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逮猪獾受伤云子感恩(1)
作品名称:桐柏山下 作者:尘浮 发布时间:2018-11-18 18:59:14 字数:4884
胡生到家,做起烧伤膏的美梦,想一只猪獾能有十多斤的油,在锅里炼炼,用小盒按每盒二十克包装,每盒五十元计算,下来能卖万把元,何乐而不为啊?就张罗着逮猪獾配烧伤膏。可是,猪獾昼伏夜岀,捕之谈何容易?听说小捣机逮猪獾很有一套经验。小捣机是四媚娘的儿子,母亲虽黑,儿子皮肤和母亲相反。他十六七岁,天生的驼背,一身花格服装,比胡生矮个头,圆圆的脸儿像熟透的苹果。别看他上学不中,干不着调的事儿可聪明了。人们说小捣机是天生奇才,竟能琢磨岀专门捉猪獾的药丸子。这药有很好的味道,只要将药丸放到猪獾岀没之处,嗅之没有不上当被捕的。村里人给他起个绰号:“獾王”。胡生约了獾王,说城里的獾子皮价格贵了,一张皮能卖好几十元,咱俩逮它去,你要皮,我要肉,怎么样?獾王高兴地说:“小爹,我知道什么地方有猪獾。”
新月初上,星斗稀疏,凉风徐徐。
二人喝几盅红酒,乘兴拿了电筒、铁钩和网子,往竹林边走去。胡生问∶“捣机,你妈好黑,你咋好红啊?是不是野种啊?”捣机不悦道∶“你眼装裤裆里了?就不见我爸长的比火还红吗?我随赤链蛇的遗传基因。所以我特别漂亮。”胡生笑道∶“是漂亮,像个火球,谁见躲着你走,都怕被烧死!”捣机说∶“你这劲儿就不像小爹,光吣不着调的!”看见竹林,胡生忐忑不安,触景生情,想起了当年老绵羊办烟杆之事的承诺,心中想想就为之一寒,耳边又响起了曾经的一顿臭骂。他就冷笑一阵,将那一顿臭无缘无故泼给了獾王道∶“你以为你是王子?我个呸!不兑现承诺敲死你!”獾王满腹云雾地问小爹你为什么辱贱我?胡生说∶“獾王有拾金拾银的你却拾骂!你不记得当年烟杆的事了?我在骂那黑心烂肺的老绵羊。想起了过去清财的年代,自已找化子时给清财组写了他绵羊身为大队干部贪污公款的罪状,被公安局逮走蹲了一年监狱的事。岂知公安里人家有人,很快放了岀来。公安局下来,还说我自已是诬陷了党的好干部,得抓走蹲班房反省。吓得同化子一起很是到寺庙折腾了一大圏,还受了个‘具足戒’,晦气得很呀!”此是胡生就感到头上的九块戒疤有点儿发痒,愤愤地骂老绵羊是天杀的王八贪官,不得好报应!獾王说∶“小爹别感慨了,世上哪有报应呢?猪獾它不欠咱的咱却要逮它去,前边不远就到了。”胡生牙齿“咯吱咯吱”恨咬一阵,回头见大哥的花狗跟来了,它似乎知道了他们的意图前来帮忙的。
稻场边有棵老棣树,树根下边有个洞,洞里住了一对猪獾。它们不知道自己的家被獾王发现了,好日子也就到头了。小夫妻还在美梦里甜蜜着,万万也想不到大祸临头了。獾王想,这对谲男诡女该结束醉生梦死的骚不楞腾的事儿了!就趴到洞口闻闻说:“小爹,这俩家伙在里边受活的。”狗也趴在洞口嗅嗅,前爪挠了一阵,土尘“噗噗”地飞起来,到了坚硬处就气馁了,无奈地“唧咛”了两声,到一边洒尿去了。獾王用铁钩在洞中使劲地钩了几下,给里边的主人造成恐佈,使之慌慌惊乱。接着便将药丸子挂在洞口,单等猎物上钩。
听到“咕咕”的叫声,猪獾岀来了。两个胖如肉球的黃褐色的獾子一前一后左右摇摆着岀来了,低头不停地在地上嗅着在找东西吃。胡生迫不及待,猛然一捕,后边的獾子掉进了洞里。前边的獾子被捉了,它张开嘴把他右手臂咬了一囗,他手一松,它就跑了。獾王举网猛然一套,这网挂在灌木丛上,他就气急地骂道:“这王八猪獾还会摆迷魂阵哩!”这猪獾已经往沟下滚去。花狗一看心想,大显神通机会来了!立功悦主的,不能错过。它就攒足劲头,“呜”的一声,箭似的追了上去。獾王亮着电筒跟在后边喘着气跑,几十元的经济收获志在必得了。獾王急于邀功,不想被一个石子绊倒,胳臂跐层皮,渗着血来,说∶“大事小事都得付出代价!”胡生望着花狗追去的方向,默祝它凯旋归来。
不大一会儿,花狗叼着猪獾来到胡生面前像邀功似的将战利品放在他的脚前,仰头看着胡生,等着给予嘉奖。它万万想不到的却是适得其反。胡生捂着流血手臂,不但不感谢花狗,却认为这狗是不知眉眼高低的奴才,狠狠踹了一脚,骂道:“没用的东西,滚!”花狗惨叫一声,夹着尾巴逃跑了。他然后呻吟着说,“獾王,你把猪獾拿走吧,獾油给我就行了。”
小捣机把猪獾装到网兜里用铁钩挑起来,啍着:“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不采白不采……”往家走去。四媚娘爱吃猪獾肉,肯定高兴极了。
胡生敲开卫生所的门,毕医生热情地把他迎到屋里,问∶“谁给咬的?“胡生道∶“猪獾!”医生笑起来,说∶“想不到文人也是这么地淘!找创作灵感呀?”胡生烦道∶“别刮逼淡淡了!”毕医生自觉没趣,就赶忙进行包扎伤囗,打针破伤风抗毒素,完事。夏天昼长夜短,没折腾多大一会天就亮了。他白纱布吊着胳臂,活像战场归来的伤兵,一步步往家走去。
娘见儿子受伤,心痛得落下泪,指着胡生埋怨:“你呀你,从小就不叫娘省心。小时候不满月,得个四六疯。四六疯是孩子生下四天或六天中了风邪的悬祸病,小孩子因这病撂个子的多了。你那个抽呀抽得吓死人,浑身缩成一个蛋,小脸乌紫,囗吐白沫。我看你真的不行了,要扔到乱坟岗里埋你算了。还是吴妈说你命大不会死,找针灸先生扎扎就好了。我想到神针老二叔来,老二叔是有名的神医。深更半夜,大风大雨,我用胶布裹着你,深一脚浅一脚地摸到了二叔家。可怎么喊,他就是不开门。我就从砖垛上拿块砖拼命砸门,哭着喊:‘二叔呀,孩子快不中了,你再不开门,俺娘俩就撞死你门前!’二叔这才开了门。他屋里墙上挂的都是锦旗。他给你扎了几针,你就不抽了。又扎了一遍,手脚温和,面色红润,从阎王爷手里夺回一条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现在你壮得像头牛犊子似的,头里头都是聪明才智。学习的人多如牛毛,成才的人少如牛角。咱小石镇的年轻人可多了,谁也不胜你。写书你就专心写吧,为个啥狂而巴唧地逮猪獾?猪獾真能,知道你是贵人,才没把你的指头咬掉,就是给你留面子的。”胡生说∶“娘啊娘,您别感概了。要不是那么多的患者急需烧伤膏,我绝不得罪猪獾呀。”
“猪獾是医生?净说不着调的话!”娘说,“你越长越大了,可别再想一处是一处了,啥事儿都得经经大脑!做事不经大脑总是要吃亏的。以后可得小心,上一次当得长教训。”
“猪獾油治烧伤烫伤神效,我想叫它给人们做好事。要不是这,何必自找苦吃呢?以后见到猪獾我躲着走就好了。你就别生气了娘。”胡生说:“以后那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再也别提了,听着多难心。如若我像二哥那样,你就无话可说了。”
“你还有脸说你二哥?提起你二哥我就想打你!你说你毒不毒?一脚下去毁了他一个家,丧送他一辈子。唉——当个人不容易,得学善良,不善良的人活不长。你为啥老早没爹了?你爹心不好,老天提前把他收走了………”老人眼圈红了,用袖头擦着泪说。
“娘,你咋不说正趟子话呢?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说的就是正趟子?你肠子肚子渤啷股子(方言,指肚子里的心肝肠胃)几根勒巴(方言,肋骨)多少块骨头娘清楚得很。你从小就不叫我舒心,好听好听话。老毛病,又想叫我夸你的。”娘说,“人们都好夸奖孩子。乌鸦说孩子白,屎克郎说孩子光,放屁虫说孩子香。我的生儿我不夸奖,好事自然生的,你看你长的四方大脸,走路、说话、吃饭,一颦一蹙都像当官的样子。还有更稀罕的事,吴妈说你屙屎是方棱方正的,我硬是不信,偷偷茅房一看,果不其然。才知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贵人,怪不得你和当官的苟苟秧似的扯拉不断,显扬能得,给这个官儿写赞美诗,给那个官儿编颂歌。谁都知道你的字脉深过大江大海,是编书大将军。”
“娘亲年事已迈,面皱发白,齿落舌笨,口条不清。搬文移字的不叫大将军,大将军是领兵打仗的。这和平年代,就是给我百万雄兵,去打谁去?写书的人叫大文豪。我叫写书大文豪呀,给咱家争光了!”
“文豪文豪吧,只要不掉到沟壕里就好。听说上头提拔你,‘腾’的一声上报纸,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名人了。早几年为关月村月娥的事给四娃又打了一架,闹的人们都知道你是月娥迷。慢慢月娥会追你的。兰子长的也漂亮,一见到我光打听你。还是当个文豪好得很啊,小姑娘都爱七追八粘的。”胡生笑着点点头代替对娘的回答。
小七得知胡生受伤了,特意前来看望他。小七说道:“生弟,你真大彻大悟了,能拿自已的手给野猪的孙子结缘,真乃快乐人生呀!”胡生吸哩着嘴呻吟道:“好心没好报呀,我叫猪獾做点利人之事,它就不知好歹地咬我,看这手被伤得好重!”小七嘻嘻地看了看那伤,不以为然地说道:“这猪獾给你留着面子的,伤还不重,用獾毛烧灰调香油抹抹就好了。”这方真灵,用了两回,伤势很快痊癒了。后来,烧伤膏果真配成功了,治一个好一个。大老远的患者纷纷前来购买胡生精心研制的“神獾牌”的烧伤膏。真是财运追人,不想发财也不行。胡生问:“七哥,上山逮野猪收获颇丰吧?”七子说∶“是颇丰,半大柯楼(方言,意思是半大的)野猪雌雄五对,成年野猪两对,野猪养殖场初具规模,有时间请你给写个牌面,给场子壮壮光!”胡生乐道∶“善哉善哉,牌子下坠着我的名讳,也跟着野猪扬扬名!”说着取酒欲酌。七子说∶“不敢。等你伤愈后我请你不醉不休!”两人击个掌,表示言而有信。七子欲去,胡生说∶“再玩会儿。”小七说∶“回去喂野猪的。明日有空再来。得回的。”未及迈步,只见一位白衣天使,提着大礼包儿,款款而来。大娘说∶“这里没有病人,莫不是摸错门了?这不是好兆头,或许我快旧病复发了?”胡生说∶“娘,别害怕,没事没事,来了我撵他走就是了。”说着医生就到了门前,仔细一瞧,原来是个女同志。只见她齐肩发辫,戴着白色帽子,帽前有个鲜红的“十”字。大娘揉揉眼,用心端详医生的模样儿,长得挺强,柳眉凤目,鼻直唇秀,樱桃小口,耳轮肥厚,俊挑的身材穿着白大褂显得步姿飘逸,美丽高雅。胡生目不转睛,忘了撵她走,直觉比云子还漂亮。其实就是云之,衣裳没换,就认不准了。小七也仔细打量着医生,见是表妹,表妹今个儿穿着医服好漂亮,差点儿认不出来了。七子高兴地说∶“表妹休礼拜看大娘来了?”就接过礼品,递给心情兴奋的胡生。那白衣天使就是七子表姑家的女儿李云子表妹。云子说∶“是呀,抽空看看大娘的肺炎是不是好利索了?”大娘喝着金荞麦水太快,打个喷嚏说∶“半天是大医院医生,真叫您太费心了,金荞麦把我病根早挖跑了。姑娘菩萨心肠,还惦记我老太太的身体哩,太感谢您了!”胡生听得是云子,心想怎么和当初不一样了呢?有道是女大十八变,也不能变得日新月异了,判若两人?就笑容可掬地说∶“弄了半天是云子,老同学啊,我的恩人!越长越漂亮。快上屋,有件事儿正要求您解疑释惑呢。”
到屋,云子摘了帽,笑道∶“你说的我知道,那事不算个事儿,人与人之间就是互相帮助,谁也不能‘关着门子朝天过’呢。”七子插言道∶“胡弟,大娘的住院费都是表妹垫付的,不然,决不能顺利住院出院的,别再‘打破砂锅纹(问)到底’了!”胡生得知真情激动得了不得,紧紧握着云子的手道∶“多亏您帮了大忙,我娘康复无恙,深深感谢,您真是活雷锋!把您投到报纸上,号召全中国的姑娘们向您学习,雪中送炭,把钱送给急需的病患,功德无量!”七子说∶“就是雷锋活着也不可能帮你那么多的钱来的,因为不是白衣天使!”胡生说∶“七哥,你的悟性不健康,就不理解我说的是精神,精神可贵的!”娘说∶“啥精神可贵呀?少一分钱医院就不给你治病。姑娘给咱解急了,有钱多还点儿就是了,谁家的钱挣着都不容易!”云子说∶“大娘别提钱了,那次的事儿若不是生哥出手相救,我就惨透了!给老人表达一点儿微不足道的心意,理所当然,不足言谢!”胡生说∶“那磕碜人的事儿以后别再提了!”就到里间把“意外收入”还给云子。可事情出乎意料,经济巨款翻天舞地搜了几遍,不翼而飞,真是活见鬼了!气呼呼问娘道,“娘,咱家谁来过?”娘摸拉着额角的花白头发想了一会儿,道∶“想起来了,别的没人来,就小捣机给送猪獾油来过,他说怕老鼠偷吃,就放到里间的柜子里。我想熟头熟脸没在意。怎么,少啥了?难道这孩子手脚不稳了?”胡生没回话,对云子说∶“云妹,您歇息着,我有个急事儿,去去就来。”说罢,就一溜烟似跑了出去。大娘知道住院治病费用都是云子替付的,感动得热泪盈眶,想想,云姑娘心地善良,长得又漂亮,给我当个儿媳妇那该多好啊!可想到生儿急急去了,肯定发生了啥事儿来,不由得叹息一声。欲知事后如何,且看下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