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二、谣言起初

　　连如江和卖瓜老汉足足走了一个多小时才算从森林的另一端钻了出来，再度看到火辣辣的太阳悬在空中的时候，连如江都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和卖瓜老汉握了握手，说道：“大爷，今天真的谢谢您，我终于知道这条道怎么走了。”
　　老汉也是喜不自胜，能得到镇长的表扬可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他决定好好给村里的老伙计们吹吹牛，他客气地说：“镇长，快晌午了。中午在我家吃顿饭吧，我把前几天抓的一只山鸡宰了。”
　　连如江拒绝了：“大爷，你别客气。镇上还有事情，今天就不打扰您了。下次到你们村附近一定找大爷您喝一盅！”卖瓜老汉临走非让连如江抱几个西瓜，连如江推辞不得，最后只得从命，但他走的时候悄悄丢下了一百元钱。
　　连如江回到办公室又掏出地图研究了半天，他在地图上标注了几个上午留意过的位置。连如江很奇怪原图上居然没有迷糊湾的标注，具体推断如果迷糊湾一直存在的话，这张地图上应该把它作为一个参照物画上去的，附近的几个村庄名字和迎旭门都在原图上有标注，而唯独没有这个很有特色的水塘，那就是很奇怪的事情。这说明两点：第一就是那几个流贼只是在这片原始森林的一隅活动，毕竟方圆几十公里的地域并不是很容易就能搜索完成的；第二就是他们有意而为之，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伎俩，藏宝之地就是迷糊湾，对方标注的那个位置其实就是水塘的位置。想到这里连如江不由一震，这真有可能，这片原始森林已经存在了几百年，而刚才卖瓜老汉也说那片水塘在逐渐地往外扩张，从他记事起的几十年至少已经扩展了十几米的距离。那么当年太平军北伐是一八五三年，距离现在接近一百五十年的历史，沧海桑田之间会不会是当时没有这个水塘呢？甚至是说这个水塘就是因为太平军藏宝时候为了不让别人发现故意动的手脚呢？另外还有一点疑问之处，那座供奉关帝爷的所谓破庙怎么可能建筑在渺无人烟的树林之中？有理由相信原来那根本不是什么关帝庙，只不过是一座太平军北伐时路过留下的联络点，未思进先思退，他们在进攻天津之前，已经有了力不从心的感觉，特意在某些隐秘地方留下粮食金钱等等防备自己逃窜时毫无接应。这么说起来冯官屯也应该是一处联络点，只不过当时从高唐逃命之后李开芳选择的主要路线是南逃冯官屯，而另一路则是走的清平镇这边。前几天自己一直考虑他们是怎么到达的这儿，要从现在的情况判断这一路也是早有准备。虽然不知道他们的逃亡路线，弄不好这座破庙一直有太平军的眼线，也就是联系人员。想到此处，连如江长长出了一口气，他用铅笔在纸上写下了迷糊湾三个字，后来想想又撕得粉碎，这万一要被有心人发现很容易引起无端的猜测。
　　连如江很为自己这个天才般的想象觉得自豪，但却在清平镇无法找到人分享这个快乐。下午时顾主任正好过来汇报管玉楼投资建设度假村划定位置的事情，于是连如江给他泡了一包茶让他聊聊附近有什么奇闻异事。顾主任见镇长这般和蔼可爱，不由受宠若惊的感觉，坐在连如江对面半个屁股落在椅子上，很不自然的样子。他说这个度假村位置选的真好，首先是借助了森林公园的风水，但根本没对林子的树木有什么伤害，算起来也就是砍伐不到一百棵的树，而且都是种植没有多长时间的树木。要知道里边的一些几百年的树木可是轻易动不得的。文革时曾有人要打着伐木造田的招牌去砍伐那些百年古树，结果被一场龙卷风刮得死伤惨重，老人们都说这片森林是被神灵保佑的，里边树木能不动就不动。
　　连如江问道：“这片树林有没有什么传说呀？”“有呀！我小时候就听老人们说清朝末年黑牢村有个小孩到林子里割猪草时，发现一处地方青草长得十分茂盛，而且今天割了第二天又很快长出来。此事被他父亲知道后，心知有异，不事声张，暗地到了里边挖掘，却挖出不少宝贝出来。他带了一些回家，谁知道变卖的时候被人盯上，一家人全被害了，那些宝贝也散落了不知所终。后来再也没有人找到过那个埋藏宝贝的地方。”他的这一席话让连如江吃惊不小，甚至都有了如芒在背的感觉，古人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很多本来存了发大财念头的人不但没有发成大财，反而不知所终的例子太多了。他想起前几天晚上那个叫做贾戈的凶犯，不就是因为去别人家送煤气罐的时候偶然发现他们家桌子上放着几千块钱，才临时起意杀人劫财的吗？他始终不懂这个东北人，家里有价值连城的奇楠香，想过好日子直接卖了也就行了，为何反而走极端去做那种无法无天的勾当，现在二条人命在身，估计他早晚会落入法网，祖传的奇楠香拱手送人也就是他的命运归宿吧。
　　顾主任看连镇长两眼发呆，故意轻轻咳嗽一声，连如江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于是笑着说：“顾主任，这个故事很可怕呀。看来我们一定要好好保护生态环境，要不你负责起草一个文件，下次镇委会的时候通过一下，要加强对这片原始森林的保护。不得在里边随意狩猎点火之类，过段时间天气进入秋天，干燥少雨，万一起了火那可要命了。”
　　“镇长，我现在没有资格参加镇委会。”顾主任两眼发出一种不为人察觉的光芒，镇长让自己参加镇委会，这可是一个强烈的信号，即使是列席，也证明自己有了参与镇上重要工作的机会，就是不知道这是镇长的有意安排，还是有所疏漏忘记了他的非镇委委员的身份，于是问了一句。
　　“哦。我找刘书记说一下，镇政府的工作要进一步加强，下一步随着投资商的逐步增加，我们的事务可能成倍增加，林副镇长现在都够忙了，你算是给他分忧吧。”连如江一直想在镇委委员中安插一个自己的嫡系，尽管目前他和刘磊工作配合天衣无缝，但关键时候必须要有自己的代言人不是吗？况且顾主任虽然有着胆小怯懦的毛病，但是算第一个想自己靠近的官员，必须要给别人一种印象，连镇长虽然是挂职身份，但并不是庙里的泥菩萨。
　　顾主任喜不自禁，但仍然强自压抑着心头兴奋，汇报了上午农行苏行长找他的事情，她说只要在镇政府挂名的投资商都要给她一份详细名录，她挨个找对方咨询开户的事情。原本顾主任以为她和连镇长有了默契，正准备和盘托出，不料看到她和连如江连个很正常的交流都没有，不由心中起疑。最后临时想了个办法，推说复印机出了点问题，说等修好复印机就给她送一份名单目录。他过来请示工作也就是想看看连镇长对于此事的态度。
　　听他说到苏苏依然这般嚣张，连如江脸色沉了下来，他冷冷地说道：“顾主任，你这件事情做的很对，以后类似于机关机密的事情，没有刘书记和我的签字一律不准外流。你可以告诉苏行长，说这话是我说的。投资商来我们清平投资，我们要为他们服好务，而不是给他们设定若干禁锢，过几天我和刘书记带着你去南方的高新企业开发区看看，学学人家的管理！”其实他想要真是苏苏行长会办事，他甚至可以把建设聊临铁路的账户开在他们银行，但看她自以为是的态度反感得不得了，索性不再理睬。
　　他放在桌子上的电话响了，看一眼居然是范永强的，他想接的时候忍不住问了顾主任一句：“还有事吗？”顾主任如何不明白这是让他回避的信号，马上站起来鞠个躬快速转身出门而去，出门后又把连如江办公室的门轻轻带上。
　　“范哥，那天你走得匆忙，奇楠香我还没分给你呢。”一接起电话连如江就先抱怨一通，“咱俩可是说好了，见面分一半。主要范哥也凑个喜气。这玩意儿不在钱的多少，就是很吉祥。那个卖香的家伙是个杀人犯，正被追捕呢。”
　　范永强在电话那头张大了嘴，想说什么都忘记了，许久才说道：“如江，你看看你这一席话直接把我拍晕了！我找你啥事情来着？”
　　连如江笑了起来：“我怎么知道你找我啥事？”
　　“哦。对了，是一件事情！我刚收到报告，关于你的一个谣言出处的。”范永强说道。
　　“关于我的谣言？哈哈？什么内容？桃色事件？”连如江开着玩笑。
　　“你真不知道？”范永强说道。“你有个大学同学叫做肖木燕是吗？原来在聊城东昌区建筑局，和你爱人是一个单位，现在调到了临清市的计生委了。她有个遗腹子，改名后叫阳阳，她爸爸是临清市的常务副市长。”
　　“有呀。我现在要称呼她嫂子，她和我的一个大哥，中央警卫局的李进大哥结成了秦晋之好。我和木燕关系一直很不错。”他还想说自己充当“红娘”给他俩牵线的事情，话被范永强打断了。
　　“如江，你和她除了同学关系没有别的事情吧？”这句话突兀，一下子让连如江愣住了，这话怎么说的？要说二人还真有过那么暧昧一夜，但当时他完全处在酒醉断片情况下，发生了什么或者说没发生什么，连如江丝毫没有印象。但后来他偶然遇见肖木燕和一个叫做王勇的高中同学走得比较近，于是也就自己默认那天晚上很纯洁了。
　　“没有！绝对没有！范哥你要理解我这个人的秉性，我和木燕是同学，但又像亲戚，她跟我妹妹差不多。而且我和你弟妹认识都是她从中间牵的线，我怎么会和她有什么事情？”连如江不高兴起来，很明显范永强这是话中有话。
　　“如江，我也知道你没事，你可能本人不知道市里关于你有个谣言，说肖木燕的儿子是你的。”
　　这句话一下子就把连如江惊呆了，他大怒：“谁他妈的胡说八道呀？这要是被我爱人听见我岂不是里外不是人吗？范哥，你听谁说的？这事，这个事情不能算完！”
　　“兄弟，我就是让你冷静一下，这个事情我已经给你查了个水落石出了。这个谣言最初流出是你们市水利局一个叫做王勇的人，这个人你认识吗？”
　　这个名字有点陌生，但是连如江却并没有完全忘掉，这个人是个很阳光的男人，长得膀阔腰圆，一看就是北方汉子，肖木燕结婚的时候他就一直扮演着类似于司仪的角色，陪着他们两口子敬酒。但最主要就是有一天晚上，他在聊城的一家宾馆旁遇到他和肖木燕一起，当时他就怀疑肖木燕是不是和他发生了点什么？后来才知道王勇早就结婚了，于是曾经为肖木燕鸣不平，但在这之后就一点他的信息也没有了。聊城说大不大，但是说小也并不小，连如江慢慢也就把这个人快忘记了。现在听范永强说起此人，马上怒火中烧：“是这个王八蛋造我的谣言？他妈的我去找他，弄死他！”
　　“如江，你冷静一下！”范永强劝道，“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自然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你想想怎么和这个人有交集呢？他要不认识你怎么会给你戴这顶大帽子？肯定有原因的呀？要真收拾他也不用你费劲，你范哥我灭了他，还不和灭个蚂蚁一样。”范总有着强大的自信。
　　“我也说不清楚。我和这个人根本没什么交集！”连如江叫苦道，“我和他就见过两面，第一次我参加肖木燕的婚礼，他陪着肖木燕夫妻敬酒；第二次是在东昌宾馆……”说到这里他忽然停滞了，后边这个事情可不能乱说，这关系到肖木燕的名声，同时他心里升起一个念头，就是肖木燕的孩子会不会是王勇的呢？
　　“是不是想起什么事情来了？”听他许久沉默，范永强笑呵呵地问道。他的推理其实和连如江的想法一致，只不过没有物证罢了。这是典型的贼喊捉贼，弄不好这个王勇就是肖木燕曾经的情人。
　　连如江却不敢想下去了，这个事情不会让李进知道后损害肖木燕的夫妻感情吧？绝对绝对不能再往下发展，他可不想失去肖木燕和李进这两个情同手足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