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东莞找工 46

　　当天下午，我就风风火火地带着虎门劳务市场提供的职业介绍信找到了弘隆金属制品有限公司。
　　大门的保安值班室里，曾全和向绪波在值班。我从窗口递进去介绍信说：“你们好，我是过来应聘保安的。”
　　曾全站起来，朝我点头笑了一下。他双目有神，身材魁梧，脸庞饱满，平头发型。踱到窗边，接过介绍信，就说：“你稍等一下，我打电话给队长。”
　　“好的，谢谢你。”
　　“客气个啥？如果你应聘成功，我们就是同事了。”曾全一边说一边来到桌前，拿起电话机，就拨通了电话。
　　“李师兄（指李长江，重庆人），队长在宿舍岗没？大门口过来一个见保安的。”
　　“在，要得，我马上就告诉他。”
　　“好的。多谢了哈。”曾哈哈一笑，便挂断了电话。
　　电话那头：“都是兄弟伙些，还跟我客气了嗦。不关事的，有事尽管吩咐。”
　　曾全刚放下电话一会儿，我就看见过来一个中等身材，两眉较浓，头大脸圆，体胖，戴着保安大檐帽的保安过来。曾全扭过头对我说：“我们的冯队长过来了。”言毕就起身把放在桌子上的介绍信交给了冯队长。
　　冯队长眯着眼打量了我一下，吩咐曾全：“先把小门打开，让他进来。”
　　“得嘞，队长。”曾全马上就出门，绕过值班室，左手臂一抬，连看都没看就传来“咣当”一声，小门打开了。依旧笑着朝我做出了一个欢迎的手势。
　　我朝他笑了笑，说了一声“谢谢”。
　　“不客气，祝你面试成功。”
　　进了保安值班室，我站得笔直，不忘把随身带去的退伍证身份证双手递给了冯队长，他接过来仔细地看过，问我：“退伍证是真的，你以前都在哪里做过啊？”
　　“我98年的时候在东莞谢岗做过两年，最近是在路东的乔工旅行箱厂做过两年。”
　　他点点头，又问：“你在哪当兵啊，什么兵种？当了几年？”
　　“我在山东潍坊当了四年的工程兵，超期服役了一年。”我很认真地对冯队长说道。
　　“哦，你是哪里的人？”
　　“四川宜宾的。”
　　“好的，那你先等下，我和管理部的萧经理联系一下，主要是由他亲自考核，另外还要通过笔试合格以后才会被录用。不过，我可以先告诉你，弘隆厂的保安上班是十二个小时，工资六百五十元，你也可以考虑一下。希望你好运吧。”说到这里时，冯队的脸上露出了亲切的笑容，我看得出来他的眼神还是希望我能够被公司录用。
　　“好的，谢谢队长。”我忽然对冯队长的亲切表示出一丝好感来，就算退一万步来讲，通过努力，我要是没被弘隆公司录用的话，顶多说明我的运气不好，跟别人压根就没多大的关系。不过，即使是这样，我也应该表现出一种高姿态来，大度一些。又再说，你在东莞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好歹也进出过三家工厂，对于职场上的事早该看得明白想得通了才是。如果对求职成功与否不能释怀的话，只能说明你的心理还没完全成熟，还适应不了眼下这个纷纭复杂的现实社会。
　　还在胡思乱想中，就见冯队长陪着一位眼镜急匆匆地向大门走来。曾全马上起身说了一句“弘隆厂管理部的萧经理过来了”，然后敬礼。萧经理立即还礼，镜片后那双大眼睛从头到尾地把我扫描了一遍，也没多问我什么，估计冯队长和他见面时就早已把我的基本情况给他介绍过了。
　　来到保安室外，萧经理微笑着说：“你是当过解放军的，那么，请你走下正步来看看。”
　　我还是有些诚惶诚恐地响亮回答到“是”，然后就像迎接部队首长那样，一本正经地尽量把动作做到位来接受来自宝岛台湾国军的“检阅”。眼角的余光告诉我，萧经理和冯队长的脸上一直都挂着笑意。我这心里便有了七八分的底，估计面试能成。还没走几步，冯队长就说可以了。扭头一看，矮胖的萧经理就和冯队长交代几句后就又回写字楼去了。
　　冯队长朝我把手一招，我赶紧上前。他就说：“你接下来还要参加公司的笔试，如果合格，就可以过来报到上班了。”
　　我笑着点点头：“谢谢你了，队长。”
　　冯队长也笑笑：“这没有啥，主要是公司保安缺人，所以你的运气就好些。其实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还是要看你的工作表现。我也当过兵，所以对部队也是熟悉的，当没当过兵，一眼就能看出来，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如果我们能成为同事的话，我表示十分的欢迎，希望我们以后合作愉快。好了，你在值班室稍等一下，我去写字楼拿笔试的试卷，马上就回来。”
　　冯队长走后，曾全便和我聊上了。
　　“怎么称呼你？”曾全仰起头问我。
　　“免贵姓邹。”
　　“你哪一年去当兵的呢？”
　　“1992年冬天。”
　　“哦，你比我还早一年，你是老兵。邹班长好！”曾全两眼里闪烁着快乐的光。
　　我问曾全贵姓。他哈哈一笑。
　　“我的名字是曾全，以后多关照。”说完伸出手来和我握了一下。
　　“我都不知道结果呢。”我实话实说。
　　“我跟你说，只要过了萧经理那一关，就八九不离十了。什么笔试，都是走走过场，就算你不及格，也都没有任何关系。这就是潜规则。嘿嘿。”曾全说完，挠了一下头皮。
　　“哦。我明白了。”
　　这个时候，冯队长手里果然拿着一份试卷朝我走来了。他人一到保安室就说：“曾全，找一张凳子给邹富春坐下来，你把这份试卷做了，我好交给萧经理。”
　　曾全：“好的，队长。邹老兵，你请坐着做题，笔在这里。”
　　冯队长有些惊诧地望着我们，那眼神分明是想告诉我，你是怎么认得曾全的，莫非你们之前就认识了？
　　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才看见这份试卷共两页，居然还有英语考试。我的天，弘隆公司对保安的要求还是挺高的嘛，居然要考英语。还是跟当学生考试时那样，先做容易的，再做有点难度的。为了表示对弘隆公司，管理部萧经理，保安队冯队长的尊重，我在答题时采用的都是楷书。因为我知道，这是我打工之旅的又一次考试，它关乎着我的生存问题，不可以轻视，必须认真对待。虽然曾全有言在先，这种笔试就是走过场，可是，如果就那样窃喜和放松对自己的要求，那万一公司要是认真起来，你没被录用的话又咋办呢？那不是白白浪费掉一次极其宝贵的机会了吗？
　　大约四十多分钟的样子，我就把试卷答完了，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后才交到冯队长的手里。他依旧笑眯眯地问我：“你什么时候能过来报到？”
　　我对他说：“可能要等两三天，我主要是从乔工辞职，还没领到工资。下个星期一一定过来报到，行吗？”
　　冯队很爽快地点点头，说：“好嘛。”
　　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他：“队长，你看我这面试结果怎样，我还不知道呢？”
　　他“哈哈”一笑：“我刚才不是问了你好久能过来报到吗？言下之意就是很明确地告诉了你已经被弘隆公司给录用了。到时候，你记着直接过来就成。好好干！公司不会亏待每一个认真工作的同事的。邹富春，弘隆保安队欢迎你的到来。”言毕，伸出宽大的手掌和我热情地握了握。
　　啥？我没听错吧？这才刚交完试卷，就获悉已被录用的好消息。这一切来的也太快了吧，以至于我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这回真该轮到我有些惊讶了，内心悬着的那块石头才算是尘埃落定了。由此便有了一个全新的开始，一份暂时稳定的饭碗，也就暂时不用风雨漂泊四处寻工。我还奢望啥呢？就做老本行呗，因为那是自己早已熟悉的。自己有几斤几两，还得心中有数，要有自知之明才是。既然你没有本科学历，又不会一技之长，那么，做保安也不算委屈你了，还是知足吧。
　　临走，我向冯队长表示感谢。他笑吟吟地看着我说：“进了这个门，我们就是兄弟和同事了，相互之间就不要那么客气的，我在弘隆等候你准时过来报到。曾全，给邹老兵开下门。”
　　“好叻，队长。我马上就去哈。邹老兵慢走。”曾全笑呵呵地为我打开小门。我出门时回头向他致谢，他哈哈一笑：“你真的很客气。要得，你星期一过来就是，我都还在这里上班呢，以后我们就是同事和师兄了。我没说假哈，笔试就是一种形式。祝你面试成功！”
　　离开弘隆，原路返回。此时，头顶上的天空依旧灰蒙蒙的，似晴非晴的样子。偶尔能感觉到秋阳的味道，但就是见不到它的踪影。在路东几年了，早已见惯了这样浑浊的天气。不过，也是极少能看见蓝天白云的。不用多说其实大家都已经知道原因，那就是这面的环境污染十分严重，很多人喝着污浊的水，呼吸着玷污过的空气，怎么能够看到青海那样的蓝天和白云？怎么能够呼吸到沁人心脾的清新空气，怎么能够吃到原生态无公害的绿色食品？
　　是啊，对一个地方而言，虽然说经济指标上去了，但与此同时却付出了污染环境的惨痛代价，这可不是一年两年就能够治理好的。它得需要很长的一个过程，需要科学合理的规划，需要更多人的密切配合。总之，我隐约看见本地人笑脸背后深藏着的忧郁，也看到了当地官员们酒足饭饱和歌舞升平时的富足与滋润。
　　弘隆公司的前方就有一个十字路口，路口处立着一块指示牌，上面写着长青二路，昌森厂旁边那条大道就是长青一路了。从弘隆大门口扭头望过去，则是一条宽阔的林荫道，灰白的路面上泛着生动的光泽。最里面还有一些建筑物，估计又是一个厂房。而从弘隆大门口的斜坡走下去，街道对面有一家三个门面的生活超市，在它的前方路口拐弯处也还有一家小卖部。
　　穿过十字路口继续向前，左手方就有环亚（我到弘隆公司以后才迁来的新厂），立叁，昌森五金电镀厂。右手方是东莞建通五金设备有限公司，厂房面积也不小，写字楼和生产车间巍峨耸立，保安仪表端庄。再往前，便是一座水泥桥，街道两边也分布着几家工厂，它们的名字是图亚，科艺印花和泰山厂。在科艺印花厂的旁边还有一条大道，一头通往虎门，另一头连接着路东度假村。不管是哪一条大道上，都种植了撑开如伞，树干上根须随风飘荡的那种绿化树，树下也少有绿化带的。不过，走在路东浑浊的空气中，随意能看到这些不畏污染，甘愿为人们释放氧气的观赏树，原本有些浮躁和郁闷的心里多少还是能够感受到一点绿意和生气的。
　　反倒是路东治保会里面，四处可见绿荫，而且还有篮球场，前身是路东小学校，后来学校搬迁至路东步行街那面，这里便空余了出来，村委会同意把治保会迁来。而原先治保会是挨着村委会的，那里又变成了路东城监中队驻地。除了治保会的绿化搞得好外，其余地方就要数步行街、村委会和荒废许久的路东度假村了。
　　从2000年5月4日起至2010年3月20日止，我都是在虎门镇路东社区度过的。哇，这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人生中最宝贵的10年青春岁月，我和伯会就生活在异乡。这期间也仅仅回过两次四川老家，是不是很有些不可思议呢？对于我们而言，并不是不想家，也不是不能回家。因为在川南大山深处，还有我们的父母，孩子和众多亲人都在那里，父母在，家就在。可是，我们也有自己的无奈，老是往家跑，也是不行的。我们必须趁着自己还年轻，就要勇敢地在路东打拼，说到底还是为了以后的生活过得舒适些，体面一些。倘若把有限的资金消耗在往返车费和来回途中吃饭上，委实没有多大的意义。只要家人健康，生活快乐，就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