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九、赶路

　　王凌雪敏感地感觉出了问题，她见连如江面色严肃，甚至把手指无意识地往嘴边放过去，这是要咬手的动作。她不由心里一惊，王凌雪太了解自己丈夫的习惯了，他一遇到重大问题总喜欢把手背放在自己嘴上，使劲咬几口，以至于手背上留下了好像被烫过一般的疤痕。结婚后王凌雪想了一个好办法，给他手背上抹上一点花露水，让敏感的味道给他提个醒，立竿见影，连如江这个坏习惯很快被修正得差不多了。现在忽然见他又贸然出现了这个动作，心中难免颤动，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她把手中的包递给肖木燕，说：“嫂子，我和如江祝你和李大哥白头偕老，美满和谐，早生贵子。”肖木燕并没有推辞，她说声，谢谢凌雪。忽见王凌雪直勾勾看着自己背后，慌忙转身看去。只见连如江拉过秦汝阳小声说着什么，秦汝阳点点头，手往自己左手包里指指，连如江长出了一口气。他随后的话音就正常了，对秦汝阳说:“你哪里也别去！就在这儿等着我！”
　　他回过头来先看一眼李进，然后又看一眼王凌雪，似乎在考虑先和谁说。众人都停止了寒暄，纷纷看着有点激动也有点茫然无措的连如江，连如江笑笑对众人说：“没什么事情，是一个找我的投资商。大家先进屋吧。”
　　这句明显是谎言了，只不过魏局长看出连如江的不方便，他招呼众人道：“大家先进去喝杯茶，一会儿有专车，咱们去鱼翅皇宫大酒店。”众人熙熙攘攘地走进中厅里。
　　连如江先走到妻子面前低声说了一句：“凌雪，我要马上去北京一趟！武老身体不太好！我和汝阳一起去看看他老人家。”
　　“啊！”这个消息很明显是王凌雪没想到的，但她只稍微一犹豫就马上恢复了正常，“很严重是吧？如江你路上注意安全。”她并没有说太多的话。
　　李进也凑了过来，他同样眼光敏锐，觉察肯定出了什么事情，急切地问：“怎么了，如江？”
　　连如江知道这个事情肯定瞒不过李进，于是一五一十把武老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李进大惊失色，两眼带点火气看向远处的李三木，这家伙就是一个木头，怎么不给自己说一句呀？“如江我也和你一起去，武老对我天高地厚之恩，我不能装没事人。”
　　“李哥，今天这种场合你无论如何是不能走的。木燕即使能理解你，这么多人肯定也没法理解。再说我去北京是给武老看病，虽不敢说药到病除，但你放心，不会有意外发生！”
　　李进想了一想也觉得连如江说得有道理，他是一个很干脆的人，说道：“好吧！那今天就这样，我明天和木燕一起去北京探望武老。你怎么走？”
　　“我开车去机场。武毅说安排专机在机场等我，我和秦汝阳一起走。”连如江说道，“李哥，凌雪麻烦您照顾一下，下午结束之后就让她回聊城吧。”
　　“兄弟，我找人送你去机场，一刻钟就能到达。”李进又高声喊道:“小于！”
　　很快又一个身高足有一米九的大汉出现在他的背后，“李司令！”
　　“走三零六通道，送这位连科长和那个胖子一起去遥墙机场，这是我的标识号。他从兜里掏出一个扳手一样的钥匙。”
　　“是！”于卫士敬礼后马上往旁边一辆大型吉普跑过去。
　　连如江担心他的坐骑，他犹豫了一下掏出车钥匙递给王凌雪，说：“凌雪，下午徐子婵开车回去的话让她开慢点。你别坐在副驾驶上，坐在驾驶员后边那个位置上。”王凌雪见丈夫一脸的不放心，心中感动，她说道：“我没事。如江，你大约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说不好。”连如江沉吟片刻，马上就笑了，“我快去快回。照顾好自己。”
　　于卫士将车开到了连如江身旁，连如江拉开车门先把木头一样的秦汝阳塞进车内，自己才坐到副驾驶位置上，说道：“走！”吉普车风驰电掣般开了起来，一百多米的距离就开到了九十公里的时速，连如江急忙拉过安全带系上，这尼玛也太勇猛了吧。他原以为车出了军区家属院要往市里走，济南市的堵车可是有目共睹，不知道我军的车是否能快一点。哪里想到吉普车一溜烟一样居然直奔家属院对门的军区大院，车前边放着刚才李进交给他的标示扳手，卫兵看见车来都举手敬礼，没有一个人拦截。
　　车进军区大院后往左拐，直接穿过了一栋楼中间的空档处，继续左拐就是军区食堂了。车依然没减速，司机一个右拐弯，车头右偏，是一个地下车库，连如江暗想:莫非我们到这儿来要换车？谁知道车库里并没有几辆车，倒是有几个荷枪实弹的卫兵站在一架电梯门前，见吉普车开过来，四个人左右一分，其中一个问道：“于哥，这是怎么回事？”
　　于卫士把刚才放在车前的标识扳手拿了过来，递给说话的卫兵，说道：“走三零六通道，要去机场。李司令说马上让人和你们联系，公事公办就可以。”
　　“好！”那几个卫兵倒是司空见惯，其中一人更是拿出报话机通起话来，很快就点头说：“放行！”
　　于卫士将车重新发动，往前开去，卫士身后的电梯门打开了，里边很大，足有十几个平方。车进门后电梯灯忽然都熄灭了，诺大的空间里只有这辆车发动机嗡嗡的动静，于卫士并没有打开车灯，这应该是一种保密措施吧。电梯往下走了大约一分钟左右的时间，忽然悄无声息地停止了，然后车头方向的大门慢慢敞开，于卫士毫不犹豫一踩油门冲了出去。
　　这是一条很宽敞的马路，足有五十米左右的宽度，几十盏发出白光的灯挂在顶端，照的路上如同白昼般明亮，路边居然停着几辆装甲车，这种车辆连如江只在电视上看见过，宽敞的街道上空无一人，有点像是午夜的大街。似乎大地已经沉睡，除了疾行的车辆带起的阵阵微风，感觉不到什么动静，冷落的街道是寂静无声的。车走在白森森的灯光下，往前方看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好奇像一张灰色的大网，悄悄地撒落下来，笼罩了连如江的心。以前在济南生活过那么长的时间，他根本就不知道原来地下别有乾坤，居然有这么大的秘密就埋藏在大庭广众的脚下。
　　于卫士开车速度很快，也许这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如果允许起飞的话他会飞起来。连如江装作无意看了一眼仪表盘，看上边数字已经达到了二百七八十公里，比上次徐子婵的飞车还要快些。但就是奇怪他居然没有丝毫不适感，上次徐女侠可是让他直接呕吐到了现场。他忍不住回头看一眼秦汝阳，这家伙倒是稳如泰山，只是两眼木木地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也许早就魂飞天外了。他刚要调侃秦汝阳几句，电话响了，是武毅打过来的，说飞机已经安排好了，就在遥墙国际机场东南角落，有个叫吴军的上校在机场门口等他们，最后他说了一句："爷爷不太好，你抓紧时间，越快越好。医疗保健组长说可能撑不到晚上，我们已经做好了相关的准备，也给中央领导通过信息了，我们家族的人都在往北京赶。”最后武义程接过电话，她说道：“如江，你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姐姐这次有求于你，希望希望……”
　　连如江说道：“姐姐，您放心！爷爷没到天年，肯定会遇难成祥，化险为夷的。另外采取最快的办法，让我越快到达北京越好。”
　　“好！我给吴军打电话，你现在三零六道上是吧？直接开到飞机停放的地方，我这边安排了直升飞机在北京机场。”
　　听得程姐居然也知道三零六，连如江更感惊讶，看来这条秘密通道知道的绝非济南军区的人呀。连如江眼睛极其敏锐，刚才车开过时他就看见有几条岔道分别通向不同方向，他估计这种公路肯定是四通八达，别说普通的攻击武器，就是原子弹轰击可能也对这种通道无可奈何。说话间吉普车已经减慢了速度，连如江看出差不多到达了目的地，就对于卫士说道：“不用停留，直接去登机坪！”这居然是他们上车之后的第一次说话。
　　于卫士露出了为难之色：“首长，这我说了不算，要验明正身的。”
　　“应该已经联系好了。”连如江说话之间吉普车又进入了一个电梯里，马上又是一片黑暗降临，就像笼罩了一张黑色的网一般。
　　一分钟过后，电梯门再度打开，于卫士徐徐将车开出电梯，却见前方路障竟然已经被清理干净。一个军官打扮的人站在电梯旁举起手中一把扳手模样的东西，指着前方对于卫士示意，明显是免检通行的意思。
　　于卫士大喜，顾不得说话，脚下油门猛踩，飞奔而出。连如江忍不住回头看看他们开出来的场所，发现竟是机场里边一座废弃的加油站，原来他坐飞机的时候也曾见过这个加油站，总感叹中国的机场管理松散，放这么一座占地方的建筑在角落里浪费许多的资源。现在才明白自己原来属于孤陋寡闻，哪里知道很多事情都是别有乾坤！
　　吉普车飞快，再度到了二百的时速，于卫士双目炯炯，刚才的破例放行让他愈加明白这次是争分夺秒的任务，原来他也跑过这条通道，大军区司令员都要按照保密规则验明正身出洞检查，这次显然不同以往。
　　迎接连如江的飞机是一架军用飞机，连如江并不认识型号，他和秦汝阳跑下吉普车的时候，就听到了飞机的轰鸣声，原来早就做好了起飞准备。飞机前是一个一米七左右精干的中年人，他肯定看到过连如江的照片，见二人健步如飞跑过来，马上敬一个军礼，说道：“首长好，我是吴军。”连如江看他的肩章，知道他是大校军校，但却顾不得解释自己不是什么首长，而是说道：“吴大校，我们快走吧。”吴军拉开前边飞机舱门，自己钻了进去，原来这架飞机居然是他亲自驾驶，连如江拉一把目瞪口呆的秦汝阳，沿着扶梯爬到了后边的机舱内。他俩一进门就觉得机身一震，随后轰鸣声大了起来，一分钟之内，飞机起飞了。
　　北京，西山别墅区。
　　武老的病情愈发严重了，重症监护室里的三名大夫和几名护士的脸色都可以用一片黑云来形容，他们不时看着监护电脑屏幕上的图像，很担心会在某时某刻发生大家都明白但不敢想象的事情。监护室外武大伯傲然而立，一句话都不说，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整整三个小时了，自从老爷子发病他就没休息过，所有过来劝他休息一会儿的人都被他挥手撵走了，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旁边是呆呆的武家老二，这个原本暴躁的，点火就着的汉子似乎温柔了许多，身为军人的他全没有了军姿身姿的讲究，双手捂头蹲坐在沙发上，和他大哥一样一语不发。武义程是保持镇定的为数不多的人之一，她前前后后忙碌着。齐先生则是端坐在一把太师椅上，这是专门给他准备的座位，老爷子上了岁数，坐在沙发里就起不来，他满脸深情地看着重症监护室里的老伙计，嘴里呢喃着什么。
　　国安的殷部长走了过来，冲着武义程轻轻示意，武义程马上跟他出了房间，殷部长问道：“连如江到哪儿了？他现在是医僧荆暗夜的徒弟，说不定真有办法能救老爷子，这也是破釜沉舟的唯一办法了。”殷部长耳目众多，他自然知道连如江在阳谷救了范老的事情，但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除了秦汝阳和连如江，所有人都以为是荆暗夜的药方起了决定性作用。
　　“从机场往这赶呢，小毅去接他了。大约需要半个小时。北京最近禁飞，直升机没法使用，再说直升机也快不了几分钟。”武义程说道，“殷部长，别说荆暗夜的徒弟了，就算是荆暗夜本人来可能也回天乏术，你知道我们家老焦曾经见过荆暗夜，二人也算是各有所长，这种病恐怕是……唉，目前只有武毅对连如江信心十足，相信如江说能救就能救！”
　　“我也有这个信心！”殷部长说道，“此人仙气十足，总能在于无声处听惊雷。另外以我之见，武老爷子至少还有四五年的寿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