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起死回生

　　武家老二一直对殷部长看不顺眼，听他如此说，轻哼一声，说道：“老殷，我爸爸要是转危为安，我就跪在你面前给你磕三个响头！”言外之意就是如果真有什么不测，你小心我和你没完，殷部长重重点点头。旁边齐先生却是眼中精光大盛，他问殷部长：“殷部，你说那个连如江有回天之力？”老头并不比武老年轻多少，一脸白发白须颤动，显得格外激动。殷部长看他一眼，心里则是有种不祥之兆：齐先生怎么面露绝色呀？可没听说他身体不好。也许关心则乱，他和武老接近百年的交情，自然不比武家众子弟感情差。他郑重地点点头：“齐先生，这种情况下你觉得我会开玩笑吗？”
　　连如江和秦汝阳在武毅陪同下已经到了西山别墅，门口警卫极严，即使是武毅亲自带队，也要进行相应的盘查。虽然时间很快，可是众人都露出焦急之色，进入第三道门的时候大家都是弃车步行，武毅过门槛时一个不小心被绊了一下，他走得太快了，一下子就像飞出去的炮弹，幸而他武功底子扎实，强自身形下沉，但仍然摇晃几下差点摔倒，连如江飞跑几步才扶住他：“小毅，别慌！我们一会儿就见到爷爷了。”
　　武毅点点头，脚步并不停留，依旧往里飞奔而去，但连如江敏锐感觉得到他身体有些哆嗦，他紧跟着跑了起来。秦汝阳走的姿势有点像鸭子，但速度并不慢，不一会儿就到了重症监护室外边。
　　武家老大等人见三人风风火火闯了进来，表情都是一变，又惊又喜。武家老大不再是刚才那种木雕泥塑的样子，他冲着连如江伸出手来，说：“小连，辛苦你了！”这是他今天说的第一句话。连如江握手的时候微微鞠躬，说：“武部长，您好。爷爷的事情我责无旁贷！”旁边武义程好像看见了救星，忽然侧身哭了起来。武家老二脸上说不出来是什么表情，是希望，但又有几分不信，他跑过来故意用手揪揪连如江的耳朵，说：“小娃子，我爸爸就交给你了，你只要治好了他，我也给你磕头。”这话明显不像是一个大军区领导的话了。他和父亲感情至深，是众子女中模样和武老最相像的一个。
　　连如江却顾不上客套，他刚才在路上已经考虑了一个简单的方案，宝镜之谜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但现在第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挽救武老的性命；第二才是独善其身。他说道：“武部长，我们现在就开始吧。但我治病需要安静的环境，您能不能让所有的人都退出去，包括医生和护士。就留下我和秦汝阳、小毅三个人。”
　　武部长明显犹豫了，刚才大夫已经给他再三叮嘱，目前医疗手段能使用的都已经全部使用上了，而脑中血块坚如磐石般丝毫动弹不得。此时作为全国第一手术刀的焦大夫也在里边坐镇，但只能用束手无策来形容，可能他身为孙女婿，只能用尽心尽力来体现一下自己的孝心吧。
　　武部长看了武义程一眼，说道：“你去请小焦出来商量一下。”武义程深深了解自己丈夫的脾气，她也有点茫然，但听见大伯如此说话，忍不住走了过去，在门口轻轻敲了几下，一个护士凑了上来，她听到了武义程低声告诉她的事情后，往里走去。这个重症监护室全部由玻璃组成，里边用落地窗帘遮住，但遮拦得很是随意，里边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焦大夫听护士告诉他有人找，急忙脱下手中医疗手套走了出来，他问道：“大伯，有什么事情？”
　　“焦主任，病情有什么变化吗？”武部长问道，武家老二也想上前，被武部长举手阻止了他的问话。
　　“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要说变化就是要更严重了一些。就目前情况看，恐怕是神仙也没办法了。我已经尽力了，很抱歉！”焦大夫一脸沮丧，他不敢看武部长殷切的双眼。虽然经手的病人成千上万，也看惯了生老病死，但面对自己的亲人无计可施，焦大夫有一种强烈的挫败感。
　　“是这样，焦主任，我们请来了医僧荆暗夜的徒弟，他想给老爷子看看，您觉得怎么样？”武部长也不敢直接命令焦大夫退出重症监护室，要知道他凭借自己独到的医术在中央各位大佬面前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荆暗夜？”焦大夫明显神情一振，但马上又摇摇头，“荆暗夜擅长中医，他的手法治疗疑难病症最是厉害，我也曾经和他见过面，但这种脑梗塞出血的情况恐怕非他所长。其实就是他亲自在场，也未必能有什么好的效果，更不要说他的徒弟了。看看病情我不反对，但不要抱太大的希望。”这话别人说出来可能是狂妄自大，但焦大夫绝对是有资格这么说的，像他这种天才，通过各种医疗手段已经锁定了那块始作俑者的血块，但位置太敏感，几乎不可能手术，指望针灸和中药将其化去，那只能是痴人说梦了。
　　连如江站在一旁仔细端详这位久闻大名的焦主任，他和武义程相交已久，自己命运的变化就是从认识武老和武义程开始的，但第一眼他就发现了武义程婚姻的不幸，现在终于看到了她的另一半，从他谈吐之间他明白了这对夫妻为何不和了。焦主任属于技术类型的人物，看待问题从来都是直来直去，似乎他的智商全部都投入到了专业研究上去而无暇他顾，没有一点温情脉脉的成分。程姐则属于那种强势女人，可能事业有成，但做不到相夫教子贤淑温柔，二人同床异梦也就不难解释了。
　　从焦大夫的面相上看，此人果真了得，双耳如轮但小，眉分八彩，目似朗星，虽然带一副黑边眼镜，但掩饰不住其中星星之火。脸上不好之处就是下巴太尖，似乎在圆脸上贴了一个尖尖的花托，夭折之相，这种人寿命一般都超不过六十岁，不过尽管如此却也福禄双全，而且子女双全。他不由得有点奇怪地又看了程姐一眼，心中有了计较。
　　武部长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倒是他二弟再次上前一步，语气十分客气，说：“小焦，你看能不能让连如江试试？也许他能有办法呢？”
　　焦大夫正想转身回重症监护室，听到连如江这个名字不由止步不前。“连如江？就是山东那个治好渐冻症的人？他就是荆暗夜的徒弟是吧？”
　　他环视一圈房间内所有的人，眼睛落在秦汝阳脸上，众人才看见秦汝阳的打扮，心里想发笑却又笑不出来，秦汝阳外边穿着一套西装，贴身处则是一件老式汗衫背心，左手拿着他的衬衣，右手则是拎着一个很精美的办公手包，实在不伦不类。原来刚才飞机上有点热，他就脱下了自己的衬衣和西服，哪里想到后来下了飞机就上汽车，接力棒一直没放下，他随手套上西服，衬衣和领带随手拿着了，现在众人眼里可就很不雅观了。焦大夫问道：“连先生，您有什么医疗手段能交流一下吗？”
　　秦汝阳见他认错了人，慌忙想解释几句，连如江则已经站到了他的前面，说：“焦主任，我才是连如江。我觉得现在咱们时间太紧，多耽误一分一秒，武老身体就要多煎熬几分。我就想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不行！你才是连如江？”焦大夫转身看向他，但口气中坚定不可动摇，“人不是试验品，除非你能证明你有特殊的治疗手段，否则我是不会让你乱来的。”
　　“焦大夫，说句在场众人都不愿意听的话，依照您现在的治疗方式，武老还能维持多久？”
　　“这……”这个问题无疑刺痛了焦大夫，他怒道：“这不是维持多久的问题，实在是你们中医解决不了这种问题。你难道不懂中医和西医最大的区别吗？只要我在，就绝对不允许你们乱来……”
　　忽然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众人不可置信地看着空中出现的一只拳头正打在他的头上。是武毅，他一拳就让这个姑父晕了过去，武毅武功极好，深谙人身上各处攻击位置，他只是打晕焦大夫，但不会给他的身体带来伤害。他用另外一只手扶着软软倒下的姑父，说道：“都这个时候了，哪里还有时间耽误，姑姑，你去把那几个医生护士也叫出来。给我们一点时间，半个小时足够了。等爷爷醒过来我再处理这件事情。”
　　众人面面相觑，全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这样发展，倒是武家老二很喜欢自己孙子的处理方式，他命令道：“都听小毅的！全部退出去。”
　　五分钟之后重症监护室里就只剩下了武毅和连如江、秦汝阳三个人了，就是室外也只有武家老大一个人，连如江没让他进来。他也不敢面对这种生死关头的纠结，索性就站在门口，依旧是刚开始那种姿势。连如江进的屋来就命令秦汝阳：“汝阳，快！”
　　他跑到监护室的窗帘前把各个缝隙都拉上，武毅则是脱下他的外衣一扬手，罩在了房顶的摄像头上。虽然他不知道连哥有什么法宝，但他确信连如江的为人和手段，这是他绝对相信的人。屋里一共三个摄像头，都被武毅和连如江用衣服罩住了。秦汝阳则是掏出他包里的古镜，小心翼翼地站到武老面前，举手照去，屋里连如江和武毅的行动对他丝毫没有影响。这也是秦总的好处，做事专注，不受打扰。
　　镜子里武老头顶的影像慢慢浮现了，秦汝阳慢慢盯着，似乎有一道金黄色的光线围着武老的额头盘旋，原本白皙的面孔居然金光闪闪起来。连如江拉着武毅的手平心静气，瞪大眼睛观察武老脸上的变化，开始五分钟没有任何动静，就连屋外的武部长都沉不住气了，听到里边毫无声息，忍不住走到监护室玻璃墙边静静听了听。
　　慢慢地，武毅发现老爷爷的嘴角动了一下，眉头也开始蹙紧，似乎不适应眼前的光线。连如江则发现武老的手指好像也在轻轻抽动，他大喜过望，忍不住和武毅对望一眼，两人差点叫出声。秦汝阳则依旧一动不动，他看着自己古镜中那团黑影在慢慢地被融化，就好像日全食太阳挣脱黑影。也好像是在激流湍急的河里有一大块土质泥块，在狂流的冲刷下，那团黑色的影子开始是一丝丝一缕缕被冲走，到得后来则是加速被瓦解被冲刷，一刻钟左右的时间渐渐地消失不见了。
　　其实这种脑溢血的毛病并不难治，主要他的位置太过于敏感，无法手术而已，说起来他比上次范老的渐冻症要简单得多。又过了一会儿，秦汝阳收起镜子，点点头，说：“如江，好了。”
　　“太好了，汝阳！”连如江拍拍自己这位好朋友，并没有露出很激动的表情。
　　“好了？”武毅不可置信地看看秦汝阳，又看看老爷爷，“怎么好像没反应呢？老爷爷应该睁开眼睛才对呀。”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武老的双眼颤动，似乎在努力地睁开，他激动地大喊起来：“老爷爷要醒了，没事了。太好了。秦大哥，谢谢您！”
　　重症监护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了，武部长冲了进来，他已经模模糊糊听到了武毅的叫声，哪里还按捺得住，他冲到武老的床边，正好此时武老的眼睛慢慢睁开，一眼就看到了大儿子，他好像明白了什么，看看四周，又看看满眼是泪的儿子，轻轻说了一句：“刚想做个好梦，就被你们吵醒了。”
　　“爸爸！”武部长和武毅都哭了起来，连如江也伸手去擦脸上的泪痕，反倒是秦汝阳一脸傻笑，不置可否地笑着。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爸爸，没事，您就是睡了一觉儿，把我们都吓坏了。”武部长解释道。
　　武老已经几天没吃东西，刚一醒来毕竟浑身虚弱，他说道：“我没事。这是在哪儿？咱家还是医院？小毅什么时候从法国回来的？”
　　“在咱家！小毅回来看您！”武部长说道，他看出父亲强自支撑，也担心他老人家太过于劳累，忙说道：“爸爸，你先休息一会儿，我让大夫进来给您检查身体。”
　　连如江原地跳了跳，把罩在摄像头上的衣服拉了下来，顿时外边正在焦急等待结果的人一眼就看到了睁开眼睛的武老，顿时一阵欢呼！
　　欢呼声把焦大夫也给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