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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作品名称:紫槐花      作者:乡野墨客      发布时间:2018-10-30 20:34:05      字数:5040

  氧气瓶到了,梁老三找来扳手,将压力表装好,给大哥打上氧气。不大工夫,大哥平稳多了。
  梁老三那颗悬着的心总算安定了些。
  这时,梁老大叫过梁老三:“老三过来。”
  梁老三顺手拿来一个板凳,坐在炕边儿叫了一声:“大哥。”
  梁老大侧身躺着,伸出手拉住梁老三说道:“老三啊……”
  梁老大后边的话没有说出来,他眼睛红肿,泪水横流。
  “大哥,你要往宽想。”梁老三紧紧握住大哥的手,哽咽着说,“大哥,你应该这样想,在解放前,人均寿命35岁上下。过去有句话,人活七十古来稀,我们跟先人比比值了。所以说,我们过好每一天,我们要有一个好的心态。”
  “我知道。有你们陪着,我高兴。我活到今天,我懂得,人活一世,原本就是过客。有一生就有一死,说不怕也不怕,说怕也怕。死并不可怕,我怕的是,我死了,离开了你们,就再也不能和你们相伴了。大哥我再也不能帮你们做些啥了,我实在是不想离开你们……”说着说着,大哥声泪俱下。
  “大哥,别这样……”梁老三说到这儿,再也说不下去了。
  屋里的人劝慰着梁老大和梁老三。
  梁老大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道:“就这样吧,你该操持啥就操持啥吧,别到时候抓瞎。我希望,我能够走得风风光光的。我走的时候,你们不要哭,别哭坏了身子,多保重!我走了,你们的日子还得过。千万要保重!”
  “大哥放心,我们会的……”大哥的话就像心口窝儿来藏了一把钢针,扎得人难以忍受。喉咙里像堵了一个鸭蛋……
  梁老三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来,泪水模糊了他眼睛。他赶紧起身离座,跑出了屋子……
  大嫂擦了擦红肿着眼睛,把头递到梁老大的耳边:“我说,你还看看俺孙子不?”
  良久,梁老大摇摇头,咬着后槽牙说:“不看!”
  “你真的就不想看?”大嫂低低地声音说道。
  “想与不想还不是都一样。你想他,他想你吗?”梁老大有气无力的声音很坚定,“你记住我的话,请神容易送神难。千万别去招惹他们,咱惹不起。一旦招惹了他们,我们的家当都归了他,到后来,你还会弄一身的不是。”梁老大停了停,强调了一句,“记住了没?”
  “记住了。”大嫂答道。
  “等我走了,你就守着咱这个房子,守着那一亩多地儿过吧。有个为难招窄的,还有左邻右舍的老少爷们呢。他们绝不会看咱家的热闹的……”
  满屋子里都是哭泣声……
  要说不想见孙子,那可不是梁老大的心里话。哪有爷爷奶奶不想自己的孙子的,特别是人之将死的梁老大啊!
  要说不想见孙子,违背了做爷爷奶奶的职责与天性。
  要说不想见孙子,梁老大心中自有他的苦衷。
  一提起孙子,梁老大的心里就会肝肠寸断。他会自然而然地想起儿子,想起那不堪回首的往事。
  十四年前的夏天,孙子出生了,对于梁老大来说是最为高兴的事儿。
  再过一天,小孙子诞生就满月了,小孙子的诞生,给梁老大一家带来了无比的喜悦和欢乐。
  每当看到孙子那双一眨一眨的大眼睛,那副活泼可爱的样子,梁老大更是感到由衷地喜悦,他的脸上挂着灿烂的微笑。他不在乎儿子、儿媳给孙子起啥文雅的名字,他就喜欢称孙子“小帅哥”。
  孙子白白的、胖胖的,天生一副双眼皮,梁老大称他“小帅哥”再贴切不过了。
  无论多累,梁老大回到家里,第一件事情去看看孙子,甚至还要抱抱。把孙子抱在怀里,低头看着孙子那双大眼睛左顾右盼的,很逗人。一天的疲劳会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孙子的诞生给梁老大带来了无限的快乐。然而,好景不长。就在小孙子过百岁那天,那一天,是风雨交加的一天;那一天,改变了梁老大一家人的命运。
  十四年前的那天,一道强光划过天际,乌云密布的天空像撕开了一条口子。随着几声震耳欲聋的雷鸣声“轰隆隆”传来,玻璃窗被震的“啪啪”作响。不大工夫,豆大的雨点“劈里啪啦”地砸在屋顶上,雨水在门前汇成小河,汇成了雨海。雨水中,漂浮着夭折了的鲜花和落叶……
  这一天,就在这一天的风雨中,梁老大的儿子梁德江在建筑工地上出了事儿。大风大雨来得突然,梁德江和工友们从场地退回到工棚的途中,大风刮起一块模板从空中坠落,无情地砸在他的头上,那场景惨不忍睹……
  梁家人得到消息赶来,梁德江的尸身已经在医院的太平间里了。梁老大的妻子哭得死去活来,老梁家陷入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之中。
  梁老大看着襁褓中的孙子,低头看着孩子香甜地睡在梦中,时不时地会露出甜蜜的笑容。看着孙子又白又嫩的小脸蛋儿,他的心里像刀扎的一样痛。心说,这孩子的命也实在是太苦了,刚刚来到这个世上才一百天,就没有了爸爸,这今后的日子可咋过啊?
  想着想着,梁老大禁不住淌下了心酸的眼泪。
  梁老大的眼泪,滴落在孙子那又白又嫩的小脸蛋儿上。不知道孙子是受到了惊吓,还是做了噩梦,打了一个冷颤醒来。孩子“嘎嘎”地一声,没完没了地哭起来。
  梁老大再也看不下去了,他赶紧离开……
  五天后,梁德江理赔的事确定好了。
  工地上陪多少钱不必多提。单说赔付的手续办完了,接下来就是要让梁德江早些入土了。
  常言道,入土为安。谁想到,又出事了。
  事情解决好了,梁老三在医院那边儿操持着往回拉人。
  人拉回到梁老大的家里。装棺入殓完毕。
  梁老大的亲家程老二把梁老三叫到一旁,说道:“表弟,我有话说。”
  “有啥话你说,表兄。”梁老三回应道。
  程老二“哀叹”一声,装摸做样地说道:“别提了。你侄媳妇让我惯坏了。”
  “表兄,你啥意思?”梁老三问道。
  “你侄媳妇跟我说,她想把这笔赔付款用她的名字存上。”程老二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可怜相。
  程老二此话一出口,梁老三的心里一下子就凉了半截儿。心想,要坏!明摆着的,侄子的骨肉未寒,侄媳妇的娘家人就要把大权了。恐怕不好弄了,他们这是要翻脸啊!
  梁老三思索一下说道:“这没啥,孩子吗,还年轻,我们不会怪她的。不过,你说的这事儿我真的做不了主。我捎个话还行。究竟咋办,还得是我哥嫂说了算。”
  程老二啊程老二,你是不是把钱看得太重了?用谁的名字存这笔赔偿金无所谓。那些钱还能到了别人的手里?你这分明是将了一军嘛。
  梁老三没再多说啥,转身离开。给程老二来了一个嘎小子买烧鸡——大窝脖。此时,梁老三的转身离去,也算是此时无声胜有声,反将了程老二一军。
  程老二的话,梁老三没敢直接告诉哥嫂,怕他们一时承受不了。儿子梁德江的尸身还停在院子棺椁里,这样的话告诉他们,会是雪上加霜的。
  梁老三找到了大哥的连襟齐世林:“表姐夫,不好了。”
  “咋了?表弟。”齐世林问道。
  梁老三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齐世林。
  “不怕,我看不透他还能翻了天。”齐世林说的话斩钉截铁。梁老三听了心里有了主心骨:“对,他翻不了天!”
  梁老三忙里忙外,不再去想此事。
  一夜无话,次日天明。梁老三从家里出来朝大哥家而去。半路上,二小气喘呼呼地跑来:“三叔,不好了……”
  “慌里慌张的,你这是干啥?”梁老三数落着侄子。
  “三叔,你还不知道吧?那个程老二太阴险了,他把我哥的赔偿款全都拿走了。”
  “不会吧,那笔钱不是用你大妈的名字存信用社里了吗?他程老二咋会拿走啊?”梁老三不解地问。
  “哦!是我说错了。我是想说,我哥的赔偿款的存折,被他拿走了。”
  “拿就拿呗,没啥。他还敢支出去不成?再说了,没有你大妈的身份证他也支不出去。”梁老三说道。
  “关键,关键的是存折在他手里,身份证也在他手里。”
  “你说啥?他程老二不是逼宫吗?太阴险了!”说着,梁老三加快了脚步。
  “你大伯老实得过分,要是我,一样也不撒手。”梁老三气呼呼地说道。
  “不给不中,程老二说了,不给他存折,不让我哥出殡。”二小说道。
  “说啥?胆子不小,我就看不透。他以为我们老梁家没人了吧!”梁老三越说越气。大步流星地来到大哥家门前。
  梁老大家的门里门外,都是为发丧而忙碌的人们。
  人们见梁老三来了,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告诉他刚刚发生的事儿。
  梁老三定了定神儿:“老少爷们儿甭用着急,该干啥干啥。在这儿,我替俺哥嫂先谢谢大家了。你们受累了。”说完,冲着大家又说,“谁见到大劳忙的了。”
  “我去叫。”有人应道。
  不大工夫,那人把大劳忙的找来了。
  “三哥,找我啥事?”
  梁老三伸手将大劳忙的拉到一旁:“你知道不知道存折的事儿?”梁老三问。
  “知道。”
  “那好,我想让你办一件事儿。”
  “三哥,你说吧!”
  “你啊,想方设法地从程老二的手中,把嫂子的身份证要出来。我去要不合适,只有你去最合适了。”梁老三说道。
  “三哥放心,我有法儿。”大劳忙信心十足地说道。
  “你说说,我听听。”
  “我就说火化要用户口本和户主的身份证。三哥你看行吗?”
  “我看行。”
  大劳忙的进了院子。梁老三蹲在地上,掏出一支烟点着。此刻,他有些恨大哥大嫂太老实了,没有一点儿心眼。常言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你们咋轻易地就把存折和身份证一同交出去了啊?
  梁老三又想,遇上程老二这样尖钻的人,真是难为他们了。再说,当时与程老二做亲戚的时候,大哥两口子就不愿意。梁德江看上了人家闺女,大哥大嫂才不得不低头的。
  他程老二是啥人,那可是个精明人。虽然他程老二不是紫槐沟的人,十里八村的住着,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就拿去年春天来说吧。正是播种的好时节,他总希望自家的庄稼比别人家的庄稼长得好。于是,他走南闯北,跑东到西的奔波,可以说是千方百计,不辞辛苦地买来了玉米新品种。据卖种子的人介绍,每亩地的产量要比老品种增收三到四成。他心中暗喜,一片丰收的景象已经浮现在他的眼前。心里那个美,美得他连着几天都没睡好觉……
  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左右邻居听说程老二买来了优质的玉米种,纷纷跑到他家,向他询问买种子的地方。他心想:“绝不能说给大家,也好保证自己的竞争能力”于是,他花言巧言地骗走了邻居们。邻居们好无奈,只好又同往年一样种上了老品种。
  春播、夏管,转眼到了秋收季节,程老二每天都要跑到玉米地里看上两遍。左看看、右看看,可就是看不出自己家的玉米和邻居家的玉米有什么两样。这下,精明的程老二可着急了。赶紧骑上自行车,跑了几十里路去找卖给他种子的主儿,一定要卖种子的给个说法。可卖种子的不慌不忙地把程老二带到附近的田里一看。这下,程老二傻了眼。人家庄稼地里的玉米长得可喜人了。卖种子的找来了技术员给程老二一分析,结果是程老二种植的面积太小了,他家的玉米和邻居的玉米授了粉,已经失去了新品种的效能。
  程老二灰头丧气地回到家中,着点急,上点火还感冒了,又是打针又是输液的几天没出屋。只气得妻子叨叨咕咕:“程老二啊程老二,你纯粹就是个二头,纯纯粹粹一个二百五。还自称精明人呢,当初,要是告诉左邻右舍的话,哪会有今天……活该……”
  程老二只觉得自己是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言。
  “三哥,我把身份证要来了。”大劳忙的手里,拿着大嫂的身份证到了梁老三跟前。他的话打断了梁老三的思绪。
  “谢谢,谢谢!”接过身份证的梁老三连连道谢。
  “三哥,咱哥俩咋还这么客气。不必客气,再客气倒会显得咱哥们生分。”大劳忙说完,转身去忙自己的事了。
  唢呐鼓乐声响起,人们忙碌着。
  一日无事,不多言。单说傍晚时分,灵车刚刚离开紫槐沟。程老二就像疯子一样,把手里的扫帚抡圆了,“刷刷刷”地扫起了院子。他手中的扫帚专扫人们的脚尖儿。
  顿时,满院子里乌烟瘴气,呛得人难以呼吸。看热闹的人们蹦跳着,躲闪着,像遇到了瘟神一样逃出了老梁家的院子。
  “这是哪来的一条疯狗啊?这可是在人家老梁家,你跑到这撒的是哪家子野!”
  “程老二疯了!”
  “我看,他是欠揍!”
  
  愤怒的人们嘴里骂着程老二,渐渐地散去。
  天黑了,梁家人从墓地回来。梁老三疲惫地走进大哥家门,就觉得屋里的动静不对劲儿,他加紧脚步进屋。到了门口,正赶上侄媳妇抱着孩子出屋,险些撞个满怀。
  梁老三赶紧闪到一旁。侄媳妇抱着孩子在前,她亲娘在后,娘俩气呼呼地摔门而去。
  梁老三不知发生了啥事,赶紧进屋。只见衣服、被褥散落在炕上,一个暖壶躺在地上,暖壶里的水流了一大摊;满屋子里像打劫一样,乱七八糟的不成样子。
  大哥、大嫂一个傻愣愣地坐在炕上,一个垂头丧气地站在地上。
  “这是咋了?”梁老三问道。
  “他们要你大嫂的身份证,我说在你手里,她们急了,说我存心不给她们。一气之下,抱着孩子走了。撂下一句话,不把身份证给她们,就永远甭想见到孙子。”梁老大无奈地说道。
  “她们咋能这样啊?”梁老三说完,转身出屋。
  “老三,你回来。”
  梁老三身后传来大哥的声音。他停下脚步,回到屋里。
  “让她们去吧。该留的自然留下了,不该留的留也留不住。我看透了,缘分已尽了。”大哥无奈地说道。
  “他三叔,你还不知道?出殡的刚走,他程老二就把拖拉机给开走了。”
  “啥?这个程老二真他妈的不是人!欺人太甚!”怒发冲冠,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梁老三出了屋,手里抓起一把菜刀出了院子。
  “你给我回来!”大哥大嫂见势不妙,赶紧追了出来。
  “来人,来人啊……”大哥拦腰抱住了梁老三。大嫂上前抢夺梁老三手中的菜刀,可抢了几次也没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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