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论人生大哥滋事（3）

　　胡生见四娃按鼻子带眼吓唬一气，感到十分可笑，不急不躁地说四娃道：“什么血光之灾？心里有灾了，嘴里有灾了，光棍之灾吧？啥也不懂，宣扬迷信！要是在文化大革命，你就是历史反革命，小爬虫，变色龙，牛鬼蛇神大狗熊，戴高帽，挂尿桶，文斗武斗把你整，看你充能不充能？！”四娃笑道∶“给你提个实话，你就借题发挥，无限上纲多少？一溜一大堆，搬着屁股亲嘴，不知香臭！你的文人白当了！”胡生见四娃脸的疤痕有点儿发红，心不落地说∶“四哥呀，你听我说，咱们要实事求是，什么事不要一想就是，动动脑子开开窍，不要迷信要正信。我以后一定写一部反映宗教迷信的长篇小说拍成电视剧教育广大人民群众回归正信，让任何宗教信仰，上无片瓦，下无插针之地！到那时，尔等就明白我的庐山真面目了！”话刚落音，四娃“嗤嗤”笑了一阵，翘翘指头，咂咂嘴，不作声了。只听没走的客里有不少的“嘘嘘”之声。胡生很满意看大家一眼，连说∶“将进酒，莫停杯！人生怎不醉一回？”四娃说∶“你好意思呀，啥都没了，还要醉一回？再醉，大哥又抽摊子了！”胡生这才如梦初醒，拿扫帚打扫地上的残留。
　　桐柏山是佛教圣地，在历史风雨沧桑里沉淀浓重馥郁的佛教文化，感化十方的人生净土，打造祥和的社会局面。太白顶的古刹钟声飘绕，山里群众多受佛法熏陶，大部分干部也有善心。有个信佛的说∶“胡生你弄错了，佛法不是你误解的那样。佛教慈悲善良，利国利民是正信而不是迷信。因果报应是自然的发展规律，谁也不可能逍遥自然的法外，另辟蹊径。对因果报应你要三思为好。”胡生低头沉思良久，点点头儿，算是一个答复。四娃说∶“相信因果是智慧人生的选择。用善良的心态对待所有，那么你就永远是善良的人生。如我脸上的疤痕，就是因果的见证！上辈子是我打了你胡生，所以这辈子你就打了我。从此化干戈为玉帛，和睦永恒！”四娃貌似开悟人生一般，但对胡生的粱子耿耿于怀，后来，不只因为何事，把胡生打得头破血流，写个状子叫化子找老王告四娃。老王秉公执法，把自己的“儿子”严厉惩罚一顿，做出经济赔偿。这是后话。
　　大娘把屋里收拾干净后，守着大伙拿指头给胡生的脑袋狠狠捣几下说∶“你呀，就不省心！记准了，人呐一定得相信果报！你知道胡家的人为什么好犯头痛吗？”胡生摇摇头“叹”了一声道∶“娘，您就别提这事了，一提我就要头痛了，化子不在咋办？”大娘说∶“这事最好办，知道知道因果就不头痛了！”胡生半信半疑，想因果能治头痛？这个娘啊，何不早讲叫我白挨化子一场火针！娘啊娘你咋想的，这个时候才说晚不晚呀？问∶“娘这时候说耽误事吗？”大娘对大家笑道∶“我这老幺呀聪明一时糊涂一世，这一辈子好几十年能晚个啥呀？”于是老人就把头痛遗传之因说了个“玻璃瓶里泡豆芽，跟梢透亮。”
　　原来，胡家祖上，就是胡生爷爷的父亲过去给皇上当御厨，也就是炊事员。他想当炊事员没出息，看人家穿蟒袍玉带的大官多风光呀！如果自己当这样大官那该多好啊！虽有好的期盼，为苦无计可施，一筹莫展。归家其妻见之，问之不露，复询再三，告以事情。妻子笑道∶“区区小事有何难哉？”夫问其故，妻子耳语良久，随大喜道∶“妙计！”只见她持着利刃捉着丈夫的手，不论分说，按到桌上，“呯嚓”一声，砍掉一根指头，血淋淋的好不吓人。血流如注，其妻速将自己头发割一把烧灰止血甚妙，随成胡家祖传秘方。并说，且将此指加上等调料给皇上精心烹制一道美味，吃得皇老子鬼迷心窍了，中你圈套，任你摆布，就给你封官加爵头戴冠冕，身穿蟒袍，腰束玉带，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名垂青史！想这指头将为自己平步青云立汗马之功，就事先烧香上供礼拜了一回，信心满满欺骗朝廷去了。烹饪后，色香俱全，手托玉盘，献于皇上。皇上闻之自觉奇香无比，问道∶“汝今之食，朕未曾见，是为何名？”回说∶“玉柱，乃波斯国营养佳品，有近亲为彼国王，固有此宝，是延年益寿之佳品。”皇帝欣然，津津细品。其人立于傍，心里觳觫不已，生怕露馅。皇帝用过半截，忽然发问∶“朕食玉柱如何腥臭之味，何也？”见问，惶惑不知云何，作贼心虚以露，帝明，喝令严考，告以实情，实属欺君之罪，推出斩首。有老臣求情，故贬之为庶。剁指头敬皇帝，两头不得一头，越想越气，气痛入了脑髓，作下病根，历代遗传，又因胡姓者次指皆短一节，是其无事生非自寻苦吃所致啊！
　　大娘叙述完事情因果之后，叹道∶“当个人呀，可别心胸太高了，高了就作怪，怪病缠着不能行，遭罪不？”四娃笑道∶“这病好着太容易了！”胡生瞪着他心说，你个四刀疤脸子净会瞎吹拨浪鼓的得门！客人也看四娃笑。四娃说∶“都别怀疑，我是言之有理的，想当大官导致的头痛，假若来个反其道而行之呢？”大家听过说有道理。四娃又说，“胡弟弟你就听我高见吧，现在开始，千万别想当作家的事儿了，要学讨饭花子，偷鸡摸狗，捡破烂，咋落魄咋学，这病就不治自愈了！”胡生听着反胃，想这个四娃，信口开河胡喷粪！说∶“四哥，好意我领情，可不能接受，宁可痛死，也做人上人！”四娃道∶“病入膏肓，疾不可谓也！”言犹已了，“咚咚咚”急促脚步声冲到院里，大嫂来了。
　　大嫂掂着火钳，火钳粘满血糊淋拉的粘液，揪着大哥的耳朵尖声吵道∶“羊下崽难产，痛得‘咩咩’叫，你是兽医，没事人似的不接生，跑这儿胡闹，大绵羊若有意外看我咋收拾你！”大哥“痛痛痛”地叫着，扯扯拽拽回家了。朋友都散了，支书没走，好像还有事说。
　　突然，大哥家传来吵骂声，仔细听是法见的老婆拽自家孩子找哥嫂闹腾，涛涛把人家儿子头打破了。涛涛是大哥的独生子，十多岁了，学习不中，打架英雄，惹了祸跑个没信，大人跟着受牵连。法见家的细高挑，穿着红棉布裙子趁得能有五尺多高，卵圆脸布满雀斑沙，就眼睛儿双眼叠皮的甚为好看，头发曲卷，窝眼高鼻，肥乳瘦臀，平时少语，遇到事来天不怕地不怕。她高腔低调地说∶“看看，涛涛把俺孩子打成这样，光知做孩子，不知管孩子？啥大人？去卫生所俺花十几元也没止着血，你们说这事咋办？”法见家越吵越凶。大嫂看不惯疯婆样子，就一个手抄个扫帚，另个手掐腰，嚷道∶“法见家你还行不行？小孩们撕抓几下有啥大不了的？动不动你闹，啥破玩艺儿？别人怕你，老娘可不怕你！”大哥见状，放下活计劝架，未及开口，大嫂说，“去！我们女人家事与男人没关系，天黑前非得把小崽从羊肚里拽出来不可！”老大尽失男子汉的气概，唯唯诺诺又鼓捣羊屁股去了。法见家一跳蛮高骂道∶“柯楼子个X，你囫囵，你孩子从你嘴里吣出来的？你老大还没种你地呢？！”大嫂一扫把杵了上去，骂得刁钻∶“门子戳碎，破烂不可收拾！”法见家像个窜山豹，跳到跟前，还没等大嫂明白咋回事，扫帚落到人家手里，“噼噼叭叭”挨起揍，头上身上腿上雨点般的跳痛。打得兴起，法见家扑上去，大嫂无力招架被按倒在地。法见家说一声“老娘好好管教管教你个泼妇”，就抡开钉锤般的拳头，没头没脑地猛砸。儿子一边吓得直哭，说∶“娘你咋给打我爸爸一样打人家呀？”大嫂也喊叫∶“救命啊，救命啊，老破X要杀我……”老大扭头一看，健步而至，又摄于法见家的厉害，求道∶“见嫂嫂，看我面子住了吧！哥给你赔不是了……”此时附近人们来闹闹哄哄看热闹，没有解劝。法见家一迟疑，大嫂一个勃啷翻上来，骑着法见家边打边说∶“老娘好好捞捞本！”也是一大顿猛砸。法见家憋着力儿，一鼓气，掀翻大嫂，跑回家拽把菜刀，直奔而来……老大来阻，法见家怒喝∶“一对王八算计我？滚！当心老娘一起切！”胆小的都吓跑了。胡生听见闹嚷嚷的快步走来，见法家掂着刀朝大嫂冲去，厉喝∶“法见家，干什么！”听见胡生呵斥，她像泄了气的皮球，扔了菜刀腿一软，蹲到地上，惊霎霎地说∶“没没……没啥，闹着玩儿的……”胡生说∶“你这泼妇！有你这样玩的？”又见那孩子脸上揉的血，问明因由，就拿五十元叫快去小石镇医院治疗。并说，以后不管给谁再舞刀弄命的样子，腿给你打断！法见家吓得抱起孩子一溜风跑了。因胡生以前曾拜过武师，学的功夫十分了得，方圆都畏惧几分。
　　胡生到屋，把此事同老支书讲了，支书哈哈大笑，说∶“别看她厉害，赤练蛇专门降服她！”胡生笑道∶“还有这一腿，小道消息吧？”支书说∶“这话不是随便乱说的，我家和他家搭山，一到夜半，四媚娘那个黑炭就骂赤练蛇，瘦得如同刀郎，头可怪长，老娘受不得住，以后你想打野鸡随便儿。他俩说话大声大气，就听个明白。打那之后赤练蛇跟法见家走得近。法见一家就连他娘也不管，任其钩钩秧似的那事儿。”胡生说∶“我知道了，法见有次找化子瞧病，说自己不会抬头，夜里挨打。化子给他治了两回，好好歹歹。可见瘦女人性欲高，黑女人性冷淡，化子的话有道理。算了不谈这了叔。”因见老支书赖着不走屁股如同坠个石头稳丝不动，说，“叔，有啥事儿明天再说吧，我还写作呢！”支书说∶“瞎写，没人拉拽你，瞎子点灯白费蜡！作家当着那容易，吃灯草灰呀？”胡声皱皱眉头说∶“叔有神通？”支书笑说∶“没这本事敢赖着听吹牛？”胡生“嗤嗤”也笑道∶“有眼不识泰山，轻慢了！”随手取瓶竹叶青，意欲弥酌。支书不慌不忙道出一截对胡生实现作家梦想很有帮助的好事来。
　　“去年，到北京办事碰到一位穿的阔绰、大头肥耳、矮胖矮胖、梳着背发、戴着金丝眼镜、西装革履、浑身香水浓重的人自称是某编辑部的老编专门负责修改作品专门出版书籍的领导，问我想不想出书成名？当时我就晕了，这造型还能当领导编书？”胡生说∶“别废话！快捞稠的说，你有啥宝？”支书道∶“磨扇压指头，急而拽个甚？你听我说呀。我给胖子美言说他怪不得你当编辑，福福态态贵人相。这龟孙子也爱听恭维话，笑容可掬对我说，家乡要有想当作家的青年，保证一举成名你也借光。我想不正和你对号入座吗？”胡生高兴得了不得，说：“有这等好事尽快帮我联系联系吧，尽快联系联系吧，拉侄子一把！”这时，只见支书缓缓地掏出一件东西。胡生喜不自胜，眼睛发亮仔细一瞧，是个蓝莹莹的盒子，小巧玲珑，精致之极，甚为少见，闪闪耀耀，醒目亮睛，左上角是个鲜红圆坨，一缕白云拦腰缠绕，好像漂浮在蓝天之上，端的美观。下面的山峰站着一个肥胖的巨人，一身银甲，手持利刃，挥舞长空，好像与老天战斗一样。右角有三个篆字，硃圈圈的严实。胡生不认识篆，打开《康熙字典》查找端详，何字何以，了然于心，想此人狂如枭獍，连上苍也不敬畏，不足人子矣！要之何用？不欲取之。支书见其疑惑，道∶“你若不需，我就去了。”胡生说∶“别呀叔，让侄三思，略小憩之何如？”支书说∶“你别拽文了，要不要你说！”胡生想己于枭獍有过之而无不及，偶有食人肉者，地球值得自己瞧起的人能有几多乎？除非达官显贵。彼君子兮不素餐兮，彼篆字兮陈斗天兮，天梯从此得兮，平步而青云兮！嘻嘻嘻嘻，他想了一圈，高兴得一跳老高，频率急速摇拽老支书的手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叔你看，天空也红了！”支书说∶“淡定，淡定！”胡生无比激动地说∶“谢谢叔叔，我一旦成为作家好好给你扬名。”支书说∶“扬名事小，作家事大，起码桐柏添得佳话！”言罢辞过。胡生赶紧把竹叶青酒装到支书的口袋里，支书道声“谢谢”回家去了。胡生小心翼翼启开“宝盒”，生怕宝贝不翼而飞，掰个小缝儿，斜着眼儿瞧得用心，了无动静，奇之，“豁朗”一声启个明白，见一纸片，纯以蓝色，了无奇处，大骂陈斗天荒诞至极，金玉其外，败絮其内，娘来个头，真会骗人！欲碎之，以泄愤怒，甩之于地，突见赤珠乱飞，照耀心目，方知为宝，映于夕霞，光彩绚丽。胡生拿眼细细眕夺，见一金龙跃于封面，口含太阳，龙须飘飘，头角峥嵘，张牙舞爪，栩栩如生，似有腾空欲飞之势，以手罩定，蓝色上边一行红色的英语，看不懂，便知现在天上的龙也学英语了。英语下贴行汉字，乃是京华B书编辑部总编的名片，中间的便是姓名，也是一行英语，紧贴的三个字是紫金烫就，非常耀目∶陈斗天！
　　陈斗天！胡生乍看此名有点儿挂音，好像七子曾经露过他有个老表也姓陈在京华海淀区一个部门里编啥玩艺，未知有没有鸟系？插空且问他一问便知端的。总之，这虽是意外之获，也有了铸成巨大天梯的意思，就能实现梦想，平步青云。欲明后来，且扫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