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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作品名称:春回大地      作者:张会      发布时间:2018-11-13 09:36:53      字数:8196

  “哟,屋里唠得挺热乎啊!”屋门开处,田桂荣在前韩队长在后。
  “韩大爷韩大娘,你们今天咋这闲?”王志刚立刻调换另一副面孔,望着门外期盼她惊艳亮相,“韩玲也来了吧?”
  “她没来,今天干活累得进屋就躺下了,连口饭都没吃。”田桂荣扯谎说。
  “啊。”王志刚收回失落的眼神。
  长芹一把手拉过田桂荣,动用周身能代表兴奋的关节,等同于异地偶遇亲姊妹:“呦呦,哪阵香风把你吹到我家来啦?我天天盼着你能来,今天可下把你盼来了,这回我说啥也不放你走。”
  王会计比吞服一剂灵丹妙药还要灵验,脑袋变得清灵,最快速度尾下地,赤脚迎上前:“稀客,稀客,真是稀客,志刚快泡茶。”
  “我正沏着呢。”王志刚端茶具放至炕上,倒出点水刷刷茶缸儿,然后浊水倒进茶盘,端起茶盘出里屋。
  杨占山和乔凤贤看到眼里,妒在心里。没有高山显不出洼地,长芹对待他们算是热情,相比之下略显冷淡,二人偷偷地交换眼神,地位和待遇相辅相成的。干脆不去想,势利眼绝大多数人都有。杨占山不管不韩队长是否看到他,他先打招呼:“韩队长您来了。”袖头掸掸炕沿,“队长坐这,坐这儿。”
  身份差距的凸显,乔凤贤有种莫名的卑微感。她若是原地不动怕触犯第一夫人挑剔的神经,可人家说得热火朝天,过来又无话可插,她在长芹侧身位向田桂荣殷勤地干笑道:“这么巧啊,你们也来了,来咋不提前告诉我,我好接接你去,瞅外面多黑啊?”
  “啊,我们拿手提灯来的,走道儿差异不少。”田桂荣指着韩队长手,含笑回她一句。
  “啊,我才看见。”乔凤贤意想不到,田桂荣对她抛开了架子;不单她和田桂荣接触少,屯中妇女都和她很少过事,领导家属都任性,不是话语攻击就是眼神伤人,破格地笑得乔凤贤每个关节达到兴奋巅峰,抢过韩队长拎的手提灯,“我替你放箱盖上”。
  “你就显欠儿,用你放。”杨占山夺在手中,拧动控制灯捻阀至灯灭,小心翼翼地放在箱盖上;然后走回来,双手托韩队长手臂:“韩队长您坐。”招手说,“六子,给你韩大爷倒水。”
  杨六子直溜溜把自己约束一旁,恐有肢体乱动触碰领导挑剔的眼光。听他爹这么一喊趁机活动僵化的身体。
  “别人不知道还以为你家呢。”王志刚小声嘟囔着推开杨六子,“显着你倒水,真拿自己不当外人了。”倒满四茶缸儿水。杨六子乖乖地退回属于自己寂寞的位置,继续垂肩直立。
  “王老弟喝茶。”韩队长侧坐,左腿叠压右腿,右手撑抗,腾出左手,二指掐杯推至王会计腿旁。
  “谁是王老弟?”杨占山听到这样称呼,有些懵然不知,左右寻找。
  “你咋赶上菜不接了,屋里几个姓王的?管谁叫还能管你叫哇?”王会计心说,杨占山有意而为之。
  “啊啊,这是在家哈,可以称兄道弟,我还以为在生产队呢,冷不丁一听还有点不习惯呢。嗯不习惯。”
  王会计心里不痛快,出语尖刻:“你以为你是谁儿,你习不习惯能说明什么,我俩始终在家就称兄道弟,你有想法?真是的。”
  “我这张破嘴又瞎嘚嘚,我的话我收回。”杨占山巴掌抽到自己脸上,“多嘴。”
  乔凤贤与杨占山尽管打闹拌嘴,多年的夫妻情分铸就坚实的感情,丈夫遭到奚落,焉能旁听,多少赚点面子回来,话还不能太重,还能让领导们臣服,她已经展示一把才华,效果不错。人走时气,又来一次难得展示口才理会,可腹内空空,憋了许久,想好的词语,偏偏丢失在舌尖上。已经迈进一步,不好退回,众目之下张开嘴:“韩队长,我——我可想可想你了。”说的是啥她确乎不知,纯粹是自己逼迫自己说的。其它话生涩,情急想不起来,唯有这句话她说过,熟练得顺其牙缝就溜达出来了。
  田桂荣一怔,她怎么如此轻浮?长芹则不同,对乔凤贤有所了解。杨六子羞愧地遮脸,面部转向西墙。杨占山反应强烈,媳妇在领导面前屡次犯贱,对他是极大侮辱。其它事都能容忍,唯独这话他无法忍耐,关乎男人尊严。发狂地吼着:“你今天是冲住你爷爷还是奶奶?怎么得儿谁想谁儿。真他妈不知廉耻,太丢人了,贱皮子的贱人。呸!守着孩子面……我的脸都臊没地方放了?”越说越气,举手便打。
  乔凤贤格挡迎面打来的巴掌:“我向着你,你反而张口就骂举手就打……”老头子分明联合外人欺负人,她要报复,双手如钩迎掌而上。杨占山收掌及时,若晚一点都两败俱伤。他还没来得及后撤,乔凤贤已经扑上来,嘴角冒着白沫:“我的思想我控制,乐意想谁就想谁,这回我说的是真的,我看你能咋着我?”杨占山被扑倒,她哪有杨占山力量大,角力一回合反被杨占山骑在身下,抡起巴掌打一下问她一声:“叫你脸大,还想不想啦?”她拼命想挣脱,怎耐力不如人,双手护住双颊:“我就脸大,我就想。”
  杨占山更加气愤,右手运力,“啪啪”又两记耳光:“叫你脸大!叫你还想!”
  长芹和田桂荣不好笑出声来,长芹趴在田桂荣耳边说:“刚才也是这样说我家那口子,他俩就差点打起来。这套话秃噜在你家大哥身上就不好使啦,三番两次秃噜嘴,杨秃子脸上实在吃不住劲了。不知乔凤贤抽哪股邪风,秃噜是啥话?也难怪他生气?”
  “啊,我说他咋这么大的火气,乔凤贤也只不过说说而已,他还、还当真了。”田桂荣小声说,“咱俩别光顾瞅,打坏可对你家影响不好,还是把他们拉开吧。”两人合力把杨占山拽走,杨占山一副不甘休的样子。
  田桂荣嘲讽说:“你管媳妇在家管,怎么跑到人家行使家教,把王会计家当成了战场?谁没把谁打坏还好点,有一点划破皮,社员们该讲究王会计怂恿你们干起来的。”
  杨占山怒容说:“这疯娘们三天不打敢上房揭瓦,气死我了。我不是因为他说想谁才打她,南朝北国烂周一通儿,来这干啥还不知道?”
  杨六子扶起妈妈。乔凤贤披头散发,窘相百出,跳起来手指杨占山,破嗓大骂:“你个老秃子,就打媳妇的尿,有能耐和别人使去?我和你过了这么多年我图你什么?”挣脱儿子手,蹿上来又和杨占山扭打到一起,杨占山的头上又多了几道指甲印痕,伤口处又洇出血来。
  杨六子奋力把两人分开,劝说:“妈,你俩这是干啥呀?让不让人笑话没素养?”
  “我脸都不要了还怕人笑话?我就这样了,也不想好啦。”
  韩队长王会计品茶看斗鸡比赛,相互嘀咕着。忽见杨占山目录恶光,不及时阻止,斗鸡变成凶鸡了,韩队长方才开口:“老杨你脑袋有问题吧?我都听出来了,你媳妇只不过是没话找话,由于紧张说走了嘴而已。瞧你,犯得上骑在她身上拳脚相加;就是说真心话,想我们了又能代表什么?话又说回来,也就你把你媳妇当成个宝,我们俩嘛,哼哼……”
  “那是、那是。”杨占山懦音解释,“我没旁的意思,我怕败坏二位领导名声。她论长相、论德行跟领导夫人比起来根本就不是什么东西。”
  “你还说我,还说我没德又不是东西,你找死呀?”乔凤贤最忌讳任何人触伤软肋,曲指如钩,“叫你诋毁我,我把你舌头薅出来当皮筋跳。”
  “消消气,多大个事,因为一两句话打得头破血流值得吗?看你们两口子谁也没囫囵着?再纠缠下去你俩的脸都得变成肥猪头?你别忘了,老杨的脑袋再出现异状,遭罪的不是人而是钱?”长芹的话对杨占山没起作用,只因头顶的伤口像被浇了盐水,刚转身就被韩队长叫住:“我看你不打仗手刺挠儿是不是?干仗有瘾哪?挺大岁数了怎么还和小孩一样,你今天不是来给王会计赔不是的,莫非添堵?挺大岁数我说你什么好呢?和老娘们打骂显什么能耐?如果真要打,咱俩试巴试巴?”
  “我哪敢呢,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敢哪。”
  “不敢就好,你先坐下,行不行?”
  “行行行。”杨占山屁股贴在炕边。
  “我看王老弟气色挺好,我来一是看看王老弟,二是再研究一下种地的事。”韩队长看着王会计说两句,然后对杨占山说,“进屋不容我说话,你两口子作圆台了,大伙又拉又劝的,你两口真行,跑这来搅局来了,也不知道哪个是正事?”韩队长提话队里的事,表情自然而然严肃起来。
  “队长莫怪,莫怪,我知错,我糊涂。”不拿出实际行动领导不相信。杨占山立起身,面对毛主席画像说,“我诚心诚意承认错误,以后坚决改正,坚决改正,我向毛主席保证。”
  “我就怕你的保证别下到脚后跟上?”王会计说。
  “那哪能呢。”杨占山端起大沏缸倒茶。
  “王会计不和你一样的,足以看出一个好干部的胸襟宽阔,你心里如何感激我们就不得而知?不过我要多说你几句,记着点;凡事讲究个真凭实据,今天的事你太唐突,害得王会计受辱我丢面子,你看王会计被你害成什么样子了?换做别的社员他们能轻饶你?我俩今天偏一点,不偏,按正常处理你现在你在哪呢?可不是在这里?”
  “那是那是,此情我永远不会忘,牢记在心。”杨占山连声说。
  “还有你,不打自招,跟在杨组长后面半挎兜、半挎兜的喊,糊弄鬼你,你笨想想,社员那么好糊弄?”韩队长训斥乔凤贤。杨占山说:“她虎,可虎可虎啦。”乔凤贤嘴唇微颤,韩队长“呃……”乔凤贤紧闭双唇垂下头。韩队长继续说,“我俩为啥?不就看老杨为人处事合我们领导意嘛,向着你,要领情!当着领导面撒野,你把我们当空气啦?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所说的知恩图报不是你逢年过节拿东西看我们,而是要听话,想办的事要先过过脑?”
  “二位领导对我所有好处今生难以回报,要不我现在就表示表示!”杨占山膝盖软,说跪就要硊。韩队长早料到他会来这么一手,寒脸说:“你可拉倒吧,别一整就来这套了,你膊罗盖忒不值钱?今后少给我们惹麻烦就啥算报答表示了。再说今天你往家捣腾麦种,一趟二趟就行了呗,还捣腾起没头了,这家伙左一趟右一趟的没完没了,你以为社员瞎还是我俩瞎?知不知道你是卖我和王会计呢?”
  “开始我还、我还以为你们没发现呢,所以……”杨占山说。
  王会计冷哼:“你以为傻人能当队长吗?韩队长眼睛可由不得沙子,就你一撅屁股韩队长能知道你拉几个粪蛋,你小心思还能瞒得过队长的眼睛。就你死目卡嗤眼的,别人没抓到你,你自己就得作漏馅了,你太不拿社员当回事儿。你拿麦种时指定想生产队是你家开的?不管咋说,你还有个幸运,幸运老队长回家了,若是老队长发现你,他那认真劲儿……你去学习班我们能忍心吗?不去的话老队长绝不答应,你说你,差点儿没给我俩出天大的难题?”
  “是是是。我以后一定注意。”杨占山脸色骤变,似有些后怕。
  “打住打住,还想有以后呢?非常时期最好别出现大问题,现在形势比以前紧多了,如果真的出现偷盗问题的话,大队我们敢说没问题;可一旦捅到公社,麻烦就大去了,我和王会计有心保你,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哇!明白不?”韩队长一番话,杨占山触动很大:“我又没傻透腔儿,能知道些,以后绝不动生产队的东西,指定为二位领导长脸,不给你们讨麻烦。”
  韩队长说:“你这人别的不行,就嘴应人,经常在我们面前什么行啊、是的、放心之类的话,可哪句没灵。”
  杨占山说:“我今天说的保证属实是真的,我虽然人不咋的,绝不能让领导坐蜡。对了,我看到所有社员都没少吃麦子,比起我捣腾家那几兜不知多多少倍,队里损失太多。我看应该想个好办法,这样吃下去也不是回事,领导想想看,种一大春天地,得多少粮食糟蹋?”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个原因……”领导说好当也好当,说不好当也很难当,所有事面面俱到,哪怕微不足道的细枝末节也要考虑周全;韩队长本意是要和他俩商讨方案,有效制约大家少吃少拿,并非杜绝,也就是走走形式。然而,要防范下面不同的声音,特别是王会计和杨占山二人。“这和偷是两码事,偷咱们可以处理,吃的话,就是看见只能告诉告诉,唉!谁见好吃的能板住嘴,人盼种田,种地这段时间社员们能吃饱纯粮食,尽管带皮带壳那也比淀粉强上千倍万倍,咋整都是防偷不防吃。”
  “都可以防,不是还有我呢,我可以看着,完了告诉你们哪。”杨占山说。
  “你可歇着吧,就服务器机柜你说今天看见张大维偷麦种,口咬得死死的完了又怎样?倒耽误干活不说,闹得我俩无法收场。行了,暂且不说了。再说吃麦种的事,我和王会计又不能在地里走着看着,就靠你看着,哼!即使看到,完了回来告诉我们俩,他们早就消化到肚子里了。”韩队长说。
  王会计说:“杨组长说的行不通,用多少人看都白扯,就是真的看见了,没等咱们到跟前人家一口囫囵咽下你能咋的,嘴里根本没有哪来的证据,总不能给人家开膛破肚地检查,这也行不通啊!年年都是如此,种什么苞米、高粱、谷子、靡子大家都当饭吃,这实在没有好办法来制止。咱们在自家关上门窗说,换做咱们是社员也不能放过这饱餐的机会,将人心比自心,杨组长你说呢?”
  韩队长说:“王会计说得我一百个赞同,也难怪大家偷吃,既能吃饱又能节省家里的口粮何乐而不为呢?不用说别的,就像王会计所说的,就是换做是咱们,咱们也会同样做的。用农村流行的一句话说,人盼种地马盼打场。”
  “我有好办法了。”
  韩队长和王会计一同看向杨占山:“快说!”
  杨占山说:“把种子用尿泡一下,不就没人吃了吗!”
  “亏你想得出……”韩队长没把“损招”说出来。
  下面的话王会计当然知道,他说:“这么简单的事我俩都没想起来,杨组长你这么多年才发挥出你的才智,对呀用尿泡,还能促进发芽。呵呵,不怪你脑袋瓜变得溜溜光,是想事想的。”
  “嗯,老杨说得不无道理,不过泡种子哪来那么多尿啊?可是个难题。”韩队长锁紧眉头,“马尿好能好弄,可解决不了实质问题,出勤走远道,人们渴急了都接马尿喝。人尿管用,可靠几泡尿好干啥?社员们就当种子里加了调料,咸个滋儿不得吃得更来劲儿?”
  杨占山说:“这事好办,我天天挨家挨户齐尿罐子。”
  “人家不用尿罐子,你怎么办?”
  “困难倒有,但在我面前可不算难题了,队里的命令谁敢违抗?这些琐事不须领导挂心,包在我杨组长身上。”为博得领导欢心,杨占山拍着胸脯说。
  韩队长说:“咱们屯子户数少,每天需要浸泡的种子两三口袋,怎么能齐够?”
  “这……”杨占山陷入沉思。
  “别这那的,既然杨组长包在你身上了,种地这段时间给你泼下任务,完不成任务扣你工分,如果完成任务则给你加工分。这事是你出的主意,就交给你去办了。”
  种地许多年来皆是如此,虽说种子紧缺,年年订购时都有富余,首先刨去耗子吃的、捯进洞里的;口袋破损、装洒倒洒掉的;点种人手生疏多下地里的;最后是人吃的、动心计揣家的。不尽人情龌龊的做法社员们首先想到的是领导,最大领导就是他。队里损失点换来的是社员们高兴,鼓舞士气。诚然,如此不相信社员的做法会招致骂名,韩队长又不能否,故此下达死命令作以惩治,让他知难而退。不料,杨占山态度决绝:“保证完成领导交给我的艰巨的任务。”
  韩队长面部写满为难。王会计悟到,此骂名自己难逃干系,两领导却钻进组长的圈套里:“你瞅着,明天干活你若齐不够我拿你示问?”
  “放心,放心。一会我挨家告诉,从今晚起,每家必备尿罐子。头鸡叫我开始齐,呵呵,瞧好吧,明天得数我家的尿罐子的尿最多。”
  “这话怎么说呢?你往尿里兑水?”韩队长问道。
  “我能造假吗?不信明天领导闻闻味道浓不浓便知。我是说,今晚我和我儿子回去就喝水,大不了我一宿不睡就是喝水。”
  “你若不耽误事咋折腾都行,不过加小心,种完地了你还养成了这坏习惯了,别尿炕就行。”王会计调侃说。
  韩队长心绪烦乱地站起身说:“既然王老弟没什么事,我也就放心了,明天如果能去就去,不能去就在家养几天。”
  “多大个事儿呀,还劳韩大哥专程来看我,我无比感动。”王会计双手合十胸前。杨占山拿起鞋为王会计穿。
  “这哪行,还是我自己来。”王会计面对杨占山的执意他推托不掉。
  韩队长佯作没看见,走到门口说:“明天起早干活,咱们早点睡,那我们就走了。”
  “多坐一会儿呗!多暂也不来我家,呆这么一会就匆忙要走,晚睡一会也不耽误明天起早。”王会计诚心诚意挽留。
  “春耕时节再长的夜,觉也不够睡。俗话说,春困夏乏秋打盹嘛!一混就鸡叫,种地关键,要溜达我俩没活时会常来的。”韩队长又对杨占山说,“你以后要注意,队里的活计放首位,若再讨事,我不但收拾你,严重点就扣你工分,听见没?”
  “听见了,听见了,我多注意行为,多注意。”杨占山频频点头说。
  韩队长最后说:“不光外面的事处理好,家庭尤为重要,像你媳妇说的,跟你风风雨雨半辈子了,为你生儿育女,功劳苦劳都有,你怎么能说打就打呢?她又不是你买的皮球,你别的不看,看她给你生过儿子,多好啊,没事多想想人家的好处,还不知足呢?你没事找个镜子好好照照自己,哪块出奇,哪疙瘩好看?也就你媳妇能跟你过这么多年,我说的你走走心,回去不要吵闹了?我说的言语若太重,别回去偷着骂我?”
  “那哪能呢,都为我好,为我家庭更和睦,我应该感恩您,这些话都说我心里去了。”杨占山眯笑说。
  “说的真话假话只有你自己知道,不过我都是为你着想,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能有几年扑腾?一大把年纪了火气依然盛,巴掌撇子打两下没什么大事儿,这家式还叽哩咕噜滚一堆去了,你知道我和王会计为什么没拉着吗?就是看你来气,看能打成什么样?一会儿回去睡不着觉好好寻思寻思。”
  “是是是!我今晚一定好好反思反思。”
  “有时候我不愿说你啥,总的来说你和我俩还行,差一不二的也就那么地了。不过,今后别有的也说没的也说,注意点影响。”
  “听韩队长一习话,胜过十年书,我一定谨记,请你放心,请领导放心。”
  “行了,别说了,你念几年书我们还不知道,加里加外二年还没到头。”王会计说。
  “那我就先回去了。”韩队长叫田桂荣拿过手提灯。长芹划着火柴点燃,然后说:“多暂也不来,来一趟还赶上这闹吵的事。”
  田桂荣笑笑:“没啥,当解解闷儿了。”
  乔凤贤听到耳里气在心里,言外之意是她搅扰她们心情。
  长芹拉着田桂荣不肯放手:“不干啥你就在这住下,咱俩唠个通宵?”
  田桂荣说:“今天不行,哪天消消停停的,咱们唠一整天。”
  “话是这么说,你也没说来就来,年八辈子不知咋来一趟?下回来就没这么便宜,你说走我就能放你走的。”
  “嗯,撵我都不走。”
  “哪天来千万把韩玲领来坐坐。”
  田桂荣说:“下回一定让玲儿一起来。”
  王志刚说:“韩大爷、韩大娘告诉韩玲,有空儿来我家。”
  “啊,我俩回去把你的话告诉她。”田桂荣她们边说边走出屋。
  乔凤贤当听到韩队长批评杨占山,颇为激动,望着渐行渐远的灯亮送去两句祝福语:“今天谢谢韩队长,我祝你前程似……前程似什么了呢?”
  杨占山听她又要拽,因她的自创词语惹出多少不必要的麻烦,捂她的嘴又找不到位置,生气地说:“你可让我省省心吧,还,还是什么?你又想放屁。”
  乔凤贤看不到杨占山面目表情,误以为给她提示:“祝韩队长前程似屁。”话音刚落只听一个严厉的声音问:“说什么?”乔凤贤自觉说得不对,弄巧成拙,又惹祸上身,急得团团转。
  王志刚讽刺说:“还屁呢,是屎吧。”他的声音很小,由于夜静笼音,乔凤贤却听得清清楚楚。她想到,王志刚是念大书的人,词语方面没有问题,王志刚为何暗中助她,时间紧迫不容她多想,遂又大声说:“刚才说错了,我是祝你前程似屎。”
  “什么?”
  她以为韩队长没听清,重复道:“祝你前程似屎不是屁。”
  “怎么说骂人就骂人,胆子也忒大了,连领导都骂?”韩队长要回来评理,田桂荣拽住他说:“行了,拉倒吧,当没听着。快回去吧。咱女儿还一个人在家不知多害怕呢。”韩队长自当队长以来哪受过这种待遇,气得浑身乱颤。
  杨占山气炸了肺,刚和好一个领导又得罪一个领导,照着乔凤贤胯骨踹去,嘴里骂道:“你说你这败家玩意,告诉你别跩别跩,嘚瑟吧?又跩出事儿了吧?”急忙跑到韩队长身前嘴拜年说,“韩队长啊,我家里的啥样你有所耳闻?就你没进屋之前说什么破成语把王会计都说翻了,她是好话没说好,你对我们这么好,她想说句报答地话,哪成想……刚才让我爆打一顿。队长,我家里的就怕激动,一激动就冒些破词烂语,这老娘们我回家要严加管教,让她以后别净闹笑话。”
  “哼!”韩队长气消了许多,“既然你都这么说我,照实应当放他一马,不过我心里堵得慌。”杨占山说:“韩队长你放心,我回家就收拾这个败家娘们,把你心里的气捋顺。”
  那边杨六子附耳说:“妈,谁知道你啦,成语不会说还不知什么意思,加外四个字,一个字说错了意思就变了。这回你可厉害了,出名了,出大名了。会计、队长你都敢骂?看你咋收场?不怪我爹和你生气,就你这样式儿的好人都得气疯喽!”
  乔凤贤一字不慎捅了大马蜂窝,哀求唯一能帮她脱离险境的王会计:“王会计你说可咋整啊?求你帮帮我们吧?要不然我又挨打啦。”
  “哎,你这是没事儿找事儿,不会说就别装文化人。这会儿知道着急了,何苦呢?”王会计快步来到韩队长身旁,“韩大哥消消气,不看乔凤贤要看杨占山,她媳妇不会用词会造词,好话能把人说恼了,我都能担量他,何况你了?行了,不干啥再回来喝会儿茶?”
  韩队长从鼻孔里“哼哼”两声。田桂荣听乔凤贤的话也特别扎耳,冷静地想,干部要有涵养性,和社员吵吵闹闹有伤大雅,遂劝道:“别像小孩似的,王会计能原谅你就不能原谅她?走吧,孩子在家等着咱们回去呢。”
  韩队长说:“饶她这一回,如果有下次……”
  田桂荣拽他,说:“快点走吧,孩子胆小,吓个好歹哪头大哪头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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