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四、岳父大人

　　连如江稍微一愣，随即斥责道：“汝阳，你疯啦？我记得给你药方才不到一个月时间，哪里有这么灵验？”秦汝阳只是嘿嘿，并不搭腔，手机里传来秦嫂子的声音，应该是刚才这夫妻俩站在一起：“如江，别听你大哥胡说，就是有点不舒服来医院看看。没拿到检查结果呢。”
　　秦汝阳显然不喜欢妻子的话，他又抢过了手机，但就是嘿嘿地喊了一声：“如江！”就不知道说啥了。
　　连如江想想前几天爷爷丧礼上秦汝阳的面相，也觉得此事大有可能，他说道：“秦哥，恭喜恭喜呀！是不是该请我吃最好的羊肉串了？”
　　“中！再给你加上十串大白腰。对了，如江，俺叔已经过来了，在咱们公司暂时管后勤和生产，我给他安排了原来咱们厂内退的七车间车间主任当副手。”
　　“好吧。尼玛的我本来想让我爸和我妈颐养天年呢，你这下子好，成了打工仔了。唉！”连如江轻叹一口气，不知道说啥好，前段时间曾为此和妻子交流过，王凌雪总认为孝顺就要顺着老人，让他听连爸爸自己的主意。虽说是老人，其实连爸爸才四十九周岁，也就是中年人范畴。
　　秦汝阳心中狂喜，但一时不知道说啥好。连如江忽然想起自己这次打电话的用意，就问道：“汝阳，上次你发现的那面镜子放哪里了？我有个危重病人在聊城工会疗养院，可能需要它治疗。”
　　“在我办公室。如江，我给自己照过几次，忙碌了一天一照就浑身轻松。你要的话什么时候我去聊城给你送过去，你嫂子也想见见凌雪，请教请教育子经验。你一直想和我成儿女亲家，这下可要实现了。”
　　“滚！我才不和你做儿女亲家。虎女焉能嫁犬子。”连如江想起关帝爷的一句名言。但又接着说，“我后天就回聊城。到时候你去火车站接我吧。到时候带个司机呀，我可不想你亲自驾车，我害怕！”他和秦汝阳一点也不客气。
　　“好。如江，我今天怎么这么激动呢，我想唱首歌。”秦总难得儿女情长，连如江总感觉他比结婚的时候还激动，但坚决制止道：“老秦呢，咱可不能唱歌，现在反恐可是力道很强，你一张嘴医院里躺下几位你就完了，哈哈。”
　　“嘿嘿！”两人在电话里一起笑了起来。
　　第三个电话无疑要打给岳父大人，连如江对自己面对政坛总有一种无力感，都说他聪明，但哪里知道这家伙对尔虞吾诈有种天生的逆反心理。没办法，家里老泰山是自己最坚强的后盾，足可以授业解惑！
　　王云贵此时正在回聊城的路上，他习惯坐在司机身后位置，静静地躺一会儿。临清的事务他现在插手的越来越少，倒不是无为而治，主要是聊城市内分管交通以后，错综复杂的事务一时间无法理顺，最重要就是和市政府主管交通副市长的对接让他有点恼火，面谈过两次，对方嘻嘻哈哈就是不切入正题，他现在百分之七十的力量要放在市里了。好在这几年临清市把控极好，一批自己亲手提拔的干部都已步入正轨，即使自己不在也能稳定的控制住局势。
　　今天中午他就准备去聊城找熊市长碰碰头，毕竟铁道领导小组成立后从没有开过正式会议，虽然熊市长是名义上的组长，但具体工作都是他这个常务副组长负责。他想列一个详细的安排计划，再找几个精干的人员组成专务办公室，但不知道会不会顺利。谁知刚要出门，肖副市长过来找他，谈的是最近治安方面的事情。最近市里接连发生几起抢劫案件，都是摩托车飞车党所为，他想进行一次大规模集中治理活动，但王书记却担心引起民众连锁反应，让他还是控制一下范围，不要搞得鸡犬不宁，影响投资环境。肖副市长自然是连连点头，他现在已经是常务副市长，在县常委会上也有了发言的一席之地。
　　肖副市长刚要出门时，王书记忽然问道：“老肖，听说木燕找了个对象是吗？”肖副市长脸上马上露出了笑容：“是呀，说起来也是熟人。咱们都见过。李进，现在北京国家警卫局，也算是师级干部了。听说还是通过您女婿介绍认识的呢。”
　　王书记呵呵一笑：“如江这小子，这次算是办了一件好事。”他稍微停顿了一下又问道，“和你们都见过面了？”
　　“见过了。到我家包的饺子。人很实在，他前妻病逝，家里原来也有个男孩，已经读大学了。主要他对我们木燕很好，小阳阳也特别喜欢他，现在都喊他爸爸。就是两地分居不太方便，听木燕说他打算外调到我们济南军区。”
　　“老肖，这可是金龟婿。他的级别比咱们都高不少，中央警卫局干部外放基本都是提一格，那可是军长了。”王云贵难得开玩笑。
　　肖市长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唉。没想到呀，木燕竟然有这种福分。那个李进，一点也没有架子，等他们正式结婚，书记您一定要给我压阵助威呀。”
　　王云贵哈哈大笑：“行！老肖，一言为定。但估计如江这个媒人也少不了吧？你忘记了咱们这儿父子不同席的规矩。”
　　肖副市长却道：“他们都是二婚，也就是咱们几家比较近的亲戚到一起坐坐，我们新社会移风易俗，没那么多的规矩。您去，如江和凌雪也要去。”
　　刚才为着聊城市交通局的乱局还有点伤脑筋的王书记，心情马上好了许多，他提醒肖副区长一句：“老肖，最近我在聊城那边事情多了一点，咱们临清你可要看好门，小心一些牛鬼蛇神之类的。”
　　“书记您放心，我老肖一定鞠躬尽瘁！”说完就转身告辞了。
　　王云贵的新秘书是原来临清二中的一位老师，他也是尤秘书临走前大力推荐的，但可能刚开始新工作并不太适应，无论是文笔水平和待人接物都还不能让王书记满意，但王书记也知道不能拔苗助长的道理，经常有意无意和秘书多说几句，让他快速融入自己的生活和工作。尤秘书现在康庄乡做得风生水起，才去不久就签了两个过千万的投资项目。当然这都是王书记暗中帮的忙，不过这份政绩就足以让尤乡长站稳脚跟了。康庄乡委书记是县委常委，不出意外的话年底前应该调整一下位置，尤乡长就极有可能变成尤书记。
　　王书记的轿车往南走出城后往东拐弯，要从一个河堤上走大约半个小时。下午时分曾有过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雨后树枝嫩绿，若有若无的有了蝉声，司机知道王书记不喜欢开空调，就把车窗玻璃微微降下几寸，让河风带着泥土芬芳和夏日特有的清爽气息溢满车内，他把车速控制在六十迈左右。
　　王云贵闭上眼睛，准备来个小憩，就在这时，电话响了。他有两个电话，公务的那个放在秘书身上，这个手机知道号码的极少，他看了一眼是南京市的固定电话，马上明白是二女婿打过来的，他示意一下司机把窗户关上，这样车内安静了不少。
　　连如江把范永强找自己的事情详细地向岳父描述了一下，一开始王书记躺在后靠背上，两眼微闭，只是“嗯啊”回应，但说了一会儿却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身体。他的手攥紧了拳头，忽然插嘴问道：“哪个工会疗养院？东昌湖西邻是吗？如江，你糊涂，怎么不陪着他一起回来，也就是说你根本没见过范老是吧？”
　　当听到连如江说“是”的时候，王云贵泄了气一样又躺倒在了车座后靠背上。心中不免责怪：连如江，这么大的一个事情你居然视同儿戏，唉！连如江继续说下去，说道范永强是铁道部技术中心总经理时，王云贵眼里又升起烈烈火焰，这有点太过于匪夷所思了吧？就好像他刚准备睡觉就有人递枕头。连如江并不懂这个单位的重要意义，但王云贵深知这个单位能量之大，能在技术上给铁道部指明发展方向，在细节问题上连部长都要听从他们的建议。他打断连如江：“如江，你等一会儿再说。”旋即又对司机说道：“小李，在前边靠边停一下车，我下车打个电话。”他明显对这个新任秘书并没有完全放心，从刚才连如江的讲述里他发现了一个很大的机会。
　　新秘书姓吴，他一看领导停车，急忙从副驾驶上跳了下来，给王云贵打开车门，见地上泥泞难行，忙说：“王书记，您就在这儿打电话吧！”雨后的河堤两边泥沙漫路，王云贵看了看也觉得有点无处下脚，但他仍坚持往前走了几步，才说道：“如江，你慢慢讲，这个范总是什么身份？”
　　吴秘书仍然站在车外，他有点不知所措，却看到小李给他拧开车门招呼他上来，说道：“吴秘，你在车上等领导就行。没事的。”见秘书上了车，小李故意打开车内广播，说道：“咱们听听轻音乐吧。”
　　王云贵又往前走了几步，距离轿车大约十几米的距离，这样说话才不至于被别人听到，他问：“如江，你原来没听说过范氏家族吗？他们立身之本就在交通。咱们省里前几年大建高速公路的时候我就曾经听说有范家的人参与。原来的八老治国就有他们一家，只是他们家族中老爷子去世有点早，因此家道中落，并不如现在的武家出名，尤其现在的家主应该就是病倒的这一位，也算是省部级大员，极有可能进入中央委员的行列，但这一病肯定就属于人算不如天算了。你有把握治好他的病？”
　　听到连如江很肯定的答复才接着说：“如江，君子引而不发，跃如也。你有时候做事太过于恃才傲物，这个事情应该不像你想象的那般简单。凡事情应该留一手，谈问题要在自己掌握主动的情况才能有所建树，这些不用我教你吧？”
　　连如江感觉身上冒出了若干冷汗，嘴里却连声称是。他从小受的教育就是表里如一，岳父却反其道而行之。他忽然想起《笑傲江湖》中的岳不群，但旋即给了自己一个爆栗：怎么能这样想老丈人呢？岳掌门当时嘴里仁义道德，背后则是阴险毒辣；而自己的岳父大人在教自己怎么做人。有时候连如江知道自己的缺点，王书记指点的完全正确。
　　“爸爸，您说我应该怎么处理好呢？”他虚心求教。
　　“先治病！但也要把握一下节奏，你明白吗？这个病我也听说过是世界难题，只要有疗效就是很大进步，如果能完全根除，那就成了神话了。我们不要创造太多的神话。另外聊城市火车站的事情你也不要把它当做砝码。虽然我现在主管交通，但中间枝枝节节的关系错综复杂，利益集团的势力牢不可破，我们没必要迎头赶上去做改革的勇士，最应该顺势而为。这件事情只有你知我知，聊城市里最好别再马上告诉任何人，不然的话，估计龚书记和熊市长就要去工会疗养院上班了。”
　　“爸爸，一点也不透露风声，以后怎么办？”连如江知道没有不透风的墙，自己治病的事情在聊城是不可能瞒住所有的有心人的。现在不说，恐怕将来就不好收场。
　　“你现在是清平镇镇长，重要工作就是把镇经济搞上去。这里的事情如何处理我再想想，你说得也对，要是一点也不透露恐怕将来不好收场。”王云贵一时也没想通过节，但他最后拍板道，“你就安心给范老治病吧。但也要进退有度。我们随时联系。”
　　“好！”不知道为何，连如江总觉得这次向岳父大人的请教不甚成功，本来很高兴的事情，开始觉得和当年巧遇武老一样是次大机会，但王书记分析下来想达到利益最大化，就让他有些如鲠在喉。
　　刚才为了找秦汝阳他打开了手机，现在看上边居然有了四五个未接电话，都是凌红岩打过来的。这家伙不知道又发了什么神经，他想既然晚上要招待杨梅、王阳等人，不如也让凌红岩过来，自己还有二三天就要离开南京，正有几件事情要交代一下凌红岩。他觉得最重要的就是关于那个名字中带“淼”的老乡，弄不好他的老宅就和太平天国藏宝有关，他想让凌警官帮着调查一下附近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