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武林至尊(第四节)
作品名称:至尊儿女情 作者:辜小松 发布时间:2018-12-02 10:49:35 字数:4488
群雄中又有人道:“若嫌天色暗淡,我们这里有上好的花灯,明亮得紧,是当年大宋朝皇帝老儿赏灯所用。”说着两边便有人一字排开,竖起灯来。见那灯分九重,四面八盏,照得整个庄院通明耀亮,犹如白昼,此灯名为玲珑九宫灯,是当年江南一带灯匠,奉旨结贡的御灯。
张桢小女张玉见众人咬住不放,怫然不悦,大声说道:“爹爹,就让女儿替您教训这帮不知天高地厚之人!”
张桢道:“玉儿,闭嘴,别胡说。”
张玉闻得父亲语声趋重,自小到大,他从未对自个说过一句重话,心中更生恼怒,大声说道:“你们有什么了不起,什么英雄豪杰!我爹爹一旦出手,便可将你们都灭了,即便他不出手,让我来,亦可胜了!”
张桢见她语无伦次,一时喝道:“玉儿,住口,我们走……”说着便来携她,心里只觉:早知如此,当初万万不该带她前来。
张玉见父亲急欲离去,紧紧抓住他衣衫不松,说道:“爹爹,我们好不容易胜了两场,女儿今日便是死了,也不走!”
群雄见这女孩儿小小年纪,口出狂言,这般刁蛮任性,那些年高持重之人念在她不过是个小孩儿,不与计较,可还有不少些年轻气盛之人,想出手教训教训她,当下有人说道:“小姑娘有何能耐,在下不才,愿领教高招!”
张桢显出一脸无奈,只怪往昔对她过于娇纵。身旁谷道明说道:“世子爷,既然小姐执意要比,吾观适才那位少年,与小姐年纪相若,也像是有些武艺,小姐虽然年幼,自小随您习得混元内功,以小姐现在的功力战那少年,相信定能取胜,岂非两全其美?”
张桢道:“谷老,玉儿她娘故去得早,她若有何闪失,我如何对得住去,此事休要再提,我们走……”
突然间,堂上琼姿说道:“且慢,张公子,那日在庄外,你父女羞辱我和伤儿,今日连声道歉的话也没有吗?”
张桢凝目一视,一怔之余,目光索然,心头若有所思,过了片刻,才淡淡说道:“原来是你……们……那日我不是赔过银两了吗?”
琼姿道:“谁稀罕你的银两。”
张桢道:“小孩子不明事理,一时鲁莽,姑娘想要如何?”
琼姿听他理论,心下虽急,却也无言以对,道:“你……”
无双道:“琼姿,难道你们之前见过?”
琼姿将那日之事细诉道来,无双闻言,心头一怒,一记粉拳重重拍下。她劲力所至,一张木桌瞬时裂塌:“张桢,有其父必有其女,这女孩儿小小年纪便如此嚣张跋扈。今日众多英雄在此,此事若是传将出去,我陆无双有何脸面立足江湖?本尊今日便要代你好好教训教训她。”
无伤上前劝道:“姑姑……姑姑别生气,那日无伤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与这妹妹无关。”
无双抱过他道:“伤儿,姑姑跟你说,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即便不去欺负旁人,也决不容许被别人欺负,你知道吗?”
无伤道:“可是姑姑,我还是不想和人打架。”
无双道:“你这孩子,就是心地太好,也好,姑姑让那女孩给你道歉。”琼姿便道:“张公子,庄主让你们道歉,那天的事我们不再追究。”
张桢笑道:“这个歉不道也罢,我张桢岂是受人胁迫的?玉儿,我们走。”说着便来拉她。张玉突然甩开父亲说道:“小蛮子,那天本姑娘就是打你了,谁让你自己走路不长眼睛!你若是不服气,便上来和本姑娘比一比,看看谁利害。”
群雄见她如此蛮泼,更觉气愤,一时便有人道:“少庄主,一定要比。”
“对,少庄主,她都欺负到你家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此时崆峒派掌门白逸飞道:“陆庄主,各位英雄,且听在下一言,既然这位小姑娘执意要和少庄主比武,不如就让他俩来一场公平的比试。两位小辈皆出自名门,亦可显露两家绝学,若是少庄主胜了,想必那张桢,亦无话可说。”
谷道明道:“若是我家小姐胜了,那我方便胜了三场,这武林至尊,我家世子爷亦是当得。”
郭襄道:“小孩子切磋武艺怎能当真?”
谷道明笑道:“郭姑娘此言差矣,五场比试之前,有谁规定不能让小辈参加比试?况且这位公子和我家小姐年纪相当,哪方都不吃亏。若是他胜了我家小姐,我家世子爷自然退出,不争当这武林至尊。”
无伤突然走上前道:“老爷爷,你的话是真的吗?若我比武胜了,你们便会离开吗?”
谷道明捻着胡须缓缓说道:“老夫所言千真万确。”
无伤又行至张玉跟前,道:“这位姐姐,刚才那位老爷爷说话可算数?”
张玉睨了他一眼,道:“当然算数!这位谷爷爷,就连我爹爹也听他的,你敢和我比么?”
无伤心想,若我胜了她,他爹爹这些人便走了,即便不能赢,姑姑也可不用再比了,当即毅然道:“我敢,那我们拉勾吧。”
张玉道:“我可有言在先,若是我胜了,我爹爹便是武林至尊,你们这些人都要听我爹爹号令。”
无伤又想:只要能和姑姑在一起,谁当武林至尊又是什么关系呢?当即说道:“好,我们一言为定。”
见他俩勾了勾小指,群雄不禁心道:这武林至尊之争,到头来竟由两个小孩子论定!事已至此,却又无言以对。
张玉道:“勾也拉了,那我们开始吧。”
无伤道:“你等等我,我和姑姑说说便来。”
张桢见女儿执意比武,心下虽不情愿,思及玉儿武功自小练就,即便是成年高手也未必能胜她,这少年心性单纯……思及于此,说道:“玉儿,你过来。”
张玉只道父亲又要阻拦,娇声说道:“爹爹,谷爷爷都答应了,难道你还不同意么?”
张桢道:“你小小年纪,懂得什么。若你执意要比,先换上‘彩丝袖’再说。”这“彩丝袖”是张桢家传宝物,取天山五彩灵蚕丝织就,薄如蝉翼,坚韧无比。
张玉急道:“爹爹,今日你第三次凶孩儿了,你再这样,我便恨你一辈子。”她戴上护袖,悻悻走上院去。
张桢见她说得真切,一怔之下,只怕再说得重了,伤了她心,一时无言以对。
伤儿走到无双跟前道:“姑姑,请原谅孩儿自作主张。”
无双微微笑道:“伤儿,你已经是男子汉了,姑姑怎会怪你呢?姑姑会在旁边看着你,你尽管放开手脚,与她较量。”
程英道:“伤儿,呆会儿若是打不过她,便用程姑姑教你的灵鳌步躲避,别和她硬拼。”
无伤点了点头,径直走上院去,此时张玉已摆开架式,只等他来。她大声说道:“小子,你放马过来吧!”无伤除去姑姑所授混元真气,于外功招式却生疏得紧,无双虽然教过他一些古墓派拳法,可那些女儿家柔美招式,自觉十分繁琐,此番又是头一次与人过招,脑子里一片茫然。只能暗运内力,似如一根练柱般伫立当场,乏生生说道:“你出手吧。”
张玉只道他小瞧自个,豪不含糊,当头便是一招“清羽倚天”劈将下来。这招出自她祖上张柔的《清商拳》,此拳源于“宫、商、角、徵、羽”五调音律,每调又分“清”“雅”“变”三式,共十五式,招招变化无穷。
她已习得混元内功第一层,凝气自如,这式清音羽调一出,十分精妙,犹如离弦之剑,凝炼混元五行真气于拳骨,威力无比。
张玉拳锋所及,直感无伤周身好似流银般坚韧,拳劲似被化去三分,无伤见她来得突然,不及细想,顿觉胸口如一记重锤来击,心中却念道:我不怕,姑姑说我是男子汉,我一定不能让姑姑失望。
张玉见自己全力一击,他只不过退了数步,终是屹立不倒,往日习练,似这般运功出拳,摧石断树易如反掌。当下心中一急,出拳如风,紧而“变宫金铸”“清商森鸣”“清徵洪荒”数招使出,一时间,四面八方皆是拳影。
无伤紧闭双目,不愿看她出招,只把混元真气凝集于周身经脉,只觉全身好似鞭劈棒打,一时间,虽不至伤筋挫骨,却是招招疼痛难奈。
张玉打了数十拳,见他一味硬撑,始终不还手,只道这人太过自负,不由得出口骂道:“小蛮子,你若再不还手,我便打死你了!”
由她打也打不倒,骂也不还口,张玉恼羞成怒,合着劲力一拳“变羽焚天”骤然使出。无伤顿觉天晕地暗,胸闷气短,缓缓坐将下去。若非他体内混元真气已练至二层“行意自如”,以他年幼之躯,必然筋脉尽碎,死于非命。
群雄从未见过这般比试,一人全力出击,一人尽力挨打,若不还击,便是刚筋铁骨,也万万敌不过去,只觉十分惋惜。当即有人叫道:“少庄主,你倒是出招呀,再不出招,可真让人打死了。”
无伤意识尚自清醒,侧眼一望,堂上程英目光萧索,面色苍白,突然涌出一口鲜血。她先前内功耗尽,眼见无伤这般惫驽,完全没能听进自个嘱咐,心下黯然。无伤失声道:“程姑姑……”
无双知他内力不俗,却不开窍,见拳脚施于他身,亦生万千心疼,眼圈一红,急道:“伤儿,别怕,用你程姑姑教的招式打她。”
无伤自醒事起,还从未见姑姑她似今日这般惊忧,程姑姑亦吐血了,伤儿真是让她们伤心了。他心下百感交集,一时不知何处来的勇气,意念所及,周身经脉,正应了混元功二层,“行意自如”精要所在。一时间,愤疾起身,双臂抱在当胸,足底生风,似箭驰般向张玉撞去。这招“玄灵伏首”正是出自“灵鳌步法”。
张桢心头一怔:这孩子混元内力如此精深!见他一味挨打,想来不足为虑,又见他疾驰来袭,竟也意犹不及。
张玉全力打了一阵,已是筋疲力尽,略有懈驰之隙,竟失了防范,被他全身劲力撞上,惊诧之余,胸口犹如巨石夯来,顿生一阵剧痛,猛然跌出数丈,神识一闪,便已无知晓,晕身过去。
张桢嗖然划过身来,将她抱在怀中,惊声呼道:“玉儿……”当即运功,掌抵神堂穴上,有感女儿气若游丝,任督二脉已自紊乱。他恍然若失,探到她丹田之中还有一丝热气,才稍心安。
无伤适才那击,虽力道雄劲,好在不曾伤及她要穴,虽受了些许内伤,张玉内功不弱,一时气结于膺,张桢于她神堂穴中缓缓输入混元真气,与她丹田内两股热力搓合,稍作调息,已打通任脉。
见女儿缓缓睁开眼,说道:“爹爹,对不起。”
张桢柔声道:“玉儿,别说话,你气血虚弱,还需要静养。”
无双见他父女情深,心生侧隐,道:“张桢,我这里后院客房内,所需药材皆有,可供你父女疗伤之用。”
张桢无意停留,他自持内力深厚,有办法替女儿疗伤,只道了声:“告辞。”抱起张玉转身便走,琼姿意欲挽留,见朝中来人如风一般随他而去,心下百感交集,不知是喜是忧。
陆家庄内,但闻群雄击掌之声渐响,有人高声道了数声“好”字。众人群声恸喝,当即数百人围着无伤,都道他胜了张桢之女,为中原武林争了颜面,有人问及:“他内功精湛,修的是什么功法?”无伤只道是姑姑教着练的,又问他跟谁学的招式,亦说是跟姑姑学的。群雄尽皆欢呼,又对无双赞颂不绝。
无双乘着夜色,吩咐琼姿摆下筵席,先上了四碗八碟,庄内大厨又添了热菜。一时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群雄皆来道贺,郭襄性情向来豪爽,不觉多饮了几杯,借着酒性问道:“姊姊,伤儿人品武功都好,当年李莫愁血洗你们陆家庄,你又未曾婚嫁,真如琼姿所言,伤儿他爹爹真是你远房表哥?”
无双微微一笑,欲言又止,酒过三巡,才起身,携她走向后院,说道:“襄儿,此事说来话长,当年你爹爹力守襄阳,破城后,城内百姓惨遭屠戮,无一生还,但蒙古人万万没有想到,伤儿便是这危城遗孤。”
无双又将伤儿身世,全真教祁志诚托孤,终南山一战,如何找到混元始经,尽数道来。
郭襄闻言,不由叹道:“原来是大宋遗孤,当年爹爹常跟我提起他七位恩师,与丘道长许下一诺之言,远赴大漠,教他成材。想我武林中人,仗义行仁、扶危济困为本。伤儿年少有为,能有此番成就,真是难为姐姐了。
无双笑道:“有什么难为的,伤儿这孩子和我一样,都是无父无母,我一见他就喜欢得紧。还多亏了全真教那帮道士,行侠仗义,救人于水火。”
郭襄道:“祁道长,我曾听君宝谈及过他,据说此人道法高深,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
无双追问道:“妹妹可知君宝现在何处?”郭襄道:“张道兄一向云游不定,上次见面还是三个月之前,他与我说,要上武当山修行了道。一别之后,再不未曾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