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一、小路通幽

　　刘磊见连如江打完电话，恶狠狠地把烟头扔在地上，又故意踩了几脚：“靠！如江，你怎么这么有钱？丫的二十万房子说买就买，据我所知现在聊城的温泉别墅才十五万左右。”
　　连如江喝了口水平静一下刚才激动的心情，才说道：“磊哥，聊城和南京不一样，哪个地方人都是越来越多，国家现在推出房改政策，住宅商品化，你想想这就是地产私有化的开端，南京市中心就这么大地方，买了房子保值增值就可以。另外我和凌雪上次在南京看了看，她也很喜欢那座城市，有机会买套自己的房子住着方便呀。”他丝毫不提太平天国宝藏的事情，看磊哥这小子典型见色忘友，他要知道了这些秘密说不定啥时一转身就告诉苏苏那个小娘希匹，他心里对苏苏很不恭敬。
　　“好了！咱们书归正传。如江，你的意思是投资商银行开户全凭自愿？但老弟你总要帮帮我吧，我都答应苏苏了，你也要适当推荐一下，你是镇长，主抓经济工作。你的话语权比我要有分量。”
　　连如江无奈地摇摇头，答应道：“好吧！我具体安排顾世才主任负责一下这个事情，你让农行那边工作和他对接吧。但是，磊哥，我要说一句不中听的话，苏行长要是还是原来那个态度咱们不合作也罢。做生意和气生财，她现在在镇上都快仰面朝天走了。”后边这句话有点重，刘磊脸一红，没再说话。
　　果不其然，顾主任听说让他和苏行长对接投资商开户的事情，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连如江知道他的心意，顾世才老于世故，他肯定明白苏苏和刘书记的关系，而且牙尖嘴利，一直不把镇上其他人放在眼里，万一有的投资商不想在农行开户，肯定要怪罪到顾主任的头上。于是连如江大包大揽地说道：“你尽管去办！有了问题让农行来找我。”心里却有了对顾世才的鄙夷，老顾会做人，但在魄力上就差一些。
　　又是一周过去了，徐子婵从北京回来的时候带来了上次连如江让她找人定做的雷劈木手串，一共四串。连如江把最大的一串戴到了王凌雪右手上，另外三串分配给了母亲一串、管玉楼一串，最后那一串则放在他的捷达车里。徐子婵第一次看见捷达车外表时脸上有些鄙夷，但上车之后马上就被震惊了，她试了试方向盘和动力装置，很潇洒地让连如江下来，说是她试试赛车的感觉。连如江不明白为什么要自己下去，徐子婵说：“你胆子太小，会害怕的！”连如江嗤之以鼻：“我可是过山车都坐过。你放心大胆地开吧。”
　　实践证明徐子婵的担心是对的，一刻钟之后连如江同学就不得不下车倒起了早晨的食谱，徐子婵一边拍打他的后背一边说：“连镇长，怎么样？我没骗你吗？我开得快不快？”
　　“你不是开车快不快的问题，是飞得太低了。”连如江即使呕吐着也不忘幽默一把。原本连如江开这段路程需要四十分钟左右，徐大小姐只用了十二三分钟就飞到了目的地，那可真算得上是见车就超，不管是重卡、轿车、自行车，似乎徐子婵眼睛里不允许出现带点动力机构的东西。无论是转向、换档还是制动都好像电脑上的快进按钮一般，飘移、弯道超车等等技术也都是发挥得淋漓尽致，幸而连如江安全带系上了，否则他都担心会像炮弹一般被发射出去。
　　徐子婵满脸艳羡地回头看看捷达车，她帮连如江捶背的拳头就偏了准头，一下子打在连如江左脸太阳穴上，偏偏这一下又是手上带劲，连同学差点被打晕过去，大叫一声：“你干嘛？”徐子婵吓了一跳，忍不住用手捂住嘴悄然失笑：“对不起！对不起！我打错地方了。”这句话引得连如江再度大怒：“打错？你到底是想打哪儿呀？”
　　二人一争吵反而让连如江胸腹之间顺畅不少，他从车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冲了冲嘴里，说道：“车钥匙拿来！以后你开那辆路虎，我开捷达，不和你搭车了，太危险！”徐子婵也知道今天玩笑开得有点大，嘟囔一句：“小气鬼！”连如江翻翻白眼。
　　连如江开车把徐子婵送到了临清市康庄，她下车的时候忽然说道：“连如江，我外公和北京潘家园的玉掌柜说最近要过来山东看看，他们肯定要看你的玉珠串和紫葫芦，你可要做好准备呀。”
　　连如江点点头：“好，我马上安排我自己出差！躲开他们！黄院长我应该接待，那个玉掌柜我又不认识，凭什么看我的东西。”徐子婵啐了一口走了。
　　连如江从康庄到清平镇正好经过森林公园的西南端，说来也巧，走到森林公园附近时正好看到卖瓜老汉自行车上推着十几个西瓜从森林公园里走出来，他按了一下喇叭，老汉认出了他，跑过来给打招呼：“您是连镇长是吧？上次吃我的西瓜还收您的钱真不好意思。我现在给那个徐主任送西瓜，一天就差不多十几个，正好一辆洋车子推着过来，这林子里也就能走洋车子。”
　　连如江问道：“大爷，您说从这条道可以直通到你们刘僧官村附近是吧？这几乎要横穿整个原始森林呀。里边安全吗？”
　　卖瓜老汉说道：“可不是咋的！不过这条道比在外边走绕一圈要少走好几十里地。最大的好处就是阴凉，里边也没有什么虎呀狼的，有什么不安全。这条道就是有块地方坑坑洼洼，四五里地吧。”
　　连如江说道：“大爷，您什么时候回去？我也找一辆洋车子陪你走一圈你看好吗？最近我就想横穿这块地方，一直没人带路不敢走。”
　　“不行咋地！您是镇长，这块林子里的东西都归你管。我把瓜放下就回来，一个钟头您看中不？”卖瓜老汉很痛快就答应了。
　　“中！”连如江模仿他的语气回答道，二人哈哈大笑起来。
　　连如江回到办公室取出一些简单的户外探险装备，重要的是定位仪和指南针之类，他倒不是担心迷路，主要就是在森林里边找一下位置可以确定经纬度，那样下次去就可以定位了。他猜想藏宝地点不可能在路附近，所以想找几个特征明显的地方方便以后搜寻。
　　他下楼出门正遇到苏苏和顾主任一起从办公室出来，苏苏明显愣了一下，喊一声：“连镇长，您好！”但声音僵硬，甚至有一股怨气，顾主任则是毕恭毕敬：“镇长！您出去呀？我叫小梁给您开车？”
　　连如江没理会苏苏，既然你端着那么大的架子我何必讨没趣，他对顾主任说道：“我到森林公园附近考察一下，济南的管总打电话催我，说到现在没给她定下地方是我失职，她找的勘探设计技术人员本周就要进驻咱们镇。那个地方骑自行车更方便，你给我弄辆自行车。”
　　“好！您骑我的车子吧。要不我陪你一起去？”顾主任很明显想在连如江面前表现一把，但苏苏行长则是很不看不惯顾主任奴颜婢膝的态度，她故意轻哼一声，侧脸看门口那几株石榴树。
　　连如江还真有心带顾主任一起走，主要是晾晾这个胸大无脑的苏行长的场子，自己已经反复告诫刘磊了，但看她还是一副很了不起，清平镇独大的表情。真是该死求不着天，他打定主意至少自己熟悉的几个投资商不在农行开户。不过带着顾主任一起去树林里边探险就不合时宜了，这种事情毕竟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他摇摇头：“不用。我自己去吧。你给刘书记也说一声，要找我的话打手机吧。”听他提到刘磊，苏苏脸色微变，但仍旧是什么也没说，更没有丝毫示弱的表现。
　　连如江在清平镇上买了一桶花生油，他在老家赵家寨就比较习惯吃棉籽油，这种鲁西北特产味道极香，但最近有专家说食用粗制的棉籽油可造成生精细胞损害，容易导致无精不育。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一下子花生油才开始在县里大行其道。连如江觉得让老人家给带路必须要表示一下。
　　卖瓜老汉见连如江给他花生油，马上有点不知所措了，他双手无意识地在身上揉搓：“这咋好呢？人家都是给当官的送礼，我反过来要收镇长的东西，这不中呀。”边说他边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百元大钞：“连镇长，我给您钱中不？”
　　连如江笑了起来：“大爷，看你这是揍啥？主要让你带我走道买点小东西给你，你反而客气起来，快把钱收起来。”
　　卖瓜老汉很不好意思，他比划着：“你看看这几张钱都是新钱，连号的呢。”
　　连如江装作很严肃说道：“大爷，收起来，不收我可不跟你走这条道了。”不过老汉的这个行为让他心中一动，他想起那天晚上他买奇楠香的时候好像给那个贾戈的也是新版人民币，而且肯定和自己剩下的五千块钱也是连号的，那样的话是不是告诉公安局的人，监控一下人民币在哪儿出现就可以确定贾戈的藏身之地了呢？连如江决定等到中午回去就查一下自己百元大钞的号码告诉岳父，通过这一线索查找躲藏起来的嫌疑犯要轻松得多。
　　卖瓜老汉见连如江发呆，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就陪着笑站在那儿，连如江醒悟过来自己刚才有点分神，就笑着说道：“走吧，大爷。咱俩穿过这块森林是不是要二个多小时呀？”
　　“俩钟头，差不多！骑着车子就快多了。”卖瓜老汉头前带路，二人走进了这片森林之中。
　　树林里阴暗而寂静。端庄的白杨一动不动高高耸立；粗大柳树下垂的枝条在闭目养神；巨大的枣树则像战士一样守护着这片净土。狭窄的小道，弯弯曲曲，甚至有点阴森可怖的感觉。正值上午十点左右，但天空似乎被涌来的绿色云雾给遮盖了，只从厚厚的云层后面透出一层含混的暗色光晕。风在高高的树顶摇晃着，发出一阵阵庞然缓慢的沙沙声，像是头顶移动着沙漠般的绿色波涛，衬托着静谧的上午。风中可以明显地感觉到盛夏的含义，热腾腾中有潮湿的味道。
　　沿着这林间小路行了一段时间，眼前的景色全然一变，两旁原本杂乱品种的树木全都变成了粗壮、高耸的松树，这些高高挺立的松树如同一把利剑，直插天空，穿过云霄。但里边洒落进来的阳光却多起来，老汉回头给他解释：“镇长，这段路大约有六里地，再往前就靠近那个迷糊湾了，那旁边没有路，要摸索着走，车子也只能推着。”
　　“好嘞！”连如江答应道。他问卖瓜老汉：“大爷，这个迷糊湾我小时候来过呢，原本以为它是一潭死水，过几年就干了。谁知道到现在还有。”
　　“这个迷糊湾邪乎着呢，镇长没事可别往那附近凑乎。我记事起就有这个湾，几十年了不但没有缩小还变大了，湾北边原来是一座破庙，就一间房子，里边供过关帝他老人家，最初距离水面十几米，现在庙都沉到水里去了。而且听老人说，湾里有泉眼，冬暖夏凉，现在天气这么热，水里却冰渣凉。”二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已经过了这片松林，路果然崎岖不平起来，树也密了许多，老汉下来推着车子往前走，连如江也比照他的样子亦步亦趋。走了十几分钟，忽然空气中多了一股清凉之气，好像有一阵风从远处刮来一般。看他神情老汉介绍道：“镇长，这里往北走上二里多地就是迷糊湾。”
　　“嗯！”连如江答应着取出坐标仪，给这个地方定了一下位置。然后掏出刀子找了棵树做个记号，老汉见他样子奇怪，忍不住停下车子看他，连如江忙解释：“大爷，这条路走到这儿就没路了，我怕下次自己来找不到就做个标记。”老汉点点头，笑着说：“这段路不认识的最好别走，一不小心就摸不着方向，真正走这条路的人我们村也没有几个。”
　　连如江恭维他一句：“大爷您算胆子大的。”
　　“哈哈，也不是，我走得多了就不怕遇见鬼了。前几天我儿子也替我送过一次西瓜，还没走到这儿呢，就遇到了好几只狼，吓得抱头鼠窜回家了。我在这儿走了这么多年了也没遇见过什么狼。”
　　听他说到狼，连如江忽然想起那一对小貉来，莫不是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