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六、福建私房菜馆

　　连如江的第一反应是楚谷，他在国外认识的人并不多，不由暗自叫苦，妻子可是就在自己身边呀。正好此时王凌雪看向他，他才想起刚才没有回答妻子的问题：“武毅。小毅在法国。”
　　“是吗？”王凌雪又惊又喜的表情，“好久没有他消息了。他和肖婷都挺好的吧？”
　　武毅也从电话里听到了王凌雪的声音，忙说：“连哥，接到嫂子了是吧？想出我刚才说的是谁了吧？嫂子也和她打着照面呢？”
　　连如江这才想起武毅并不认识楚谷，在南京时他俩并没有机会遇到，那看来刚才是自己判断错了，只要不是前任女朋友那就没啥了。连如江心情马上大好，他笑着说：“不和你聊天了。我要和你嫂子夫妻双双把家还呢。范永强给了我一辆新车，我带你嫂子围着东昌湖兜兜风。”
　　武毅笑着说：“看你是想不出来。你记得那个女间谍吗？就是差点把你废了的那个董芳空。”
　　“靠！那个九尾妖狐？！”连如江这一惊非同小可，“什么把我废了，她就是我亲手抓住的好吧？在徐州火车站。就是殷部长的手下太无能，已经二擒二纵了。他们是不是想七擒七纵？”
　　“我的傻哥哥，你以为这一次是董芳空自己跑出来的吗？你也太小瞧我们专政机关了。她现在巴黎大学上学，留学生的身份，我个人估计这是咱们国家的相关安排，弄不好这就是将来的谍王。”
　　“对了，小毅，你怎么认识这个女的呢？我记得你也没和她打过照面呀？”连如江想起一事，不禁问道。
　　“我查过她的相关资料，也看过她的照片。这个女人不同一般，她认识我但装作不认识。在留学生学生会里她也不显山不露水的。我是短训，你要是最近有机会到巴黎来可以和她打打交道。”
　　“拉倒吧，小毅，你是不知道她的厉害？”连如江想起北京火车站飞来的那一个粉拳就不由自主地耸耸肩膀，“好了，你嫂子催我了。咱们有空再聊吧！我们县有个联合国项目，可能有机会去法国，到时候要去的话我和你联系。”
　　“好！连哥要快，我估计九月底之前就回国了。”武毅嘱咐道。
　　“好。要去就最近，你嫂子预产期也在中秋节附近。”二人互道珍重才放下电话。
　　王凌雪手里拿着连如江的驾驶证问道：“这个是谁给你办的？我可没听你说最近考试，如实交代！”
　　“宝贝儿，这是济南的驾驶证。你放心我最近天天练车，车技绝对没问题，我今天接你就是想让你当考官，评价一下我的驾驶技术，你要是觉得不满意我就再练。”连如江很小心地向妻子请示，他看王凌雪没系安全带，马上替她拉了一把，但是他又看了看王凌雪腹部。安全带卡在上边有点很不舒服，他马上又松开了安全带。
　　王凌雪很满意他的态度，说道：“好吧！咱们一起兜兜风也好。如江，我们好像很久没一起出来了。”
　　连如江凑到妻子脸庞轻轻地吻了一口，并没有立即发动车，而是下车跑到副驾驶上帮妻子调整座椅，前后上下摆弄一番，嘴里还不停地问着:"宝贝儿，感觉一下，怎么样？这样行吗？"直到王凌雪觉得最舒服才很满意地跑回来。盛夏的阳光即使在傍晚也有着灼灼热意，他的额头见汗了，不过他担心车里空调太凉，把几个方向风机都关掉后才小心翼翼地开动了车。王凌雪看丈夫忙前忙后，内心充满幸福感，她抽出块面巾纸给连如江擦擦汗：“如江，今天你累坏了吧？”
　　“一点也不累。宝贝儿，那个领导的病我治好了，当然那都是秦汝阳的功劳。你们今天开会是什么事情呀？建筑局很少加班呀？”
　　“还不是你和爸爸的事情。市领导想让交通局、规划局以及我们早点做出聊临铁路的规划方案，要求初步方案一周拿出来，我们就是讨论这件事情。如江，所有人都说是天上掉馅饼了。”
　　连如江笑了起来，自动档的车很好开，不过连如江仍是全身警惕，而且把车速控制在四十公里上，以至于身边常常被车超过，有的无德司机甚至按按喇叭嘲讽他，连如江浑不在意，和妻子及未出生的宝宝在一起安全是最大的事情。他沿着东昌湖南边的绕城公路很优雅地开着车，王凌雪微闭着眼睛，阳光透过车窗撒在妻子的脸上，金黄色清新燎原，有种佛光罩体的感觉。
　　连如江问妻子：“宝贝儿，今天晚上我请你吃饭好吗？”
　　王凌雪看他一眼，也觉得好像很久很久没有享受过两人世界的晚餐了，就微笑着点点头，说：“如江，要给咱妈打个电话，这个时间她肯定已经焖上米饭了。咱们怎么说？她对我们在外边吃饭老大不愿意，嫌我们浪费钱，还说外边饭也不卫生。”刘阿姨现在已经退居二线，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照顾小女儿和外孙女娇娇。
　　“就说我有个同学来了，我俩陪着他吃个饭。”连如江撒谎很有经验。他把手机递给王凌雪，又继续请示：“咱们去哪儿吃呀？嘿嘿，我今天好好犒劳你们娘俩，找最贵的饭店点最贵的菜。”
　　王凌雪边拨着电话边嘲讽他道：“你有病呀？花咱们自己家的钱那么奢侈干什么？”
　　看妻子打完电话，连如江建议道：“宝贝儿，我知道在城北有一家私房菜馆，那里做的福建菜很有特色，我们去尝尝怎么样？”
　　王凌雪先是点点头，而后又摇头问道：“很贵吗？咱们还是去那个鱼庄吃吧。价钱不高还挺好吃。”
　　连如江说道：“宝贝儿，你记得咱俩在济南经八路八十八号院陪程姐、秦汝阳吃过的佛跳墙吗？那就是福建菜，很好吃的，另外福建菜淡爽清鲜，讲究汤提鲜，擅长各类山珍海味，我俩好久没一起吃了，这次听我的。”
　　王凌雪白他一眼：“啥时候不是听你的？去吧，就去吃这个福建菜。”连如江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地方连如江并不熟悉，再加上他刚拿到驾驶证自然不敢开快，二人费了半天劲才找到那个福建私房菜馆，它在一个仿古院落里边。门帘挂着两串红红的灯笼，两个迎宾小姐站在门口，见他俩停车，服务小姐急忙跑过来拉开车门，说道：“欢迎先生！欢迎女士！请问您有预定吗？”
　　连如江看到有一个不算宽敞的车位，他见妻子下车后就准备把车停进去，但他明显不是科班出身，倒了几把车仍是斜的，于是很沮丧地下来说道：“这个车位太窄了。”女服务员捂着嘴笑了笑：“先生，我们这儿有停车服务生，让他帮您停进去好吗？”
　　“好！好！”连如江如释重负，这个车斜停在这个位置太难看了，他把车钥匙掏出来递给服务员，也不知道她打了一个什么手势，马上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跑了出来接过车钥匙。
　　这个服务生是个高手，就看他稍微拧了几下把，就将车头往外停在了车位上，连如江大为叹服，谁知道小伙子下了车反而用很膜拜的眼光看着他，说：“领导，您这辆车可是很贵吧？”
　　连如江接过车钥匙，说道：“普通车！普通车！”这个时候他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语气中带着骄傲：“这小孩少见多怪，这捷达也就是八九万块钱，你看看我的丰田花冠，顶他三四辆。”
　　小伙子很不服气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连如江也侧目看看。这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身材肥硕，足有二百多斤的重量，头上没有头发，也不知道是天生谢顶还是故意剃的，明亮灯光下显得锃明瓦亮。那人见连如江看他，马上很不服气地瞪过来，偏巧这个时候王凌雪也转身看他，他认出了王凌雪，马上脸上露出惊喜之色：“王科长，您好！”
　　王凌雪也认识他，可能是因为他的秃头特征太过于明显了，点点头说道：“你好。兰总，你也过来吃饭呀？”
　　兰总毕恭毕敬的态度，他点头哈腰，完全没有刚才显摆他的丰田花冠的样子，他既然认识王凌雪，自然已经猜到他身边这个人是谁。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您是市委连主任吧？我是聊城第五建筑公司的小兰。”他的年龄比连如江要大上许多，但此刻摆的姿势很低。连如江急忙伸出手来：“兰总，你好你好。我，连如江。”心中不禁暗骂今日晦气，本准备和妻子享受一下二人世界，这样看起来又要被打扰了。
　　聊城第五建筑公司他是很熟悉的，上次税务局高科长带去清平镇的就是聊城五建的人，这家建筑公司虽属民营企业，但也是由国企改制而来，在整个聊城市都属于有影响的企业，他想当时过去清平镇找他就不是单纯为了结交那般简单，下半年且不说聊临铁路的建设，单单度假村一期就是个几千万的项目，这些先知们未雨绸缪，已经开始布局了。他勉强伸手和兰总握了握，笑着说：“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前几天你们高总刚和我在一起吃过饭，今天晚上你是公务还是私人宴请呀？”
　　高科长本人在聊城五建并没有具体职务，但所有的人都称呼其为高总，兰总自然也不敢在连如江面前装不知道高总是谁，他说话的时候一直半鞠躬状态：“今天是单位邀请农业银行的几位领导，高总不过来。您想见他的话我马上给他打电话。”
　　“不用不用。我和我对象就是找个地方吃顿饭，今天太热不想做饭，兰总您快去忙吧。”连如江拉着妻子的手往大堂走去，大庭广众之下，虽然已经是老夫老妻，王凌雪仍有点不大习惯，但也不好意思甩开他的手，只好听任他拉着，二人一起往前走去。刚才那个停车的门童把钥匙递给连如江的时候小声说道：“先生，您的车超级棒。聊城市可能就没有动力这么好的。”
　　连如江冲他笑了笑，兰总也听到了，他偷眼看看那辆挂着军牌的旧捷达，摇摇头又点点头，心中暗骂这个门童的拍马屁太过于无耻。这位连主任无非就是一个普通的政府官员，用得着这么吹捧他的车吗？
　　要好房间后连如江特意嘱咐服务生，他们这个房间自己结账，不要别人帮忙，他知道按照惯例，兰总一会儿肯定要过来敬酒，然后顺便把账给他结了，他不想领这个人情，目前聊城五建是敌是友还说不上。他一向与人为善，不想树立这种庞然大物做敌人，但是谁知道会不会将来有利益冲突呢？岳父作为主管交通的常委，而高科长的父亲则是交通局长，这种上上下下的关系不好处呀。
　　点菜的时候连如江要了两份高规格的佛跳墙，这里都是套餐形式，其他的菜都是搭配而来，这倒是省略了点菜的烦恼，王凌雪是那种恬静的性格，并不怎么计较饭菜，她就喜欢坐在丈夫旁边听他天南海北的聊天。在家里吃饭的时候有母亲在，王书记比较强调那种寝不语食不言的老式风格，虽然二人可以在卧室里唧唧我我，但吃饭时候说话并不多。由于现在距离预产期不足三个月时间，刘阿姨说什么也不肯让她们搬回自己家里住。但王凌雪却无限怀念她和丈夫住在自己家里时那种无拘无束的生活:两人南阳台上有一个很大的类似于秋千一样的挂兜，可以躺一个人，她特别喜欢自己躺在里边连如江坐在旁边，给她指着阳台外边的星空讲一些希腊神话的故事；她特别喜欢秋季清凉时影影绰绰的银河，有时候连如江就是抱着她，什么也不说，二人举目远眺，似乎在和空灵静寂的星空对话。南飞的天鹅、半人半马的齐龙、明亮的天狼星、新娘的花冠北冕座、雅典王子提秀斯……伟大的哲学家康德曾经说过：世界上有两件东西能够深深地震撼我们的心灵：一件是我们心中的道德标准，另一件是我们头顶上的灿烂星空。王凌雪一心一意想早日回到自己的家，不久以后听丈夫讲故事的就是两个人了，想到这儿她对肚子里的胎儿都有了些许嫉妒，不由得笑了，自己这个母亲不合格，怎么和宝贝儿争宠呢？
　　很可惜，二人晚餐并没有享受成功，俩人刚说了几句话，连如江的手机就响了，范永强的声音传来：“如江，我在你们聊城你可要请我吃饭呀，地主之谊总该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