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八章

　　张彤看着爸爸多日前写给自已的留言：“彤儿，我随国家组团到国外学习，时间两年，你自己照顾好自已。”
　　她手捧爹爹留言条画面自言自语：“又是没有落款没有日期的留言，爸爸，这就是你的风格。留言写批条从来不写日期，你常说自己的名字包含八十多条生命。你的倔犟性格，女儿早就领教过了，所以女儿不觉得奇怪。”把室内卫生简单地收拾一下，又锁好门去斜对过赵叔叔家。
　　当她敲开赵叔叔家门时，从屋走出一老妇人问：“丫头！你找谁呀？我怎么没见过你呢？”
　　张彤：“奶奶，我找这块原来住的赵天成叔叔，他不在家吗？”张彤面部沮丧，情绪十分颓废。
　　老奶奶：“丫头哇，你屋来说话吧。”老妇人转身自己先回到屋里。张彤想弄个究竞，也不得不进到屋里，向老奶奶询问赵叔叔下落：“谢谢奶奶。”
　　张彤：“奶奶，，您老是赵叔叔的亲戚吗？”
　　老奶奶：“不是，我儿子和他处得不错，他调走了。大概是提前退休了？我呀也不清楚，反正是走了。让我儿子在这住，给他看家。丫头哇，我就知道这些。”
　　张彤：“谢谢您，奶奶，我走了，以后再来看您。”
　　张彤像泄了气的皮球，焉焉地走到车站，返回市府自己的宿舍。
　　傍晚，赵东忙完他手头上最后一点事，匆匆忙忙来到张彤宿舍。
　　赵东见心爱的女友眼睛哭的红红的，他急忙选出一串最好的语言安慰：“哎！是谁惹着秘书处的一支花不高兴了？说出来咱去和他理论理论？唉！彤彤，别这样！我见彤彤不高兴，我心里难过。你这样我也会哭泣不成样子的。”赵东一边劝着，一边拿出纸巾给彤彤擦泪。
　　张彤深情的望了一眼赵冬：“忙你的吧赵东，我没大事。上午去看爸爸才知道，爸爸已经出国考察走了两个多月了，我这唯一的女儿竟然不晓得；又去找赵叔叔家，赵叔叔离职走了好长时间。他的住宅已经搬进新主人，能找到嫂子的线索都断了。让我怎么办？我满口答应东旭哥的两件事，都不是做的很好，赵东，你说我该怎么办？”
　　赵东：“唉！我当多大事呢，查一查赵叔叔档案不就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张彤：“我问过档案科了，也查了赵叔叔的档案，是有个提前离休的荣誉军人叫赵天成的，没有他去向报告。因为他已经办了离休手续，所以他的活动范围不受任何限制，也不用请示报告。”
　　赵东：“啊！是这样！那还真不好办了。”
　　元旦放假张彤又一次进京看望干娘，李老病况基本稳定，但她的生命是靠药物和医护手段在延续。
　　
　　北京心血管医院。张彤这次来京并没给东旭带来好消息，张彤不好意思说出口，但还必须得告诉哥哥。
　　张彤探病期间憋了半天还是和东旭说：“哥，彤彤没用，赵天成离职不知去向，我爸出国考察两年也不知道何年何月回来，找嫂子的线索一点都没有。”
　　冉东旭：“彤彤，先不要忙着找了，你都看到了，妈妈这样，我能离开吗？我们三个人三班倒，一个都少不了，顺其自然吧。只有你嫂子找咱还好找，北京市心脑血管医院不多，她要找我很容易。彤彤，你千万不要自责，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我们缘中的九九八十一磨难，哪个劫难都在劫难逃。”
　　张彤趴在冉东旭肩上抽泣：“哥，我在省城的亲人都走了。”
　　冉东旭拍打着张彤后背：“彤彤，不是还有赵东吗！这就是生活、这就是人生。命运早已把我们人生给设定出一个轮廓，我们再怎么改变它，也难走出怪圈。”
　　兄妹俩在病房里，沒有了以往的语言交流。
　　
　　钱款划到医院账户后，刘凯，赵英多、邓晓智、邓晓慧几人一同前往北京，看望李老师一家。李老师的生命在多方捐款及时治疗，在延续着。
　　冉老一家在医院度过两个春节，善良的刘阿姨一直陪着李老师说笑，聊天。李老师在快乐中走完她人生中最后一段路程。
　　冉崇伦父子、刘阿姨、张彤及赵东等人，坦然而无遗憾地送李老师上路。
　　刘国庆与张艾，范朵朵也从遥远的兴安岭地区赶了回来，他们是以北京知青、冉妈妈北京的知青儿女，最后送上一程天下知青的妈妈。
　　人民教师李培茹老人的灵堂设在北京的家四合院里。刘国庆送来一幅横幅上写着：尊敬的人民教师李培茹女士，一生辛苦了！您一路走好！天下知青永远爱您。
　　冉崇伦、冉东旭父子和刘阿姨送走李培茹，走出医院，走回在京的四合院。
　　这里是冉家父子永远的家，五十年前，李培茹老爹给女儿女婿建造的这座四合院，现在女婿又来入住了，可惜呀，李老的女儿却去了另一世界。
　　户长把爱妻丢了两年多，他刚刚办完母亲丧葬大事，人已经到了疲劳极限。躺在卧室一觉睡了两天。
　　
　　接下来去看看廖凤云，她出色的临帖，把书法大家李培儒彻底征服了。他认为这是他在书法界见到的绝品。当知道是出自廖方仁小女儿之手时，和好友白坤涛要求把廖凤云带到北京。廖凤云一夜间，又被北京来的退休文化圈名人请去。
　　她乘坐老舅白坤涛，李培儒先生的车，去了北京市。依靠在老舅身旁，一路上她无问不语地依靠在老舅身旁。四十二岁的廖凤云从面部及体态去观察，顶多有三十上下岁。她的心灵在冉东旭身上，已到了撕心裂肺程度。
　　李培儒非常谨慎的问：“廖姑娘，你的真传老师是哪方人士？无师自通在一定领域可以说得过去，而在文学与书法领域中还是好像前无古人。尤其书法，一是由他人传教；二要心有灵犀了；三靠毅力；四是时间，也是功夫。廖姑娘说是在偏僻山乡三十多年，看你的那些字悬在研究所各处，那可不是一日之功。自学吗？老夫有点不敢苟同，那么传授者可就让老夫揣摸不透了。”
　　廖凤云从白坤涛身边坐直了说：“李叔叔，小女自幼在新村小学堂有华青山先生，范虹云女士传授两年，九岁冬随家父逃亡去了北大荒，家母日费心机陪读陪写。十五岁嫁人后，听从家父教诲，“文笔不可荒废，久习见深功”的临别教导，小侄日习夜书直到今日。”
　　李培儒思考再三，本不想下问，停几分中。李培儒从副驾位置回过头看着白坤涛和廖凤云。
　　他非常惊讶的说：“啊！原来是这样，这就不奇怪了。坤洁老姐姐现在的文采也不减当年哪，哎，坤涛，哪个华青山，是文化部那位吗？”
　　白坤涛半睁半闭双眼：“是他，当时是接到组织命令去的，做了一年多小学教书先生。实质是东北一处联络站站长，日本人占据新村时，他撤回北京任宣传部副部长。”
　　李培儒惊奇地喊了起来：“呵呵，哎！坤涛兄，有谁能相信，廖姑娘竟然得到留学博士的两年启蒙真传，这根基可够牢实的呀！大侄女在家宴上说，廖姑娘家在北京是怎么回事？”
　　廖凤云：“李叔叔，让您见笑了，我爱人陪妈妈治病在北京一家医院，一直没有联系，我把家给丢了。”
　　李培儒非常好奇的神色：“廖姑娘，你公公叫啥名？婆婆叫啥？”
　　廖凤云看似有一搭无一搭的说：“李叔叔，我公公叫冉崇伦，婆婆叫李培茹，婆婆还没承认我，老人家重病在身，所以不能登门。又没地址，丈夫是六八届知青，比我小十四岁，这是婆婆不接纳我的主要原因。”
　　李培儒这才仔细端详着廖凤云，心里有个问号，要问个明白。
　　李培儒：“廖姑娘，今年芳龄几了？有三十五岁吗？”
　　廖凤云：“咯咯，李叔叔，我的一双儿女今年二十岁，我原来丈夫抗美援朝牺牲在朝鲜后，我才十九岁。小侄今年四十有二了。”
　　李培儒：“啊，老夫眼浊，没看出廖姑娘已是不惑之年。不能会这么巧吧？我的堂叔妹妹也叫李培茹，妹夫也叫冉崇伦，不知道能不能这么巧？我们这辈都用培字，要真是一家那可就太巧了。也许是老天爷的安排，赐予我儒门才女吧？”
　　白坤涛坐直身子：“培儒，不管老天赐予也好，巧合也罢，反正我外甥女是你要来的。培儒，你打算怎么安排凤云？现在可不是你逞能时代。明来行吗？咱还是稳妥些较好。”
　　李培儒：“坤涛兄，怎的也得让廖姑娘拜完师再说呀。咱哪知道廖姑娘有这么大的根子呀，你我靠后吧。咱得管他华老夫子要功，你把爱徒放到荒郊野地，一放三十多年不管，她竟浓缩成一块钻石。是咱们发现给他找回来的，你这启蒙老师还不给批几万，组成啥名没想好，给点研究基金是真格的。原来打算组几人带几位有一点点功底的学生，有朝一日文学书法复兴时大展宏图。这下子不好办了，华老夫子要是不放手，咱只好靠后了。”
　　白坤涛：“培儒，最好别惊动他，和他说一声，怎的也得让师生见见面。范虹云有时也念叨凤云，这回好，都见到了，你的堂妹要真是凤云婆婆，凤云的家也就有了。”
　　考查团车队在说唠中开进了北京市，凤云从车窗向外了望。她听到李老先生的话，心里升腾起希望与祈盼。
　　廖凤云向窗外瞭望熙熙攘壤的人群，在查找哪个是东旭呢？她回想起两年多经历的一切，如走马灯似的在脑海中闪现。从农村到省会城市，辗转又和分别二十六年的父母相聚。从再婚生子到与心爱的人离散。从一位山野村妇，又进京应差，一步登上大雅之堂。虽然还未知福祸，但自己心里底气十足。凤云长叹一口气，心中默念，三十多年磨一剑，终究有了用场。
　　白坤涛：“培儒，你说的你堂妹妹家也姓冉，这大概就是小云要找的那家。小云在辽南说过冉东旭住在他老舅的一处四合院。不知道你有没有堂弟，你要是有堂弟，他有没有四合院？”
　　李培儒：“我有个堂弟叫李培诚，他家房产好多。近几年细节我也不清楚，有他家电话。也有三年多没有了来往，我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给培诚去电话，看看能不能这么巧。廖姑娘，千万别着急，只要冉家人在京，咱就能找到。”
　　廖凤云：“谢谢李叔叔，让你分心了，小侄对您的恩德，永记在心。”
　　李培儒：“廖姑娘，千万别客气，也许咱们之间有缘分。真要是像想象中那么完美，应该写部小说，名字都有了，叫它《天赐》最合适不过了。”
　　廖凤云：“李叔叔，我一定会的，小侄真担心东旭现在状况。两年来内心的分分秒秒，无时不在牵挂着他，更不知他的学科是否还坚持着。李叔叔，能找到东旭，他可是文学痴迷者，也是我的学生，我可以带在身边吗？”
　　李培儒：“廖姑娘，你们是一家人，原本就不该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