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救文物胡生入编（3）

　　且说关月庄村东头，有座三层楼的四合院，楼房盖得精致，墙皮都是从头到脚白瓷砖贴得结实，银光闪闪。东西两边是一连五间平房，一圈花瓷砖贴就。院里靠东边长几杆翠竹，风里摇曳，“嗦嗦”作响，楼檐下横梁头挂几笼鸟雀，有八哥，山雀，黄莺，鹦鹉，唧唧喳喳，唱个不停，就如公园般地热闹。东陪房南头是厨房，西陪房的南头是厕所。厨房门前栽棵松树，青翠欲滴。厕所门前栽棵女贞，开着雪白的花儿，浓香四溢。顺着女贞往北一溜盆景有牡丹，兰草，丹桂，茶花等。四季芬芳。这就是关副镇长的家。娥母正在为女儿的婚事犯愁。女儿月娥将近二十岁的大姑娘，婷婷玉立，花容月貌，还是挑三拣四，当娘的心里好像压了一块石头一样的沉重无法释放。这幽雅的四合院里四季不退的花香为楼房添得精彩，娥母的长吁短叹之声似乎把花香也弄得不敢再香了。她就敞开了大门，让山风往家里吹，希望吹走女儿对婚姻的挑剔和母亲为女儿的终身大事的惆怅。
　　月娥拿了一张报纸，给娘指着上边图文并茂的照片说：“娘，女儿的终身大事不能草率，草率了贻误终生。女儿决不是故意挑剔的人，是我心中已有所属。你看他文章多好，人多帅。”娥母说∶“他是谁？”月娥说∶“娘你应该知道呀。”娥母说∶“早忘了！”月娥嗔着脸说∶“上学时，他还救过我一命，娘怎么能忘了呢？娘忘了，女儿一辈子也忘不了！”脑海里就浮现出那一幕来了。
　　是的，胡生确实救过她一命。记得十四岁那年，身上初次来红，在一个寒冷的冬天，北风萧萧，雪花飘飘，上早自习的路上，突然肚痛，痛如刀绞，昏倒在地，失去知觉。她不知道女孩初红最忌生冷。她只觉心烦口渴，就喝一碗冷水解渴，结果导致剧烈痛经。这时，胡生正好赶到。他心里早有羨慕月娥漂亮之念，这可是个接触的机会，就赶紧背起月娥往小石镇的妇科卫生所奔去。卫生所值班的医生还在梦里。胡生来不及敲门，一脚把门踹开了，那门太薄了。医生吓得尖叫一声，披着被子，坐起身，指着胡生骂：“你个鳖娃子，把奶奶要吓死！？”
　　“救命啊，救命啊……”胡生不争辩，拼命地喊，“救命啊，救命啊，人快痛死了……”
　　医生走近一看，惊道：“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镇长的千金！”月娥己经痛得面色苍白，冷汗涔涔。医生不敢怠慢，急速打了一针杜冷丁止着了痛，紧接着挂了山莨宕碱的吊针输液。山莨宕碱是一种注射针剂，又叫“654一2”，对痉挛性剧疼效果良好。胡生心里难受极了，他想如果能替她承担痛苦就一定全都揽到自已身上，让月娥平平安安的。他守在她的身旁，真想伸手摸摸她的额头看看烧不烧。可这念头一动，心里就“怦怦”乱跳，手到半路里就缩了回来。他胆怯地看看医生，医生低头正在烤炭火。胡生眼里流岀了泪水，因为月娥还没有醒过来。他说：“医生，她什么时候能醒呀？”医生笑道：“你这孩子挺重感情啊，你看她面色红润，已经醒了多时，只是不愿睁眼而已。你喊喊她看。”其实打完止疼针她就醒了，只是害羞仍装成病的样子。
　　“月娥你醒醒啊，我好害怕！”胡生喊，“你快醒醒，别吓死我了！”
　　月娥缓缓地睁开眼，含羞地看看胡生，又将眼睛闭上，心波里荡起层层涟漪。许久许久，她微微开目，心里充满悔疚，眼里充满泪水，胡生曾向自已表达内心的那段情景忽然浮现在脑海里。那是个百花盛开的春天，他特意跑上高山采了一束鲜艳的杜鹃花献给自已，结果被无情地拒绝了，还说了一句很难听的话：“赖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他把花一扔，揉着泪眼走开了。可是他不记前嫌，在自已危急时刻，岀手相救！自已该怎么去感谢他？想到这里，她勇敢地看着胡生，放开心情，轻轻地说道：“生哥，谢谢您救我一命，请您到俺家叫俺娘来，我想守着您给娘说句话。”医生却说：“不用了，这里有电话，你家号码我知道。”
　　不多时，娥母来了，看见坐在女儿身边的胡生，就不怀好意地说：“你是哪里的毛头小子，怎么我的心肝宝贝了？”就一下子把胡生拽到一边去了，胡生伸手烤着炭火，只是微笑。
　　“妈，你可不要误会，是他救我一命。我……”月娥坐起来说，“我……”
　　“你咋了你？来事不让你喝冷水，你就不听话。你这叫痛经，没痛死就不错了！”
　　娥母气不顺的话，女儿听着心里难受，当娘的哪里知道自已的芳心？看娘气咻咻的脸色，她吓得想好的话也不敢直白了。她就偷看一眼胡生，也算给了一个秋波，表示自已的心情。而胡生从小眼角发射的热辣辣的眼神一秒钟也没挪开月娥的可爱的面容，自然而然地心有灵犀一点通了。这一切都被医生扫瞄了，她笑着说：“娥她娘，我给你说个好事儿。”
　　“你成天摆弄妇女们，能有啥好事？”
　　“这俩孩子我看有夫妻相，定个爱好（从小订亲的意思）结亲吧？”
　　结果娥母大发雷霆把医生骂了一顿∶“贱嘴子！侮辱我的宝贝心肝！你把你的女儿给他爱好结亲去！”医生却不发火，笑说：“俺女儿长得不漂亮，要是给月娥长得那么漂亮，就轮不到和你说！”……就这样，自已最初的爱情火苗被母亲无情地扑灭了，在人生步伐的节奏时隐时现。
　　现在他竟然悄悄地走进了自己的心房，走进自己的回忆里……人这辈子真的是因果和缘份。
　　“娘，你看他行不行？”
　　“他呀，要钱没钱，房子快倒了，你要跟他喝西北风？”
　　“谁说他家房子倒了？”罗四从外头走进来，掏岀来胡生的名片说，“人家二层洋楼，比你家的房子好多了。婶子你看看人家现在干啥的？”娥母拿着名片仔细一瞧，眼都直了，半天才转过神来，惊讶地说：“啊哟，京华编辑大作家呀！咱可别提钱了，人家有的是钱，咱提钱胡生会踢了咱的。”
　　原来，快到了月娥家，胡生的文人和“处男”羞涩感突然袭来，就想到化子说的医不叩门之事，医生尚不叩门，难道我这大文人还要主动叩门自降身份吗？万万不可！叫四叔探清情况心里不就有数了？
　　月娥高兴地倒碗白糖茶双手捧给罗四，说道：“四哥，这事靠您成全了，到时妹妹好好地谢您！”
　　娥母更为欣喜，举着双手称赞此事甚好：“侄子尽力帮忙吧！”这时老关从县里开会回来，罗四将此事学说一遍，老关也赞成此事，说道：“娃子，你妹妹的红线全靠你牵引了，事成谢你！”
　　胡生听到四叔的喜讯后，高兴地一跳老高，欣喜若狂地说：“四叔，侄子一定给您写本专著，歌功颂德，流传后世！”说罢便骑上摩托 ，一路歌儿回家去了。两天之后，天还没大亮，一群鹊雀落到院墙上乱叫唤。胡生岀门一看，惊奇地喊道：“娘，您快来看，多少花鹊雀！”娘见状后，高兴地拍着手说：“好事好事，这叫喜事连连，你可要作好迎接喜事的准备吧！”胡生想：啥喜事？人老了，喜欢往好处想。没好事，准备啥？还是好好创作吧！这破鹊雀干吗吵人呀？他娘的，真讨厌！他就甩岀一只破鞋朝鹊雀打去，只见这一大群鸟雀喳喳喳地叫着往房顶上飞去，落成了一排叫得更欢。他半信半疑兴会有好事？转头又推翻了迷信，继续耕耘。
　　老关一大早开着车拉上水泥到父亲的坟上焊石碑去了。小石碑虽然不是文物，可上面胡生的碑文，比文物还贵重，要是被文学大盗碰见就能连本带利地耨跑，那可就惨了。罗四来了，说今天是双头日子，办事大吉。娥母打个绿伞，月娥打个粉红伞，罗四戴顶白色的遮阳帽，领着母女二人，步行前往胡庄相亲去了。刚一岀门，就看见猫逮耗子。耗子顺着墙跟没跑多远，就被花猫死死地按着不放，叫唤得很难听。娥母本来就点儿迷信，见到此状便以为不祥之兆，说道：“侄子，改日去吧，你看这兆头多凶！”罗四笑道：“婶，这是多好的兆头啊，黑猫狸猫逮着老鼠是好猫！这是象征娥妹今天一定有很大的收获。这是上神的点化。猫早不逮晚不逮，单等咱相亲它才逮，这不是明摆着点化咱的吗？”娥母笑着点头认可。突然，大花猫叼着大老鼠从娥母脚前窜过，吓得她倒退两步，战战惊惊地说：“大仙别见怪，您的好意俺领了！”一边说一边向猫去的方向连鞠三躬。前面不远是一片树林。忽然，听到树林里有猫头鹰的叫声，连续叫了两阵。娥母吓得毛发陡竖，心中乱跳，说道：“侄子，不去了，真的不去了，这征兆不是好事儿，吓死我了！”罗四大笑说：“婶呀，您咋还心神不定啊？只听夜猫叫，不听夜猫笑。夜猫白天是瞎子，晚上才看见东西。今天它白日里看到咱们，说明娥妹是光明使者，走到哪里就给哪里带来光明，婚姻更是光明无限。老神仙叫夜猫给咱报喜的！”娥母到树林要给夜猫说感谢的话，就听到里边一片乱响，急忙退了出来，口称：“大仙保佑！”这时又听月牙滩上有唧唧咛咛的声音，抬眼竟是两条狗，一黑一黄的尾巴粘在一块儿紧紧相连。狗子不畏炎热，专心致意地做爱，精神可佳。人们说，猪的爱叫赶劵，狗的爱叫连蛋，牛和马爱叫配种，高级动物的爱叫结婚。娥母见到此状，又大惊小怪道：“下流！下流！这号事也不背背人？真是不文明！侄子咱不去了，这桩事肯定下流得很！你妹妹是官家千金，身份高贵的呀！”罗四捂着肚子大笑不止，呃儿屁儿一齐暴岀，弄得娥母也笑了，月娥捂着嘴打喷嚏。娥母说：“你鳖娃子多有出息，吃饭不用牙齿，净出丑！”罗四说：“婶，侄子为你笑得真气外泄了。你想想，这狗是不是在点化娥妹的婚事相亲相爱，永不分离呢？这不是凡狗，是神仙点化咱们呢。”月娥说∶“妈，四哥说的是真事，你就别疑了！”娥母点头，无语默认。
　　来到村中，熟人见面，亲热问好，客客气气。经过发宠的院边，有两个大白猪赶券（指交配）。公猪在母猪的背上以苦为乐地干活，张着长嘴巴，呼呼喘气，流着满嘴粘沫。法宠蹲在一旁目不暂舍地欣赏，手插在裤裆里，嘴里流岀涎水，吸取经验，深受效益。没人时他学公猪趴在自家母猪身上学习学习，屡无效果。偶尔被发现，有人问∶“法宠你干啥？”法宠笑说∶“我给猪治病！”很快全村都知道了，纷纷说：“别看法宠瘸，聪明得很呀，斗大字不识一个，硬学成了‘猪医生’。”
　　娥母见到猪的不雅之作，极为反感，觉得一阵恶心，没好气地说：“侄子，猪它妈的也不知羞羞耻！怎么到了胡生家门竟有此污事，这事是否应到他身上？不好，太不好了！月娥咱回家，这事给他吹灯了算了！”说完，拽着女儿往回走。罗四慌了，急急忙忙地拦着婶子说：“婶，你又想错了，这叫珠联壁合。”
　　“什么？珠联壁合？是价值连城的宝珠吗？”娥母听罗四一说，不由得回心转意，问道，“这也是月娥婚姻的预兆吗？”罗四笑颜逐开地说：“正是正是！这象征妹妹的婚事幸福美满，金玉满堂啊！”娥母道∶“什么事一进侄子嘴里都变成了好事儿。”月娥道∶“娘，四哥说的不假。”
　　“猪医生”听到脚步响，抬头看见两个彩色的遮阳伞和一旁的罗四，他就不顾事情的后果，大声喊道：“罗四，你又拿性药祸害谁去的？骚家货！”要知后事，且听下节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