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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坏事做绝(二)

作品名称:大雪漫天飘      作者:栳杨      发布时间:2018-12-05 14:06:03      字数:3328

  沈利光瞥了刘巧妮等人一眼,责备道:“娘!哪有你这样说话的?”利司娘一愣,忙解释道:“我可没啥意思,你别瞎想,我是说,也显得我日岛(喂)得忒切(贪吃)了。”沈利光道:“这话也不顺耳朵。”姜红花脸色一寒,厉声喝道:“除了瞎答答(插嘴),也不看看,你淤磨(不灵光)成啥样了?……该喂嫪嫪(猪)了,还不疾麻里(快点)回家呀?”利司娘顿时唬了一跳,低声下气道:“我这就去、这就去。”低眉垂目,躲在一旁,磨蹭着却又不走。戴素娥讪笑道:“这老嬷嬷真败抄(风趣)!”大同娘压低声音,鄙夷道:“能说会道,嘴上跟抹蜜一样,活得筋骨(壮实)着呢!就是忒拐孤(心眼不正)了。”
  突然从庄外走进几个佰生人!乡间来个生人稀罕,何况来了几个。人们伫足观看,窃窃私语。只见一个五十多岁、胖脸短脖的老者走过来问道:“老乡!围这么多人!瞎殃殃(议论)啥呢?”沈利光打量着他,心中戒备,反问道:“你们是治啥的呢?”那老者道:“俺是河南开封府的,来这儿找个人!”正是祁弘度等人!问话的是管家崔生存!沈利光“哦”了一声,试问道:“是找沈立宝吗?”崔生存一怔道:“是啊!”沈利光知道鸨宝的仇人来了,谨慎问道:“你们是啥关系呢?”崔生存迟疑道:“是……朋友!”沈利光一努嘴道:“就是上吊的这家。”祁弘度大吃一惊,急急问道:“沈立宝上吊了?”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片哄笑,利司娘更是笑出了眼泪,笑得祁弘度等人莫明其妙。
  利司娘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奴死(咋可能),那个龟孙要是上吊就好了,省得再作害人了。”祁弘度松了口气:“大娘!您老人家说说,到底是咋回事!他家是谁上吊了?”利司娘两眼直勾勾道:“俺说了您别生气,你们可交了一个‘好朋友’!”祁弘度一怔,不禁问道:“您说这话是啥意思呢?”利司娘道:“两年前立宝带着他娘出去,便没了音信,俺们都猜八成是死在外头了。没想到昨天叶么黑(傍晚),那个龟孙自己跑回来了,刚过半夜,您说咋啦?”葛存保疑惑道:“到底咋啦?”利司娘头伸得像铁打的锄勾,表情丰富道:“捂睛头里(后半夜),立宝把儿媳妇巴美娇作害了。”葛存保追问道:“大娘!啥叫‘作害了’呀?”利司娘轻推了他一把,脸色微红道:“这半大小子真会说话儿!你说啥叫‘作害了’!非叫我明说不中嘛!沈立宝昨天黑搂(夜里),把儿媳妇摁床上强奸了。”葛存保弄了个大红脸。祁弘度等人对望了一眼,不由得暗暗点头。薜圣立问道:“他这样作恶,他儿子咋不管呢?”利司娘鄙夷道:“要是他儿子庆丰在家,吓破他的狗胆,他也不敢呀!打短工去了,有半年多了。”祁弘度道:“原来是这样啊!”利司娘道:“立宝也四、五老十了,他要是正不解里(式)干,日子过得肯定厅汤里(红火)。”蔡元仁道:“这会沈立宝上哪儿去了呢?”利司娘道:“办了这种缺德事,他还敢在家里蹲嘛!”
  王朝立一旁苦笑道:“他没走远,跑到渠阁集,操了我一顿。”利司娘招呼道:“他大哥是找伟(啥时)来的呢?”王朝立道:“也是刚到,光听你们说话呢!”王进宝悻悻道:“说起来俺也窝囊:早清起来(早上),沈立宝跑到俺家缝纫铺里找俺达达借钱,就因没借给他,他把俺家的几十匹洋布绞得净是大窟窿。”大同娘惊骇万分,拉着娘家兄弟!一连声地问道:“是真的吗?”王朝立心情沉重地点点头。大同娘气得脸色煞白,咬牙切齿道:“老天爷要是有眼,好歹打雷劈死这个王八羔子!”就在这时,进宝娘也匆匆赶到,见儿子、儿媳平安,方才松了口气。利司娘招呼道:“他妗子也来了?”进宝娘道:“刚走到这儿!大婶子!您过得歇好(不错)吧?”利司娘满面春风道:“歇好(不错)、都歇好,您一家也歇好(不错)吧?”进宝娘勉强笑道:“托您老人家的福,都歇好(不错)。”姜红花道:“这大嫂可是好人!上回我扯了身衣裳,撕把(推让)到找伟(很久),只收本钱!”进宝娘眉开眼笑道:“不能谁的钱都赚啊!”大家寒喧了几句。
  祁弘度触动心中痛处,胸脯起伏,粗声问道:“沈立宝为害一方,咋就没人管呢?”利司娘被他吓了一跳,嗔怪道:“你这人咋啦?熬吃(猛喊)一声,吓了我一跳。”崔生存也道:“他干了这么多坏事,就没人管吗?”利司娘道:“咋能不管呢?肯定管。四爷叫大作上渠阁集喊俺大儿利司去了,八成得有个说法。”听话听音,锣鼓听声,祁弘度就知“四爷”是沈姓的族长,沈利司在沈家地位非同一般,便问道:“四爷家在哪儿呀?”利司娘用手一指:“前头胡同口往北一拐,就是四爷家。”祁弘度领着一行人,奔沈四爷家而去。
  大同娘招呼兄弟一家道:“快上家去吧。”王进宝等人见立宝家差点闹出人命,他又不在,也知就是找沈学超诉说,也是无用。虽心中悻悻,却无可奈何,来到大同娘家中。哑巴带着美霞!正坐在当门的板凳上纳鞋底,见他们进来,微笑着起身迎接。进宝娘进了屋,直往床上瞅,问道:“小同呢?”大同娘道:“大同抱着出去了。有人说上渠阁赶集去了。你们来的时候,没碰见他吗?”王朝立大吃一惊,感到要出大事,急急问道:“他爷俩是找伟(啥时)去的呢?”
  大同娘见他失态,微微变了脸色,瞠目道:“半清犯(半上午)去的。”王朝立急得跺脚,惶恐道:“清犯(上午)大同上俺铺子里去了,没见抱孩子呀!”大同娘的脸立马拉长半尺,怔怔地说不出话来。王朝立吩咐道:“进宝、进财!赶紧上渠阁集找大同去。”王进财、王进宝板凳还没坐热,便慌忙起身,匆匆就往外走。
  刚走出门,却见沈大同摇晃着膀子从胡同口拐了过来,抑着脖子唱道:“大路上来了我陈士夺,我赶会赶了个三天多,想起来,东庄上唱得那台戏哟,有几出唱得是真不错……”王朝立和大同娘的脑袋“嗡”得一下大了,七嘴八舌道:“你咋自己回来了?小同呢?”沈大同看了大伙一眼,摇晃着径直走进门来,一屁股跌坐在板凳上,摇头晃脑,又可着嗓子唱道:“……头一回我入(输)了个一吊五,第二回入(输)了个两吊多,气得我士夺直跺脚……”见他还敢“跺脚”,王朝立强压怒火,厉声喝道:“混帐东西!别慌‘跺脚’!先说小同上哪儿去了。”沈大同却不搭腔,仰脸呆呆地望着他,挺脖继续唱道:“……回家吧、回家吧,老婆子在家等着我……”王朝立怒不可遏,抡起锅盖似的巴掌,劈头就是一个耳光,打在他的脸上,怒吼道:“你倒是回家了,小同板(丢)到哪儿去了?”沈大同一愣,唱戏声戛然而止。见舅舅面目狰狞,这才发现,不是“老婆子在家等着他!”而是“舅舅的巴掌在等着他!”沈大同捂着肿脸,带着哭腔问道:“舅舅!你打我治啥呀?”王朝立怒道:“还问打你治啥,你咋自己跑回来了?小同呢?”沈大同呆若木鸡,茫然道:“交给立宝了。”大同娘登时急怒攻心,一头栽倒,嘴角吐涎,人事不省。大家忙把她抱到院中凉席上躺下,又掐又捏。王朝立见姐姐牙关紧闭,脸色苍白,顾不得埋怨大同,叫进宝、进财架出木床,扎成简易担架,抬着匆匆去王寨集求医!
  美霞吓得大哭,哑巴愣愣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急得冲人“啊啊!”进宝娘不忍心告诉她真相,扭过脸暗自垂泪。哑巴望着沈大同,双手拚命比划,左顾右盼,寻找孩子!等她意识到儿子将永远见不到时,顿时像只暴怒的母老虎,发疯似地扑向沈大同!又撕又咬。沈大同猝不及防,被抓得一脸是血,缩在墙角里,惊恐万状!进宝娘忙上前规劝。王朝立把俩儿子送走,呆立半晌,对老伴道:“看住他们,别上那儿去。”说罢,急匆匆来找沈四爷!
  沈四爷屋里早已坐满了人!沈四爷叼着烟袋,正听祁弘度倾诉。王朝立上气不接下气地进去,一连声道:“四爷!有事得麻烦您!”沈四爷犀利的目光扫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朝立呀!立宝绞恁家布料的事,我已知道了。”王朝立急促道:“那还是小事,立宝把大同的孩子小同抱走了。”屋内人顿时惊呼起来。
  沈四爷“腾”得站起身来,问道:“是找伟(啥时)呀?”王朝立道:“早清起来(早上),大同抱小同上渠阁赶集,在路上诓走的。俺姐姐一口气上不来,气晕过去了。进宝、进财抬着她上王寨集了,还知不道咋样呢!”沈四爷气得胡须乱扬,骂道:“这是个啥熊操的东西!孩子落到立宝手里,凶多吉少。利司!叫上利光、利文!把咱庄上的男老爷们全都喊来,两个人一砣(块),别单崩(个),分头去找,一定得把小同找到。”沈利司不敢怠慢,急匆匆跑出去叫人了。沈四爷又嘱咐道:“朝立!你先回去,看好哑巴,女人心眼窄,别再像庆丰媳妇一样。”王朝立道:“我叫进宝娘在俺姐姐家守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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