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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渉途的曙光(2)

作品名称:高山岁月      作者:王双贵      发布时间:2018-10-23 15:08:34      字数:5574

  刘孝文很快来到生产小队会计室门前。这时候会计室门前,聚集着很多男女社员。生产队长刘云金,正在向男女社员说着什么话。猛然间看见了刘孝文,神情一怔,把话停住了。他用一双眼睛,专注地打量刘孝文。那目光,似乎有些生疏,但又似乎觉得很亲近。不由得轻轻喊出一句:
  “哦,孝文,真的是你?啥时候回来的……”
  “我昨天傍晚回来的。”刘孝文谦和地回答着,顺便看了看正在用奇异的目光瞧着自己的男女社员,接着说道:“刚才,我去到大队办公室里,向大队干部作了检讨。大队干部让我回来,向小队干部再检讨,检讨,就赶快安排我参加生产里地劳动。队长,今天派我去做么活?”站在旁边的男女社员,都听明白了大队干部对刘孝文的态度,便有些男社员,走到刘孝文跟前,和他小声说起话来。刘大荣对刘孝文一点不忌生,他响亮着嗓门高声说道:
  “啊呀,孝文,你回来就好了!我就愿意和你俩做伴在一起干活……”
  生产队长刘云金,一边看着刘孝文和一些男社员在一起说着话,.一边在脑子里考虑着,派什么活给刘孝文干呢。等刘大荣的话说完了以后,他把刘孝文叫到跟前,试探着说道:
  “孝文,你刚刚回到家里,先找些轻活给你干吧。等你歇歇缓过劲来,在……”
  “别,队长,就派重活给我干吧!”刘孝文不知道刘云金是在试探他,急忙说道:“队长,我爹去世了,我要多干些重活,多挣些工分,养活我的母亲和一家弟弟妹妹。”
  刘云金想道,刘孝文以前从来不怕干重活,干累活。现在他的父亲去世了,他就更不怕干重活和累活了。他想了想说道:
  “孝文,你要干重活,眼下就是推小车,往地里送粪了。种小麦的节气己经到了,咱们队里缺少青壮年劳动力,粪场里的粪肥,老是送不及。你若不嫌活累,就帮助推小车往地里送粪吧,社员都欢迎!”
  这时,刘大荣提醒刘孝文说道:
  “孝文,你就和我们一起推小车,往地里送粪吧!推小车送粪,一天能挣十五个工分哩……”
  “好吧,我就推小车往地里送粪!”
  刘孝文俨然一个老社员一样应生产队长刘云金,答应一声,就急忙回家里推小车去了。
  当时的生产队,刚刚从三年自然灾害的艰难环境中熬了过来。全队三四十户人家,没有一头牲口,没有一辆大车。春天,往地里搬运土肥和秋天往家里收拾各种庄稼,全靠在三年自然灾害时期的穷困中,没舍得劈了当柴烧而被各家各户保存下来的小推车。用小推车搬东西,是要身体有力气的青壮年人去做。每一辆小推车,搬运的东西,萝卜、地瓜,或是粪肥、土杂肥,装满了有三百多斤重。所以说,推小车往地里送粪,是一桩很吃累的力气活。
  这个生产队,一共有三百多亩土地。今年响应上级“深挖洞、广积粮”的号召,冬小麦的播种面积,由原来的七十多亩,扩增加到一百多亩。这就要多积土肥、广积杂肥,往耕地里面施撒。所以,前些日子广大社员经过了一个多月的广积大造土杂肥、草绿肥,整个生产小队的所有粪场,用杂草家绿草搅拌起来的土杂肥都堆起的像小山一样。这就增加了往地里搬运的难度。为了不耽误农时,生产队采取了多干多得的办法,全生产队从秋播刚刚开始,十几辆小推车,就开始从早到晚,不停的往地里搬送,社员们以前费事把力的大积大造那些堆积起来像小山一样的土杂肥。
  这里的社员,每到秋天的大忙季节,都有起早吃早饭的习惯。就连不下地干活的干部,也和广大社员一样,天刚蒙蒙亮就起来吃了早饭,早早去到大队办公室里坐着,以示自己提前上班办公的积极性了。
  刘云金这个生产队,因为刘孝文的事情,今天上工的时间稍微比平时晚了一点。等到刘孝文从家里推着小车,来到集体粪场的时候,太阳己经冒红了。秋天的天短,农活却又多,刘云金不敢怠慢。他一边吩咐会计员,带领一些男女劳动力,上山去刨地挑沟,一边鼓励推小车的青壮年人说道:
  “大家都辛苦点,早些把粪送到地里去!今年上足了肥料,明年小麦丰收了,咱各家各户就能有的是白面饽饽吃了!”
  青年人好鼓动,喜欢听奉承话。生产队长刘云金一鼓励,十五六个推小车的青壮年社员,都把小推车上的车筐装满还不解恨,还要在上面捂一个尖,而且拍的很结实。这时候,刘孝文来了劲头,他把满满的一小推车粪,推起来,向全体推小车的青壮年人说道:
  “我来打头吧!到轩地里还能给你们压压车辙……大家跟着我,别拉下,今天每人挣取多推两三趟!”
  常言道,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刘云金这个生产队,以前每天送粪都是拖拖拉拉的往地里送粪的缓慢局面,在刘孝文的带动下,一下子变成了另外一种你赶我抢地劳动局面。刘孝文这个能吃苦耐劳的青年人,在关键时候,总能显出一股英雄的本色。他要用积极地劳动,赢得广大社员地称赞。他在参加推小车送粪的头一天,就带领全体推小车的青壮年人,每人多往地里比往常日多推了两趟粪。如果用数字计算的话,这头一天就多送了三、四十多车粪。一下子引起了老年社员的议论:
  “刘孝文回来了。头一天就带领着小车队作出了突出的成绩。队里应该好好的表示表示才对……”
  其实,这种情况,生产队长刘云金,早就看在眼里,喜在心上。欢快地笑容,也飞上了他的眉稍。他心里暗暗地思考着琢磨:照这样快地送粪速度,以前半月二十天才能送完的土杂肥,现在还不用十天的时间,就能把所有粪场里的土杂肥,全部都送到地里去。下一步,再发动全体劳力社员,把地刨完,就可以下麦种播种了。
  头一天过去了,傍晚的时候,刘孝文推着小推车,回到家里,母亲己经把晚饭做好了。看见刘孝文脸颊上,留着一道一道黑黑的汗溃,心痛地说道:
  “文儿,看把你累得成什么样子!快去洗洗脸,吃饭吧。吃完饭,早些去歇着……”
  刘孝文的弟弟妹妹,这时候也都放学回到家里。二弟刘孝贵,今天是被派到粪场里和妇女们一起捣粪的。他看见哥哥脸上淌着一道一道的汗渍,便皱起眉头说道:
  “大哥,你一回来就傻干!这个社会,谁干活肯卖力气?多干不多得,累坏了身体没人管!还得自己遭罪……”
  刘孝文舀了瓢冷水,很快把脸洗干净。然后,一边用毛巾擦着脸,一边问二弟刘孝贵说道:
  “你说的话有道理,因为眼下是人民公社。可是,咱们不要那样去想!人民公社和生产大队的制度,咱们改变不了。咱们可以努力改变咱们自己生产小队的面貌。我这样想,如果咱们生产小队的社员,都能多干,巧干,把咱们生产小队的庄稼种好了,粮食打多了,不还是咱们生产小队的广大社员先受益吗?要是咱们生产小队的广大社员,能先吃饱肚子,大家也能先富裕起来。我看,大家再多干,再巧干也是值得的!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二弟刘孝贵,觉得大哥刘孝文说得确实有些道理。能让自己生产队的社员,先富裕起来,谁不欢迎?但是,他想了一下,又说:
  “大哥,只恐怕生产队里的社员,都不能和你的想法一样。总有人多干,还有人偷懒,十根手指头伸出来都不能一般齐,多人的心怎么能齐起来呢?”
  “嗨,你不要想得那么绝对嘛!好不好……”刘孝文劝诫二弟刘孝贵说道:“只要能带动起大多数社员,都积极参加生产,积极参加管理,个别偷懒的社员见了,也会于心不忍,慢慢弟随着就积极起来了。但凡每做一件事情,都能为大多数人的利益去想,我想,这样就肯定不会有错因错果的……”
  这一回,二弟刘孝贵不吱声了。站在他俩旁边的母亲,听着刘孝文兄弟俩,为生产队的事情议论不休,也体会出一些道理来。但是,再等晚饭就要凉了。于是,她也开口说道:
  “先坐下来吃饭吧。有么子话,你们兄弟俩儿等吃了饭以后再说吧。”
  刘孝文和刘孝贵兄弟俩儿,马上听母亲的话,停止了议论。一家人坐在小饭桌周围,开始吃晚饭了。
  今天的晚饭,是新鲜萝卜叶下的面条。母亲知道刘孝文和刘孝贵兄弟俩儿,在生产队里干活累饿的饥困,特意下了满满一大盆。幵始吃的时候,母亲坐在小饭桌前,一碗一碗地先舀给刘孝文和刘孝贵兄弟俩吃。然后再舀给四个弟弟妹妹吃。母亲只是坐在那里看。等每人舀了两碗吃了的时候,大盆里的面条,就剩下稀稀的稀汤寡水了。到刘孝文和刘孝贵兄弟俩儿,每人连汤带水地吃了三碗之后,四个弟弟妹妹连大盆里的稀汤寡水也快要喝干净了。直到这时候,刘孝文才发现,母亲始终一碗面条也没有吃。刘孝文悔恨起来,怔怔地望着母亲,眼泪无声地哗哗流着……母亲见了惊问:
  “文儿,你这是咋的啦,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刘孝文呿嗒着哽咽地说道:“妈,你怎么这样傻呀!你不吃两碗,也要吃一碗嘛!现在都让我们吃了,你吃什么呀?妈妈……”
  母亲看着大盆里,还剩下点稀汤儿,就笑着说道:
  “文儿,大盆里这不是还有着吗!净够我吃的了。只要你们兄弟俩能够吃饱,我喝着汤儿,也心里高兴,不会觉着饿。”
  刘孝文听了鼻子又是一酸,两只眼睛刚断了线的泪珠又从眼眶里淌了出来。他放下碗筷,抱过母亲的肩头,泣不成声地哽咽着着说道:“妈……你只顾我们做儿女的孩子们吃饱,你却空着肚子,叫我们心里好难过,好难过呀!妈妈……”
  刘孝文这一哭,其他的弟弟妹妹们,也都放下了碗筷,一齐哭泣起来。孩儿是母亲的心头肉。母亲舍不得孩儿为她伤心难过。他扶起大儿子刘孝文,一面用手为他擦着腮上的泪水,一面宽慰着对他说道:
  “文儿,再别为我难过了,作母亲的都是这样!下一顿吧,妈一定多吃些饭……”
  这一顿晚饭,母亲只喝了一碗稀面汤儿水。吃完晚饭后,刘孝文的二弟刘孝贵,觉得身体还有些累,就要到隔间炕上去睡觉。母亲刷完锅,收拾好碗筷,想了一下,对大儿子刘孝文说道:
  “文儿,有一件事,我跟你商量一下。咱家原来有三床棉被,你爹去世的时候,家里买不起棺材,就用一床棉被包着入了土。现在咱们家就剩下两床棉被了。西面隔间里,你两个弟弟合盖一床。我和你三个妹妹,在东面间里合盖一床。现在你回来了,我看见你带回来的那床棉被足有八成新,就留着吧!等我拆了洗一洗,重新做起来,放到柜子里,准备以后好用。文儿,你就将就着还和你两个弟弟合盖一床被吧。”
  母亲本来是一片好意。她觉得大儿子刘孝文,都这么大了,已经到了说媳妇的年龄了,留床八成新的棉被,到时候也好有个应急。可是,这番好意,却受到了刘孝文的反对。刘孝文稍加思索一会,就对母亲说道:
  “妈,你别老为我操心了!自从我上中学的时候起,这么多年以来,你一直在受穷,受累。为了我,你一天福也没享。这次我带回来的那床棉被,就留给你盖吧!我爹已经不在了,你就让孩儿我向你行行孝心吧!”
  母亲不允,仍坚持自己的意见,说道:
  “文儿,不是妈不想享福。我是想,你这么大了,说不定哪个时候,会有人给你提亲事,留着那床棉被……”
  “妈,眼下顾不得那些事情!”刘孝文打断母亲的话,劝诫她说道:“咱们家现在这样艰难,最要紧的是先让全家人别饿肚子,寒冷天别冻坏身子。妈,你年岁大了,身子骨顶不住寒冷,那床棉被一定要给你盖!”
  刘孝文怕母亲仍不同意,把他从新疆带回来的那床棉被,亲自抱到母亲睡觉的炕上,一边展放着,一边恳切地说道:“妈,这件事情你就听我的吧!只要你不挨饿、不受冻,我们做孩儿的,心里就坦然了。”
  母亲听了无可奈何了,只好同意了刘孝文地安排。但是,母亲想了想,又嘱咐刘孝文说道:
  “文儿,你们哥仨盖一床棉被,夜里会冷的。就把那件羊毛大皮袄,拿出来盖吧!你们不受冻,妈的心里才能安稳。”
  刘孝文听从了母亲的嘱咐。这一晚上,全家人睡觉的事,就很快安排好了。刘孝文和两个弟弟,在西间的炕上,盖着一床棉被,加上一件羊毛大皮袄,很快就进入梦乡了。但是,睡在东间里炕上的母亲,却始终也不能入睡。她看着三个小女儿,躺在一床棉被里,睡得甜甜的,心里得到了很大的欣慰。她这个前后养活了六个儿女的中年母亲,眼下正躺在大儿子送给她的一床絮着厚厚的新疆长绒棉花的被子里,第一次感受到了儿子的孝心。她高兴,欣慰,一番一番的往事,浮上心头。她想:大儿子刘孝文,要是不被学校开除有多好呀?他念书拔尖儿,心眼又好,现在正是师范毕了业,在学校里教书的老师了。当了老师,不但全家光荣,而且每月能领到工资钱,也许早己娶上媳妇成家了。……可是,他却被学校开除了。使他成了犯错误的人。让他吃了不少苦,遭了不少罪,现在,虽然他好好的回到家中,开始在生产队里带着头的干活,拼着力气的挣工分。而家中的穷日子,到处都是窟窿,啥时候能够好起来呀?他还要养活一家六七口人,有谁家的闺女肯嫁给他呢?……母亲躺在被窝里,想着想着,一团阴影堵在了她的胸坎上。大儿子刘孝文的婚姻,又成为她的心里的一桩放不下的心事。
  “唉,唉……老天爷呀,为啥把我的大儿子刘孝文,害得这样苦……这样残呀……”
  夜深了。母亲含着难言的哀怨和忧思,默默地睡去……
  自从刘孝文回到了生产队的小车队,往地里搬送土杂肥以后,在他的带领下,小车队每天都能往地里多送两到三趟土粪。正像生产队长刘云金估计的那样,只用了八天半还不到九天时间,就把所有粪场里土杂肥,全部都搬送到地里去了……
  往地里送粪这件事情,因为出力不多挣,多少年来,是他最难办也最头痛的事情,今年在刘孝文的带领下,竟提前完成了任务。通过这件事情,使全生产队社员的劳动热情,一下子全都发动起来了。队长刘云金,借着小车队往地里送粪地干劲,马上带领全队的男女社员劳动力,开始了深挖深刨小麦地的劳动。那时的生产队,一年到头地耕地、播种,全靠人力去做。男女社员劳动力,能拿镢的拿镢,能用锨的用锨,深挖深刨小麦地,是习以为常的事情情。
  一个生产小队,就是一个生产小集体。这个生产小集体,如果能有一个办事灵活,时时为这个小集体里的全体社员谋利益的好带头人,就能把这个小集体地生产效益,一年一年地提高起来。可惜的是,刘云金这个生产队的小队长,做事谨手谨脚,始终不敢打破大队上规定,对于大队规定下来的一个个条条框框,始终不敢灵活改变一下;对于那些束缚广大社员生产积极性,一件一件死把板的劳动经营方式,虽然心里不负服,行动上也是唯唯诺诺,遵章照办。
  现在,刘孝文又回来了。生产队长刘云金,又亲眼看到了,刘孝文在小车队里用高涨的劳动热情和不怕苦,不怕累的干劲,一下子把小车队的青壮年社员的劳动积极性,带动起来了。他的心又有些欣慰了。仿佛从刘孝文这个年轻人的身上,又看到了一些希望。以前那种谨手谨脚的心态,又有了些暗暗的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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