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二、人情世故

　　这个女子乍看上去有些清秀妩媚，瘦瘦的，弱不禁风的样子，一米六左右的身材，比陈娟圆润的身形多了几分妖娆之气，尤其眉目之间躲躲闪闪的神色，似乎从不用正眼看人。她看连如江盯视自己，有点害羞地低下了头，故意把眼光转到王阳身上，好像要躲到他背后。
　　王阳略微有点尴尬，他呵呵笑了几声，连如江如梦初醒，他没话找话，对王阳说道：“王兄，毕业论文写完了吗？”
　　“写完了，写完了。这周没什么事情，就等着去苏州了。”他指着红衣女子介绍道：“这是我四川老乡刘艳，在三江学院读书，今天过来找我有点事情。”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语气里明显有点不是理直气壮，连如江考虑很有可能这个色中饿鬼昨晚留宿了自己的老乡。
　　王阳又对刘艳介绍说：“这个是我同学连如江，山东大汉。”连如江急忙给刘艳打招呼，刘艳似乎对连如江身上的某种东西害怕一般，只是笑笑并不往前。王阳一眼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陈娟，很夸张的口吻说道：“哇，陈美女，你最近瘦了许多呀？”陈娟原来去连如江宿舍的时候没少和王阳打交道，她很反感这个色眯眯的家伙，但抬手不打笑脸人，听人家夸奖自己也“嗯”了一声。
　　连如江又仔细端详了一下王阳，他的脸色也并不好，前段时间被警察抓捕时候误伤的脸上伤疤一直没有彻底痊愈，此时眼眶上不自觉又出现了青紫色。最可怕就是眉心处发散，依照连大师的经验，往小里说是酒色过度，往大里说则是淫邪缠身，弄不好就出大事情。但今天这个场合不方便和他谈论这些，于是说道：“我们八点半上课是吧？我赶紧回宿舍一趟，咱们一会儿教室见吧。”
　　“这几天都是自习课，就廖主任一直在教室，他给我们辅导论文写作的事情，我的论文已经交上去，上午就不过去了。晚上你没安排的话给兄弟你接风，我找到一处正宗的川菜馆沸腾鱼店。”王阳得意洋洋地说。
　　连如江走之前委托了杨梅给自己准备论文的事情，也不知道进度如何，他可不能不去教室，忙给几个人打声招呼走了。
　　几天不在房间里冷冷清清的，冰箱里边还是妻子上次走之前给连如江准备的东西，但有一些已经变色变味了。连如江同学擅长于精简机构，看着哪个不顺眼就一把扔进垃圾箱，马上满满登登的冰箱里就空空荡荡了。再看上去能吃的东西其实不多，好在冰箱旁是方便面箱子，里边好几种味道的方便面。连同学最擅长的无疑是水煮方便面，烧开水煮了一包红烧牛肉面，又很奢华的加上了俩鸡蛋，再打开一罐扬州酱菜，简单冲了一个冷水澡后大快朵颐起来。
　　连如江到教室的时候，发现王阳说得很对，里边几乎没有几个同学在，就连一向从不迟到旷课的杨梅居然也没在，他很担心自己的论文进度，如果杨书记没给自己准备好的话，恐怕这一周就要没日没夜地写了。他掏出手机本想给杨梅打个电话咨询，但几个同学见他回来纷纷和他打招呼，其中有人说廖主任嘱咐过见他回来就让他过去一下。连如江开始提心吊胆起来，整个培训课程中好像他有四分之一的时间没在班里，能否顺利毕业就看廖主任肯不肯高抬贵手了。
　　想到这里连如江急忙和同学们挥手说自己去找一下廖主任，出得门来却是转身下楼回到了自己宿舍，他想找点礼物给辅导员带过去。廖主任对自己一直不错，如果装糊涂自然也没关系，但连如江却不想被人小看。但是把宿舍里的储物柜翻腾了一遍，只有一些烟酒之类，总感觉拎着一箱五粮液到领导办公室是很滑稽的事情，特供熊猫烟上次让凌红岩搜刮得已经所剩无几。尤其他记得上次答应了清平镇的小梁司机要给他弄一条，总不能食言而肥吧。于是打定主意实在不行就去附近的超市转一圈，买点体积不大但上档次的东西。转身出门才看到放在门口自己带来的大箱子还没有来得及打开。连如江记得在济南刘磊给自己装了几大袋子东西，说是别人探望他父亲拿过来的，他用不着就索性给了自己一些。
　　连如江不是那种矫情客气的人，也就当仁不让随手放到了拉杆箱里，他现在倒是想看看有没有合适送给廖主任的。这个拉杆箱是当时王凌雪在聊城帮他选购的，由于考虑到这次要把所有的东西都带回去，因此王大小姐就挑选最大号买的。里边分成三层，本来分别放着连如江的几件夏天衣服和准备交给乔教授拆开的那件爷爷的皮袄，也就没什么东西了。但明显刘磊不肯放过连如江，中间一层足足放了七八个方便袋，打开一个是东阿阿胶，再打开一个竟然是干海参，连如江有点小激动，看似刘磊无意放到自己箱子里的东西，居然样样都是珍品，拿到最后竟然有一种叫做金钗石斛的东西，实在是让连如江目瞪口呆。要知道中国古代名医将石斛、雪莲、人参、首乌、茯苓、肉苁蓉、灵芝、珍珠、冬虫夏草列为“中华九大仙草”，其中石斛位居“中华九大仙草”之首。这种金钗石斛，又名吊兰花，属于气生兰科草本植物，在众多石斛类中药用价值最高。它生长要求十分苛刻，主要生长在云、贵、川、缅等亚热带地区人迹罕至的悬崖峭壁背阴处的石缝里，根不入土；终年饱受云雾雨露的滋润，受天地之灵气，取日月之精华，又有“不死之草”的名气。在荆暗夜那本医书中曾多次提到这种草药，尤其是最后几页上红笔写了十几个药方，是针对于世界五大绝症（运动神经元症(渐冻人症)、癌症、艾滋病、白血病、类风湿）和糖尿病、脑心血管病的一些治疗验方，其中半数以上都有石斛这味药，尤其在艾滋病这种新发现的病种上，荆医僧肯定下了很大的功夫，他使用石斛和雪莲花适当配合，再加上其他几味辅药，竟然大见效用，荆暗夜用毛笔批注了：救七人，已成方的字样。
　　连如江原来并不知道金钗石斛的名字，在接触到荆暗夜那本药书之前，他总认为冬虫夏草、千年山参就算是滋补类的无上绝品了，后来看书才知道原来第一仙药竟然是名不见经传的石斛，不禁自觉开了眼界。现在见到真正的石斛不禁好奇地看了起来：金钗石斛的茎下部分是一种圆柱形，中部及上部呈扁圆柱形，向上稍呈"之"字形弯曲，大约半米左右的长度，食指般粗细，表面有的是金黄色，有的则是绿黄，不知道是否和没有彻底成熟有关，光泽明亮，上边有深纵沟及纵纹。连如江仔细观察半天才放下，心中暗想:不知道是哪个家伙给刘局长进贡反而便宜了自己？这袋子宝贝是绝不可能送给廖主任的，他要留着准备配药，试试荆暗夜的药方是不是真得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比量半天连如江决定把那一盒海参给廖主任拿过去，这种山东海参同人参、燕窝、鱼翅齐名，是世界八大珍品之一，最主要的是它代表了一种特产的含义。连如江回家带回点山东特产送给老师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绝不会有行贿受贿的嫌疑。连如江简单拿张报纸包了海参就推门下楼去了。
　　廖主任看着连如江递过来的东西有点迟疑，他自然是知道连如江背后深不可测背景的，前次王阳差点出事就是连如江动用了自己的力量为他解围，说起来他还欠着连如江一个人情。更别说团中央的领导曾经有意无意地提醒他，这个班里藏龙卧虎，虽然他是名义上的领导，但一定要和同学们打成一片，多拓展一下自己的人脉对他的发展有百利而无一害，因此看连如江就有了几分发憷。没想到这个学生很会办事，竟然给自己带来了家乡特产，他正犹豫收或者不收的时候，连如江已经把东西塞到了他的抽屉里。“廖主任，我同学在烟台工作，给我带来的海参，我给您准备了一份。回家给师母补养补养身体，也算是我这个不成器的学生的一点心意。”
　　“如江呀，你太客气了。”听说是海参，廖主任喜出望外，他的工资并不算高，一个月的工资差不多能买一斤好点的海参。前段时间丈母娘动手术他托人买过海参，还只是一般的辽参，就六千多一斤。现在听说是山东海参，廖主任喜出望外，他决定投桃报李，微笑着说：“如江，我也正想找你。上次你让杨梅送来的毕业论文很不错，很能代表咱们这个学习班开办的最原始宗旨，我打算让你准备一个发言稿，在咱们毕业典礼上发发言你看可以吗？”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无疑让连如江有点摸不着头脑，但他不动声色，在不了解情况的前提下，绝对不能乱说话，他故作谦虚地说道：“廖主任，我，我不合适吧？咱们班好几个处级干部呢，让我发言不是有点越俎代庖？郭班长和杨书记也未必同意吧？"他并没有提自己论文的事情，看来杨梅肯定帮自己搞定了。
　　“要民主还要集中嘛。我主要是从代表广大同学们利益的角度！咱们班里有两个优秀学员的名额，要通过选举产生，你作为学生代表发言，可以提高大家对你的认识。”廖主任在下一盘很大的棋，看来他心目中已经给连如江预定了一个优秀学员的位置，连如江连声道谢，但心里却有点不以为然，他自己都感觉自己配不上优秀学员的称号，谁见过出勤率不足百分之七十的优秀学员呀。
　　“我一定好好准备。廖老师！”天予不取，反受其害，连如江决定接受廖主任的好意，他连称呼都改变了，要知道这次培训就像历史上的进士及第一般，主考官和他是当然的师徒关系，他其实也发现了廖主任的社会关系并不广泛，虽然学生遍布全国，但重量级的社会关系并不多。自己在这个年龄就在团中央挂了号，是真真切切的团系干部，将来虽然说不上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但也已经有了最好的基础，如果能混个优秀学生的名头，那对于自己的发展就如虎添翼了。在大学时自己只注重学生会的工作，在本班反而没混上优秀毕业生，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
　　“如江，也不是很着急。发言稿里要理论结合实际，一定也要有咱们苏州社会实践的内容，你先准备着，写完之后给我看看。”听连如江称呼自己老师，廖主任何尝不了解他叫法中的涵义，不由脸上喜色更浓。他继续说道：“你那篇毕业论文不错，从咱们培训班的举办能看到国家的发展中共青团员的作用，建议我们就想开办党校一样开办团校，这种思路本身就很有代表性。”
　　连如江微笑着连连点头，他根本不知道杨梅给他的论文中写了什么，沉默似乎是最佳应答方式，穿帮就彼此双方都没面子了。廖主任又问：“这几天准备做点什么？我们下周二去苏州做社会实践，你还有七八天的时间可以自由支配呀。”
　　“我想多读读书！”连如江的回答绝非矫情，他暗自后悔这么急匆匆的回到了南京，早知道这边万事皆休干脆在家陪陪妻子了，他想起王凌雪看他离开就黯然神伤的样子心里就一片酸楚。
　　“好，多读读经典的马列主义的书！”廖主任又开始上纲上线，讲起一些大道理来，连如江表面上恭恭敬敬，心里却是开始神游四海，对这些内容他是一点也听不进去的。
　　从廖主任屋里出来，连如江准备给杨梅打个电话，感谢一下这个雷锋同志，要说起来写文章并不是连如江的弱项，但写这种描绘共产主义青年团发展大势文章肯定会让他不爽，没想到杨梅同志仗义出手，省了他的许多麻烦。听刚才廖主任的意思，似乎他的论文能被评上优秀论文，说不定杨梅自己的文章反而会被鸠占鹊巢，他心里甚觉歉疚。
　　他掏出电话来的时候，竟然发现上边有条短信，打开居然是凌红岩发过来的，只有四个字：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