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二、范老
作品名称:寻宝记 作者:卧龙饮水 发布时间:2018-12-15 08:31:11 字数:4278
一路无事。连如江开车并不快,这个路线他原来走过几次,只是身为司机和乘客的位置感迥乎不同,眼里路上的景色都变得和原来不同起来,不过距离并不远只有三十多公里,并且车到阿城镇的时候就出现了一辆警务用车在前边引路,可连如江跟着前车拐了几个弯后就完全不认识路了。好在没开多远警车就开进了一个很大的院子,连如江亦步亦趋跟着开了进去。
这个院子很大,门口有两个哨兵把守,但并没有拦阻这两辆车,院子应该分为好几层,最外边这一层里有点像是军营,左边是个高大的建筑,右边则有一个操场和许多的运动器械,但看不见任何的人影。前边带路的警车走到第二层门口就停了下来,连如江回头看一眼范永强,范总点点头说道:“到门口你停一下,我去办理手续!”
范永强办理的手续并不快,四五分钟之后才从门口的传达室里走出来,有两个很严肃的便服人员走了过来,仔细检查了一遍秦汝阳这辆车,秦汝阳带的雷劈木和携带的包都被对方检查了一遍,连如江看一眼站在门口的范永强,范总耸耸肩表示这是警卫制度,他也没办法。
检查无事后,范永强才又上车,又开了大约一公里左右才到了第三个门,这个门并不大,吉普车根本开不进去。三人停车出来,连如江一眼看到门口站立的正是那个娃娃脸警卫,他很友好地冲着对方笑笑,但那人好像并无反应,让他们三个人交出随身手机之类,他对连如江手里那根雷劈木有点不太满意,比划了好几下似乎想阻止他们带进去,范永强凑到他跟前耳语几句,那人露出为难的表情,但终于点点头。
第三层的院子还是很大,范永强带着二人走了很久,才回头看看门口,吐吐舌头说:“现在这个院子里只有我仨和我大伯了,这些警卫人员太死板,我大伯也是说了好久他们才同意的,这种中央警卫厅的人视纪律和规章制度为生命。如江,你认识的那个李进最近要调到济南军区了,你知道吗?”
“我还真不知道这个消息。”连如江虽然早听李进说过他要调离中央警卫局,但对于去向一直没有落实,估计范永强这个消息不会有误。
“听说他准备结婚的爱人是你的同学?”范永强问这句话的时候目光炯炯,他详细调查过连如江,不可能不知道关于肖木燕和连如江关系的传闻,范总也想通过这个问题试探一下连如江,如果肖木燕的孩子真是连如江的骨血,那将来他和李进的关系真有些说不清楚。但明显他失望了,连如江脸上丝毫没有异样,反而点点头,说:“是呀。说起来他俩第一次见面还是在我和我爱人的订婚仪式上呢。前段时间我同学孩子身体不好,我介绍她去北京找大夫,她才和李进大哥熟悉,看来真是千里姻缘一线牵。”
连如江一点也没有回避他和肖木燕关系的意思,这种坦荡更让范永强确信那个消息是空穴来风,他决定帮助连如江查一下那个谣言的起初,看是谁无中生有造谣生事。这在别人看来无法完成的任务,对于范家只能算是小儿科。要知道解放前国民党军统系统很多处理人和事的办法都是范家发明创造的,更别说新中国的警务系统,范家更是奠基人。
又往前走了一会儿,范永强不再说话,脸上神情也开始变得严肃。这个小院子虽在阳谷,但有一种江南园林的特点,有一种人文淡雅风范。布局自由,建筑朴素,厅堂随宜安排,结构不拘定式,亭榭廊槛,宛转其间,一反宫殿、庙堂、住宅之拘泥对称,以清新洒脱见称。白墙、黑瓦、灰色的假山、红色的柱、绿树碧水、翠竹、蓝天,构成了一幅高雅、鲜明、幽静的画面。他们面对的建筑大门虚掩着,从外边看是一套回形环廊,厅堂楼阁通过廊庑和备弄连接起来,连贯有序,曲折绵延。门里边明显就是一个不大的厅堂,范永强恭恭敬敬地称呼一声:“大伯,我是永强。连镇长跟我过来了。您现在方便吗?”
里边似乎传来一声微微的响声,好像是什么东西碰撞了一下,接着传来不大的一声"嗯”,范永强走向前去推开屋门,连如江犹豫了一下走了进去。
整个客厅是一种古典中式的装修风格,房间有一种低调的奢华感。充满魅惑的红色是里边最主要的元素,迷人的灯光更使得客厅璀璨浪漫,吸引目光,似乎每一个角落都能被照耀到。白色沙发配上褐色花纹背景墙,安静沉稳,简单中多了一份随意。整个房间以暖色调为主,古典风格的富贵牡丹图配合门窗设计,大方美观,在灯光下显得时尚优雅。那幅画可能代表了房间原主人的心境,将文化气息尽情地展现,牡丹花的叶子花纹与椅子相映衬,给人一种高贵宁静的感觉,沙发背景墙又带着一份浓浓的中式情结,中式的纯朴带来一份庄重的感觉。大气磅礴的红木家具,在黄色的灯光下显得华丽大方,整个房间布局带有一份禅意。简单的摆设,却不单调,这是一种宁静久远的心境体现,让走进门的人有一种放松感。但连如江感觉到的却是房间最东边一副轮椅上的老人,这是一个年纪并不算特别大的老者,从他两鬓头发并未全白就可以看得出来,老人应该在六十岁左右,瘦长脸庞,面色白皙无须。透过镜片的眼光锐利而深邃,他坐在轮椅上,看上去个子并不高,身上有一股儒雅气质。连如江忍不住回头看看范永强,强大的基因力量在这叔侄二人身上表露无遗,范永强本就是一个美男子,范老则和他有几分相似,连如江原来曾经在电视上看到过范老的身影,但现在他坐在轮椅里和原来的形象大相径庭。
老人见他们进来,张张嘴打招呼,他的声音有点湖南口音,但并不大,也许是因为渐冻症对他造成的后果,这种病到将来严重了就无法发音。“连如江。小朋友你好!”
连如江拉着秦汝阳,给范老恭恭敬敬鞠了一个九十度躬,这个礼节是发自内心的,他很了解眼前这个老者对国家的影响力,最重要的是有一种宽厚仁慈的力量使他被感染了一般,发自内心的想表达一下尊敬之情。其实不但是他,很多第一次和范老接触的人都有这种感觉,同样身为共和国最前排的人物,有的是给人威严和强势,有的是给人深奥和涩懂,但范老却有一种文人雅士的豁达清扬,这点和武老有着完全不同的观感。武老经历过战争年代,甚至亲自上阵杀过敌,因此有一种杀伐果断的强势,虽然身为儒将,可是骨子里面经历过血与火考验的人举手投足间都能让你有种震撼和莫名的畏惧。而范老算是在新中国长大的,他的成长历程中少了那种战争渲染的风骨,但多了亲和力,也怪不得在同辈人中他属于翘楚人物,现在就是整个范氏家族的脊梁。
连如江心里也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陌生感,刚才和范老双目相对的一霎那,他感触到一份不真实,好像看到的范老并不是其本人,他说不清楚怎么会有这种感觉。范永强走过去站到大伯身后,代替范老说道:“如江,那个秦总,你们别客气。我大伯身体不太好,咱们就少一点客套吧。”他低头看一眼范老,见范老手指头在轮椅上轻点,是表示同意的意思。
范老依旧微笑着,他轻声说了一句:“小连,刚才看你看我的时候眼睛里露出不太理解的神情是吧?能给我说说原因吗?”他的声音很低,有点像是大病初愈的病人。范永强低声阻止道:“伯伯,您今天感觉好些吗?坐车也累,要不咱们先让如江给安排一下治疗?”
范老摇摇头,他并没回答侄子,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连如江。连如江犹豫片刻,才说道:“范老,您是不是整过容呀?我怎么看着您怪怪的,有点模糊呢?”
范老和范永强心中都大惊,范老的确整过容,不过那是二十年之前的事情,当时范家的老家主还在世,因为一些很不足以为外人知道的事情范老去国外整过容,但只是很微小的修饰,这个事情几乎没有人知道。范永强也是最近替他老人家求医问药,看过一些原来的医疗资料才无意间知道了这件事情。看二人面色有异,连如江相信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他没等范老回答就说道:“范老,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要不咱们先治疗,等一会儿我再陪您聊聊天您看好吧?”
范老犹豫片刻,也觉得连如江说得有道理,不过心中想的却是:我要是能正常陪你聊天就好了,那还治疗什么病呀?他前段时间病情恶化得很厉害,几乎到了连轮椅都坐不得的地步,说话更是觉得十分困难。虽然心思依旧玲珑,但似乎在看着自己慢慢被寒冰同化,那份心灵的恐惧叫人五脏俱焚。有时候死亡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它的过程,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是被绑到柱子上斩杀三千一百七十二刀的凌迟囚犯。好在前段时间在南京遇到了连如江的中药,半个月下来明显觉得各方面症状都在减轻。原来几天都不能说一句话,现在基本上能和别人交流了,那份死里逃生的感觉让他激动得无法言表。虽然在他的位置上看惯了生老病死,但到了自己身上仍不能脱俗,他现在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了眼前这个年轻人身上。见连如江急着治病,也微微点头。
连如江微笑着说:“范老您放心!相信我,今天午餐您就能自己用筷子吃饭。”这个许诺可是又让范家两个人都哆嗦了一下,范永强想:要真是那样的话,别说修一条聊临铁路,就是修一条从清平到济南的铁路也心甘情愿。大伯的健康对于整个家族是太重要了。
连如江接着说道:“范总,不好意思,院子里是不是只有我们四个人?要是的话可能有些事情要麻烦您做一下。我这个秦总朋友毛手毛脚的怕做不好。”
范永强语气中带着恭敬和期待,他觉得现在的连如江就好像神明一般。“连兄弟,如江兄弟,你看有啥事你吩咐我做就行。我想多为大伯做点事呢。”
“好!我上次送过去的中药还有是吧?用平时一剂药的半量,您先温热一下,然后您在我拿的这块木头上切削下3毫米左右的木屑,用高沸水熬上十分钟,看水变得有点枣红就取和刚才药剂一样的量放置在碗里,凉成常温。”连如江说道。
“好,我马上去办!”范永强飞跑出去。
再进来的时候他手里托着一个浅色托盘,上边是两个白色的碗,一个里边是有点暗黑颜色的药剂,另一个就是雷劈枣木熬成的药汤了。这种神木果然有些门道,房间里弥漫着一种烤焦了的枣香。他把托盘放在中厅的桌子上两眼看向连如江,似乎在询问他下一步怎么办。
连如江看看手表,此时已经十一点半,太阳几乎到了最高点,他点点头,说道:“范哥,可能要让范老受点煎熬,你把他推到院子里阳光最充足的地方,先服侍他喝下这两碗药,然后您就退出这个院子吧,剩下的事情我和秦汝阳做就行。最多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内切忌任何人撞进来。你看过三国演义是吧?最后五丈原诸葛丞相摆七星灯续命,若不是魏延无意打翻主灯,弄不好历史就要改写,今天我们也差不多的情况。我看看今天能治疗到什么程度,但愿老人家福大命大,药到病除。”
范永强自然不敢执拗,范老在院子里的地点早就找好了,他推着范老的轮椅小心翼翼地走出房子,连如江手里拎着自己的包紧随他往前走,一直来到正南方一块空地上,那儿有一个四四方方用白油漆围成的白框,大小和范老的轮椅差不多,看来是别人早已准备好了的位置。范永强正要把范老推进去,连如江忽然大喊一声:“慢!不能在那儿!”
范永强愣了一下,他回头看看连如江:“如江,我按照你说的意思让别人找的这个阳光充足,阳气最强的地方。”
连如江重重叹口气,说:“这个位置原本极好,但这个白框彻底坏了风水。唉,看来这次治疗终不能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