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九、升迁有望

　　连如江挥手说道：“去东北你要到济南坐火车，聊城没有火车，晚上也没有汽车，你还是找个宾馆休息一夜明天早晨去济南吧。”那个汉子转身就走，连句感谢的话都没说，也可能是他根本不懂这种礼节。范永强看看他的背影，骂了一句傻B，这是一句刚刚兴起的骂人话，估计像范总那样的身份也就是在连如江面前才这般放松，骂得出口。
　　连如江则是很兴奋：“范哥，咱俩见面分一半，这块奇楠香有你一半呀。”他看范永强要举手拒绝忙说：“范哥，我知道你什么也不缺，只是这种奇珍异宝见到的不多，我们纯属就是增添一点喜气。说到底，这木头是通过范哥您的钱买的。”
　　范永强说道：“如江，我是却之不恭受之有愧，我也知道这是宝贝，但我怎么能分兄弟你的一杯羹呢？那钱本来就是给你预备的，这车里的保险柜也是为了你放东西方便……”
　　二人说话之间就已经来到了房间门口，门口半敞，听得里边刘磊正和王凌雪聊着什么，无非就是建筑局关于室内用地规划和设计风格之类的事情。连如江推开门，说道：“范总，您请！”范永强见屋里有其他人在，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但仍是推让：“如江，别客气。”
　　刘磊和王凌雪都站了起来，冲着范永强微笑，范永强先冲着王凌雪拱拱手：“这一定是弟妹了？我范永强。”连如江则是站在他旁边给他介绍刘磊，刘磊很客气地掏出自己的名片递过去，范总则是单手接过他的名片，嘴里很客气地说着幸会幸会，却并不称呼刘磊。
　　连如江介绍了范永强的身份，刘磊露出吃惊的表情，这个人年龄在四十岁左右，居然在铁道部里占据了那么重要的位置，要知道所有的铁道工程的规划论证，以及线路施工都必须要范总所在规划院负责的。他恭恭敬敬地称呼一声：“范院长。”就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王凌雪也称呼一声范院长，但范永强诚惶诚恐地摆摆手：“弟妹，你和如江一样叫我范哥吧。咱们都是一家人，太生分了不好。”
　　四人纷纷落座，连如江自然坐到了妻子旁边，刘磊说道：“如江，我带了一瓶茅台，咱们陪范总随便喝点，你看怎么样？”
　　范永强没表态，但王凌雪却说道：“不行吧？今天如江开车过来的，酒后不能开车。”
　　“弟妹不要紧！我们可以找个司机过来送你俩回去。”刘磊说道。
　　连如江却想起车里的保险柜，深恐那样不安全，他摇摇头说道：“算了吧，咱们以茶代酒，意思意思就行。范哥又不是外人。”他不想喝酒还有一个重要因素，就是解酒符没随身带着，估计喝不多少就会晕头转向了。
　　刘磊不依不饶：“如江，这可不行，咱们三个人就一瓶酒也不算多，你的车也不是什么豪车，放这儿也不要紧呀。下一步咱们镇通火车少不了范总大力支持，我们不好好表达一下心情范总会怪罪的。”
　　连如江看向范永强，以为他会赞成自己的意见，谁知道范总今天高兴，过来就是想喝酒的，他点头附和刘磊道：“刘书记说得有道理。如江，车的事情你别操心，我安排人过来先给你放回家。咱们四个慢慢聊聊天。”
　　连如江依旧是为难的表情，他看了一眼旁边的王凌雪，原本想带着妻子享受二人世界，结果又成了酒宴，忽然感到一阵歉疚。王凌雪悄无声息地用脚踢了他一下，不知道是同意他喝酒还是别的意思？于是，连如江继续拒绝：“范哥，你和刘书记喝，我以茶代酒可以吗？”
　　“不行！”范永强和刘磊异口同声。王凌雪说道：“如江，你就陪着范院长喝点吧。别喝多了就行。”
　　这一下连如江如奉大赦，他点点头：“好，就喝一点，就喝一点。三人喝这一瓶酒就可以。”话音未落，却听到房间有人敲门，连如江以为是服务员前来送菜，忙应了一声：“请进！”
　　门一开，刚才那个兰总推开了门，但进来的却是税务局高科长，他手里端着一杯白酒，笑逐颜开地说道：“连镇长，刘书记，很有幸在这儿遇到你们呀。这位是王科长吧？看我应该称呼一声嫂子了。我和连哥认识已久，但嫂子还是第一次遇到。”
　　连如江前几天和他在清平镇喝过一次酒，高科长此人善于场面上的事情，他其实年龄要比连如江大上几岁，但说话却把自己摆到了小弟的位置，因此几句话就一下子拉近了众人之间的距离。
　　连如江急忙站起来：“高科长。您好您好。今天这么巧在这儿遇到？”他知道肯定是兰总打电话告诉的高科长，但并不点破。
　　高科长说道：“哪里呀，是聊城五建小兰看到了你和嫂子，给我打了个电话，我想过来给您和嫂子敬杯酒，没想到刘书记也在这儿，真是幸会幸会！这位朋友有点面生，是咱们聊城市里的人吗？”高科长滴水不漏，他见范永强端坐在座位上，对他不假于辞色，不过周身散发出一种上位者的气度，马上明白此人深不可测。
　　范永强侧过身来冲他点点头：“你好！我是如江的朋友！”他并不站起来，局面有点尴尬。
　　连如江忙解释道：“高科，这是我北京的一位朋友。”
　　高科长自嘲地笑了几声：“很荣幸很荣幸能见到京里领导。”他拿出一张名片递了上去。范永强看连如江一直站着和这位公子哥说话，也觉得自己有点托大，忙转身站了起来接过名片，但仍是一只手用食指和中指捻过，并没有像对待刘磊那般手心朝上很郑重其事。
　　高科长原本打算参与到这一桌上，但看范永强冷冷淡淡的，也就不好意思落座了，他让服务员用盘子端过来两瓶茅台，然后很客气地退出了房间。
　　看他出门后很久，范永强才说了一句：“这就是你们聊城三大公子之首呀？如江尽量和他保持距离，他前段时间有点太过于高调，据说在济南惹了不该惹的人。”这个消息有点让连如江感到吃惊，他记得有一天晚上他和徐子婵开车回来，路上似乎高公子就是开着跑车也从济南回来，但前几天看面相高科长似乎并无大碍，不过他不想参与到这些世家子弟之争，于是笑笑也就算了。
　　连如江这也是第一次陪着范永强喝酒，原本以为范总文质彬彬，锦衣玉食的出身应该酒量不大，哪里想到竟然完全打错了主意。也可能是他今天没带徐子婵给他画的那张符咒，先自怯了几分的原因，三人今天用的都是小酒杯，推杯换盏之间连如江很快就有点晕，也幸亏妻子一直在旁边照看着他，否则估计他很快就能醉倒当场。刘磊则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虽然他实际酒量要远远高于连如江，但在范永强轻风细雨的劝酒之下，面前的佛跳墙没吃上几口就一头栽倒在桌子上，打起呼噜来。
　　连如江也是勉力支持，他担心自己也一不小心步了刘磊后尘，不过范永强很显然不想让连如江醉倒，到得后来基本上就是范永强自斟自饮了。连如江中间还出去了一趟到隔壁兰总房间去找高科长敬酒，在他心目里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虽则范哥劝自己和高科长保持距离，但总不能失了礼数。谁知道过去的时候才发现高科长早已经走了，很明显他是专程过来和连如江见上一面的。
　　范永强又喝了一会儿酒，看连如江已经有点支撑不住，才打电话派过来两个司机，一个负责给连如江把车开回去，另一个则是送他和刘磊回家。可是到了车上和范总告别以后，连如江又精神起来，原来他刚才看妻子神色委顿，担心她支撑不住才故意装作酒多的样子。司机把他的车停到了区政府院子里，连如江总担心保险箱里的钱，却又不好意思取出来拿回家，特意给门卫说了一声把车停在了传达室旁边。传达室门卫大爷看他的车只是一辆普通捷达，就有点讪讪笑意，只是想连如江背景深厚才答应下来。连如江下车后锁好车又仔仔细细检查一遍，才一手扶着妻子，一手端着那个奇楠香的盒子走回家去。
　　进入院门就听到王云贵爽朗的笑声，王凌雪不由悄声对丈夫说：“咱爸爸也和你一样喝酒不少呀？”连如江嘿嘿一笑，也小声说道：“知父莫若女，你说得不错，估计一会儿我俩又要被训话了。”王书记喝酒后有喜欢说话的毛病，这半年来王书记屡逢喜事，甚至比以前几十年遇到的喜事都多，因此他俩算是摸准了老爸的脾气。
　　他俩进门的动静被刘阿姨听到了，老太太迎出门来，看女儿女婿手携着手，不由喜上眉梢，但嘴里却是埋怨：“你看看几点了？都这个时候了还在外边疯玩，害得我提心吊胆的。”王凌雪习惯于和老太太斗嘴，她噘着嘴回应：“妈，才九点多一点，平时在家我也睡不了觉啊。”
　　“这么热的天出去瞎跑就不对。快过来喝点绿豆汤！”刘阿姨强词夺理批评着女儿，转身对连如江则十分客气：“如江，过来陪你爸爸说说话！他也是刚回来！”
　　王云贵正坐在中厅沙发旁喝着蜂蜜柚子茶，这是王凌雪为了连如江熬制的，她见最近丈夫应酬太多，就比照书上的方子做的。柚子皮顺气、去油解腻、是清火的上品，但聊城很少见到好的柚子，她就托人从广州弄过来一箱，开始做的时候掌握不好火候，连如江总咋呼太苦，后来慢慢摸索清楚了配方，于是变得清香可口起来。不但是连如江喜欢喝，就是最近暑假期间的娇娇偶尔过来，也非要享受一下小姨的手艺。刚才肯定是刘阿姨见丈夫喝了酒才给他沏了一杯茶，看王书记很享受这个味道。
　　王云贵看见连如江进门，脸上也露出欣慰的笑容，但转瞬之间又故作严肃咳嗽了一声，连如江头皮发紧，他不怎么喜欢和岳父聊工作的事情，也可能总觉得自己没有岳父那样的城府，在官场上步步为营的同时，还需要异乎寻常的嗅觉，连如江总觉得岳父太过于劳累。
　　今天王云贵可以说在仕途中从未像今天这般惹人注目，在晚宴中山东省排名前三的领导都和他坐在了一起，范老更是对他大加赞誉之辞。更是出人意料地敬了他一杯酒，这分明是给他的护身符，他从龚书记和熊市长的眼光里读到了羡慕和嫉妒，任何人都知道他的升迁指日可待。
　　说起来在座的都是些中央大员和省部级领导，厅局级干部除了龚书记和熊市长，王云贵算是唯一的副厅局级了。范老虽然对他的病情刻意隐瞒，只是说前段时间身体不爽，特意到聊城来感受一下江北水城的优雅之气。但他渐冻症的消息几乎所有人心中有数，不过看他脚步生风，谈吐更是有说有笑，一副儒将做派，哪里有半点生病的样子。众人都知道范老这算是重出江湖的信号了，大家纷纷高度称赞范老的虎老雄风，更有人说范老六十几岁按照新的生物学标准只能算是中年人。一片奉扬声中王云贵只是履行服务员端茶倒水的责任，谦恭的都不像一个厅级干部。最后山东省一把手和二把手在表达对范老到山东疗养是对山东人民高看一眼的同时，也表扬了聊城市委班子，尤其是点名表扬了王云贵同志。
　　王云贵和市委其他领导送省委领导去高速口的时候，龚书记拍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说，熊市长则是笑容可掬地和他握握手，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云贵书记，祝贺你呀！”
　　王书记坐在沙发上，故意绷着脸看着女婿，并不说话，连如江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称呼了一声：“爸。”
　　“如江，谢谢你！”王云贵说道。
　　这句话惹来了刘阿姨的不满：“自己的孩子有什么客气的。”王凌雪则看出了连如江的拘谨，她走过去拉着丈夫的手一起坐到沙发上。嘴里嘟囔：“两个醉汉！”
　　“我那套房改房你装修得怎么样了？”王云贵忽然转移话题，问起女儿来。
　　王凌雪依旧噘着嘴：“还没开始干呢？你们都忙，我这个样子也不方便。”
　　“小雪，抓紧时间装修，估计我在聊城的日子屈指可数了。这套房子你和如江用吧，一个月之内完成装修就搬过去。”这句话让刘阿姨和王凌雪都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