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四、论局
作品名称:寻宝记 作者:卧龙饮水 发布时间:2018-12-16 21:05:59 字数:4206
范老不再说话,他闭上了眼睛,众人见状也慢慢安静下来,只有范永强仍然偷偷地擦拭刚才流出来的眼泪。连如江很认真地把他原本摆在不同位置的镜子都收拾起来,很小心地放置在他带来的包里,秦汝阳见状也急忙过来帮他收拾,但被他喝止了:“秦总,您别动,你不懂得怎么收,这八件法器摆错位置就一点也起不到作用了。”
秦汝阳心中暗骂这小子会演戏:这些镜子都是你让我从英雄山市场批发买的,三十块钱一个,怎么现在成了宝贝了?
娃娃脸卫士正要推范老到房间内,范老突然睁开了眼睛,他扭身看向连如江,双目精光四射,和开始见到他的样子迥乎不同,他的声音里也灌注了力量:“如江,你过来推我,我有几句话问问你。”
“好!”连如江把包递给秦汝阳,两人手碰到一起,连如江故意捏捏秦汝阳,脸上很欣慰的神态。
连如江不怎么会用轮椅,他试着调整了一下方向,问道:“范老,先到树荫下凉快一会儿吧?看您都满头大汗了,我给您再擦擦。”
范老面带笑容,很和蔼可亲的那种笑:“如江,这后边有个小瀑布,早晨我刚到那里去看过,你推我到哪儿吧,我想听听流水的声音,这鸟语花香好久没这么动人了。”他扭头命令范永强:“你们都出去吧。记住,让我静一会儿,十几米内就不要留人了。”
说这话的口气和刚才对连如江的口气又有着很大不同,纯粹是命令口吻。连如江却不想让气氛变得过于紧张,这毕竟是大喜的日子,他笑着说:“范哥,给我们准备点吃的吧,我的肚子都饿扁了。我们秦总也是吃货一枚。”秦汝阳和范永强都笑起来,范永强故意用着带着京味跑堂伙计的口气说道:“好嘞。客官您晴好吧!”
连如江推着范老往后院走去,这是一条鹅卵石的道路,轮椅走在上边有一种颠簸的感觉,但范老却丝毫并没有不适感,他笑呵呵地和连如江拉着家常,似乎摇身一变,由刚才怒目金刚,变成了现在絮絮叨叨喜欢唠嗑的老爷子。连如江觉得范老很亲切,没有一点国家领导人的派头,这点和武老的不怒自威不一样,就好像武老像是自己的爷爷,虽然慈祥但完全可以举手就教训他;而范老则是邻家老汉,见面就夸奖自己,让他浑身舒舒服服的。
“如江,我有耳闻说你火眼金睛能断人前程,当年据说武老爷子和你第一次见面就让你说准了身份,你今天能不能也给我看看,我老范将来会如何呢?”范老笑道。
“范老您别给我开玩笑了。我哪里会断人前程啊,只是读过几本书,纸上谈兵而已。”连如江很谦虚,他感觉范老应该很了解自己的履历,倒并没有过于地否认这些事情,他并不了解政坛家族上彼此的关系,不知道范家和武家有没有过节,据他所知,现在很多的革命家族并不和睦,就是在文革中被打倒的诸方势力中也是彼此盘根错节,甚至是你死我活的关系,说起来都是故事。
“如江,那你给我纸上谈谈兵吧。看看我老头子有没有奇异之处,人家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一下子让我站了起来,估计我也会一顺百顺吧?”范老并没有刻意的谦虚,他现在心情大好,原来几近于星星之火的雄踞天下之心,很快就有了燎原之势。
这段路并不长,二人边说着话边徐徐前行,很快就到了院子后边的人造喷泉旁边,喷泉共有三个,一大两小,太阳光直射而下,水柱变得晶莹剔透,一粒粒水珠像颗颗钻石闪闪发光。连如江见范老非要自己看看相,就忍不住说道:“范老,我刚才见您的时候就觉得有点奇怪,我能问问您吗?”
范老点点头:“小连但说无妨,你扶我站一会儿,咱们到水边看看。”说完他就从轮椅上作势起身,连如江急忙伸手扶住他的肩膀:“老爷子,您别着急,要循序渐进,您双腿已经多日没有正常走过路,可能血脉不太流畅,别摔着您老人家。”范老却是很坚定地站了起来,挺挺胸膛,很豪迈地说了一通:“且将余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我终于又站起来了。对了,小连,你刚才想问我什么?”
“您让我给您相面,我就是想问问您是不是整过容?我怎么看您脸上怪怪的呢?”连如江说这句话唯恐范老不高兴,声音压得很低。
“哈哈。好眼力!如江!我的确整过容,但不是改头换面,这也是当时万不得已的情况,唉,不提它了。”范老叹道,又追问一句,“是不是整过容就没法看相了?”
“也不是。”连如江解释道,“整容严格说起来也是改变自己运势不利的方法之一。就像毛主席他老人家中年之后嘴角多了一颗痣,这就是大富大贵的变化,俗称中年得志。但是通过这个办法来提升自己的形象,改变自己的运势,都是对自身而言。而要通过外部力量就有些吉凶难测,在相学上讲一般脸上动刀就叫做破相,并不太好。我们知道,在面部是分六亲的,六亲指的是祖上父母、妻儿、兄弟姐妹等,每一部分都代表着六亲之间关系。如果整容,不管对自己的运势有多么好,对六亲来说肯定是不利的。有点刑克六亲的意思了。”
“哦。”范老看着眼前翻滚的泉水许久没有说话,连如江却不知道这段话触动了他的心事,刑克六亲,是呀,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就是在自己脸上动过手术之后开始身体不好,以至于后来终无回天之术。
看他不言语,连如江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有点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不由看起眼前景色来。喷泉下边还有灯光闪烁,五颜六色,如果是夜晚的话可能会光彩璀璨,只是现在阳光灿烂中,不仔细看都发觉不了水中灯影。范老醒过神来,哈哈笑了起来:“如江,看我走神了。你说得极对,有时候面容有变化,境遇也会随之变化。你觉得我以后发展如何?这个要实事求是,不能说好话让我高兴呀。”
连如江扶着范老又往旁边走了几步,他看到溪水中有几尾锦鲤在摇头摆尾,不由说道:“范老,经此一劫,您肯定是如鱼得水,或可鲤鱼跃龙门。但我觉得您面相上有股煞气,尤其额头之处麟角外露,和您一向的以柔克刚命理多少有点冲突。我想如果您能做到心平气和,随遇而安,可能更有好处。此外西南为绝地,非经商不要靠近,希望您老人家远离那片区域为最好。话说得严重些,就是不要和那儿的人有过多的接触,唯恐不利!”说这些话太小心翼翼,只是看范老面容平和才说出来,深怕老人家不高兴,连如江懂得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且不说外人,和王云贵这种父婿关系有时候都觉得存在隔阂。
范老人老成精,焉能不明白刚才连如江几近于白话的描述,他点点头并未多言,只是用手拍拍连如江,说道:“连小友,我今天记下你这份情谊,范家人今生今世永远不会与你为敌。只是如江,看你为人淡漠,并不像是在官场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不过这样也好。”
喷泉中有一条粉红色的小鱼忽然从水中跳起,哗啦一点水响,范老童心大起,他伸手在泉旁撩起一点水来往远处泼去,几条鱼看到这个庞然大物,纷纷往远处游去,范老哈哈大笑起来。
“如江,你那个秦朋友可是个大智若愚的人物,刚才看你俩眼神交流,我总觉得有什么秘密一样。对了,我这个病是不是算是彻底好了?我总觉得并未完全清除呢?”
连如江叹口气,他最后也发现秦汝阳手持古镜已经接近于崩溃,如果不是那个卫士破门而入恐怕也坚持不住了。范老说得对,虽然他和秦汝阳还没有正式交流,但二人多年形同默契的感觉,他已经从秦汝阳的眼神里发现了这个问题,就是并没有彻底祛除所有病灶。不过总体说起来大局已定,如果可以的话完全可以再来上一次这种三阳开泰的阵势。但他考虑奇货可居,还是等等再说吧,过分殷勤反而就太愚蠢了。
“范老,那个卫士大哥可能太过于关心您的安危,他早进来了五分钟。”连如江很巧妙地把皮球传给了范老。心里对那个人很是抱歉:很不好意思,谁让你一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呢。休怪哥们给你上点眼药!
范老并没有再说什么,他站起身来向轮椅走去,嘴里却是云淡风轻:“这我就很满意了。如江呀,下午你和你岳父联系一下,让他去工会疗养院找我。我们谈谈。”
“好!我马上就打电话!”很早之前王云贵就嘱咐过他,范老在聊城的事情严格保密,以至于上次铁道部一个司长过来谈聊临铁路的事情,也不见有人提起,他觉得像龚书记、熊市长未必不知道这一消息,只是范老没有召见的意思,弄得满城风雨反而影响二位大佬的威信。最重要就是范老生病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现在风平浪静,没想到范老第一个召见的人居然是自己的岳父。
“哈哈,我要见见这个王书记,看他怎么教育出来你这么一个好孩子。”范老的语气中带有疼爱和感激,这次死里逃生让他淡定的性格也起了几分波澜,无法做到静如止水。
“谢谢范老!”连如江扶着范老坐到轮椅上,然后给他深深鞠了一躬。连如江知道自己岳父的机会又来了,运气好的话可以直接跳跃到正司局级,这对于王书记可是天大的好事。范老并没推辞,坐得端端正正受了他一礼。他说道:“如江,你也要努力呀。”
二人推开院门的时候,发现外边居然站了十几个人,范老并没有坐在轮椅上,而是双手扶着轮椅慢慢走出门来,连如江则跟在他背后三四米处,这也是范老故意嘱咐的,这次走出院门宣布着他重新出山,再度中原逐鹿。他知道很快这个消息将通过电波发散到全国各地,估计有人会举杯相庆,也有人开始食不下咽。原本看准就要走下坡路的范家,由于范老的重新病愈再度成为不可忽视的政坛力量。
范永强急忙跑上来想扶伯伯一把,却被连如江拉了一下,他马上会意,旋即汇报道:“伯伯,我爸爸和我五叔六叔说马上从上海过来看您。其他几个……”
没等他说完,范老就挥手制止了他:“小强,马上给他们打电话,我明天一早就回北京,让他们别跑这一趟了。你六叔,哼!”从他语气里听出对这个六弟的不屑一顾。
范永强看着大伯,总觉得他身上比生病之前多了一份杀伐果断,他不敢反驳,马上连连点头。其他卫士纷纷给范老打招呼:“首长好!”范老对他们倒是和蔼可亲,他笑着说:“你们陪着我这个生病的老头子,这段时间都辛苦了。这次一定要好好犒劳大家。”众人欢声雷动。
众人简单吃了一点饭后就急匆匆地一起回了聊城市内的工会疗养院。秦汝阳并没有跟随大部队前进,半路上他就上高速回了济南,连如江在高速口看着自己的兄弟离开,心中有一种凄凉感。范永强站在他身边,说道:“秦总看上去也是一个爽快人,下一步我们铁道部也要加强和他公司的合作,如江,你在他公司也有股份是吧?”
连如江点点头,他知道那种事情瞒不过范永强,只不过范总绝对想不到治好范老的其实是秦汝阳,而不是连如江。他说道:“我俩当年一起在济南机床厂上班,五年都住在一间单身宿舍,我离开济南后,他就辞职开了机床公司,当时创业很困难,我也算是对他的一种支持吧。没想到他的那个厂居然越来越好,无形中我也成了百万富翁,这倒是我开始投资的时候想象不到的。”
“好人有好报!”范永强点点头,和连如江再次走到轿车旁,他掏出一把车钥匙递给连如江,说:“兄弟,这也不是什么好车,好车估计你现在的身份也不方便开,我给你挂的是军区牌子,你先用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