脚上就不痛了吧。挺神的,喝吧,喝三口。”
  余可可迟迟疑疑接过竹筒,小心抿了三下,感觉口中清爽微甜;她还想再喝一点,李韦良连忙去夺竹筒,边夺边说:“岳二爷说了不能多喝的,就三口。”他一时心急,慌忙中不小心把竹筒里的水泼了出来,洒了余可可一身。
  余可可白了他一眼:“抢什么呀,毛手毛脚的。”
  李韦良愧疚地说:“对不起,把你的衣服弄湿了。可是,岳二爷说了,只能喝三口。”
  余可可疑惑道:“为什么一定是三口,多一口不行吗?其中有什么讲究吗?”
  “多一口也不行,岳二老倌的法水的确是有讲究的。”不知什么时候,妇女队长满秀站在房门口搭腔。
  李韦良看见满秀来了,赶快搬出凳子请她坐下,殷勤地问:“满秀队长您喝茶吗?”
  余可可调笑道:“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李韦良晓得讲客气了啊。”
  李韦良认真说:“小余你不知道,满秀队长好厉害呢。刚才我去找岳二爷,被一条凶猛的黄狗拦住了出路,差点咬到我了。满秀队长大喊一声,那狗就夹着尾巴逃走了。”
  余可可也很害怕狗,听李韦良一说,满怀敬意地问:“满秀队长,真的吗?你一点也不怕狗吗?”
  满秀轻描淡写地说:“那是他胆子小,狗有什么好怕的。小余,听说你受伤了,我来看看你,敷药了吗?”
  余可可说:“谢谢你来看我,刚才敷了岳二爷的药,喝了他的水,立马就不痛了。满秀队长,岳二爷好神奇啊,刚才还痛到骨头缝里去了,现在好多了。”
  满秀说:“岳二老倌本事多着呢,他给你们的叫排古老水,他年轻时候跟一个放排老头学的,据说这种水能起死回生呢。别小看了那老倌子,看相算命阴阳八卦,画符驱鬼一套属齐。不过现在正破四旧,老倌子不轻易出手了。”
  李韦良对满秀说:“刚才我还看见岳二爷用燃香画水的时候,头顶上好像有一个光圈,好生奇怪啊。”
  满秀吃惊地问:“你当真看见有光环”?
  李韦良说:“好像是有,细细一看,却没有了。”
  满秀沉思一会说:“那是佛光啊,听说只有修炼很深的人才有那种光,那是祖师爷助力来了,一般人是不能看见的。小李啊,你能得看见,那是你有佛气啊!”
  余可可笑道:“他能有什么佛气,他只点有宝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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