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初涉商海

　　柳阿楠每天带着袁晓红拜访商界好友，会见家电经销商客户。开始，袁晓红有点不适应这样频繁的应酬场合。因为，柳阿楠和所有的客户洽谈生意，都是在不经意的情况下达成的，在大酒店喝酒的间隙，在酒杯与酒杯碰撞的一刹那，生意就谈成了。
　　“当”酒杯碰撞的声音很是清脆。可是，如果你注意的话，喝酒人的嘴唇，一点儿都没有沾湿。
　　“李老板，有钱大家赚嘛。你吃肉，怎么也要匀一点汤，给兄弟姊妹们喝口吧？”
　　“柳老板，我的美女老板，我已经没有多少利润了。你可知道，我这批货，可都是日本原装生产的日立牌彩色电视机啊，在内地，可抢手啦，货真价实。不过呢，既然我们的美女老妹开了口，我多少也得让一点吧？这样吧，这批货，我就一分钱利润也不赚了，权当给美女老妹帮忙。一口价，这个数。”李老板用手指头样了一下。
　　柳阿楠用柔白细嫩的手，轻柔地将李老板最后一根手指头柔柔地按了下去，说：“李老板，你帮人帮到底，将这个零头去了，行不行？好歹也让老妹喝口汤吧。”
　　“不说了，美女老妹哎，咱们喝酒。”
　　有一位理着小平头，身宽体胖的中年人，坐在酒席的正中央。他满嘴油腻，脖子上戴着一副金项链。项链是一串小橄榄形状的珠粒串联起来的，每一个珠粒都有饱满的花生米粒那样大。这时，他“哈哈”大笑，用肥厚得看起来都有些臃肿的手，往桌子上一拍：“哈哈哈，李老板，这才够意思。给足了柳老板的面子，就是给足了我的面子。来来来，咱弟兄们干一个。”说完，那个胖子老颈脖一昂，满满一杯酒，一口干了。
　　李老板也二话没说，也干了杯中的酒。
　　柳阿楠笑嘻嘻地说：“李老板，明天上午，我到你办公室去，咱们把合同给签了？”说完，柳阿楠给了李老板一个媚眼。
　　李老板却生生地躲过了这个眼神，说：“那当然，那当然。”
　　有时候，柳阿楠谈生意，能从酒桌上一直谈到歌舞厅里。袁晓红觉得不可思议。那个舞厅，声音高亢，说话的时候，都必须要扯着嗓门喊，那哪是谈生意的地方呢？不可思议的事情，往往还真的发生了奇迹。嗨，生意就这样谈成了。
　　几天来，灯红酒绿，欢歌乐舞，袁晓红从思想上厌烦这样的生活。再说，谈来谈去，柳阿楠始终都没有和自己谈合作的事情。好像自己只是个游手好闲的人，整天跟在柳阿楠的后面混吃混喝；更重要的是，袁晓红衣兜里钱，越来越少，最近几天，住旅社的钱都没有了，只能住洗澡堂了。袁晓红这些焦躁不安地情绪，满满地写在他忧愁的脸上，这又怎能躲过在生意场上已经百炼成精的柳阿楠的眼睛呢？
　　这天傍晚，袁晓红有点心烦意乱。他和柳阿楠说了声，说是出门转悠转悠，一会就回来。柳阿楠招呼一声说：“早点回来吃饭，我已经准备了几道菜，今晚我们俩小酌几杯。哈！”
　　“又喝酒啊？”
　　“今晚，就我们俩，成吗？”
　　“客随主便。不成，我不就成了不知道领情感恩的人了吗？”
　　“知道就好。”
　　袁晓红想了一路，也没有想出个好主意，既想向柳阿楠辞行，又不好意思向柳阿楠开口借钱，怎么办呢？真是烦死人了。开口借钱，就等于向柳阿楠宣布投诚，就等于向柳阿楠摊出底牌，我所有洽谈的资本都已失去殆尽。袁晓红走路的时候，虽然还是那么趾高气昂。但是，他所有的自信心，都像冬天里堆起的雪人一样，在温暖的阳光照耀下，一点一点，一块一块，坍塌下来了，最后只剩下一摊烂泥。
　　晚上，柳阿楠和袁晓红两人对坐着饮酒。开始，还是山南海北地侃大山，渐渐地，话语像小溪一样，绕过山坡，跳过沟坎，最终来到了深潭。袁晓红不知不觉之中，就被柳阿楠的话语带入到了生意的主题上了。
　　“你的脑袋还是那么太僵化，眼睛里只看见经营那些书籍能赚钱，卖一套书能赚多少钱啊？就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一个月又能赚上几个大铜板？经营家电，是未来的发展趋势。利润大，市场前途光明。你们蕙玛市，每户买一台电视机，你袁晓红就发大财了。”
　　“倒卖家电，我哪有那么大的资本啊？”
　　“有我啊？这年代，你还想单打独斗啊？思想观念早过时啦，现在讲的是联合。我们俩携手联合，你拉队伍，我出钱。你在前面张罗，我在这里给你做后盾。所有的货源，都从我们这里组织给你发货。老同学，你要把你在学校学到的聪明智慧全部都发挥出来呀。搁浅知识和智慧是最大的浪费，只要你我携手打拼，我还是那句老话，我保证你，一年之内就能成为万元户。”
　　“阿楠，我们蕙玛，那是个小地方，人们饭都吃不饱，哪有钱买家电啊？真正买得起的，也就那么一小部分领导干部的家庭。他们，手中有权，能搞到家电票。他们拿着家电票，肯定是到正规的百货商店去买，还会来到我们民营的华侨商店来买？”
　　“你是我们学生时代的高材生，我们分析问题，要因时，因地和环境而言。你说是不是？现在是什么时代？是改革开放的时代，人们的生活水平会日新月异地飞速往前发展，一家一户一部电视机，在不远的将来，就会变成现实。你信不信？反正我信。所以，为了打消你的顾虑，我给你承诺，我出钱，我供货。这就是我坦诚相待的真诚，这样你应该没有什么顾虑可担心的吧？”
　　柳阿楠望着犹豫不决的袁晓红说：“老同学，我看你的思路现在仍然滞留在图书经营上盘旋，是不是手头很紧啊？来……”说着，柳阿楠站起来，踉跄了一下；走到办公桌旁，取出手提包，拉开拉链，取出一叠钞票，递给了袁晓红，说：“这一千块钱，你先拿去用着……”
　　袁晓红见柳阿楠如此慷慨的资助自己，霎时间，激动得热泪浸盈着眼眶。他的手，往前伸了一下，又缩了回来。
　　柳阿楠看见了，也没再说什么，她静静地走到袁晓红跟前，将那一叠的钞票，塞到了袁晓红的衣兜里。
　　袁晓红没有伸手去拿钱，而是伸出双手，去捧那一份沉甸甸的情分。袁晓红展开双臂，将柳阿楠拥抱在怀里，默默地闭上双眼，久久地说不出话来。是激动，还是一份情感的升华呢？
　　柳阿楠甜蜜地闭上双眼，昂起头。可是，向上的红润的芳唇，什么也没有迎接到。柳阿楠轻轻地推开了袁晓红，说：“今晚，你就不要去旅社住了，就住我这里吧。我睡床，你睡沙发。好吗？”柳阿楠见袁晓红没有说话，似乎还在梦里，没有醒来。她像是对家人说话一样：“嗨，我来洗个澡，哈。”她指了一下旁边的一间侧房，说，“这里面就是我的卧室，你先休息，好吗？”
　　袁晓红坐在卧室的沙发上，翻阅着当天的小渔村日报。“吧唧，吧唧”一阵拖鞋敲击地板的声音，将袁晓红的视线从报纸上挪开。柳阿楠沐浴出来了。她满头的秀发，甩在一边的肩上，她一边走，一边用毛巾在擦拭着。柳阿楠雍容富态的身体，藏在一件像蜻蜓的羽翼一样透明的睡衣里，白皙皙、肉嘟嘟的嫰央，看得是袁晓红心脏骤然跳速加快。柳阿楠一对丰满的乳房上，镶嵌着一副像草莓一样猩红的乳头。睡衣在走动的身躯外抖动，像漂浮的白云，使柳阿楠丰腴的玉体，一会清晰，一会朦胧。袁晓红眼睛有些充血，脸上一阵一阵的燥热，跌宕起伏的胸膛，仿佛浸出许多小米粒大的汗珠。他感觉到喉咙干燥得十分难受，咽了一下唾液，还是感觉到干燥难受，仿佛像冒火一般。
　　柳阿楠看见袁晓红痴痴地看着她，娇艳地笑了一下，又低下了头，继续擦拭她的秀发。她走近了袁晓红，嫣然一笑，说了声：“傻样。”将身体扭捏了一下，小声地说，“你洗澡吗？”
　　“我……”袁晓红不置可否，想了一下，说，“我不洗澡。”
　　“那就早一点休息吧。”说着，柳阿楠就把灯关了。
　　黑夜，是梦幻的世界。身在美梦世界里的人们，最不愿意早早醒来。太阳不随人愿，不早，也不迟地从东方升了起来。晌午时分，生意的嘈杂声，将一对沉潜在幸福的美梦中的人，呼唤起来。
　　几天后，袁晓红押着一车电视机货物，回到了蕙玛市。货物刚到家，恰巧来了几位同学，他们是听滕磬笛说的，说是袁晓红要从小渔村采购一批书籍回来。他们帮袁晓红打开，盖得严严实实，写着支农物资字样的帆布盖布，他们个个都目顿口呆了；竟是不敢想洗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一切情景是真的。一车日本产的原装电视机，这需要多少钱啊。袁晓红啊袁晓红，你真的是神通广大。
　　他们首先对袁晓红说，无论你是帮谁采购的，你能不能先卖一台给我。钱，多少，你说，货，我们是拿定了；有的说，上次，我们单位发了三张电视机票。大家都需要，怎么办呢？领导决定，一张票，给我们单位的老红军，他过去对革命有过贡献。现在，他应该最先享受。其余的两张票，大家抓阄。嗨，我的手，臭的很，没有抓到。这次，老同学啊，你一定要帮帮忙。
　　没几天，一车货，就这样，给亲朋好友给分光了。袁晓红站在一个纸箱旁边，一手抱着胸，一手摸着下巴，望着一纸箱的钞票，心花怒放，意得满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