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东莞找工 44

　　不知道从何时起，我的性格中隐藏着的惰性便暴露无遗。在一个厂呆久了，总感觉没有啥新意，工作劲头也大不如前那么积极和主动了。似乎早已把打工路上所有的一切都看透了：世态的炎凉，人情的冷暖，打工世界里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狐假虎威，阳奉阴违……原本我真的很善良，没来广东之前都把这个世界想象的非常完美，人与人之间也很和谐友善。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助人为乐和雷锋精神可能在南粤大地上也随处可见吧。本地人和我们外地人也能平等相处，真心相待。如果真的是这样，我还真会感激涕零呢。正如一首歌里所唱的那样“如果人人都献出一份爱，这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可惜，我错了，真的错了，错就错在我的善良欺骗了我。到了广东的深圳和东莞两地，我的眼睛里除了对那些高耸入云的座座高楼表示一番欣喜外，我忽然之间感受到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强烈孤独与落魄。心底十分清楚，我来到广东，不是观光旅游，不是投资建厂，不是探亲访友，而是受生活所迫，不得不背井离乡，匆匆踏上这片陌生的热土，用自己的青春和汗水渴望打拼出一片新的天地。
　　时间过得真快，好像都还在昨天似的。可我却已经进出了两家厂了，乔工这是第三家，不过，眼看也快结束了。总的来说，我的运气还算不坏，不管怎么说，都进到厂里上班，不至于在外飘来荡去，就像池塘里那些浮萍，不知道自己的根到底在哪儿。
　　也许，我快离开乔工了吧？自己常常这样想。对于一个保安人员来说，只要他认真工作过，我相信他对全厂的环境那是非常熟悉的。即便他再怎么努力，可工资都是死的，根本就没有涨薪的可能。说不定还会有好事的台湾经理说保安的工资太高了的。你还别不信，大陆人都信不过，你还能指望相信台湾人？如果，保安一个月下来，每天十二个小时才拿830元的工资，在台湾人眼里就算太高的话，我个人就觉得有点滑稽了。有时甚至觉得管理部要求保安要向台湾经理们敬军礼，真的是有辱军礼的威严。可是你不那样做，就会失掉吃饭的岗位。都说好汉不吃眼前亏，为了那几张薄薄的人民币，七尺男儿也只能卑躬屈膝而求全了。
　　原本以为，好不容易要熬满夜班了，快换成白班了吧，心里还一阵激动呢。谁曾想，快上班前，班长笑吟吟地过来，轻轻拍拍我的肩膀，和蔼地说：“老邹，你不转班哈，继续上夜班。”言毕就走开了。
　　啥，继续上夜班？我没听错吧？班长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改变了我心里刚才的小激动，他是有这个权利的。我能说什么呢？本想指望睡个安稳觉的，这下可好成为了泡影。班长都那样说了，我还能说些啥，上就上呗，怕个逑啊。夜班虽然累人，但比起白班要相对轻松些，可能，这就是唯一的好处吧。
　　新台干宿舍使用后，管理部要求保安队在楼梯口那里增设一个岗位，用意是保护台湾经理们以及管理部，工程部等技术人员的安全和防火防盗等。那地儿我当然呆过的啦，光乎乎的一个平台，啥也没有遮挡的，夏天倒也没什么，在冬天可就老伙（四川方言，就是困难的意思）了。找个凳子挨着平台边上就那么一坐，背后被强烈的灯光照着，四周白茫茫的，楼底下就是路东到凤凰山到沙角的唯一大道。夜已经很深了，黑乎乎的大道上几乎都没有车辆跑过，清静的有些吓人。前方那些楼房下昏黄或者洁白的灯火，却还很精神地“看家护院”呢。
　　在这个岗位上班，可不同于其它地方马虎不得。经理们都有外出的习惯，他们荷包里有钱，肯定不会呆在厂里就看看电视，听听歌啥的。厂里不是有车吗？叫上司机就可以免费把自己送到虎门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里。要是他们回厂经过我们值班这里，看到有保安有打瞌睡的，只要他们到管理部那么轻轻一说，你就可以彻底“解放”了。
　　当然，他们回厂，通常都是打的从北门进来，也有从东门进厂的，不过次数不多。如果你事先和北门沟通好，他们会暗示你注意经理们回来了。只要你迅速到位，目送他们回到房间熄灯睡觉，也就没你啥事了。
　　上夜班老是坐着，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就会很容易迷迷糊糊闭上双眼。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来回走动，要不就是去找个水笼头弯腰洗一把冷水脸刺激一下疲倦的神经。或者把对讲机的频道错开，慢慢微调，哈哈，就有精彩的发现呢。最近的就是能听到路东治安队的讲话，你讲他们却听不到，你说怪不怪。还有，厚街那面有家厂的对讲机频道也被我给搜索出来了。而且声音还很清晰，大约还有女保安上班。那些男保安也真的是无聊，就拿女保安开涮。我估计啊，他们也不敢使用本厂审定的对讲机频道，都是换了频道的呢。你想啊，如果不换频道，就那么一吼，保安队长他们还不知道啊？你还咋混下去，是不是？但是，只要换频了，嘿嘿，那就是他们男女保安之间的秘密了。
　　我侧耳倾听了一下，他们所聊得无非就是哪个厂又招工了。
　　“什么玫瑰，我想你了，有男朋友没？没有的话，我下一步就向你发起进攻啦。”
　　“哎呀，别提了，我今天好惨，被队长骂了，还不晓得要走人不？”
　　“你好久有空的话，我请你吃夜宵去。”
　　女保安笑得“咯咯咯”地：“好啊，谁怕谁啊？那就明天吧，我明天有空。”
　　男保安：“行啊，明天可以，到时候我打电话给你再说地点。”
　　女保安：“说好了哈，不请是小狗。”
　　男保安：“我说话一口唾沫一个钉，本人说话向来算数，你只管到场，给个面子就行。”
　　女保安：“放心，我保证到场。”
　　我不知道第二天，男保安是否真的宴请了那位女保安老乡，但是听他们聊天的口音，八九不离十都是四川人。他们远离了故乡和亲人，来到物欲横流、灯红酒绿的南国都市，举目无亲，内心充满了彷徨与苦闷。大家又都是青春年少，正值荷尔蒙旺盛的生理强盛期，对异性总是充满着吸引，也渴望能在东莞厚街有一段美丽的传奇恋爱故事，来丰富看似枯燥乏味的打工生活。这个时候，只需一方对另一方有所好感，再创造机会“顺藤摸瓜”和“主动出击”，正常情况下一般是没啥问题的。但如果处理不当，也容易节外生枝和移情别恋，到时候只怕“竹篮打水一场空”，白白浪费时间和金钱也是有可能的。所以，一定要擦亮眼睛，认真赠别，莫失良机，留下遗憾。
　　有时候和外省人聊天时，他们都会夸夸其谈说泡了几个女朋友，一张脸上写满了得意之色。说到尽兴处，他们还会是不是地透露几招泡妞秘籍。好像要与我分享经验之谈，他们压根没有想到，我对他们满口的如何泡妞经验就不感兴趣，可又不好驳人家的面子，所以就装作很认真地听和重复他们的经验之谈，他们倒是很友好，做到有问必答。也许，在他们看来，把自己的拍拖经历与人分享，还真的是一件十分快乐的事情，言下之意就是他们是内盘（四川方言，就是行家的意思），殊不知他们这点经验之谈也不知是从哪里学过来的。即使想泡妞，他们的这些所谓经验也仅供参考，不可生搬硬套，否则就会弄巧成拙。因为人各有异，情况不同，所以方法也会有所不同。
　　台湾人到大陆求职，需要办理港澳台人员出入通行证，就相当于内地人当年要去深圳罗湖那面需要边防证一样。那时就搞不明白，同样是中国人，都生活在五星红旗下，又没有出国，为啥还要边防证？而台湾人来大陆的情况就不一样了，就很有必要办理通行证便于管理。
　　湖北保安王卫华曾经告诉过我，东莞台湾台商企业投资协会会长张汉文那个时候就很牛，他在东莞有名的35家台资企业都有自己的股份，完全是一个很有经济实力的台湾优秀企业家。
　　“据张汉文介绍：台商投资东莞始于一九八七年，一九九三年成立东莞台商投资企业协会。他于一九九九年十一月出任该协会第四届会长，之前一直担任副会长。协会发展到现在，已有二千八百多个会员。目前，在东莞的台资企业突破四千家，已有三十一个镇区成立台商联谊分会。
　　多年来，台商在大陆不仅能享受“外商”待遇，还能尽享“同胞”的政策。这几年，台商的投资已进入回报期，传统工业厂家有六至七成获得盈利；电脑电子等新兴科技行业，约九成获得盈利，回报丰厚的企业在继续扩大投资规模。
　　目前，在东莞总投资一百万至一千万美元的台资企业有一千二百多家，一千万美元以上有六十二家，五千万美元以上有十五家，一亿美元以上有六家。”【摘自2000年09月02日08:26中新社网站中新社东莞九月一日电题：东莞台商子弟学校开学前夕访台商协会会长张汉文中新社记者邱吉灵】
　　“2007年04月15日，全国台湾同胞投资企业联谊会在北京召开第一届第一次会员代表大会，张汉文当选台企联首任会长。祖籍江苏省江阴市，他于1936年7月出生，台湾台北人，出生在台湾一个制鞋世家。1949年随父母前往台湾，后一直在广东投资兴业。自1991年始，张汉文到东莞开设制鞋厂，十多年间，他的企业就从一个只有300人的小厂发展到拥有4000人的集团，产业也包括了制鞋、制衣、印刷和酒店业。到2004年，张汉文已经拥有了7家公司、2家酒店，和另外一座占地350亩能容纳8000工人的新厂。
　　张汉文，在东莞台商里大名鼎鼎，台商们呼之“大佬”，又或呼之“老爹”，在成为全国台企联会长之后，更像“大家长”，带领大陆台商在企业发展、经济建设，特别是在推动两岸关系和平发展进程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即便如今，他早已从会长岗位退下来，但他依然退岗不退志，继续为大陆台商及两岸关系和平发展尽心尽力，在台商们的心目中，他仍旧是他们的“大家长”。
　　全国台企联由在大陆批准成立的各地台湾同胞投资企业协会为主体自愿组成的联合性非营利性的社会团体。创会宗旨是：为会员和台资企业服务，增强会员间联谊以及会员与政府部门间联系，维护会员合法权益，推动两岸经济交流与合作，促进两岸关系和平发展。
　　当初之所以会选择东莞，张汉文说，“因为我做的产品都是外销的，都是销往世界各地，那么广东地区特别是东莞，对于整个出口十分便利，以香港为基地，向外出口就非常方便。这也是许多制造业一开始选择在东莞的重要理由之一”。
　　东莞市位于广东省中南部、珠江三角洲东北部，北距广州50公里，南离深圳90公里。凭着它优越的地理位置，吸引了无数台商纷纷前来投资。目前，广东三分之一的台商都集中在东莞，有5000多家台资企业。常住在东莞的台商及其眷属达到8万人。世界上95%的电子通讯产品都可以在东莞配齐，“东莞塞车，世界缺货”是东莞已成为世界工厂的最好注脚。”【摘自记者易靖茗《全国台企联首任会长、现荣誉会长张汉文心系两岸不退休》一文，来自：全国台企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