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一、朋友

　　苏苏却不往里走，只是半倚在门上对着连如江微笑着说：“连哥！”
　　连如江也笑着回应：“苏行长，快进来坐呀。找我，还是找刘书记？”他记得自己来到清平后就没看到过苏苏，虽然心中很明白她和刘磊的关系，但表面文章必须要做，俗话说：劝赌不劝嫖，他现在可不想为了苏苏和刘磊产生什么裂痕。
　　“我刚从刘书记办公室来，他让我找你，我向您求援来了。”苏苏语气里有些楚楚可怜。
　　连如江很诧异，他和刘磊的办公室就隔着十几米，正常情况应该是刘磊叫他到书记办公室会晤这个美女，怎么会让她自己找上门来呢？莫非二人吵架了？但看苏苏神定气闲，一点也没有异样的表情。他不禁问道：“求援？能有什么事情我帮得上你？是聊城的事情吗？”
　　“不是！就是清平镇上的事情。”苏苏依然不进门，斜倚在门上笑语盈盈。连如江看她做派，心中有几分不喜，他并不太喜欢苏苏这种逼宫的架势，于是笑着说：“清平镇上，到现在我还不认识几个人呢。我又不是过江龙，怎么帮你？你找找刘书记去吧。他可是咱们镇上的最高领导。”说完这句话他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椅子上坐定，端起茶来喝了一口。
　　苏苏明显感觉出了他的冷落，心里也就有些别扭，她在镇上横行无忌习惯了，很多事情都是别人主动找上门来求她，连如江这种态度的并不多，就连组织部于部长的公子见了她都是毕恭毕敬。她心中暗骂刘磊非要自己出面找连如江，何必用热脸碰别人冷屁股。她说道：“连镇长，您晚上方便吗？我请你一起吃个饭。有个问题讨教一下。”
　　“哎呀苏行，不好意思。最近我爱人身体不好，我晚上回去要伺候她吃饭。以后有机会我请您吧。”苏苏语气中的嚣张更让他不快，他直截了当就拒绝了，心中很为刘磊觉得不值，这个清平镇第一美女如此这般狂傲，也不知道是他惯得，还是本来就如此！
　　“那好吧！”苏苏转身就走出门去，连句再见都没说，听到她高跟鞋啪嗒啪嗒敲击楼面，逐渐远去，连如江狠狠地把手中签字笔一下子扔到桌面上，这也太无礼了吧！
　　下班路上徐子婵看连如江闷闷不乐，就问道：“连镇长今天这种表情不对呀？哪个不长眼的子民惹您生气了？”
　　连如江哼了一声：“还不是你那个好朋友，农业银行的苏小姐。极度嚣张！”
　　徐子婵其实也对那个苏行长并不感冒，上次在济南逛商场时就觉得她有点过于虚荣，但徐子婵却不是那种在背后说人的女子，她嘻嘻笑道：“连镇长！连大师！您宰相肚里能撑船，干嘛和我们小女子一般见识呀。再说，连大师慧眼如炬，你看看她是不是和你八字不符不就完了吗？”
　　她原本开玩笑的一句话无意中却提醒了连如江，他边开车边回忆苏苏的面相，看她右眼下有泪泉，注定半生悲苦，母子分离的面相。不知道她是不是从小就不在亲生父母膝前长大，还是她将来的孩子和她少小分离。他咬咬牙，看来她和刘磊也就是露水姻缘罢了。不过她仕途平坦，将来能得个一官半职，但也被泪泉所阻，无法成大器。想到此处，他终于如释重负般长长出一口气，只要她不嫁给刘磊就无所谓了，否则想想将来见了她就尊称她嫂子，这种日子没法过。
　　轿车徐徐开进市区，连如江踩踩刹车，将车速控制在三十公里，徐子婵问道：“今天还换过来吗？”
　　连如江摇摇头说：“今天我试试在市里开车的感觉，就是有点心惊胆战的。”
　　“在中间开，规避行人这是很重要的原则。”徐子婵一边指挥着他一边随口问道，“那个苏苏小姐今天什么时候找你了？求到你门下肯定是有不好解决的事情吧？”
　　“谁知道有什么事，不管啥事一律不行。也别怪我不给刘磊面子，这个女人太不低调，早晚要吃大亏。”连如江恨恨难平。
　　第二天就是周日，也是休息日，更是连如江和范永强商量好的大日子。范永强是昨晚悄悄到的山东，他直接住在了省城济南，并没有来聊城打扰连如江，他知道自己在聊城的现身肯定会引起许多有心人的注意。他并不算范家的头面人物，只是最近聊城新增聊临火车线路的事情沸沸扬扬，有不少人总奇怪这件事情的原委，虽然范家并不怕事，但现在范老身体如此，能尽量避免一点纷扰总是好的。但他也并没有太过于拖沓，第二天一早就赶到了聊城，他自然先去会晤自己的大伯了。
　　秦汝阳却是提前一天就到了，他老老实实地住在东昌宾馆，连如江只是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而已。这小子典型的见色忘友，他告诉秦汝阳，现在王凌雪处于待产期，自己晚上必须要陪好老婆，秦汝阳想吃啥就自己要点啥，想找服务小姐的话就在宾馆KTV里点，反正秦嫂子自从怀孕以后，就比大熊猫还要珍贵，天天躺在济南市妇幼保健院特护病房，秦总可能处于饥渴状态。他的话换来了秦汝阳的严厉斥责：“你丫的滚吧！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是那种人吗？”
　　“你怎么不是？看你小鼻子大嘴唇就是好色之徒。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你就是有贼心没贼胆罢了。”连如江总结得很到位。最后二人是胡淬了一口挂断的电话。
　　王凌雪坐在沙发上看连如江和秦汝阳斗嘴，就问道：“如江，你怎么这么说人家秦大哥呢？是不是老婆怀孕了男人都憋得难受？”
　　连如江马上懂得了妻子的言外之意，他笑着说：“宝贝儿，我和老秦是开玩笑的。你怀孕这段时间我的一举一动你可看在眼里了，你和肚子里的小宝贝儿那都是我的天呀。”
　　王凌雪白了他一眼：“你真没有做过对不起我们娘俩的事情？”
　　连如江举起左手发誓：“天地可鉴！我连如江……”话音未落，窗台上一阵风吹过，一个花盆被吹歪，啪啦一声落下，摔得粉碎。连如江哆嗦了一下，他想起在南京市和楚谷的一夜，心中暗暗发怵，这誓也就发不下去了。
　　第二天一早，连如江就背个大包离开了家，手里拿的就是那根雷劈木，另外一根已经被徐子婵毫不客气地据为己有了，但她答应制作法器剩余的碎屑都给连如江留着，那可是很珍贵的中药材！连如江想请徐子婵帮忙把自己这根制作成几串佛珠，由于今天必须要用到，只好说等完事之后再交给徐子婵。据徐大小姐介绍，黄院长和北京西城区白云观观主颇为交好，那可是全国道教全真派三大祖庭，里边有许多得道高人，徐子婵就是想让众人给参考一下做成什么样的法器比较好。其实这个时候她很想念那个只见过一面的符道邋遢道人，在她眼里那才是真正的道家前辈。
　　秦汝阳最近心宽体胖，肚子似乎又隆起了几分，愈发向球形发展，他早饭吃得早，然后就懒洋洋地去到东昌湖边欣赏风景，这厮是舍不得走路的，找个阴凉处就坐在湖边长椅上举目远眺。连如江过来时他已经接近于睡着了，看他萎靡双眼就好像一直大蛤蟆的样子，连如江高高举起手中雷劈木，怒喝一声：“看你这妖孽哪里走？”就打了下去。
　　这厮一睁眼就看到眼前多了一条哨棒，不禁啊了一声，俯身就躲，连如江哈哈大笑。秦汝阳踢了连如江一脚，不过这家伙人圆腿短，就像一个小孩在撒娇，更让连如江忍俊不止。二人又厮闹了一会儿才作罢。连如江把手中棒子递给秦汝阳：“看，这就是雷劈木。没见过吧？”
　　秦汝阳拿过棒子，左看右看看不出端详，用手弹弹听听动静，然后干脆放到嘴里咬了一口，很明显他高估了自己牙齿的战斗力，咧着嘴看看，不过枣木棒上居然出现了一个牙印，连如江一把抢过，骂道：“这可是宝贝。我找人用它做几副镯子，也给秦嫂子一副，据说这是道家密宝，百毒不侵。”
　　“我有宝镜在身，也是百毒不侵。”秦汝阳找了半辈子古玩，终于发现了古镜这个宝贝，一下子就觉得此生无憾一般，“如江，我不但身体好多了，前几天单位上游泳比赛，我把镜子放在身上，居然在水里都不下沉，而且划了一千五百米，整个公司都惊动了，说我是藏而不露的高人。”
　　“你拉倒吧。看看你的肚子似乎制高点又突破了历史记录。”连如江拍拍他的大肚腩，惹得秦汝阳又是一个大白眼飞来。
　　“今天这个人是一个中央领导。你呀就什么也装作不懂，我让你干啥你就干啥，唯一一点别让他发现你有宝镜就行。我特意准备了八个古镜，和你手中那一个组成九阳阵。”连如江好好给秦汝阳介绍着今天的情况。那家伙脑子忽而晴朗忽而糊涂，连如江真担心他给耽误了事情。
　　秦汝阳拍拍胸脯，还待吹吹牛，说说自己如何英明神武，聪明绝顶，就在这时，连如江的手机响了，是范永强到了。
　　连如江很客气地向范总介绍自己的室友兼好朋友秦汝阳，并顺带介绍了一下他的公司。现在济南高新区内秦总可是如日中天，甚至被高新区当作创业典型在山东卫视详细介绍过，大大小小也是一个名人。范总态度十分谦恭，但连如江总觉得他的态度有几分的虚假，久仰久仰也说得很勉强，要知道凭借范家实力，他可以很轻易地调查清楚秦汝阳的所有背景，对任何近距离接触到范家家主的人他们不会掉以轻心。但从范总的态度上连如江觉得他们没把秦汝阳当作一个重要人物，顶多算是连如江的一个小伙伴，就因为祖上有德，起了个包含“阳”字的名字才被偶然发掘出来作为道具使用，这也正是连如江所希望的。他很自信只要古镜秘密被别人发现，基本他和秦汝阳二人是没有把握继续据为己有的。
　　范永强告诉连如江他确定的治疗地点在阳谷县的景阳冈附近，看来范家对此事没少动脑筋，既然连如江确定的大原则是以阳克阴，那么干脆就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就连范老身边的卫士这几天都换成了名字中带有“阳”字的战士了，好在这个字不算生僻字。但唯一一个没被换掉的就是上次连如江见到的那个一脸娃娃相的随身侍从，他可以算得上是范老最信任的人，甚至比范家一些嫡亲枝叶都要亲近，按照老爷子的话是可以以性命相托的人。据说毛主席他老人家晚年最相信的人就是原来专列上的一个服务员张女士，成了主席的机要秘书。也许这就是人性的璀璨之处。
　　连如江点头说没有问题，他要的是安静和不被打扰，至于地方真没有太复杂的选择，如果非要阳光明媚，他完全可以提出去太阳城西藏，相信范永强绝对不会拒绝。只是所有这一切都是在掩饰他治病的真实手段。连如江心里有几分抱歉，范大哥对自己这么好，那条聊临铁路绝对不是说说那么简单，此刻唯一的希望就是宝镜能发挥出作用，不让范家失望。
　　看时间尚早，三个人又天南地北吹了一会儿牛，当然秦汝阳只是一个忠实的听众，连如江本想让他介绍一下他公司生产的设备，看看将来范总有机会帮他做成几笔生意，但秦总就说了几句话。连如江原本很熟悉他的产品，但一听他说反而不知所云了。连如江心中叹口气，换了话题。
　　三个人是十点动的身，也许为了保密原因，范永强并没有开车过来，于是就一起开了秦总的车。这是一辆吉普车，相对于人不高但肥肥胖胖的秦汝阳来说倒是很合适，上车后秦汝阳才从驾驶室下边抽屉里拿出一个小本递给连如江。驾驶证！连如江眼睛亮了，他哈哈大笑起来，我也算是有证的人了，于是坚决让秦汝阳给自己让位，他坐到了驾驶员的位置上。
　　出城路上，连司机双眼球骨骨碌碌地转悠，他很想有交警出现在自己面前，敬个礼说道：“请出示您的驾驶证、行车证！”然后自己很骄傲地亮出有自己照片的证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