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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冬忙

作品名称:风雨飘摇汉江边      作者:姜志宝      发布时间:2018-10-19 12:48:44      字数:8096

  ﹝14﹞
  曹山从汉江边深夜回到家里,自家的公鸡已经叫第二遍了。曹山和衣睡下时,黑狗偶尔叫了一声,曹山还是起床打开茅草屋的大门,走出大门外朝四周一瞭望,漆黑的夜晚仍然显得非常安静。
  一大早,曹山的母亲张桂芝,打了一背篓猪草回家,见曹山还在床上睡觉,并且一点动静都没有。张桂芝掀开铺盖一角,一摸曹山的额头汤手,曹山也没有睁开眼睛,似乎睡着了。张桂芝推了一把曹山脑袋喊道:“曹山,曹山——”此时曹山睁开了双眼,模模糊糊地说道:“我受凉了,浑身上下没劲,还在发烧。”
  张桂芝说,到坎儿井镇捡副中药喝。曹山执意要用土办法,煎熬生姜水喝和煮一碗面条中加大辣椒量,再坐在火炉边烧起大火取暖,出一身大汗,发烧的身体就自然好了。这种偏方对受凉感冒发烧的身体来说,曹山他们家经常使用,结果的确感冒症状完全康复了。
  张桂芝在厨房动作麻利,在燃烧的火炉边又烧起了大火。张桂芝在吊罐里熬好了一碗生姜水,凉在一个碗里。生姜水达到半温半热时,张桂芝端在曹山的床边,让曹山一口喝尽了。
  等到张桂芝手工面条在桌案上擀好了,灶台上铁锅内的冷水烧开了的同时,曹山能够从床上起床,并且穿好衣裤坐在了火炉边烤起了大火,精神状态也愉快了许多。曹山在火炉边烤了一会儿大火,身体上脸上还有手背上,认真一看的确在慢慢冒出了细汗珠。
  当张桂芝手工面条下锅煮熟,端给了曹山一碗酸菜辣椒面条,但红红的酸菜辣椒却铺满了煮熟的面条里里外外。曹山吃了一碗面条,被酸菜辣椒辣得张开了嘴巴的曹山,接着又喝了一茶缸热水。曹山的汗珠在一张脸上,明显的向脖颈不停地流去。此时,张桂芝一边吃着面条,一边不断地向火炉添柴火。火势更旺,曹山解开了上衣纽扣,这时,有一股热气从曹山敞开的上衣两侧飘出来了。
  曹山发烧的身体,从最高温度慢慢递减下来。吃完了面条坐在火炉边烤大火的曹山,身体舒服了许多。张桂芝在灶前灶后忙了一阵子,把一大碗手工面条和一盘子酸菜辣椒,放在铁锅里用锅盖盖上。这碗手工面条是留给曹满堂用作早饭的。之后,张桂芝在吊罐内舀了一小盆热水,端在曹山面前,让曹山在火炉边擦去满身满脸的汗水。
  一根燃尽的柴火棒,飞起一小疙瘩明火炭,落在了曹山的头顶上,把曹山不升不浅的头发烧焦了一绺,却没有烧伤曹山的头皮。曹山起身在他母亲睡房铜境上一照,在头顶毛发上出现了凹槽很不美观。
  曹山回到火炉边,扣好了布纽扣,烤了一会儿大火,身体上出现的汗水在慢慢地减弱了。张桂芝在猪圈喂完一条小猪崽的饲料,提着喂猪食的空桶刚刚回到厨房,曹山拿着一把弯刀准备上山砍柴火。张桂芝把喂猪食的空桶,向厨房墙角一放,生气地说道:“病刚好,去砍什么柴禾,是不是不要命了?曹山。”曹山答道:“病好了。”张桂芝走到火炉边说道:“病好了,今天也要在家玩着。”
  曹山把弯刀丢在灶背后,和她母亲张桂芝坐在火炉边烤起火来。
  吃早饭的曹满堂从汉江渡口回到了家,手里不仅还拿了一只鳖娃子,而且还怀抱了一小把干柴火,甩向灶门口。曹山赶忙从火炉边起身,在一个小木盆里舀了冷水,从他父亲曹满堂手里接过那只鳖娃子,放进了木盆里。
  张桂芝把一碗酸菜辣椒面条递到,坐在火炉边烤火的曹满堂手里,却开始发话了:“鳖娃子是怎么搞到手的?”
  曹满堂一边吃手工面条,一边回答说:“不是我搞到手的,是这只鳖娃子命不好,不知晚上什么时候爬进了我的船舱里。早晨,我在船舱逮它的时候,鳖娃子还在睡大觉。”
  坐在火炉边上的张桂芝等不及了,连忙说道:“不吉利,不吉利。还是放进汉江里好些。”
  曹山在小木盆里正在用手指头戏弄鳖娃子,随口说道:“不吉利,到坎儿井镇卖了算了。”
  曹满堂接了一句:“曹山说的对,不吉利就把鳖娃子卖了。”
  曹满堂一说毕,一根面条没有完全吃进嘴里,有一半挂在了嘴唇上。曹满堂的嘴唇不停地动弹,挂在嘴唇上的那半根面条,瞬间就落进了火炉边沿处。但曹满堂还是把这根落在火炉边上的半根面条拿在手里,不管灰尘曹满堂吹掉没有吹掉,但曹满堂还是一口就吃掉了那半根面条。
  坐在火炉边烤火的张桂芝没有说曹满堂不讲究卫生,这时对曹满堂笑着说道:“你也太过细了。”
  曹山不再戏弄那只鳖娃子了,在灶门口拿一把干柴火。曹山一坐在火炉边,就把干柴火折断不停地丢进火炉里,火势的温度在火炉里又在升高了......
  ﹝15﹞
  喂养在曹山家那只鳖娃子,张桂芝督催曹满堂和曹山要尽快拿到坎儿井镇卖掉,避免给家庭带来不吉利的兆头。但在汉江渡口撑船的曹满堂曹和曹山,不知什么原因他们俩却迟迟没有到坎儿井镇去卖掉鳖娃子。曹山受凉的身体恢复健康之后,在家里挖了要种洋芋的地边,上山砍了柴火,还用火枪打了一只野兔美美地在家里炒着吃了一两顿。曹山集中时间也很快在晚上火炉边打好了第十双草鞋,是否准备带着鳖娃子一同到坎儿井镇去变卖。也许这是曹山不尽快到坎儿井镇,去卖掉鳖娃子的根本原因所在。
  接着,在一个寒冷的夜晚里,曹山的石匠师傅郭中海带着石匠工具,忽然出现在曹山的家里。对于石匠郭中海的到来,曹山的家人特别是曹满堂,本来多想更深入地闲聊,但石匠郭中海把晚饭一吃,就和曹山到床上睡觉去了。天不亮,连曹山都不知道,石匠郭中海就偷偷地起床,留下一部分石匠工具在曹山家里,就与曹满堂和张桂芝道别,石匠郭中海趁天不亮很快离开了曹山的家。
  在当天下午,坎儿井镇有两位挎长枪的镇丁,专门跑到曹山的家察看了情形,也没找曹山家多大麻烦,这是有人到坎儿井镇,举报石匠郭中海最近到过曹山的家。因为石匠郭中海原是曹山的石匠师傅,师徒之间的来往关系非常正常。曹山家保守秘密,只能告诉坎儿井镇两个挎长枪的人说,几个月之前,石匠郭中海到过他们的家,从此在也没有来过了。坎儿井镇两个挎长枪的人临走时,丢下一句话,说石匠郭中海是地下共党分子,石头山好多壮丁都在跟他走,专门与国民政府作对。
  坎儿井镇两个挎长枪的人走后,张桂芝坐在火炉边埋怨曹满堂说,我说对了,这只鳖娃子是不是给我们家带来不吉利了?曹满堂说,你说屁话,过去就有人说石匠郭中海是共党分子。我看他这个怂样子,邋邋遢遢的像共党分子吗?我才不相信。曹山在火炉边正在搓打草鞋的草链子,也在争辩道,我跟石匠师傅郭中海修理石磨时间长,他做啥都很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不像坎儿井镇那帮人说的那样。
  无聊的争持,对于曹山他们家人来说,似乎无关紧要。至于石匠郭中海是不是地下共党分子,曹山他们家人担心恐怕都是多余的。因为,石匠郭中海在曹山他们家,或者曹山一起跟着修理石磨的时候,在任何时间里曹山都没有发现石匠郭中海的异常情况。
  当天下午,曹山他们一家人吃过饭之后,曹满堂急着到了汉江渡口有人要渡船。张桂芝照样背着背篓出门打猪草去了。曹山一时心血来潮,吃过下午就扛着一杆火枪,带着黑狗,到山坡上寻找野物打一枪,曹山喜欢过枪瘾。
  曹山在屋后山坡上翻过几条山梁,曹山扛着火枪穿过庄稼地里、树林里、荒草丛中等,没有发现任何野物的踪迹,连累得气喘吁吁的家狗,在搜寻野物的过程中,狂吠的响声也没有出现过一次。
  几乎无精打采的曹山,在山沟一片水田边放下火枪,又在发黄枯草一处坐了下来。一开始,黑狗还在水田边一块树林里,冲出冲进狂奔了一会儿,黑狗似乎什么也没追出来,就一蹦一跳地吐着红红的舌头,喘着一身的粗气,跑到曹山身边蹲着。黑狗的一双眼睛似乎望着远方的山脉,曹山却双手捧着脑袋,弯曲在自己的一副膝盖上,似乎想睡一个踏实觉。
  曹山眯稀了一会儿眼睛,并没有睡意,然后曹山抬高头颅,模模糊糊看到了落日的余辉在天边渐渐消失了。黑狗还在曹山身边蹲着,曹山伸出一只手摸了一把黑狗的脑袋,这时黑狗眼尖,狂叫一声冲向了水田边那块树林。
  向树林追去的黑狗,在树林里似乎狂奔不止,有一只野鸡和一对斑鸠,从树林里飞了出来。那只野鸡飞向了更远的山林,一对斑鸠却停留在了水田边的田埂上。
  从树林里冲出来的黑狗,直接跑到了曹山的身边,还在狂叫着。曹山拿起了火枪,试图准备在水田边,对准一对斑鸠放一枪,但曹山刚刚举起火枪,身边的黑狗狂叫一声,一对斑鸠却又飞进了水田边的树林里。
  曹山收回火枪,扛在了肩上,眼看天气快要黑来了。曹山没有捕获到野物,并没有给他带来遗憾。于是曹山带着黑狗在回家的路上,专门走进一块树林里,找到了一根干树棒,扛回家做饭烤火用。
  ﹝16﹞
  一天早晨,一些水田里都起了不少的冰块,浓霜也在苍茫的大地上覆盖了厚厚一层,就连曹山家茅草房的屋檐上,倒挂着垂直长短不一的冰吊。还没有睡醒过来的曹山家的黑狗,在屋檐下狗窝里安静的地睡着,不过在黑狗的身体上,有一层薄薄的白霜呈现着。
  曹山要一早去坎儿井镇赶场,主要任务卖掉十双草鞋和那只鳖娃子。曹山的母亲一大早,在火炉吊罐里搅了玉米糊糊饭,炒了一碗干腌菜。曹山吃了早早饭,肩挎十双草鞋,用布口袋装了那只鳖娃子,顺便给曹满堂端了一碗玉米糊糊饭和吃饭的干腌菜。
  曹满堂第一船在汉江渡口还没有离开,一大早渡船的人却很少。曹满堂吃完了曹山端来的饭菜。渡船上的人基本够数了。曹满堂在船尾搬了一会儿舵手,曹山在船头点了一次竹篙。曹山拿着竹篙站在船头又在汉江岸边划了一次波澜,一连串的水珠子,漂浮在船头的周围。接着曹山摇起了桨片,“哗啦啦”的流水声,随着桨片的上下起伏,一排排水花,像是人的一张张笑脸,把一串串笑声洒向了汉江水面。
  渡船在汉江水面驶向坎儿井镇方向很快,趁船的一位山里年轻人,看到曹山放在船上布口袋里的鳖娃子,像蛇形的脑袋,从封紧的布口袋出口探出了长长的脑袋。不一会儿,鳖娃子从布口袋里整个身子,都暴露在布口袋以外了。
  努力在摇着桨片的曹山,只是关注渡船的前进方向。那位山里年轻人把从布口袋里,跑出来的鳖娃子拿在了手上,对摇桨片的曹山说:“是卖的,还是准备送人的?”曹山一边摇着桨片,一边也不因鳖娃子跑出了布口袋而恼怒,回答道:“是卖的。请你帮我把鳖娃子装进布口袋!”山里年轻人帮曹山把鳖娃子装进了布口袋,并且绑紧了布口袋的出口,对曹山说:“我用苞谷换你的鳖娃子,你换不换?”曹山回答说:“不换,要卖成钱。”
  那位山里年轻人,再不问了。曹山一口气把渡船摇向了坎儿井镇码头汉江边。曹山带着十双草鞋和那只鳖娃子,摆在坎儿井镇一条街比较显眼的地方。不少赶场的山里人带着农副产品和山里土特产,占住了坎儿井镇街面一些重要位置和场所。
  赶场的买卖人在坎儿井镇渐渐多起来。曹山的十双草鞋卖得很快,但没有卖上一文钱,换来的要么是玉米籽粒,要么是大米。其实换来两种粮食对曹山家来说都很重要。曹山的布口袋装满了粮食,那只鳖娃子摆在曹山摊位面前,没有人问津。
  隔了一会儿,曹山拿着鳖娃子,一肩挎着满满一布口袋粮食,走在坎儿井镇街面上。有一位戴着眼睛,手里杵着文明拐杖的老人,只是把曹山手中的鳖娃子掂量掂量,对曹山开了一句玩笑话,鳖人卖鳖,送人都没有人要它,卖了它不吉利。老人笑着离开了。
  曹山在坎儿井镇赶场人的之间,手拿鳖娃子肩挎装满粮食的布口袋,穿梭游逛了一会儿,来到了来过的剃头匠店门前。等候在剃头匠店门前准备剃头发的山里人,只剩下三两个。曹山站在剃头匠店门前,对于过去小小的心里往事及纠结早已烟消云散了。剃头匠的女儿的确按照铁匠郑三儿的说话嫁人了。店内的剃头匠独自一人忙出忙进,忙得不亦乐乎。
  剃头匠看到曹山站在店门前,手里拿着鳖娃子,就问曹山:“鳖娃子是买的,还是卖的?”
  曹山看了一眼鳖娃子回答说:“是卖的,没有人买。”
  剃完了一个山里人的头发,正在给山里人洗头的剃头匠却歪着脖颈说道:“我要了。我看你头发也得剃了。你把鳖娃子给我,我给你剃一次头发,头发上还有一条豁口,不及时剃了有多难看。”
  曹山一摸头发上留下的豁口,的确不错在自己火炉被飞起来的火炭,烧焦了一线发丝留下的印记。曹山也顾不得去多想,等到最后一个山里人把头发剃完洗完之后,就按照剃头匠的意思办了。剃头匠给曹山剃一次头发,曹山就把那只鳖娃子换作剃一次头发的钱。
  曹山在剃头匠店铺出来,走在坎儿井镇一条巷道口,忽然头脑发热灵机一动,把挎在肩上的装得满满的布口袋里的粮食,在一家盐铺里换了少许的盐。曹山把换回来的盐装在布口袋里,匆匆忙忙回到了停靠在坎儿井镇码头汉江边曹满堂的船上。此时,太阳在慢慢偏西了。
  赶场的山里人挤满了曹满堂的渡船。曹满堂让曹山在船头摇桨片,曹满堂自己在船尾掌舵手。曹满堂正要去船尾,还是不放心地问曹山:“草鞋卖了?鳖娃子卖了?”曹山爽快地回答道:“草鞋卖了,买了大青盐。鳖娃子卖了,剃了头发。”曹满堂再也不朝下问了,向船尾走去......
  ﹝17﹞
  一直待在家里的曹山,每天扛着洋镐在翻过耕的土地上,开始挖地边以及敲碎泥疙瘩,准备种植冬季洋芋。曹山整理好的一块土地,在一处山坡上,不到两亩地,离家也不远。曹山独自一人在这块土地上,种植了半天洋芋,进度缓慢。
  曹满堂一直在汉江渡船口忙碌着。曹满堂在白天在回家吃饭时,张桂芝要求曹满堂抽时间回家种植洋芋。曹满堂有时一口答应下来,一挑粪桶刚刚落在肩上,汉江渡船口有人要渡船过河。曹山家暂且种植洋芋的事情,只好由曹山一人全部承担下来。
  曹山没有怨气,在地里打洋芋窝子,挑水粪,挑干粪,用土掩盖洋芋种子等活路,曹山都是一人完成。尽管曹山种植洋芋速度缓慢,但种植在一块土地上洋芋面积,一天天不断地在减少。
  曹满堂能够帮上家里种植洋芋的时间,是在一天中午。曹山一早打完了一块土地剩下的洋芋窝子的种植面积。到了中午,曹满堂只管挑水粪到洋芋地里,给洋芋窝子施放底肥;曹山只管挑干粪渣到洋芋地里,填满洋芋窝子。
  在土地里向洋芋窝子内丢置洋芋种的张桂芝,对挑干粪渣给洋芋窝子施肥的曹山说道:“让你爸挑稀粪,你挑干粪,咋要得!”
  曹山满手被干粪渣子染黑了,脏兮兮的一双手,曹山又在扬手擦去额角上的汗水,回答道:“这是爸分配我去挑干粪的。他要挑稀粪!”
  曹山的母亲张桂芝无语,丢完了洋芋种子,就回家煮晌午饭去了。
  曹满堂在挑一挑水粪到洋芋地,和曹山说了一句闲话,不等一挑水粪放在地面,曹满堂的身体一摇晃,一只脚支撑不稳,一挑水粪全部倒在了洋芋地。曹满堂挑上空粪桶,显得有些不高兴的样子,一边走一边嘴里嘀嘀咕咕说道:“真他妈的倒了邪霉。”
  曹满堂继续挑了几挑水粪之后,黑狗却跟着曹满堂到了洋芋地。黑狗很不讲规矩,在种植的洋芋地里奔跑乱窜。不是把在洋芋窝子里,攻出人屎粪一口吃掉,就是把洋芋窝子里的死老鼠叼在嘴上,不断地用爪牙戏弄玩耍。曹满堂只顾低着头向洋芋窝子里施放水粪,不管黑狗在洋芋地里任意破坏种植洋芋的种子。只有曹山挑着干粪渣到了洋芋地里时,才把黑狗大声呵斥开洋芋地。离开的黑狗站在洋芋地边,等候曹满堂把一挑水粪在洋芋地里施放完毕,才走在了挑着空粪桶曹满堂前面。黑狗一边跟着曹满堂前进,一边还在摇头摆尾地小声叫唤着。
  曹山暂停挑干粪渣,拿起锄头给装满了干粪渣和水粪的洋芋窝子填置土层。在土地里种植满天星洋芋种子,这是山里人的一种传统耕作方法。势必想改进这种耕作方法,山里人恐怕没有这种科学思想,似乎只有牢固掌握这种传统耕作方法,才是山里人希望收获更多更好粮食的法宝。在当下社会阶层里和社会发展形势下,包括曹山在内的所有没有自己耕地的中国农民,他们只有维持现有的生活水平,哪有创新实践精神为他们提供良好的环境呢?一切都是枉然。
  快吃晌午饭的时候,石头山的刘清云要到坎儿井镇卖桐油晚上照明用,知道曹满堂在家种植洋芋,就专门从汉江渡船口来到曹山家,帮助曹山家在洋芋地干了好一阵子活路,直到把剩下的土地种植完了洋芋,才和曹满堂、曹山他们一起,挑着粪桶扛着锄头回了家。
  一顿晌午饭吃毕,太阳早就偏西了。刘清云在曹山家吃毕晌午饭,多喝了几杯过量的红苕酒,头脑有些发晕,一离开饭桌起身迈开步伐,刘清云身子随着摇晃起来。刘清云坐在火炉边,端着茶缸喝着大口的茶水,说话时也含糊其辞,有时让人实在听不清楚。
  刘清云执意要到坎儿井镇买桐油照明用。曹满堂阻挡刘清云喝醉了酒不能去坎儿井镇买桐油。刘清云实在要桐油晚上照明用,曹满堂说就把自家的桐油借给刘清云一点临时用。
  刘清云同意了曹满堂的安排,不到坎儿井镇去买桐油,从火炉边起身就要回家。曹山拦不住刘清云。曹满堂用一个大竹筒装了桐油,递在曹山手中,让曹山送刘清云回家。
  石头山的刘清云在回家的路上,醉酒减轻了不少。提着一竹筒桐油的曹山,把刘清云送至刘清云家门口不远的时候,曹山趁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把一竹筒桐油递在刘清云手中,转身说是要回家。刘清云一把扯住了曹山的衣角,硬要曹山到家里坐一坐才肯放他回家。此时的曹山,的确拗不过刚刚醒过酒的刘清云的再三挽留,就跟着刘清云走去了。
  ﹝18﹞
  曹山在当天晚上被刘清云留下住了一晚上,刘清云已经给曹山安排了第二天在他家的活路:挖地边准备种植冬季洋芋。曹山只好答应下来在刘清云家干一天的活路。
  刘清云和曹山扛着锄头一早临出门前,刘清云的妻子给每人烧了一碗甜酒喝。曹山喝了一碗甜酒,当着刘清云妻子的面说,甜酒非常好喝。刘清云的妻子知道曹山还准备再想喝一碗甜酒,但舀在碗里的甜酒每人只有一碗,包括刘清云两个儿子和妻子各人一碗。
  刘清云的妻子是个贤惠能干之人,硬是让曹山等着又烧了一次甜酒。接着,曹山就毫不客气地再喝了一碗甜酒。刘清云第二次喝甜酒没了味道,坐在灶门后喝去了半茶缸子茶水。
  喝多了甜酒的曹山,在扛着锄头走在庄稼地路面上,脸上出现了红晕。曹山顺手摸了一把热乎乎的一张脸,对走在前面的刘清云说道:“甜酒也醉人。”刘清云连忙回答说:“你嫂子煮甜酒,就是醉人。石头山好几家煮甜酒,都请你嫂子去搭配酒曲料。”
  扛着锄头的曹山,一路上再也没有过多的说话。挖地边的地里,是一块陡坡地,离刘清云的家较远。分布在陡坡地里的白石头和黑石头也不少,但不乏厚实的土层其中连在一起的土地面积,在其中也广泛地分布着。
  陡坡地里多数土地没有被耕牛经过的地方,是这一次刘清云和曹山挖地边的主要任务。
  陡坡上的风声尽管刺骨,但挖了一阵子地边的曹山,脸上终于出了一层毛毛汗水。刘清云在挖地边时,顺便点燃了收集一堆干枯的野草,一边挖地边一边还在取暖烤火。刘清云烟瘾大,还蹲在燃烧的野草旁,抽一会儿旱烟叶,不停地叫唤曹山抽上几口旱烟叶。曹山不会抽烟,只管埋头挖他的地边,也很少与刘清云之间说闲话。
  升高的太阳挂在天空,虽然亮度大,但温度似乎很低。一对斑鸠从一条山沟里,直接飞进了陡坡上,在曹山他们挖过的地边寻觅食物吃。两只斑鸠一前一后蹦跳着站在了,一个黑石包上。
  正在挖地边的刘清云,直起弯下的腰杆,观察了一会儿一对斑鸠。一只斑鸠的翅翼很不完整,一边翅翼残缺了一半,但似乎还不影响这只斑鸠正常飞行的速度。站在黑石包上的另外一只斑鸠,昂着头颅嘴里还衔着一只带壳的昆虫,左顾右盼似乎还在张望着什么。
  刘清云抬高一只手擦拭眼睛的时候,衔着带壳的昆虫那只斑鸠,把昆虫送进了残缺翅翼的斑鸠嘴巴中。刘清云不是在好奇,而是在看着斑鸠们之间的这种友谊关系,为什么这样纯洁友爱呢?
  刘清云是想不明白的,就顺手在地面抓起一把泥疙瘩,抛向黑石包上一对斑鸠。胆大的一对斑鸠,它们只是跳了一大步,然后还是落在黑石包上站着。刘清云弯下腰,又挖了一阵子地边,那两只斑鸠竟然卧在黑石包上,似睡非睡起来。
  一直埋头猫着腰挖地边的曹山,停下锄头伸直腰板歇息的时候,忽然眼睛一亮也看到了黑石包上的斑鸠。两只斑鸠酣睡的样子,根本没有被曹山发现。曹山慌忙在地面拾起一个较大的泥疙瘩,向一对斑鸠打去。一只残缺翅翼的斑鸠飞走了,另外一只斑鸠滚在了黑石包的下方,似乎不动弹了。
  此时,刘清云听到斑鸠飞走的声音,同时也看到了一只斑鸠滚向了黑石包的下方,没有动静了。刘清云就赶忙丢下挖地边的锄头,快速到了黑石包,但滚在黑石包下方的那只斑鸠,忽然扇着翅翼飞了起来。
  飞起来的斑鸠在低空一盘旋,刘清云还跳高一步扬着手臂,试图对准盘旋的斑鸠准备抓上一把。尽管刘清云的动作是徒劳的,但对自己那种高涨的热情,似乎创造了和谐的气氛,也给看在眼里的曹山,带来了多余的话说。
  曹山不禁问道:“刘大哥,什么也没有抓着,怕是抓了一把空气。”
  刘清云不是在赌气地回答道:“抓空气也得抓一把。”
  刘清云和曹山他们俩话虽简单,但他们都带着笑盈盈的面孔,手拿锄头弯下腰拼命地挖起地边了。
  时间过得真快,刘清云的一个儿子到了陡坡地里,大声叫唤吃早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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