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若梦评史，勾峰写书

　　只听见旁边若梦姑娘言道：“情爱似海深，沟壑万丈论。无风惹海啸，江山不足填。‘褒似一笑亡西周’，有几多人知其根底，怜其辛酸。世人只知向一个落败女子泼脏水，却不知褒似怀塞国仇家恨，无缘真爱。”
　　向姑娘听得仔细，扭头观瞧：眼前若梦姑娘十二三岁样子，身材窈窕，楚楚动人。上身着一件粉红色交领窄衣，外罩一件鹅白绣斑蝶真丝襦袄，下身一件翡翠石榴裙。恬目疏眉，眸藏慧光。
　　悠韵接茬，道:“若梦妹妹言语犀利，褒似姓国姓，是褒国求降西周，送上的礼物。史书载她，无生卒年月，父母不知是谁？籍贯不知何处！如此隐晦之人，幽王焉是她心欢郎君？金银珠宝，山珍海味，焉是她心喜之物？千金难买一笑，只因她心藏大恨也！”
　　向姑娘也叹：“嗯，这对貌似富贵夫妻，实则苦命鸳鸯一对。”
　　若梦续言：“皇冠是塔顶尖上的明珠，同心同德，珠联璧合，方光芒万丈，让人仰止。如埃及神庙里的拉美西斯国王和奈菲尔塔利王妃雕像，并肩而立，举止表情，百般恩爱。朝庙的人钦佩他们的功绩，更多的却是仰慕他们的德行与忠贞不渝的爱情。
　　“拉美西斯为讨奈菲尔塔利欢心，命人在她寝殿外建造莲花池，池里养珍稀的蓝莲花，池底铺满七色橄榄石。出浴的奈菲尔塔，如神的女儿，高贵，美艳，如一朵永恒的蓝莲花。
　　“拉美西斯曾说过，‘我，已经是埃及的法老，如果是合理的，那么你要一，我给二。如果是不合理的，那么我也做一个不明事理的君王，满足你。’
　　“‘太阳因你而升起。我对你的爱，是独一无二的。因为你是世界上最美丽的，没有人能够取代。’
　　“‘当你轻轻走过，就带走了我的心。’这些炽热的言辞，不像一个君王之言，倒像是坠入爱河少年的表白。”
　　“关键是奈菲尔塔利识得，知足。伴侣如知已，需要默契。给得多，不如识得多。”安平点头。
　　石头“嘿嘿”一笑，大家都在谈情说爱，忘乎所以，这里可有一个小萝卜头，还有一块石头。”
　　“没当你是男生，就当你是块石头。再说你也是有老婆的人，做你的磐石无转移吧。至于琪儿、小布点，麦还没开芽哩，不懂！”悠韵风趣说。
　　鹅黄甜笑:“各位姑娘见识广，开了我眼界，这些书上有么？”
　　若梦微笑看着向姑娘道：“到底是‘雨痕轩’的人，不一样，会说话，爱学习。鹅黄，我是从一本《沙漠之旅》又名《驼峰上的绿丝带》书上看的，是一位名叫勾峰的作者写的。”
　　“勾峰？江州师爷么？”向姑娘问。
　　“嗯，书是借来的，正和悠韵共看。全书讲‘丝绸之路’的故事，从张骞写到玄奘，书还没写完，这是上部。”若梦道。
　　悠韵微笑：“鹅黄，你喜欢，就来这，和云裳共看，还可讨论心得。”
　　“嗯，鹅黄妹妹，你尽管来。远方有个沙漠王国，名埃及。一个气势恢宏的帝王谷里，矗立着神秘的金字塔，上有狮面人身像。一位西汉的使者，一位大唐的高僧，骑着骆驼，驼铃渐行渐近，黄沙掠去，碧空下一抺白色纱巾……这是书的大概情节。”云裳讲得绘声绘色。
　　“好个才情丫头，鹅黄随你，会学不少东西呢！好了，夜深了。我们也该回去了，琪儿都揉眼皮哩！”向姑娘说道，拉起琪儿的手。
　　“这个红包拿着，琪儿。”悠韵笑着把一个红纸包塞到琪儿手里。向姑娘笑着推开，“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你别管，小的第一次来，见着喜欢，就一点小意思！”悠韵回。
　　石头旁笑：“长安人，给过门礼么？如此说，我也有。”
　　“你也跟小的争么？石头，别眼馋，等下我发红包，你抢便了！”悠韵把红包贴在琪儿手心，爱怜道，“我打小喜欢小孩子，特别是活泼伶俐，孝顺的孩子，也许我小时候就是这样的人！”说着又亲吻琪儿额头。
　　“好！大吉大利，皆大欢喜，红包，抢呵！”悠韵笑着发包。
　　众人哄抢，鹅黄红包王。众人道贺，鹅黄心底美滋。安平也笑：“昨儿个，大家在我那，什么也没得，这回补来，大吉大利，红包，抢！”
　　众人又是哄抢，热闹一阵，尽兴散去。
　　英子、莲儿、石头把向姑娘三个送到雨痕轩，方分手。向姑娘领琪儿、鹅黄进房。
　　“鹅黄，今天立冬，天冷了。把我的铜手炉拿来，发个火，咱们暖暖手，聊聊天，再睡不迟。”向姑娘吩咐道。
　　“嗯。”鹅黄把铜手炉拿到。
　　琪儿帮着向姑娘发炭火。
　　火着，三人小椅小凳围坐房中，伸手捂炉。
　　“琪儿能睡暖么？”向姑娘问。
　　“能。鹅姐姐身子冰！”琪儿点头道。
　　“嗯，我上床要段时间，总是搂着琪儿睡，她身子热。”鹅黄道。
　　“哎，鹅黄你瘦，身子虚，似我。”向姑娘接话。
　　“琪儿，想家了吧？我看过你的文稿，那篇《母亲》写得好！等会儿我写家书，说些这里的情况，让彭庄主与翠夫人放心。琪儿，你把那篇《母亲》书写一份，一同寄去。鹅黄，你俩床上得加床填絮了，我会在信上说……”向姑娘说道。
　　“嗯，可以。”俩人应声。
　　“还有，我们三个来此书院也有段时日，今天，也让你俩结识了些人。书院斯文之地，大都是名流才俊。我们不能目空一切，也不可妄自菲薄。自重，自爱，特别是女孩子，要好！衣着干净，言语举止得体。要求自已，其实也是对别人的一份尊重。房里卫生自不必说，文房四宝，琴棋书画，乐器，我会置办些。花盆花钵，也有几个，依着时令，我会慢慢养些花来。过些天，我去请书奇老师写轩匾，选个日子把它挂上……”
　　“嗯，我俩听着哩。向姑娘，琪儿，吃东西么？”鹅黄喜滋滋问。
　　“不吃，半夜三更吃东西，睡不着。再说，烧锅上灶又脏了你。”向姑娘摇头。
　　“不是，不是的，是核桃。刚刚云裳偷着塞到我兜里的。”鹅黄说着，伸手衣兜掏出几个核桃来。
　　“一人两个，拿着。”鹅黄分果。
　　三人吃着，向姑娘道:“不早了，鹅黄，你先陪琪儿洗浴，睡吧！”俩人动身不提。
　　向姑娘移步书案，取砚磨墨，摊宣纸，落笔行书:
　　彭哥，翠姐，见字如晤，来字无别，愚妹率琪儿，鹅黄向二位请安！
　　来马矶山书院，近月余，一切安好，琪儿懂事，知书上进。鹅黄辛勤，体贴。妹也随她俩开心学习。
　　冬天来了，这里感觉要冷些。琪儿与鹅黄床被单薄，睡不暖，家里方便的话，打床新絮来。鹅黄衣少，可顺带些妹棉衣与她穿。
　　账房定期拨款，够用，小额余存。近来，添置了些家具，又另买一琴一筝用去十三两。
　　另附琪儿习作一篇，承阅。
　　信此搁笔，
　　谨祝安康！
　　妹，向涟字
　　向姑娘写好，叠信于封。转视厨角，心记一事，取出画翁的《鲶鱼图》，展开，细看，尔后，挂于窗台近侧，又置小半碗清水于画下，凝视片刻，方离去，休息不提。
　　是夜，向姑娘美梦。梦中，心情怡悦，一群人欢聚雨痕轩，有人面前恭贺:向姑娘，眼前光景，如愿以偿，也许他也来……
　　说话之人，早已熟悉，又是那条鲶鱼精。
　　另日，琪儿早起，被云彩姑娘和萦梦姑娘邀去上学。
　　“琪儿这么早走了，用得着么？”向姑娘问。
　　“是赶去踢毽子，跳绳子，也许是去排戏，琪儿，忙着哩！”鹅黄旁边答。
　　“这样也好，清早蹦蹦跳跳，动动手脚，课上不冷。”向姑娘心里清楚，不好再问。
　　一抺阳光，照进窗口。向姑娘梳妆打扮，鹅黄端来一铜脸盆水放到盆架上。
　　“向姑娘穿新襦袄啦！嗯，细兰花衬浅黄底，文静秀气。”鹅黄称啧。
　　“是么？今儿个不同，去见书奇老师，得体面些。鹅黄，中饭，我许在安平处吃，晚饭许也不来，你照料琪儿就是了。”向姑娘说道。
　　“知道咧。你喝碗雪梨银耳羹，再走吧，我早一个时辰起来熬的，琪儿姑娘赶急，只喝了大半碗。”鹅黄把汤羹端上来。
　　“鹅黄，你太贴心了，其实不必起得太早，天冷，也耽搁睡眠。”向姑娘怜惜。
　　“早点好，总怕来不及。再说，早有早的好处，一个人静，一边看些书，有记性。这雪梨是带皮切片，用盐水浸了一会，银耳也泡松软了，撕成条细，你看甜不？向姑娘。”鹅黄问。
　　“嗯，正好，嫩滑滋养。”向姑娘赞。
　　“这也是你教的，我是按着来做，不过，花得时间长。”
　　“嗯，鹅黄，学东西，用心思，无难事。我上学了，英子姑娘与莲儿姑娘还等着我呢！”向姑娘说着出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