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山上山下(8)
作品名称:桐柏山下 作者:尘浮 发布时间:2018-10-17 22:04:50 字数:3638
化子不知患难之交的朋友,怕他惹出的祸害连累自己早就溜之大吉了,而他却认为,在关键的时候作为熟人也能出手相救的,何况朋友?就又连喊数遍,了无应声。他依然认为:我的好弟弟呀,您决不会扔下哥哥不管让人家打死我的,一定你为了救我被人家打倒了才没回应的,想到此里,他疯了似的呼求∶“大爷大叔们,这祸是我撞的,一人造罪一人当,与我弟弟没商量,你们谁要再打他,死的时候X朝上;谁害胡弟谁缺德,断子绝孙灭后秧……饶过他吧!都朝我打吧!胡生弟弟你别管我了,快快逃吧!别再给人放射文学了,越有学问的人鬼心眼儿越他X的多!你赶紧扫你门前的雪,莫管我房瓦上霜了……求您们了,放了胡生朋友吧!”观众无不呵呵大笑,笑他傻X刺刺的,人家兔子似的开溜了没个信儿了还惦记哩,真乃是没烧熟的坯子,揍了不亏!神经头那条棍子带着风响硬冲冲朝化子打了过来。化子吃了一惊,将身儿急躲,满以为这神经头,说说罢了,岂知他言而有信,说出做到,不像病人。紧接又是一棍袭来,速度之疾,躲之不及,头上重重挨了一记。他只感“嗡"的一声响,天旋地转,两眼一黑,栽倒地上,了无知觉。那人不歇劲儿,越发狂妄,捋棍满院旋一圈儿,对人们大笑一回,又来打化子。新友怕万一出了人命脱不了干系,跑上前去,劈手夺了棍子,喝道∶“傻X,打死人你也得吃枪子儿!豆腐渣羼猪毛造的货子,不知轻重的贱种,滚你娘的X去!”那神经头就像狗一样躲到树边吣出一滩白沫,捂着胸口喘气,拿眼斜着化子怒。在一片笑骂之中,化子渐渐苏醒,坐起捂着头说∶“我不会撒谎,假若撒谎了,走路会跌倒栽死的!你们咋能这样心狠手辣呢?不信我的话,到医院查查,若有不符之处,狗咬死我也没怨言的!”新友给化子“扑腾”当胸一拳,怒火不息地说∶“谁是狗?还敢骂人!没揍死你是不?再骂个,我也不客气!”抬起脚要踢化子,比量比量吓唬吓唬停了,见化子畏缩个蛋儿颤抖不已,心说这个怂货搞笑,便收了脚道∶“乙肝是仪器查出来的,没查来敢下结论,吓死我娘了!叫你看看病,谁叫你充能了?咹!不是好家伙,认识你后悔八辈子!”这时,有个身穿万寿服、少半支条腿、坐在轮椅里的小老头儿用毛巾擦着口涎对新友说∶“快点吧,请孔医生给你娘瞧瞧不就知道真假了?老孔是乙肝专家,别耽误了,快去吧新友!”新友骑着摩托请医生了,人们仍在不停讥诮化子。化子听着又想哭又想笑,想自己来尘世当个人咋这么难呀?不知人生有来世不?假若有来世的话,就提前死变个万里大鹏鸟,在蓝天自由飞翔不再当人,当人太作难了。此时,一个妇女,有几分姿色,但见∶红红脸儿黑黑发,高高个儿衣裙花,未曾开口满面笑,喷嚏一声发了话∶“娃儿别泄气!菩萨考验你,看你善心牢不牢。若非菩萨保佑,神经头打你那一棍,早就脑子飞了,血也溅了,院也红了。你就坠没一间的地狱了,没一间的地狱又叫无间地狱,可苦了。人脑壳比核桃薄,经不了打,你能活着得感谢佛祖慈悲。”化子笑笑心里没好气地暗道∶“放你妈的出溜子屁!挨打时你咋不学佛菩萨来,光说没干饭的话!”那女人见化子没回应,又说∶“你咋没话呀?”化子想我要臭死你鳖孙!憋足一口怨气,屁股猛然一调“腾腾”一串屁响,吓得那女人匆忙离去,说这个破X叫化子气性真大,气蛤蟆脱成的!化子“呜呜”哭起来,越哭越不伤心,哭着哭着就哈哈大笑。大家都说:“这家伙也是神经了,早晚活不成的。”
孔医生来了。孔医生六尺有余,穿着白大褂,戴着花边眼镜,头脸肥圆,面色红润,蓄一大把胡须,飘在胸前,肩膀挎着药箱,颈挂听诊器,派头十足,好似从天上降下的大爱使者。见了白衣天使,化子自惭形秽,偷偷瞄过,可觉着此人有点儿面熟,仔细瞧瞧,这不是曾给自己治狼伤的破老头吗?化子待要打招呼,只见那白衣天使将化子一打量说∶“以为真的医生呢,整了半天,是以前给狼咬的那个货子!又如何改头换面冒充医生,给人瞧病呢?”化子心说,这事儿一半会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欲言又止。大婶见了孔医生,立即来了精神,像见到救星,双手按着膝盖,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说道∶“救救我吧孔医生,穷XX的讨饭花子快把我吓唬得魂灵跑了,活不成了!这鬼东西您好好治治他!”说着就伸出了手腕。孔医生却说∶“没事没事,不要客气,握不握手我也尽心尽力给你治病除苦的!”大婶讶异,想这个老孔难道不知号脉吗?问道∶“中医不是号脉吗?你不号脉?”只见孔医生脸子一板,气不顺地说∶“你!听谁说号脉?净瞎扯!好医生有几个号脉的?望而知之者上,闻而知之者中,切而知之者下!我看看你的外形道子,便知你肠子肚子勃啷鼓子里什么颜色,生什么病,一目了然的。”大婶听着觉得孔医生神奇,问∶“我是肝炎吗?”孔医生不以为然地说∶“哪来的那病?捉口气而已。一个乞丐说啥你就信?他吓唬你!”一边说着就咳口粘痰,“喷”的一声差一点儿吐到化子身上,乜斜着眼,不屑说道,“你,你分文不值,差点儿被狼薅贱了,若我不出手相救,早玩完了!上回跟南棚的混,混不成给人家撵跑,自己养活不了自己,‘查大户’(讨饭)查就查吧,还无自知之明,充啥会治病的?治你个头啊,傻X烂X的样子!恶心人!”化子真以为自己傻X烂X,自己虽是“带棍”的,这棍不跟别的男人一样了乱杵的,而是打狗的。当乞丐不能超越做人的底线,说∶“上岁数的经见广,言之有理!”又说,“您年纪虽高,用词却如此幼稚,何以拿既不妥当又不卫生的东西侮辱人呢?”孔医生眼一瞪说∶“实事求是,真实不虚!谁说话不卫生?你这才叫侮辱人的!不知好歹!恼了叫精神病再打你一回,你就老实了!”听得再要精神病打一回,化子吓得不敢吭气了,暗自思忖,也许是人家好心好意对自己愚痴的形容吧?自己蛮干无理,白衣天使能给打上如此分数就是警惕自己远离诸非的,防止不体面的疾病长到可怜人身上。孔医生当初治好我的狼伤,就感谢不尽,此次又以利益于我,深谢深谢!拿出貌似敬谢深鞠一躬道∶“老前辈医术精湛,与人脱苦,善心广被,均令获益。不若医院查她水落石出来,更彰您医道博大精深,华佗再世,扁鹊重生,岂不伟哉!?”孔医生冷冷一笑道∶“还用水落石出?水不落石头就出了!四诊的望、闻、问、切,切脉乃粗工所为,我临病无须脉之,目之一瞬,便知端的!狼咬的货子,敢与较真?若果如此,必定输个心服口服就安了的。来来来,且给脉上一脉何如?更能亮出何等病来算你高人一等了!”化子道∶“昔日李滨湖脉学为脉之捷径,科学也!”孔医生面带怒色说化子:“敢拿古人吓唬他?倘若比输了,就滚出山区不再唬人!不然,给你腿打两截且仔细着!”化子回孔医生:“你是考我?”那医生捋着胡须,仰脸笑笑诡谲道∶“考你?值得吗?把你烘干了也考不出二两猪油来!别自视不凡了!”又晃着手臂指着化子说,“倘若查不出什么来,定叫傻子再赐你几棍,打断你魂灵就聪明了!”化子凄然笑说∶“若能号出什么来了又该如何?”只见孔医生把个腰里摸过一阵,拽两张绿色钞票来,高着嗓门道∶“一百元,打赌。大家作证!”这孔医生突然把毛茸茸的手腕杵了过来,化子吓得一个趔趄,以为要打自己,“哎”了一声,就给号起脉来。足足两盏茶时,化子表情淡定。孔医生冷冷一笑,想这狼咬的没咒念了,说∶“查户口的,网包子抬猪娃露蹄爪了不是?说个子午卯酉来给大家听听!”化子凝神屏气,斜他一眼,还是无语。孔医生怒道∶“啥也不是!看,看什么?不服气说呀!”化子抬头无可奈何地说∶“茶壶装饺子,有也倒不出不来了。”人们大笑,孔医生不笑,板着脸说∶“装空气吧!傻子,戳他!”傻子像狗听到主人召唤,立刻扑向化子。化子一闪身绕着树跑,傻子舞棍追,边追边骂∶“打死你!球按嘴里,去阎王爷那胡球说去吧!”化子奔孔医生求救道∶“您的病根梢皆知,莫让傻子打我,道个明白!”医生摆手示罢,傻子丢棍说∶“大爷爷,还叫咋整他?”孔医生眼一瞪,抬腿给傻子屁股踢一脚,喝道∶“滚!”傻子吓得像鳖一样爬到树根不敢动弹。问化子∶“你瞧出我何病之有?且道明白!”化子生怕别人听不到,毫不犹豫,嗷天扯地说∶“气蛋!”孔医生听了这话,愣是面色沉郁半天,暗忖:这伙真行,羞于启齿之病,竟被窥破了,望望人们,压低声音问化子∶“何以见得?”化子悄然道∶“刚愎自用,肝气瘀滞而成此病,又名疝气,倘若疑惑,可褪下衣给大家开开眼界何如?”孔医生想他说话没油盐,顿然不悦道∶“不见天的玩意儿怎能见得人眼!何以说话欠虑?”人们“嘎嘎”大笑,乱说:“讨饭的缺德!”老孔捋着胡须,叹着气,"唉"了两声说∶“不是他缺德!”说着把钱给了化子,表示服输了。又道,“这病心机多着哩,着凉犯,生气犯,夜里干活也是犯,犯了肿胀如斗,走路叉拉腿,难受!这脉缺德到家了,如何把病跳到手脖上,给你窥破!快给济世良方吧。”化子心笑,你他娘的服我了吧?得意地说∶“老前辈,您尺脉玄紧,玄为肝之象,紧为寒之情,因气裹寒,侵犯肝经引起的寒疝。其药方儿,当用猪蛋一对,同了乌药、茴香、木香、吴茱萸、桂、姜、橘核各十五克,再加陈刺蛋一枚,水煎服,早晚各次,连用十日愈。当以逍遥丸善后。”正说时,忽听得大婶急急呼唤新友,不知又有何事?欲知端的,且往下瞧。