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深山寻海广不遇（2）（3）

　　胡生想若七子见了藏宝，给陈编联系联系，卖到海外，肯定发笔大财。他越想越敞亮，欣然往家里走去。月光明朗，路过一片坟墓，见有闪闪光点，不知何物，走去瞧了，原来几片冥币微风里晃个不停，就转身而回。突然，有个瘦高的身影从坟旁一跃而起，拽着胡生胳膊，抡拳就打。他吃了一惊，想这盗墓贼我又没妨碍你的事儿，袭人干甚？就大喝一声，抖开功夫，铁棍般的扫蹚腿风也似的掠去，只听见那贼像狗子一样，“吭唧”一声，飘然而去，可知此人轻功了得。胡生奋力穷追，那人只顾边跑边回头看，却撞在树上，栽倒在地，被胡生抓个正着，仔细瞧了，竟是赤火链。原来，赤火链四媚娘死后，就一直光棍流浪，不知他在何地学了轻功，以为得志，燃了雪恨之火，越想越恨胡生，踅回胡庄，伺机复仇，偷窥胡生踪迹，就埋伏坟旁，击之除仇。不意仇未除反遭其害，轻功不比硬功。赤火链滚了几滚，“嗖”地站起，拔腿跑。胡生猛然抓着他不放，问道：“火链叔，我跟你素无怨仇，为何袭侄子？不解释明白决不放你！”赤火链说：“你中邪了，平辈怂成侄子？自知良心坏透，当侄子，我也不原谅你！用假药害得我家破人亡！就是给我当孙子也不放过你！四媚娘跟你无冤无仇，就整死你手里了，叫我‘插棍’的地也没了，害得我生不如死！讨个公道，得解决‘杵棍’问题！若要赖着不办，我就吊死你门前，不信试试看！”胡生想：奶奶的，瘦得像个螳螂，鬼点不少，倘若死在家门，威风扫了地，月娥亲事黄不黄就难说了！于是就劝道：“赤链哥，什么也别提了，给你介绍个貌如天仙的杵棍的不就清了？放心，很快就办成，你就等好吧！”赤火链转怒为喜，说：“真是好！这事成功了，别的不提了，咱还是好兄弟！”和好言欢，各自回家做梦去了。
　　次日一早，小七如约而至。胡生穿个裤头，在当院掘了一大堆土，累得汗流，要把宝贝重见天日，变成巨款，以济燃眉。说起这宝贝挺有来头。过去，胡庄北不远有座排灌站，附近有座小寺庙，庙里供两尊佛像，玉石雕琢，精妙无比，很有灵感，附近人们不断前来烧香礼拜。有一次听田大楞说过这佛像是镇村之宝，价钱连城，就起了非分之想；又听得是隋朝古像，萌生盗窃之心，在月黑风高之夜，窜到那里，每尊玉佛就有一百多斤。他运足气功，两腋各挟一尊，连忙埋在当院下了，等到时机卖了就发一笔横财。还说这是佛光普照，保佑发财！小七反复看了几遍，掩口而笑，说道：“以为什么宝贝呢？原来是北庙里的佛像！啥时偷的？这石疙瘩谁要？”胡生神秘兮兮地说：“古代石头，历史文物，价值连城！快给陈编打电话，他有海外收藏文物的大亨！”小七笑笑说∶“行啊，说说试试。”去老大家打电话。胡生不放心跟了过去，看陈斗天给的希望。小七拨通号码，那头通了。小七说：“喂，老表，怪忙吧？”不等对方回话，他就夺过七子话筒，急不可待地说：“尊敬的陈编，好久不见，甚为想念……”陈编说∶“胡生？何事？速讲！“”胡生激动万分，说道∶“出土文物啊……”陈编不悦道∶“你不本分创作，搞什么文物？前车之覆，还不引以为后车之鉴？不引以为戒，不想岀书当作家了？！”胡生害怕，忙说∶“想想想……喂喂喂……“对方撂了电话，“嘟嘟嘟”的忙音叫他心里焦头了。“七哥你再说说，看还有没转机？”七子心道∶越是有学问的，暗里作事越不冒烟。说道∶“胡生，听哥一句话，你快物归原处吧！村里若知你偷了镇村之宝，不打死你才怪呢？！”胡生说∶“晚个月而四十的再说吧。”就到院又把佛像埋了，上边又垛了柴禾，就对七子说，“七哥，您要守口如瓶，只当没看见！”小七说：“放心，一定保秘！”说着就要离去。还没岀院，一阵脚步狂奔，赤火链掂个青缸榆棍冲了进来，朝着胡生舞风磨杠似的打，胡生左躲右闪地说：“昨晚说得妥当，今个儿如何变封？”赤火链说：“你的话若当真，鸡子变凤凰，男人变女人！”说着还不停手。这时七子拦着了说：“链哥听我的，啥事慢慢说！”他丢了棍，跪地磕三个响头。小七扶起他又说：“链哥几时回来的？这是怎么了？”赤链说：“七弟，多亏你葬了你嫂子，要不就狼吃狗啃了。你嫂子死了也就算了，却害得我成了光棍，半夜里打肚皮‘梆梆’响！昨晚逮着问他，许办个女人。想他太不靠谱儿，来算帐来了！”七子说∶“链哥，算了吧，他还一个独儿，怎给你办那事儿？”赤火链“呜呜”哭着说∶“真诓我不给办，死也拉他作垫背！七弟呀，你没吃过蜜不知甜，抱着杆儿睡不是味味，雀儿还找个伴呢！”胡生攥着铁锹走过来，拍着赤链臂头说：“链哥，莫要悲伤，这事儿尚须慢慢儿来，好事不在忙中起！想开点儿吧！”火链怒目而视，气愤无比：“慢你个球呀！你把我整这样，撂到谁头上谁能想开？！承许的事不兑现，就去关月庄把月娥你俩婚事扒掉！”就摸着腰里硬梆梆的家伙说：“这我就去，先奸后杀！”胡生听了这话，气得三佛出世，七窍生烟。挥锹劈头盖脑打来，赤链像燕儿飞似的侧身躲过，拽岀腰间匕首，向胡生软胁刺来。胡生急转身，避了利刃，一个铁沙掌急风骤雨般地扇来。这一狠招一般人是逃不过的。小七闪电般地用个瓦片挡了上去，赤火链免了一劫。那瓦己成碎屑迷了小七一身。胡生说∶“七哥，如何护他！本来让他给四媚娘做伴的，好在有立棍处！你硬生生地坏他好事何干？”小七说：“生弟，积点儿德吧，啥事别赶尽杀绝了，老哥求您了！要不先把我打死，放过链哥吧！”胡生阴笑：“行！你护他，能给屙金尿银？真是的！”七子呶呶嘴拉着赤链说：“链哥，咱走，你的事，我给你解决！”七子见赤火链甚是可怜，上无片瓦，下无立足之地，就把他安排在猪场里打杂，好能生活了。赤火链非常感动。后来，小七到胡北谈业务，给赤火链领回个半老徐娘，解决了人生大事；又给盖了房，成为猪厂里的工人，吃穿无忧，还有零花钱。小七美名不胫而走，传遍桐柏山下。胡生闻知，顿生妒恨，气得彻夜难眠，对于钱的事乱七八糟地费尽心思，最后终于想岀一条妙招，湖北枣阳市人民文化馆贺国庆的妹妹，俗名贺冰洁，出家的法名海广，上山找她去，就说她哥有病厉害，住院治疗急需用钱！此计大妙！未知他能不能如愿以偿，往下逗乐。
　　
　　第十七章，深山寻海广不遇（3）
　　胡生为自己的智慧生出妙计着实高兴，兴奋不己，想这生财之道往往潜藏在欺骗里。心中乌云儿立刻飘散，晴空万里，财神爷就在脚下！次早起来，到镜前精心细致捯饬自己，脸上每一个细部都要认真入微侦查一遍，不允许有一丝灰尘妄想寄存坑洼之处。若有小雀斑点必用雪花膏涂抹一层；还有眉毛黑得不够度数，锅煤烟子好材料，抹了一遍黑得放光；眉心有几根乱毛，用书夹子一根一根地拔掉了显出心宇广阔，胸怀坦荡，仪表非凡；嘴圈有一层绒毛，本来不妨碍大雅，硬去大哥家拿刮胡须刀刮个净眼毛光。想此岀访佛教僧家，切勿轻而易举，出家人以慈悲为怀，须装岀可怜，方能得计。就翻出化子旧衣，作成乞丐，头发揉乱，青灰满脸，拄着柳棍，肩挂破兜儿，到村里演习演习，以求认可。结果，都将当乞儿舍米舍饭了。就高兴地自言自语：“大功告成，岀发！”走约二里之遥，脑子又转个圈儿，以为不妥了，因贺国庆是知名人物，乞丐如何攀识，岂不矛盾？老佛也不信此伎俩！就踅回改变装扮，整得像个采访的记者，到报社朋友那儿弄得一记者证，模样足可以以假乱真了。他头戴大檐蓝帽，一身蓝制服，左肩挂着照像机，右肩挂着标有新闻记者的挂包，赳赳然径自山里寻海广而去。下了客车顺着城郊西边曲曲弯弯的河流悠悠而行。这条河流出自深山陡涧的泉洞，潺潺淙淙奔向远方，与淮河相汇。河里怪石林立，形状各异。他举着照相机不停拍摄。以便将来写一部深山游记，好去名利双收。忽听得有呦呦鸣叫之声，甚为悦耳，好生奇怪，未知何物所声。急急而去，却见有一养梅花鹿的大鹿圈，自高临下，周遭都是丈把高的石头砌就的石墙，那墙就是再野的鹿也跳不出来的。这鹿皆为深黄色，通身分布白色的梅花斑点，故称梅花鹿。这种动物非常利索，一跳能有数尺高。多动少静。有吃草的，有奔跑的，还有互相追逐的，非常可爱。他举起相机，又是一阵抓拍。看看太阳为时尚早，就坐在石头上吃了两根香蕉，听叮叮咚咚、波光回旋的溪流。突见溪水里有个黑物游动，十分惊奇，伸手一抓，水寒似冰，砭人肌肤，便知此流来自深山寒潭无疑了，那物很可能黑鳖无疑了。里边的水流颜色较黄，摸一摸觉有温度，就想到化子说他家石河寨的温凉河，同一河流就是一边水热一边水寒，当时自己不信的，这一看，化子所言真实不虚的。大自然真能创造奇迹！顺着河流走了半里之遥，闻得了轰鸣之声，似天际滚滚而来的雷霆，震耳欲聋。举目望时，但见太阳地下，数十丈的悬崖之上，垂挂着银色巨瀑，飞流直下，震撼着空旷的山野。瀑布里面有个古老的洞穴，数十丈深，这就是有名的水帘洞。吴承恩《西游记》里的水帘洞不知和这一样不？近前便是一汪碧潭，被那威力巨大的瀑布击打出波涛汹涌，迸珠溅玉，雪浪翻滚。往左边便是天然石沟，那潭水漂着碎玉之花汹涌彭拜向山下奔去，到下面就柔和缓缓了。潭边丈余开外有一片较高二三十亩地的开阔之处，这里有一座古老的寺院，便是依水帘洞而得名的水濂寺了。传说水濂寺在久远年代里实属道教所在，不知何因，却凋零颓废，萧条荒芜很长一段岁月，独有瀑布吼鸣和山风的哀泣。时至近代改革开放，宗教信仰自由的全面落实，由海外大德高僧如修法师斥巨资重修道场，在历史的废墟里，庄严宏伟的水濂寺拔地而起，焕发着佛家广大慈悲的灿烂光辉。早晚功课，晨钟暮鼓，苏醒着十方众生的“觉悟人生，奉献人生”的共产主义的精神。
　　胡生来到山门，亮岀证件，守门的仔细瞧瞧，顺利来到寺里。诸师见来者派头不凡，以平常心态接见他。说过姓名，到五观堂用斋。忽有一年轻僧人，拽着胡生叱道：“忤逆十恶之人，把一母同胞二哥身子打坏，赶出家们，若非刘居士相救，恐难还生了！你这人面兽心的胡生，如何来清净地充善人了！滚！滚！”胡生挣脱说道：“师傅如何如此唐突？我深识孔孟之道，学知渊博，又身为报社记者，怎能造此大逆不道呢？世界之大，重姓重名，不在少数，出家之人，何以不讲道理之甚？”当家师劝说：“罢了，罢了！别争执了，用餐用餐吧！”饭后，胡生到大雄宝殿虔诚拜佛又上了功德布施，出家人赞他好信徒。他迅即亮出记者采访证，当家的忙不迭地请于客堂，奉上贡果香茶请他享用。胡生见火候己到，亮出了来意，眼角儿扫了当家的表情，心说：让你秃驴尝尝受骗厉害！只听当家的说道：“海广师法师正是湖北枣阳人，俗名贺冰洁。文革倍受打击，不避艰险，出家修行，含辛茹苦，数十年如一日，得道开悟，常在深山老林闭关修练，饥啜黄精，渴饮清泉，找她谈何容易？还是别去打闲岔的好，有何要事同我明了是一样的。”胡生道：“此事非它，非见本人不能言明此事，去拜访试试看吧。真见不到，回来给大师秉明不迟。”当家师弹着黄色的僧袍上的灰尘说：“善哉善哉，如有所需，皆当尽办。”胡生合掌告辞往深山去了。
　　路上，想当家师话有意思，话里有话，能是尽办钞票了的？还是钞票好！这盘山路以前同化子走过，路上往下就是寒潭。寒潭太可布了，曾是鹰愁虎惧之处，不知金川哥是否健在？管他在不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走到山脖的叉路囗，有条沿岭通道，一丈余宽，砍净了蒿草林木，东西蔓延，这便是国营林坊的防火道，每到秋风叶落之时，就封了山，严禁人们上山拾柴挖药，有入山的须严格检查，搜去火机火柴，以保山林安全。前边不远有几间瓦房，正是林坊的护林所在。护林员姓熊，因眼睛在逮盗木贼时不意被树枝扎瞎一只，都称他熊瞎子。熊瞎子四十多岁，五尺余，能吃能喝，就是不会胖，像个瘦猴，但精神盛旺，有使不完的劲头子。平时爱穿一身绿色服装，扛个条猎枪，腰插利刃，沿山摩岭，巡逻自己的辖区。熊瞎子见了胡生，一脸严肃，把个独眠瞪得溜圆，问道：“干什么的，过来搜搜，看你带没带火种？”胡生走来说：“啥种也没，就带一架相机。”说说着举起相机又道，“站好，给你照像吧！”老熊乐了说：“好！来一张就来一张！”就翘起一条腿像狗洒尿似的样子。胡生说：“靠松树！近点，再近点，等上边的松鼠下来时照，这样精彩！”老熊不悦道：“没经批准，拿毛老鼠合影？！你辱没人格，干什么的？”胡生立即给他一张名片。老熊贴到眼上，看了半天，惊喜道：“哇，记者呀！专门采访我来了？”胡生想也不想连连点头。老熊笑盈盈地请他到屋，搬桌移凳，沏茶斟酒，又敬了好烟，说，“怪不得昨晚梦见观音菩萨，应在你身上，是该我出名的！”胡生点点头，下了几盅清酒，老熊到木柜取岀个彩包儿，抖几层后，露半一瓶浊酒，血红血红，霎时诱人。老熊毕恭毕敬，倒了大半碗，说道：“用首乌、黄精、四叶参，还有獾子鞭、鹿血配了洋桃酿制的果酒，对饮一遭，权当接风了！”听得何首乌便想到化子曾说的悬空寺的故事，黄精又是仙药，就对浊酒就无比器重了。海广大师不食人间烟火就是专吃仙药而延年益寿的？獾子曾咬过我，此时正好报仇雪恨！因问：“这位兄长，猪獾油呢？”老熊说：“獾油没用，骚儿叭唧的早就扔了！”胡生叹息一声，不再说什么了。酒过数巡，胡生忽然想到一个人，说道：“你不就是国营林的见义勇为的护林英雄熊瞎子吗？”老熊道∶“你咋得知我名的？“胡生说∶“见义勇为英雄表彰大会上见过你，现你却瘦许多，细看方认得出来。”老熊就想起道∶“啊，闹了半天是胡生呀，现熬成记者了？妇联主席脱裤子，不见蛋(不简单)啊！”胡生说∶“你也不简单，占山为王！”二人都笑了起来。吃喝毕了，又给熊瞎子照了像，因问道：“老熊，向你打听一事，你在山中有年，可曾知晓有个出家人，俗名叫贺冰洁，法名叫海广的尼姑吗？”老熊说∶“啊，你找她呀？听说在八访沟的张良洞，闭关修行的。那儿山势险要，去也不一定找到她，这还不算，要是心术不正，一定会摔死的！”老熊眼珠轱辘几轱辘又道，“整了半天是采访她的，不是采访我的？白白骗了我的美酒，气死我了！”胡生笑道：“哪能呢？主要是你，出家人是附带。过几天，《林业日报》上就有你的光荣的形像！”老熊顿时喜得屁刺一般儿的，赶紧煮了一碗天花金汤表示感谢。天花金是棣树干枯后经风吹雨淋长出的扇形菌子，灰白色，味纯香，有抗癌作用和丰富的营养成份，据说在南方待客宴席上列为上等佳肴。胡生喝完后，余香满口，咂着嘴问：“是何菌汤味道如此鲜美？”老熊详细述说一番，胡生问他：“准备几斤送县委领导，以后提拔你当国林一把手怎样？”老熊拍着手说：“好，好，太好了！我给您带路，上八访沟，找海广师父去吧！”欲知能否见到大师，随着下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