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暑雅的夙愿（1）

　　季节已到了阳历的八月末，炎热的气候，也渐渐变得温凉宜人起来……
　　专门负责人事工作的林涛声，早晨刚刚走进办公室，就看见他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件由地区人事局发来的公函。他拆开公函信封，取出内件一看，原来是地区人事局发来的一份批复文件。只见文件上写着：
　　烟字（81)第29号文件
　　岛城县教育局：
　　此证刘孝文，系一九五七年文城中级师范学校学生。一九五九年因写文章措辞不当，产生对大跃进和人民公社的不良影响，被错划为右倾主义分子，开除学籍。现根据中央指示精神，认为一九五九年对该学生被错划为右倾机会主义分子及开除学籍之事，都属处理不当，应予以纠正。经研究决定，撤消一九五九年对该学生的处分，恢复其文城中级师范学校学籍，重新在教育系统分配工作。其工龄从—九五九年十二月二十日记起，工资按中级师范毕业生从报到之日发给。
　　此批复
　　烟台地区人事局—九八一年八月二十二日
　　林涛声同志看完烟台地区人事局的批复信函，心中不由得想到：在大跃进那个年代里，不知有多少有识之士，因看破症结被划为右倾机会主义分子而遭到迫害。他放下批复信函，在办公室里踱着步子想道：
　　“这个刘孝文是哪个村的人呢？他现在是个什么样子？整整二十二年了，他应该有四十多岁了。他的学业荒芜了没有？还能担任教学工作吗……”
　　林涛声同志多年从事教育部门的人事工作。他对全县教师的教学水平和品德修养水平，十分关心。他希望有更多的优秀教师，充实到教学岗位，把过去多年耽误的教学质量，大踏步地提高上来。然而，前些时候，曾有一些本县平反的教师，重新分配到教育工作岗位后，除了一些患病在身的不能担任教学工作外，其余一部分在分配工作时，仍然是一身怨气。挑肥拣瘦，分配了工作，也不能尽职尽责。一直造成某些学校的教学秩序出现了混乱……
　　现在，上级又分配来一个刘孝文。虽说他受过中级师范的正规教育。但他也是个平反后被分配来的人，那么，他的道德修养会是怎样呢？如果又是一个一身怨气，挑肥拣瘦的人，他可真要晦气了。
　　林涛声同志重新坐到办公桌旁，把地区人事局发来的那封批复信函，装好放到抽屉里。然后看了一下办公桌上的月历牌，又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心里禁不住，又揣摩起来。不知怎么，他总想看一看这个刘孝文的“庐山真面目”。他想：“这个刘孝文倒底是哪个村的人呢？今天是八月二十六日，地区人事局发出公函，己经到达县教育局四天了。他会不会知道这个消息呢？他若是知道了给他重新分配工作的公函，己经来了，眼看快九点钟，他今天就应该来这里报到了。他若是不知道，又不能去通知他，那可怎么办呢？难道还能让他在家里等上一年半载不成……”
　　“同志，请问这里是县委教育局吗……”
　　忽然，一声响亮而谦逊地问话，打断林涛声同志的思绪。他抬起头来，顺着问话的声音看去。只见一个身体微微有些驼背的中年男人，站在办公室的门口。他立刻皱起眉头，以为又是哪里的学生家长，为着学校里乱收费的事情，跑到教育局来查问这查问那的。于是，便态度十分温和地说道：“这里是县教育局。请您到旁边的家长接待室去，那里有人专门负责接待你……”
　　谁知道，还没等林涛声把话说完，站在办公室门口的中年男人，便打断了林涛声同志的言语说道：“同志，我不是学生家长。我是刚从文城中级师范学校里过来的……”
　　林涛声同志听了一惊，扬起眉头问道：“你是……”
　　“我叫刘孝文，是来咱们教育局报到的……”站在办公室门口的中年男人，十分恭敬地回答说。
　　“噢……你就是刘孝文？！”林涛声同志听了，这才恍然大悟，他马上改变口气说道，“别老在门外站着，快！快进屋里来坐吧。”
　　刘孝文这才走了进来，稳稳地坐在一张椅子上。只见林涛声同志用眼睛重新朝他仔细地打量着发现。从刘孝文瞬间地举止上，他微微有些感到：这个刘孝文有些气度不凡。虽然，他的身体微微有些驼背，脸上己经出现一道一道的皱纹，但是，他说话声音洪亮，表情温和中透着一股喷薄地刚毅和容智。好像在他的身上，有着很多与众不同的东西。于是，林涛声同志先前的那些感到晦气的心情，瞬间一扫而光了。从刚刚与刘孝文见面的那一瞬间，他就敏锐地看出了刘孝文内藏的“庐山真面目”的—半。现在，他急想要见到刘孝文“庐山真面目”的另一半。于是，他试探地向刘孝文问道：“刘孝文同志，地区人事局为你平反的批复，已经发过来了。咱们县教育局，准备马上给你分配工作。在未给你分配工作之前，我想问问，你有什么要求……”
　　刘孝文一听，毫不思索地立刻打断林涛声同志的话，回答说道：“我只想去教书……”
　　—声铜钟般地回答，使林涛声同志的心中一亮。但又接着说道：“教书的工作是很辛苦的。你是不是另外……”
　　“不，我就去教书！”
　　刘孝文稳稳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真诚而又郑重地说道：“我当年报考文城中级师范学校的时候，就立下誓愿，毕业以后去当一名合格的人民教师。这是我终生地夙愿！所以，现在我要去实现这个终生地夙愿，我就要去教书！”
　　林涛声同志听着刘孝文铿锵有力的回答，心中又是一亮。但他看了看刘孝文的身体，又接关怀惋惜地说道：“可是，你的身体不大好，你能胜任教学时在讲台上，一站就是近一个小时地工作吗……”
　　“能，我一定能！”刘孝文坚定洪亮地说道，“我有决心，我的身体顶得住！我学过教育学，学过心理学，只有参加教育工作，才能发挥出我的知识和才能！至于我的身体，我会迎难而上，如牛负重地去完成教书这神圣地任务！”
　　林涛声同志听了感到异常地高兴。最后，他又试探地向刘孝文问道：“你在文城中级师范学校，受过正规教育，这我们是知道的。不过，你离开学校这么多年了，你的学业大概不会荒芜吧……”
　　刘孝文听了，闪动着一双智慧的眼睛，精神十分振奋地说道：“怎么能荒芜呢？文化知识是我地生命！我离开学校后，不但时时学习，而且曾在最艰苦地环境中，在县文化馆地支持下，苦学苦练，创作出了两个剧本，这能说我的文化知识荒芜了吗？一个有意志、有理想的人，他是永远也不会让学过的知识荒芜的！”
　　林涛声同志和刘孝文交谈到这里，完全看清了刘孝文的“庐山真面目”了。他在心里一声一声地为刘孝文暗暗叫好，一遍一遍思量认为：刘孝文确实是一个有意志、有理想的人才。他为县里又增添了一名有文化有素养的教师而感到心里分外地高兴和激动……
　　“来，刘孝文同志，请喝杯水吧。”林涛声同志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拿过茶几上的暖水瓶，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刘孝文然后问他：“刘孝文同志，你是哪个村里的人？”
　　“我是高落山村的人。”
　　“哦，高落山村，那是一个很有悠久历史的秀丽山村……”
　　林涛声同志重新坐到座位上，立刻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大本子，翻开看了一下接着向刘孝文说道：“这样吧，就把你分配到高落山村去吧。高落山村虽然有点偏僻，有的教师也不愿到哪里去任教。不过县里决定：因为那里山清水秀，历史深渊，很适合开办学堂。所以决定在那里开办一所联办中学。你就到那里去任教吧。这样离家里近，出入也方便。我这就给你写介绍信，争取今天就去学校报到。”
　　刘孝文看见林涛声同志办事既认真又快当，心里又髙兴又激动。他喝完了林涛声给他倒的那杯开水，把杯子放到身旁的一张桌子上。见林涛声同志拿着写好的介绍信，离开座位，过来交给自己……而且脸上挂着喜悦地笑容，向他说道：“刘孝文同志，今天见到你，我很高兴！希望你到了工作岗位上以后，一定能干出好的成绩来，最终成为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
　　林涛声同志说着伸出双手，和已经站立起来刘孝文伸出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在握手当中，刘孝文感动地不住摇晃着说道：“请放心，我决不辜负局领导地期望！一定在以后地教学工作当中，甘为任劳任怨的孺子牛！”
　　林涛声听了也十分高兴地说道：“好，好！祝你成功！”
　　“感谢领导地鼓励……”
　　“再见！”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