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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作品名称:紫槐花      作者:乡野墨客      发布时间:2018-10-30 17:20:06      字数:4770

  梁老三夫妻俩进了屋,大哥光这个膀子坐在炕上,大嫂正给他敷药。
  “大哥,咋样?”梁老三问。
  “好像管事了。那块儿硬嘎达小了,也软乎了。”
  “说明老中医给大哥配的药管用了。”梁老三说道。
  “是管事了。”
  “你三婶儿快来坐这儿,刚好,别累着。”大嫂招呼着梅三嫂。
  “我没事了,好了。”梅三嫂回应着大嫂。
  “那也得多注意点儿。”梁老大嘱咐了一句。
  “没事儿的,大哥。甭惦记我,你把自己照顾好就行了。”梅三嫂说道。
  “老三呐!我想起来了,这眼看着就要麻姑节了。到时候,你到坟地去趟,替我把这事儿办了。”梁老大说道。
  “大哥,你就好好地养病。啥也别想,啥事儿有我呢。”
  
  提起麻姑节,梁老三又想起了二哥。实际上,大哥即便不提,他心里早就记着这档子事儿呢。
  常言说,梦打心中起。忙活了一天的梁老三,吃过晚饭,感觉好累,他早早地歇了。
  天阴沉沉地,没有一点儿亮光。梁老三和二哥与村里的伙伴们出了紫槐沟,上了公路,不声不响地走着。几个人身背行囊,一起去县城里打工。
  走到中途却不见了二哥的踪影。
  梁老三瞻前顾后地寻找,依旧不见二哥。咿呀呀!咋把二哥给弄丢了啊!
  只急得梁老三就地打转儿。莫非是……对的,一定是二哥走得太快了,不是自己把二哥弄丢下了,而是二哥把自己丢下了。
  当年,上学的时候,二哥是个运动员,在十里八村的可有名气了;后来到了部队,战友们送给二哥一个外号“梁快腿”。他的脚步可快了。
  于是,梁老三努力追赶。越是着急他的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说啥也迈不开步。急得他拿出铁锹,像拄拐杖一样拄着路面往前行,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是不能前进半步……
  忽然间,眼前的马路变成了鱼塘。梁老三独自站在木筏上追赶着二哥。追来追去,依旧是不见二哥的踪迹。
  梁老三不明白自己究竟到了哪里,这时间与空间为啥变幻无常。不知是啥时候,他到了一个建筑工地。
  在这个工地里,举目观瞧,都是紫槐沟的乡亲们在忙活。梁老三见到乡亲们,想问问有谁见到二哥了,可是,他的喉咙里像堵着一块儿馒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候,天更黑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梁老三急了,使出小孩子吃奶的尽头来,憋足了劲儿喊“二哥,你在哪”。无论他如何努力,那句话就是喊不出口。
  梁老三的两条腿像灌了铅,喊又喊不出口,任凭他咋找,依旧没能寻到二哥的身影……
  “轰隆隆”一阵雷声响过,惊醒了梁老三。他“嗖”的一下坐起,方知是一场梦。
  光阴似水,转眼间,二哥走了整整十年了。人死不能复生,十年来,只有在梦中才能与二哥相见,可是,今天,在梦中的相见依旧是那么艰难。
  这正是:
  说好共春秋,中途驾鹤游。
  夜阑不入梦,相聚永难求。
  被风雨声惊醒的梁老三翻身坐起,隔着玻璃窗朝窗外望去,风雨交加的立秋之夜,在闪电的强光下,他看到有落叶漂浮在流淌的雨水中。
  忽然间,一条闪电划过,梁老三看到满地的落叶。这闪电中的落叶,让他又想到了身染病灶的大哥。他禁不住生出一些难言的情绪,一股无法排遣的忧伤涌上心头。
  这雨水中散落飘浮的落叶,对于梁老三来说,那是满地淡淡的惆怅,许许多多的无奈。
  二哥走了,走了整整十年了。如今,大哥的病时好时坏,按大夫的话说,他的时间不长了。大哥的身体一向都很棒,那可谓是个一棒子夯不倒的人。
  让梁老三难以置信的是,大哥的路真的就走到尽头了吗?
  二哥走了,大哥真的再走了,这梁家可就剩下自己了。忽然之间,梁老三的心里生成万分的孤独感。
  风雨中的落叶让梁老三没有了睡意,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直到天亮了,雨停了,他的脑海里都是大哥和二哥的影子。
  时光,是一本书,一本经典,记录着人生百味,饱含了尘世间的沧桑。
  小时候,正赶上三年自然灾害,家家户户没饭吃。大哥出外勤省吃俭用地积攒了几斤粮票,兑换成几斤点心带回家来。梁老三和二哥分享着大哥带回来的点心,那可是他有生以来,吃过的最好的美食……
  人生苦短,二哥走了。转眼间,大哥又老了。梁老三眼睁睁地看着大哥,就像风雨中的落叶被无情地摧残,自己却束手无策,他觉得很无助。
  这正是:
  夜阑风雨骤,飞瀑起哗声。
  惊醒鼾中叟,隔窗惜落英。
  梁老三的眼角边不知不觉地淌下两行泪水。
  泪水模糊梁老三的眼睛,却模糊不了他的记忆!那记忆的长河,是任何丹青妙笔也书写不出他与大哥、二哥,在昔日里接下的情缘……
  “啪啪”的几声敲门声响起。这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梁老三的愁绪。
  “谁呀?这么早?”梁老三嘴上说着,赶紧下炕穿鞋,跑了出去。
  “不好了,电死人啦!”梁老三打开自家院子的大门,见李木林哆哆嗦嗦地站在门前。
  “咋着,电死人啦!谁呀?”梁老三急切地问道。
  “木、木、木森!”李木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梁老三蒙了。电死人了,这可不是小事儿,他拔腿就往外跑。
  李木林一把拽住梁老三:“他、他家哪哪都是电,你得带着家具……”
  梁老三如梦方醒,赶紧回屋换上一双绝缘鞋,背上工具兜子,一溜烟儿地跑到李木森家。
  李木森家门前围满了人。一辆警车停在街中央,几位民警,手里拿着摄像机在录像。
  “电工来了。”书记大声说道。
  “检查一下究竟是哪来的电?”村长说道。
  “李木森他人呢?”梁老三没有回答村长的话,反而急切地问道。
  “120接走了。”村长说道。
  “人咋样?”
  “人是保住了。”
  “那就好。”
  梁老三嘴中说着,从工具兜里拿出一副手套戴好,又摸出万能表;“咔咔”几声响,万能表的功能键指向交流~500处。他将万能表的红色探笔触在李木森家的院墙上,万能表显示为0.00。当万能表触到大铁门时,万能表显示为6.0到13.0之间跳动。这说明大铁门上载有220V电源。
  梁老三仔细检查,大铁门根本接触不到电源,哪来的电呢?
  正当梁老三不得其解之时,发现李木森家的窗前,矗立着一根七八米高的电视天线杆。天线杆上有三根拉线,分三角形拉开,其中两根儿拉线固定在正房后沿房山处,另一根就拴在大铁门的门框上。
  “找到哪漏电没?”
  “一准还没找到。”
  “太危险了!要不是小六子那一棍子,李木森就真的电死了。”
  
  围观的人们议论着。
  梁老三进了正房来到后院,咋看也不见哪里有电线与拉线接触。
  梁老三回到前边的院子里,顺着梯子上房。一眼就看到房上,放着一根黑色的电线,顺着电线寻去。
  “找到了,就是这儿!”梁老三说道。
  “我们可不可以上去?”手持录像机的民警问道。
  “可以。只是千万别碰着铁门,铁门上有电。只要不碰铁门就没事儿,大伙儿多加小心。”梁老三嘱咐大家说道。
  民警和村干部顺着梯子上了房。民警问:“梁师傅,你说的是哪里?”
  梁老三指着那根拉线与电线接触点说道:“就是这儿。你们看,这条钢角拉线磨破了电线,导致漏电;你们再看,曾经打过火儿,和焊接的一样结实。”
  民警一一录了下来。
  “梁师傅,这线是你接的吗?”书记问道。
  梁老三没有正面回答书记的问话。他反问民警说:“师傅,你们录完了吗?”
  “录完了。”民警答道。
  “那好,我先把漏电处理一下。”梁老三说着,用钳子将电线与钢角拉线分离,从裤兜里摸出胶布将漏电处包裹好。他冲着房下的喊,“李木林在哪?”
  “在这儿。”李木林的声音很低。他像几天没吃饭一样没精打采地回了一声。
  “你上来一下。”梁老三再次招呼道。
  “哎!”随着一声答应,李木林慢慢腾腾地爬上梯子上了房。他来到梁老三面前。
  “我问你,这根线是我接的吗?”梁老三指着那根惹事的电线问道。
  “不是的。”李木林怯生生地说道。
  “我再问你,你知不知道这根电线是谁接的?”梁老三紧接着问道。
  “是,是我。”李木林回答。
  “你确认吗?”梁老三追问。
  “我确认,这根线就是我接的。”李木林低低地声音。
  “你接的是啥线啊?”梁老三追问。
  “这……”李木林无语了。
  梁老三本想再往下问。
  此时,李木林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威风,梁老三顾及他的面子,把下边儿想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这时,村长说话了:“那么着吧,人是抢救过来了。现在,人还在医院里,医药费村委会给报了。必定是人差点儿电死不是。”
  梁老三一听,心里不满意了。第一,你村长私心太重了吧。李木森是你家亲戚,他的医疗费就凭你一句话,说报就给他报了。太不公平了吧?再说,你当村长的就这样,上嘴唇一碰下嘴唇,事儿就办了,也太简单了吧。别等村里给李木森报了医药费,到时候,李木林再反咬一口,弄成是村里电工的错。人家要说,你电工没毛病,为啥给我们报销医药费?
  到时候我梁老三可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人是电着了,那是偷电造成的。原来,梁老三想的是给李木林留点儿面子的,既然你村长想拿紫槐沟老百姓的钱买好,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想到这儿,梁老三说道:“李木林,我问你,你这根电线从哪接来的?”
  李木林怕啥来啥。他原以为梁老三把后边儿的话咽了回去,不会在提了,没想到梁老三大喘气,还是问起了电的来源。他低低地声音,那声音低的别人几乎都听不到:“从我家接的……”
  “你大点声儿,我没听到。”梁老三故意提高了嗓音说道。
  “我家。”
  “你说准了,是你家吗?”梁老三紧逼不放。
  “就是我家啊!”
  “从你家接的?我问你,那根电线,用得着从李木森家房上绕一圈儿吗?”
  “这……”李木林哑口无言。
  “李木林,我再问你,前天晚上,我们两个电工来过你家吗?”
  “来过。”
  “为啥来的?”
  “查偷电。”
  “我俩进你家院里没?”
  “没有。”
  “为啥没进你家的院儿。”
  “这……”李木林再也答不上来了。
  “行了,大伙都听明白了吧?前天晚上,就前天晚上。有人举报,说他李木林窃电。我们来了,他们两口子挡在门口,说啥也不让我们进他家的院儿,说举报的人诬告他;还说,我们进了院儿,他要告我们夜闯民宅……”
  “别说了!”说到这儿,李木林双手合十,打断了梁老三的话,央求梁老三不要再说下去。
  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梁老三转脸对村长说道:“这事儿咋处理,那是你们领导的事儿。没我啥事儿了,我可以走了吧?”
  梁老三说完,从房上顺着梯子下来。
  此时,梁老三心里五味杂陈。他兢兢业业,认认真真地工作,说实在的,也很不容易。无端地再弄一身莫须有的“罪过”的话,那岂不是太冤枉了!
  不过,在紫槐沟老少爷们中,梁老三有很好的口碑,能得到乡亲们的肯定,他也算没白挨累。心里多少得到一些安慰。
  人说梦打心中起,一夜没睡多少觉的梁老三,梦中梦见了二哥,这说明他在思念已经走了十年的二哥。
  被雷声惊醒后,他的脑子里没有别的了,除了离他而去的二哥,就是身染病灶的大哥。他的情绪低落到了低谷。
  今天一大早,在李木林家,村长将了梁老三一军,他心里不痛快;再加上一夜没睡好,他眼睛发红,眼圈儿发暗。没精打采地回到家里。
  “咋了,哪里不舒服?”梅三嫂关切地问道。
  “没啥,黑夜里的雷雨搅了我的觉,没睡好。”梁老三若无其事地回答。
  “这段时间,你太累了。”梅三嫂停了停又说,“先是我住院做手术,我还没好利索呢,大哥又病了,七事八事的往一块赶,哪闲着了。”
  “近些日子,我老梦见二哥。今儿黑夜又梦见了。”梁老三低低地声音说道。
  “没几天就是麻姑节了,到二哥的坟上烧点纸吧。”梅三嫂说道。
  “是的,去看看。昨天,大哥还提起这事儿来着”梁老三说道。
  说话间,几天过去了。
  麻姑节这天,一大早,阴沉沉的天空淅淅沥沥地下了一阵小雨。
  雨刚刚停下来,梁老三出了家门,直奔梁家坟地。
  雨后的山坡上,一阵阵秋风刮来,有些凄冷,这凄冷的风搅拌着梁老三的思绪,一双踩满了红泥的双脚时常打滑;他揣着一颗沉重的心,艰难地来到了二哥的墓前。
  梁老三点燃纸钱。又点燃两支烟,一支叼在自己的嘴里,另一支插在二哥的坟前。
  梁老三默默无语,肃然而立。眼角含着两滴泪水。
  冷风凄凄
  搅拌着思绪
  我的双脚
  踩满了山坡上的红泥
  揣着一颗沉重的心
  来到了二哥的墓地
  探寻往日的追忆
  
  十年前
  四十刚出头的你
  丢下一双儿女
  丢下白发苍苍的
  老爸老妈
  离我们而去
  给我们留下的是什么
  是撕肝裂肺的
  痛苦回忆
  
  十年前
  四十刚出头的你
  酒后的坐骑
  从桥上飞起
  落入还乡河的水里
  就这样
  永远地
  离我们而去
  
  从那时起
  多少美好的往事
  只会
  就着纸灰化作灰泥
  随着冷风飘移
  
  如今的我
  已是银发飘起
  
  点燃两支烟
  一支给我
  一支插在你的墓地
  让我们阴阳小聚
  
  是否能够共同泛起
  青涩的回忆
  许许多多的青涩
  已成美好的往昔
  
  青烟袅袅
  在我的心里
  不停地呼唤着
  不归的手足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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